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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进程中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建构

2017-01-25梁红泉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共同体建构农民

梁红泉

(周口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周口 466001)

现代化进程中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建构

梁红泉

(周口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周口 466001)

现代化;农村文化共同体;建构

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对解决当下现代化进程中农村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在主流文化的引导下,以地方文化机构、民间组织和农村精英分子为主体力量,综合利用农村基层组织、民间组织和社会力量的支持,是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进而促进农村现代化发展的有效途径。

文化共同体,是一个国家、民族以及地方社会维护群体身份认同、促进内部融合和增强内聚力的重要黏合剂。现代化发展,农民原子化和差异化增强,在激发农村社会发展活力的同时;亦不同程度地加速了农村社会文化共同体离散化和趋同化的发展趋势,并制约着农村现代化的深入推进。

一、 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内涵及历史演变

文化共同体,指的是在同一核心价值观念的引导和约束下,持有共同的文化记忆、接受大致相同的文化理念、拥有共同的文化精神生活,并处于相对稳定状态的社会群体。通常包括三个主要因素:共同的文化记忆、共同的文化生活以及共同的文化精神。[1]生活在同一区域中的人们,受自然生态环境的影响,在长期共同的生产生活经历中,形成了相同或类似的文化理念、价值取向、行为规范和精神追求等,即形成了文化上共同体。这种文化共同体通常表现出很强的地域性,是以地缘和血缘为基础的、有形(地域)和无形(文化)的统一。个人和群体对自我的身份认同、辨别与区分,往往以生产、生活为基础,并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生产方式,小到生活礼仪,不一而足。对于同一文化共同体内部的“他”及其言行,因为文化血脉上的相同或相似,“我”更易理解、接受与肯定,生发出心理、情感上的亲近感或认同感,进而给予精神和行为上的支持与帮助。[2]这一过程,既是体现亦是增强主体——“我”对文化共同体的体验和归属感。以此为纽带,以差序格局为特征的中国社会人际关系网络延伸开去。在共同的具有象征意义的文化仪式、文化精神和文化体验活动中,个人和群体自觉不自觉地沿袭着认知、选择、习惯、礼俗等,传承和创新着共同的文化记忆,并成为这一文化共同体传承和发展最坚实的民众基础。

“礼失求诸野”,以农耕文明为基础的传统文化深深扎根于广大的农村社会。因此,各具地域特色和时代特色的农村(或乡村、村落)文化共同体便共同构成了我国传统文化的根基。农村文化共同体,指的是生活在同一区域内(包括农业区域内中小城市的存在,但不一定以现实的行政区域来划分)的人们在长期共同的生产生活经历中,形成的大致相同或相似的诸如文化理念、文化体验、价值取向、行为规范以及道德观念等文化价值体系。在我国,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发展先后经历了三个不同的时期。[3]每个时期主流意识形态不同,其主导力量、内容、形式和对农村社会发展的作用也各不相同。封建社会时期,小农经济和“皇权不下县”,农村社会形成了与政权高度一致、以儒家文化道德为主导、以地方士绅为主体的农村文化共同体。这一时期的农村文化共同体,通常由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资源方面占优势地位的地方士绅所主导和构建,以调整和规范传统农村社会的内部关系为目标。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人民政权深入农村社会,对农村传统文化进行了全面改造,建立了由政权组织主导、以广大农民为主体、意识形态色彩鲜明的农村革命文化共同体,为提高农业生产和农民素质、改善农村教育卫生、促进农村社会整合等起了重要作用,但行政力量和社会动员的方式注定不能持久。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农村税费改革后,市场经济发展和现代化转型,社会流动加快,农村社会、农民差异化日渐增强,政府权力逐渐从农村社会撤出,农村文化共同体在很多农村社会逐渐解体。逃离农村,成为农村社会和农民特别是年轻一代农民普遍的、共同的价值取向。

