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简论弘一法师书法
2017-01-25何中梁
何中梁
(新昌博物馆,浙江 新昌 312500)
高山仰止
——简论弘一法师书法
何中梁
(新昌博物馆,浙江 新昌 312500)
李叔同(弘一法师)是位中国近现代的艺术先驱。李叔同(1880-1942年),幼名成蹊,学名文涛,字叔同,祖籍浙江平湖。1880年10月23日在天津出生,他从小接受中国文化,长大后出国留学,学习了很多东西,可以说是博览群书,博采众长。1905年留学日本,归国后在上海、杭州等地教书育人,在很多领域都曾开风气之先,是我国著名的书画篆刻家、音乐家、戏剧家、教育家、美术教育家、诗人、学者,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在非常多的文化领域中造诣很深,他不仅是中国新文化运动和中日文化交流的先驱,还培养了诸如丰子恺、刘质平等大批优秀人才。1918年8月19日,在杭州虎跑寺剃发出家,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1942年10月13日,弘一法师圆寂于福建泉州。是中国近现代佛教史上一位杰出的书法高僧,南山律宗的第十一代世祖。
书风;艺术;佛门;教育
中国书法博大精深,是一门古老的汉字书写艺术,从最开始的甲骨文、石鼓文、金文(钟鼎文)演变为大篆、小篆、隶书。东汉、魏、晋才成型了草书、楷书、行书等,秦朝时期统一文字小篆,这期间产生了很多的书法大家。书法一直散发着艺术的魅力。书法是以汉字为基础、用毛笔为工具书写的,它体现了万事万物的“对立统一”这个基本规律,从书写的文字上我们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精神、气质、学识和修养。中国书法的书写的形式有描摹、临写、背临、创作等。
一名成功的书法家需要具备以下“三境”。
第一境界是“工”,即是功夫之谓。书法艺术创作是不可能有捷径可走,只能一笔一划地练,正所谓“世所传书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所以非得“书穷而后工”。
书法的第二个境界我认为是“学”。如果我们只“工”而不是“学”,则如黄山谷所说的那样:“士大夫下笔使有数万卷书气象,便无俗态,不然一楷书吏耳。”所以应该“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但使书种多,会有岁稔时。”
这里所说的“学”,是指在书中或老师身上所体会到的传统意义上的学问和修养。我们只有掌握了“学”,“工”才有意义,才能提高,不然只是徒劳。书法有五扬五抑。五扬就是文、雅、清、静、才;五抑所谓就是俗、匠、火、浊、霸。要做到“五扬五抑”,一定要在平时的学习和生活中积累,要戒骄戒躁。
第三境界是“才”。 “才”有大有小,有些人出生便有,我们称这种人为天赋异禀,但有些人是靠后天的养成。只有后天努力才能登峰造极,有先天之“才”,后天不努力也是不可能达到成功的彼岸,想要成才先天与后天缺一不可。“工”“学”“才”,我以为缺一不可,具备这三个条件方可问鼎。我认为弘一法师身上完美诠释了这三个境界。
在众多艺术领域中,弘一法师最为痴迷于书法。从弘一法师的一生历程来看,在其年轻时代,就极为勤奋地练习书法,相对较其他领域,对书法的投入时间、精力也最大。时光荏苒,到了中年时代,弘一法师的书法愈加飘逸、洒脱,与其青年时代的书法风格大为不同。出家之后,其书法意境更上一层楼,达到了和平、安详的境界。书法浑然天成,严谨而不失明丽、透彻。弘一法师的书法之道,纵横历史长河。其中有秦汉之风骨,又学习近代之优秀流泒。古之书法质朴、大气、端正,近代书法多秀丽之分。弘一法师独辟蹊径,感知书法中的古朴风韵,悠然而令人神往。
他自幼以篆书始蒙,上规秦汉、下法六朝,周之猎碣,秦之鼎彝,以及摩崖、碑碣、墓誌、造像,无不致力琢磨,博采众长,孕育手眼。尤以秦砖汉瓦文、张猛龙、天发神谶、龙门二十品诸碑更为用勤,日夕临摹,从不间断。早年作品诸体皆备、整齐挺秀、气息古厚、骨力遒劲、含英咀华、深得周秦汉魏六朝之风韵。出家后,脱略行迹、拙朴平整。专写佛经、偈言,以书法结缘于佛门。弘一大师以佛法、书法相互融汇为一体,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古往今来,佛门弟子不计其数,而出类拔萃者也大有人在。我们可以将弘一大师跟历史上的著名僧人比较,如智永大和尚。智永大和尚在历史上,尤其是书法界名望甚隆。智永乃是王右军的七世孙,将其家传《兰亭序》带至云门寺保存。由于家学渊博,再加之勤学苦练,智永大和尚的“永字八法”,至今仍然是楷书的典范和经典教材。然而,在佛门历史中,智永却显得籍籍无名。仔细观察,可知智永乃是身披袈裟的书法家,其内心对佛法并无真诚的投入。他很少抄佛经,《宣和书谱》载智永二十三种帖没有一种是佛经。隐身于寺庙之中,其修行信念并非坚定不移。弘一大师则不同,其超然入世,诚心皈依佛门,矢志不渝地为佛教事业而奋斗一身。
