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国宝同仁堂
2017-01-26
长篇连载:国宝同仁堂
吃惊的是,想不到一位大宅门里的小姐,竟有这样的侠肝义胆,而且是震惊北平的抗日杀奸团的成员。佩服的是,那时虽然乐家大多数人都对日寇不满,可都是憋在心里,顶多在没人的地方和亲朋好友骂几句,可这位乐家四房的大小姐,却敢于起来真刀真枪地和日本人干!有人说:“咱们乐家出了穆桂英,女岳飞了,精忠报国!”
但更多的声音是:“快,快拿钱去赎人!多少钱咱们都得出,不能让她受罪!”
抗日杀奸团的成员大都是公子小姐,怎么会不顾生死参加抗日锄奸斗争呢?汉奸特务们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他们虽是富家子女,也同样有一颗炽烈的爱国心。而且正因为他们受教育的条件好,接触爱国进步思想也比较容易,因此抗日也坚决。抗日杀奸团虽然是在国民党情报部门的指挥下活动,但他们同样是抗日志士,值得后人尊敬。抗日杀奸团的成员们被捕后都关押在北平沙滩老北大校址的日本宪兵队,受尽酷刑。此后,他们被判处从一年到无期徒刑的不等刑期。因为家里花巨资营救,乐倩文被释放回家“由家长严加管束”。有人曾经问乐达义:“您花了多少钱,才把乐倩文从日本宪兵队赎出来?”
乐达义说:“反正不少。不过,花多少钱都值!”
日本侵略军虽然抓住了“抗日杀奸团”的重要成员,却无法扑灭北平人民的抗日烈火。中国人民结成了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斗争,使得北平的日伪当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稍有动静,便大搜查、大逮捕。这天,天色昏暗,一群日本宪兵和汉奸突然把乐朴荪和他的家人抓到日本宪兵队去了。在那里,乐朴荪受到了严厉审问。
“你家窝藏共产党的反日分子,良心大大地坏了!”一个矮个子日本军官喝道。
乐朴荪却平平淡淡地回答:“我们家有丸散膏丹,都是同仁堂和沛仁堂的;还有胡琴,都是我自己做的,可就是没有‘反日分子’。”
“不说实话!”日本军官指着那些阴森森的刑具,威胁说,“它们能让你感觉什么是生不如死,能让你魂飞魄散,那时同仁堂的药也救不了你!”
乐朴荪不紧不慢地说:“我看您倒是该吃药了!”
那个日本军官闻之一愣,下意识地问:“吃什么药?”
乐朴荪如坐堂医给病人开方一般,侃侃而谈道:“您听说过‘十香返魂丹’吗?《同仁堂药目》上记得明白,此药‘治小儿急热惊风并男妇一切癫痫中邪、狂乱失魂、如见鬼神,上树扒房,投河跳井,自言自语,或哭或笑等等’。您要服此药,价钱好商量。”
“八嘎!”日本军官恼羞成怒,抽出了军刀……
正在这时,从后面转出来一个级别更高的日本军官,他客客气气地说,“乐桑(先生),你是中国人里的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你的京戏唱得好,得梅派真传;胡琴拉得好,还是徐兰沅先生亲授。我的大大佩服。希望你能和大日本皇军合作,日中提携嘛。”
“对不住了。”乐朴荪透着股傲气,“我们乐家就会做药,讲的是‘去邪扶正’;乐家还喜欢唱戏,因为戏里说的尽是忠义保国的事。我自己喜欢操琴,讲的是不能走音跑调,遭世人骂。什么‘提鞋’(提携)不‘提鞋’的,那是鞋店的事,不是我们药铺的事,跟我说不着。”
日本宪兵软硬兼施,过了好几堂,也没有从乐朴荪的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后,由于乐家的人营救得力,日本宪兵队又没有抓住证据,乐朴荪得以获释。
有人问过乐朴荪,“日本宪兵队为什么要逮您呢?”
“我怎么知道!”乐朴荪瞪大眼说,“那是鬼子!我光知道人想什么,鬼子是从阴曹地府来的,谁知道他们肚子里装的是什么驴肝马肺臭下水。”说完,唱着《打渔杀家》,“骂一声狗贼子良心丧尽,苦害我父女们所为何情……”转过身,背着手走了。
可是人们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他心中有数,只是不说。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鬼子为什么抓他,还真是个谜。
实际上,在这些谜的背后,还真的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一个关于中国共产党人在北平进行抗日活动的秘密……
那时,不光北平城里让日本侵略者头痛,在北平城外,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当时在北平西部、北部、东部和南部都活跃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现在北京周边的名胜,如妙峰山、十渡等,当时都是著名的抗日根据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抗日武装大打人民战争,用伏击战、麻雀战、地雷战等等战法,炸毁了炮楼、破坏了公路,打落了敌机,打得日伪军焦头烂额,最终巩固了根据地,坚持了敌后抗战。而这一切离不开北平人民的支援,有爱国心的药商就曾冒着危险为抗日根据地提供了紧缺的药品。这其中有刘一峰,他顶着个商会会长的头衔,办事又比较圆通,日伪当局即使察觉到他有“通敌嫌疑”,也不好轻易动他。此外,日伪当局影影绰绰感觉到还有人向抗日根据地输送药品,可一直没有查清楚到底是哪一家,更没有抓住把柄。
到了1944年的年根上,日本的失败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同仁堂里有爱充诸葛亮的员工就在底下悄悄说:“不是我能掐会算,我看小日本要完蛋。您看看现在市面都成什么样儿了?”