不管是政治与文化高度一致的封建文化共同体,还是曾一度生机勃发的革命文化共同体,高度同质化的农村因为有了文化共同体的存在和发展,农民对自身和农村社会才有了“我们”这一角色认识上的群体文化归属与身份认同,农村社会内部的凝聚力、向心力增强,才有效促进了农村社会的内部融合。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社会政治压力松缓和政府权力的后撤,农民主体性增强。以追求个体差异化发展的现代化冲击,曾经高度同质化的、历经改造并被贴上落后标签的传统文化共同体日渐衰落、依靠行政力量推进的革命文化共同体解体。传统文化渐行渐远,以工商经济为基础的现代文明又未能在农村社会扎下根基,新旧交替的农村社会普遍呈现出文化与精神上的迷茫、甚至空白状态。物质利益最大化的追逐狂热、人际关系的松散和传统文化价值的失范等现象,实际彰显出当前农村社会和农民主体群体性在文化与精神上的迷失和彷徨。长此以往,农村社会的发展与现代化转型必然受阻。

二、 当前农村文化共同体的衰颓

现代化的发展,政府在推动农村社会经济发展取得进步的同时,却在文化建设方面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本就缺乏合作传统的农民在原子化和差异化方面不断增强,植根于农村社会和农民群体的农村文化共同体,亦日渐衰颓。

体现文化共同体凝聚力和黏合力的农村社会人际关系,日趋松散。一是现代化的推进,宗族、家庭、社会舆论对个人生活和言行的约束力减弱。二是社会开放性和人口流动性的增强,人际交往在范围扩大的同时却在时间上缩短和充满不确定性,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缺乏深度。三是趋利化的人际交往逐渐增多和扩大,拓展、弱化甚至取代了以血亲、宗亲等亲缘关系为基础的传统社会关系网络。

建构和强化农村文化共同体的传统仪礼文化,日渐疏离和消解。一是生活节奏加快,耗时长、细节多的仪礼文化被大幅度简化。二是现代社会强调个人活动自由,个人参与仪礼文化的内在积极性和外在约束性都大大减弱。三是社会文明程度提高,传统仪礼文化中的神圣性和人们对仪礼文化的敬畏心逐渐淡化。

长期在外的农民群体对文化共同体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在不断弱化。一是当下社会多元文化并存,农民群体的文化选择趋于多样化。二是当下各地几近统一的建设模式,地域文化特色的标识度和辨识度模糊,地域文化认同缺乏外显、可感的物质载体。三是大量农民工长期在外工作或生活,脱离了地域文化的日常熏陶,其文化认同和情感体验缺乏生发与强化的社会空间。

不管是农村社会人际关系的松散、传统仪礼文化的疏离和消解还是农民群体文化认同感弱化,都折射出农村文化共同体不同程度地衰颓甚至崩溃。这种情况必将影响制约到农村社会和整个社会现代化转型的最终完成。

三、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的现实意义

鉴于以上对现代化进程中当前农村文化共同体逐渐衰颓的情况分析,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对当下我国正在进行的农村社会现代化建设乃至整个社会的转型都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有助于在农民群体中明确共同的社会价值观与理想追求,为农村社会发展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农村社会的发展,最终还是要依靠生活在农村社会、熟悉农村社会情况、具有现代社会意识的农民群体。当前的农村社会,农民群体整体的教育水平和综合素质明显提升。在中央政府农村文化建设战略的指导下,农村社会应依托地缘、血缘和业缘等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地引导建构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文化共同体,增强地域群体的文化体验和情感归属,为农村社会吸引和留下精英人才,以推进农村现代化。

促进农村社会和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与重塑。农村文化共同体,是国家权威与普通民众之间的沟通媒介,是将主流文化和传统文化进行有效衔接的重要纽带。历经多次改造的农村文化共同体颓然解体,原子化的农民在文化精神和价值规范方面无所依傍。松散的、文化碎片化的农村社会,既不利于自身的持续发展和转型,对整个社会的融合与发展乃至和谐稳定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不管是新农村文化建设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政府的有关政策和政令只有借助农村文化共同体这一中间媒介,进行因地制宜的解读和涵化,才能成为为农民群众、农村社会所能理解的话语体系和价值规范,才能切实为农民群众所接受、认同、内化和践行。[4]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发挥其涵化作用,农村社会才能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从容不迫地应对外来文化的冲击和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创新,推动农村文化的现代化转型;广大的农民群体才能明确农村社会的发展方向和文化转型的目标、路径,准确定位自身的社会责任和义务,进而自觉推动农村文化和社会现代化的转型发展。

