袁世凯小站练兵

杨大辛

袁世凯小站练兵

杨大辛

位于天津南郊的小站镇，原是一片盐碱低洼的沼泽地，苇蒲丛生，荒废不耕。其地东距渤海湾仅三十余里，属海防要地，津门屏障，早在1567年（明隆庆元年）蓟辽总督戚继光为防御倭寇入侵，派兵驻守沿海一线，小站即位于其间。清代继续屯兵于此，尤以袁世凯在小站督练新建陆军而著称于世。

钻营有术 督练新军

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李鸿章调淮军将领周盛传、周盛波率部九千余人镇守大沽要塞，旋移驻小站一带屯田练兵，人称“盛军”。驻地设置营盘七处，即盛字营、传字营、正营、副营、前营、后营、老左营。盛军在小站挖河开渠，垦荒种稻，从而逐渐形成村落，聚衍日繁。盛军驻扎小站20年，1894年（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中开赴前线，全军覆没。同年底，清政府决定改革旧式军制，募练新军，派长芦盐运使胡燏棻在小站组建定武军。胡招募新兵四千余人，编为十营，是为中国采用西法训练新式陆军之始。

1895年，胡燏棻奉调出任津芦铁路督办。其时，从朝鲜归来的袁世凯得知清政府着手改革军制，乃上书军机大臣李鸿藻，陈述编练新军方略，毛遂自荐。袁得到李鸿藻的赏识，奏调来京，蒙光绪皇帝召见，派充督办军务处差委。袁世凯在京广为结交权贵，积极钻营，竭力鼓吹“西法练兵”，并草拟《练兵要则十三条》《新建陆军营制饷章》及《募订洋员合同通稿》等方案呈报军务处。在胡燏棻去职后，军务处的恭亲王奕、庆亲王奕劻会同军机大臣李鸿藻、翁同龢、荣禄等于1895年12月8日联名上奏，保荐袁世凯。奏称：“查有军务处差委，浙江温处道袁世凯，朴实勇敢，晓畅戎机，前驻朝鲜，甚有声望。其所拟改练洋枪队办法及聘请洋员合同暨新建陆军营制饷章，均属周妥。相应请旨饬派袁世凯督练新建陆军，假以事权，俾专责任。”光绪皇帝于当日准奏，派令袁世凯督率创办新建陆军。

袁世凯时年37岁，从此兵权在握，风云际会，成为后来飞黄腾达的转折点。坐落在小站镇沿马厂减河两岸的开阔地带。

为加强新军训练工作，袁世凯在小站建立陆军督练处。袁自领督练官，下置参谋、督操、执法三个营务处，以及粮饷、军械、转运、军医各处（后改称局）与教习处（后改称洋务局），分别掌管军事训练、军械管理、辎重、运输、军法以及洋务工作。担任操练的教官，除罗致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的一些军人外，主要依靠聘请来的德国教官，按德国操典严格训练，使用的武器也主要购自德国。

新建陆军采用德国陆军的建制，包括步、炮、马、工程、辎重各兵种；一军分两翼（相当于后来的旅），下辖二至三营，营以下为队（连）、哨（排）、棚（班）。每营建制官兵1128人。其后，又在各营中建立步兵、炮兵、骑兵与德文四所随营学堂，统称行营武备学堂。各学堂均聘请德国军官担任总教习。此外，还设有讲武堂与学兵营。新建陆军在军制方面的一系列改革，揭开了中国军队编制近代化的序幕。

袁世凯在练兵过程中，以“恩威并行”的手段，一方面对士兵施以小恩小惠，一方面制定严刑峻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树立个人的绝对权威，把军队牢固地控制在手。如所制定的《简明军律

羽翼渐丰 野心勃勃

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12月16日，袁世凯肩负着督练新军的使命，到达小站，接管定武军。定武军原建制4750人，袁接手后，又派员去山东、河南、安徽以及锦州、新民等地招募新兵2550人，扩充到7300人。驻地除利用原盛军七个营盘外，又新建东右营、西右营、南五营、新军营、黄家营、马房营、工程营等十个营盘，集中二十条》，列有十八条斩罪，诸如“有意违抗军令及凌辱本管长官者斩”“头目战死，本棚兵丁并无伤亡者，悉斩以殉”；对于不堪忍受压迫的逃兵，抓回来以后集合全军当场处决，以杀一儆百。袁尤其注重对士兵施以愚忠愚孝的封建伦理道德教育，营房中供奉袁世凯的长生禄位牌，规定士兵每天叩首行礼，灌输“袁大人是我们衣食父母，要为袁大人卖命”的报恩思想，把军队训练成带有人身依附性质的御用工具。