可不是,北平老百姓的生活在日伪的祸害下,已经痛苦不堪了。那时,有人提着包袱到同仁堂买药,大卖药的就试探着,满面堆笑地问:“您提着这么一个包袱,多累得慌。我来帮您拿吧。”
客人不愿意,“别,这里头可都是钱,还是我自己拿着吧!唉,如今这联合票越来越毛,早先说‘孔子拜天坛,十块当一元’,现在可好,改成‘孔子拜天坛,五百当一元’了。我不赶紧把它换成参茸犀角之类值钱的药,再搁两天,全成废纸了。”
于是大卖药的就故作惊讶地说:“噢,您要买参茸啊!谢谢您照顾小店的买卖,可是现在参茸断货,真是对不住您了。”
随着高校招生规模的扩大,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备受关注,毕业生递增,市场趋于饱和,就“用工荒,就业难”的尴尬局面:一方面部分企业找不到自身需要的复合型人才,另一方面毕业生又认为找不到自己理想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学生职业素养的缺失,在很多方面不能满足企业需求,基于此,提高大学生的职业素养成为高校育人的重要内容。
可是换个买主儿,大卖药的又是另一种态度了。有人进店先在参茸柜上看看,就抱怨起来了:“哎,大名鼎鼎的同仁堂,怎么也没有人参鹿茸了?”
大卖药的赶紧过来,小声耳语道:“小店是没货了,您要是急着要,我去找找看,不过得要‘条子’。”
“有啊,如今拿联合票能买什么呀!”
“您别逗我,前些时候有人拿了金元宝来,说是要买人参,等细一看,是给死人烧的假元宝。”
“他那是假元宝,我这可是给活人使的真金条。”说着还真的露出来两条,让大卖药看看。大卖药“眼独”,扫一眼就看出那是真货,于是赶紧把客人让进陈设古雅的客厅,叫人给沏上香片,过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把货拿来了。原来,那时因为“联合票”贬值得太快、太厉害,人们普遍重货轻币,商店都将好货收进后柜,门市上都以“没货”为理由拒售,可是顾客拿出金条银元来,立刻就有现货了。因为这么干违反日伪管制经济的法令,所以就不得不遮遮掩掩地做买卖。
买卖不好做,同仁堂员工的生活也和北平的百姓一样困难。那年头儿,什么都配给。火柴每月供给一次,砂糖好几个月配给一点儿。就连食盐、纸烟、煤炭也都是配给,粮食低的时候每月不过七八斤,多的时候也不过二十斤左右,而且都是陈粮。有一段时候,配给的甚至是用各种陈糠烂谷子磨成的“混合面”。因为这些杂粮大都变质发霉了,因此得肠道疾病的特别多,同仁堂和其他的药房一样,在那段时间里,治肠胃疾病的药倒是卖得特别好。
那时同仁堂的员工们聊天的时候这么说:“当年,东家因为灶上让大查柜和大头吃了玉米面还发过火。现在怎么样?比起‘混合面’来,玉米面都是神仙吃的东西了。”
“我看得有十五、六种。”
“不止,我听说有三十六种。”
“好嘛,比一服中药方的药还多。”
“可不止三十六种。别忘了,那里头还有砂子和耗子屎,最少三十八种。”
到了1945年4月春季,北平的老百姓每人每月只能配给十斤的“杂合面”。不够吃就得到奸商那里买高价粮,穷人就只能饿肚皮。
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是北平的老百姓也从中悟出,这一切都预示着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那是1945年8月15日,凡是经历过这一天的北平人,永远忘不了那充满戏剧性,却又激动人心的一天。大汉奸王荫泰刚刚还在电台上声色俱厉的“辟谣”,声声口口宣称:“皇军战功赫赫,节节胜利,谁要是传播谣言,扰乱人心,必将‘依法从事’”。可是,就在这天黄昏,广播电台播出了“重要新闻”,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这时,太阳西沉了,酷热消退了,北平却沸腾了!人们不约而同地涌上街头,有锣鼓的敲锣鼓,没锣鼓的敲脸盆,临街的小店铺,把收音机搬到外头来,让行人一起共享胜利的喜悦;大商店干脆就用扩音器播放日本投降的消息,那音量能开多大就开多大。大街小巷,人们奔走相告,振臂高呼:“我们胜利啦!”、“中国胜利啦!”
最有意思的是那些报贩,他们把手中谎话连篇的敌伪报纸撕得粉碎,一把一把向空中抛去,于是那些纷纷扬扬飘落的纸片,就像是出殡的纸钱,宣告着日本帝国主义的灭亡。
按日本投降时和盟军签定的协议,以及国民政府的命令,日伪当局的官员都得“办理交待”,听候处理。曾经在电台“辟谣”的大汉奸王荫泰,不久前还坐着汽车,由骑着“电驴子”的马弁护卫着招摇过市。日本投降后,他只能每天坐着人力车去办理交待。行驶在闹市时,他就拿一张报纸,假装是看报,实际上是在遮挡自己的脸。可是他的体态相貌,北平老百姓都认得出来。同仁堂的员工瞧见了,就嘲笑他:“您还知道要脸,可您还有脸吗?”
员工瞧见了,就嘲笑他:“您还知道要脸,可您还有脸吗?”
“唷,您还有饭局呢?去东来顺啊,还是去全聚德?要不就是去吃满汉全席吧?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您吃不了兜着走吧!”
还别以为日本人投降了,王荫泰就没有饭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