促进农村社会的内部融合,夯实农村现代化发展成效。文化共同体是社会共同体得以形成和维系的重要精神纽带,也是促进社会群体融合、增强社会群体向心力和凝聚力的黏合剂。当下日趋分散化和原子化的农村社会,亟需增强内部聚合,以凝聚农村社会发展所需力量。如果说农一代的外出是为了寻求更高的经济收入,那么今天农二代的离开则更多地是因为文化归属和情感皈依的迷茫。[5]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可强化农民工的精神归属、文化认同和身份辨识,在农民主体差异化发展的基础上密切农村社会的内部联系,充分整合人、财、物等有利资源,以激发和调动农民群体的主体积极性,激发和增强农民群体对农村社会发展的使命感、责任感,通过提升农民、农村社会生活的幸福指数和精神愉悦感,最终形成促进农村社会发展的内驱力;同时也可聚集人气,吸引并留住高素质的人才为农村社会发展献计出力,从而全面推进和夯实农村现代化成效。

四、 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的有效路径

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深入推进农村现代化建设,须从以下方面努力。

1.以主流文化为导向,着力建构地方文化共同体。做好地方文化建设、宣传和监管,自觉传承发展地方文化,是构建农村文化共同体的首要步骤。在当前社会主流文化的引导下,地方政府要以建构地方文化共同体为着眼点,鼓励地方文化精英有意识地从事地方文化资源的挖掘研究,凝练地方文化特色与精髓,厘定地方文化共同体的内涵和范围,明确地方文化的精神内核;围绕地方文化精神内核,在文艺作品创作过程中和文化活动的组织开展过程中,彰显地方文化特色并推陈出新;组织开展的各种文化活动,在丰富地方民众文化生活和满足文化休闲娱乐要求的同时,弘扬、传承和发展地方文化;明确文化工作的社会责任,以促进地方文化发展为己任,借助各种媒体平台,加强地方文化的宣传和推介,打造地方文化品牌;加强对地方社会、民众的精神引导,把握文化传播的导向性,注重培养地方民众的文化自信与自觉,以开放包容的文化心态促进文化交流;加强法制监管,确保文化建设的健康发展。

2.充分发挥农村基层组织、民间组织的引领和协调作用。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农村组织特别是农村基层组织的领导核心作用不可或缺。农村基层组织在进行农村文化建设的同时,应致力于地方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以及与主流文化的交融互动。以地方传统文化为纽带,利用各种形式宣传、弘扬地方文化精神,并形成相应的乡规民约;鼓励农民开展带有地方文化特色的文体活动,并为之提供必要的场所和物质支持;发挥民间组织在文化方面的示范效应,给予农村文化精英和民间文化组织以相应的精神和物质奖励,为他们提供更多地展示舞台;挖掘地方文化记忆、传承地方民间习俗,利用传统节假日开展带有地方文化特色、老少皆宜的群体文化活动,增强农民的地方文化体验和集体记忆;加强对农民生活中具有文化象征活动和民间组织文化活动的监管,倡导和力促健康向上的农村文化生活精神形成;上传下达,组织协调主流文化和地方文化的融合发展,推进在文化建设中发挥正向功能的民间机构和组织的建立。

民间组织应明确地方文化传承的责任意识,在开展活动丰富农村文化生活的同时注重地方文化精神的传承,自觉接受监管,配合农村基层组织的工作开展,由点及面地扩大和增强地方文化影响,有意识地推动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建构。