袁世凯以督练新军为契机，罗网亲信，结党营私，拼凑成北洋军事政治集团的最初班底。民国以后，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执掌权柄的一伙军阀、政客，如徐世昌、冯国璋、段祺瑞、王士珍、曹锟、张勋、陆建章、姜桂题、段芝贵、王占元、田中玉、张怀芝、雷振春、江朝宗、商德全、鲍贵卿、孟恩远、张敬尧、卢永祥、陈光远、倪嗣冲等，都是从小站这个巢穴经袁世凯一手“栽培”而发迹的。

兵权在握 扶遥直上

袁世凯以在小站练兵为资本，特别是对督办军务大臣荣禄的投靠，声誉隆隆而起，权力地位日益巩固。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7月，清政府晋升袁世凯为直隶按察使，仍专管练兵事宜。慈禧太后视新建陆军为“自强”之本，甚至准备与光绪皇帝亲自去小站阅兵。

1898年9月，袁世凯出卖维新派，致使谭嗣同等“六君子”被杀，光绪皇帝被囚禁，从而更受到慈禧太后与荣禄的宠信。

1898年12月，荣禄奏设由他亲自统辖的武卫军，以增强拱卫京都的军事力量。武卫军分前、后、左、右、中五个军。武卫中军，新募旗丁一万人组成，驻北京，由荣禄兼领；武卫前军，由直隶提督聂士成的武毅军15000人改编，驻芦台；武卫后军，由甘肃提督董福祥的甘军12000人改编，驻蓟州；武卫左军，由四川提督宋庆的毅军12000人改编，驻山海关；武卫右军，由袁世凯督练的新建陆军改编，仍驻小站，此时兵力已扩充到近万人。上述五个军，仅袁世凯统领的武卫右军是经过西法操练的新式军队。

1899年6月，经荣禄奏荐，袁世凯晋升为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并继续统率驻扎在小站的武卫右军。在此期间，袁世凯曾亲自主持编纂《训练操法详晰图说》，进呈御览。该书强调把封建宗法思想教育置于练兵之首位，并系统地介绍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方略与训练技术，成为清政府后来训练新军的教科书。

袁世凯自1895年在小站练兵起，至1899年不过四年时间，就成为炙手可热的权势大员，奠定了其问鼎中枢的权力基础。

结党营私 终成大患

1899年12月，清政府为镇压义和团，调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转年3月实授），率武卫右军从小站开往山东。

1900年4月，袁世凯奏请筹饷扩军，旋即奉谕扩建定名为“武卫右军先锋队”的新军二十营，集中在济南附近训练，同时着手整饬山东地方军队。到同年6月底，袁世凯统辖的兵力扩充到19600人。

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病故的当天，慈禧太后便擢升袁世凯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转年6月实授），不久又加赏太子少保衔。袁率部回到直隶，坐镇保定，而小站仍作为练兵基地。

自1901年初慈禧太后诏行“新政”后，袁世凯即假借“新政”之名，大抓筹饷练兵。1902年6月，袁率先在保定成立军政司（1904年改称督练公所），统筹全省治军事宜，袁自兼督办，下置兵备、参谋、教练三处；同时奏陈清廷仿照外国军制，将军队分为常备兵、续备兵与后备兵三种。其后，袁世凯在保定督练北洋常备军。常备军以两镇（相当于后来的师）为一军，每镇辖步兵二协（旅）、马队一标（团）、炮兵一标、工程队一营、辎重队一营；营以下为队（连）、哨（排）、棚（班）。每镇建制官兵12512人。到1905年，共编成北洋常备军六镇，兵力达八万余人。六镇中除第一镇是旗兵袁世凯不能完全控制外，其余五镇的统制、协统等官佐大都是袁的嫡系。

袁世凯从1895年开始在小站练兵，经过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不仅拥有军事实力，而且网罗、培植了一伙党羽，形成一个以袁为首脑的北洋军事政治集团。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后，清政府不得不起用袁世凯以对抗革命军，而袁却拥兵自重，最终以内阁总理大臣之职位，夺取了清政府大权。他一方面利用革命声势要挟清廷退位，一方面又以此为条件逼迫南京革命政权妥协，攫取了中华民国大总统职位。从此，国家权力便落到了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手中，统治中国达17年之久，穷兵黩武，军阀割据，祸国殃民，成为近代中国历史上的黑暗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