晚年专写自辑《华严经》集联、偈句,书法更脱去畦径、妙造自然、神敛锋藏、戛戛独造。不但风韵雅饬、超尘脱俗,而且醇厚朴美、冲淡静远。法师晚年所书的“南无阿弥陀佛”拙朴平整、冲虚淡漠,似不食人间烟火。所抄的《华严经》章节,含宏敦厚、饶有道气,时人比之黄庭、太虚,为数十年来僧人写经之冠。
书法是心灵意境的升华体现。内心境界不高,纵然具备十分之技巧,也难以剔透洒脱的书写心中之意蕴。反之,修为若处高峰,则虽不具备十足的练习,也能一气呵成,挥洒自如地尽显书法之美。人之修为境界,视天赋、秉性、境遇而决定。天赋异于常人,势必迅捷而优先于众人。古往今来,悠悠历史长河之中,天赋过人者不可谓不多。然而最终能成就一番事业,或者洞察世事于毫末者,鲜有人哉。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其人自小骄傲之大,不知谦虚谨慎而奋发图强。列子言:“大道以多岐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聪明有余而又谦虚好学者,必属人上之人。然而天意弄人,虽然兢兢业业,勤学苦练,但却难以涅槃重生。其中根由,或为其人内心有愧,人格不张,而不敢放开怀抱,尽情、尽心、尽兴投入于书法艺术之中。弘一大师,重视书法的整体布局,追求其“配置调和”。但对于书法的神韵、笔力、结构云云,则一概不管。而对于某派之轻重、远近,也重不加以揣摩。心中有书法,自然笔随心到,人书合一。弘一大师晚年时,更对于“寻章摘句”之不闻不问,其人生阅历、佛法精深、艺术取向已然汇为一体,故而书法行云流水。
具有“优秀语言艺术家”之称的叶圣陶先生,曾经评价过弘一大师的书法作品。说自己虽然不懂书法,道不清弘一大师书法的精妙所在。但看着弘一大师的书法,其中的字迹犹如温润如玉的君子一般,让人觉得亲近、愉悦、从容。常言道,字如其人。叶圣陶先生的话,可谓一语中的。直接反映了弘一大师的书法造诣,已然原原本本地能彰显大师的修为境界。事实上,不同的人,由于其生活环境、教育程度、个人秉性、兴趣爱好等方面不尽相同,因而其审美的角度、深度及维度大相径庭。但追本溯源,从“本相”进入“本质”,循序渐进,直追源头,最终实现或发现了其中的文化价值观念。此外,如鲁迅、郭沫若等近现代文坛巨匠,均对弘一大师的书法倾慕有加。若得到弘一大师的一幅作品,引以为至高的荣耀。
一、勇猛精进——早期书风
李叔同先生出生望族,幼承庭训,师从名门习书画金石、诗词国学。乐善好施,设立私塾,创立备济社,有李善人的口碑。所学皆骎骎日进,文理清秀,人咸奇之。又学时政、算术、外语等“新学”内容,并广交名士。他年少气盛,学富五车,富有诗书气自华。其才艺增进极快,自作《金缕曲》问世,海内外为之一惊。其过人之天赋,实属罕见。凡碑帖经眼橅习者,均极神似。尤其张猛龙、龙门二十品及天发神谶碑,最为得力。每种均在数百通以上。他鸡鸣而起,执笔临池,朝夕谛观,未尝间断。书体厚重古秀、端庄儒雅、逸宕沉稳、挺拔潇洒、奇正相生、雄健俊美,已显其超然绝伦、宏大高远之艺术才华。
二、洗尽铅华——中年书风
时到少壮,才艺超群,声名远播。大师东渡日本,更学艺文。扶桑归来,正逢鼎革,献身教育,提醒民气,他的非凡智慧和绝世风华开诸艺术风气之先。到了中年,他对于世事无常洞悉透彻。自觉人间尘缘了然无味,随抛却一切,大彻大悟,佛种缘熟,遂遁入佛门。青灯黄卷,勤阅藏典,阐宏发微,精修律净,道风远播。引化之余,常以书法为众结缘。作品是心灵写照,其多以手札、经书诠释内在意境。弘一法师非常尊重印光法师教诲,遂下定决定,力求笔法工整,结构谨严。书体秀而雅,气渐蓄,力渐凝,刊落锋颖,脱略行迹,气韵由沉雄而变清拔。传之于纸,其发于心也,心澄神清,已入归真返朴、超尘精妙之境。吉光片羽,为世所宝,得者珍如拱璧。
三、天心月圆——晚年书风
唐代慧能高僧云:“心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无挂碍,唯有此境,方有恬淡蕴藉、平淡天真之书法,涤荡俗念、空灵澄澈之禅学境界。晚年所撰《华严经》集联,句义深邃,或为念诵佛本,或作书法楷模,流传至广。他自言:“朽人之字所示者,平淡、恬静、冲逸之致也”。绝笔“悲欣交集”更是大师身上绚丽之极、复归平正的人生经历的高度提炼,是其书境、禅境的真正融合、深化和升华。悲兮?欣兮?道不尽的弘一大师令人高山仰止,难望项背,难以言诠。大师借助抽象的线条营构心灵之像,书法如佛法,见字如见佛,形成独一无二之“弘体”,诠释了真善美,华枝春满。弘一大师已然进入无欲、无为、超凡脱俗的境界。
[1]胡抗美.中国书法艺术当代性论稿[M].北京:荣宝斋出版社 ,2012.
[2]胡建明.宋代高僧墨迹研究[M].北京:西泠印社出版社,2011.
[3]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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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何中梁(1973-),男,浙江新昌,本科,助理馆员,浙江新昌博物馆,研究方向:文物博物、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