3.发挥农村社会精英分子的示范效应。在农民分散化和差异化发展的今天,农村精英分子即使长期在外,也仍然会在农村社会有着比较大的示范性影响。他们在节假日或农村社会红白事中偶尔出场的言行,很容易为农村社会其他民众所盲目效仿或攀比。因此,注重从农村社会的精英分子着手,吸纳他们参与农村文化建设,可有效增强农村社会凝聚力和向心力,对促进村庄内部融合和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建构,将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组织评选农村社会发展和文化建设积极分子,加强宣传报道并给予精神嘉奖;通过各种方式畅通与农村精英分子的联系渠道,倾听他们对农村社会发展和文化建设的建言;号召他们身体力行,注重引导和发挥他们的榜样示范作用;借助网络构建农村社会内部交流的网上平台,可以让他们及时了解并关注农村社会的信息动态,维系和强化文化共同体的身份认同;鼓励农村精英分子在传统节假日主动发挥自己所长,为丰富农村文化生活献策出力;吸引农村精英分子参与农村社会管理和文化建设,引导他们以村民委员会或民间组织为平台,切实参与农村文化建设。

4.致力营造有利于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的社会环境氛围。主体意识的建立和转变,离不开周围环境特别是人文环境的熏陶和感染。从农村社会内部着手,改善和营造有利于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的人文环境。加强村庄文化建设,倡导建立互敬互助、互信互爱的乡规民约;注重继承和弘扬传统农村社会中守望相助、敦亲睦邻的乡村美德;重塑农村社会道德规范体系,及时引导和促进社会舆论的正向功能发挥;复兴传统村风民俗,强化村民的文化归属和身份认同;做好墙体文化宣传,营造农村文化共同体氛围;搜集整理和印发村庄历史资料,在节假日展出;呼吁有条件的农村地区修撰村庄史志,并给予肯定和物质支持;多举办村庄集体文化活动,以增强村庄文化凝聚力。

在外部环境上,着力营造浓郁的地方文化建设氛围。一方面,可使地方民众深入了解、明确地方文化的特色和内涵,在社会交往中特别是与外来文化的交流过程中,对自己的文化归属和身份认同予以辨识、思考、接受、认同和强化,实现从自发到自觉的文化意识转变。一旦转变完成,民众就会在日常生活中自觉传承,有意识、有目的的对文化共同体中后继的青少年和外来者予以地方文化的传播和影响,成为地方文化共同体发展的生力军和坚实基础。另一方面,外来民众也会在地方社会环境的影响下,了解、认识、接受甚至有意识地融入地方文化,实现主体从被动宣传到主动参与的文化认识转变。这种转变在扩大地方文化影响的同时,客观上也为地方文化建设与发展增加了潜在的人力资源。

5.给予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以宽松的社会空间和有利的平台支持。民族文化的活力,始终植根于丰富多样的农村文化共同体。[6]而农村文化共同体的根,是生活在农村社会的广大农民群体。在当前农村社会在话语权、影响力和各种资源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农村文化共同体的建构需要宽松的社会空间和有利的平台支持,以不断探索、建设、调试和完善。今天要建构的农村文化共同体,是在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下、与社会发展相符,同时又深深扎根于传统文化的全新文化共同体。它肩负着重振农村社会发展、强健民族文化之根、促进农村社会转型的时代重任。为此,全社会应以平等姿态,给予建构农村文化共同体宽松的社会空间和有利的平台支持,培养地方民众传承、建构和完善地方文化共同体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

[1] 祝昇慧.“地方性知识”构筑“文化共同体”[J].福建论坛(社科版),2013(8).

[2] 李培林.村落的终结:羊城村的故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

[3] 姬会然.20世纪以来中国农村文化的变奏与调谐——基于“国家—社会”视角的梳理[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

[4] 梁红泉.认同与建构:城乡统筹中农村文化生活形态的转型分析[J].长白学刊,2011(3).

[5] 鲍升华.论“中三角”文化共同体的建设[J].理论月刊,2013(7).

[6] 林继富.民间叙事传统与村落文化共同体建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白 林)

2016-12-12

2014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近代以来传统农区村落文化共同体研究”(14BZS113)、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2016—ZC—029)和周口师范学院2016年度中青年骨干教师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梁红泉(1980—),女,湖北随州人,河南省周口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农村文化与社会发展研究。

G124

A

1008-5955(2017)01-008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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