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泸顺起义的特点和重大意义
2017-01-24□李蓉
□李 蓉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 第一研究部,北京 100080)
试论泸顺起义的特点和重大意义
□李 蓉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 第一研究部,北京 100080)
泸顺起义是中国共产党实际领导的在四川军阀部队中发动的第一次大规模武装起义,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力图独立掌握武装的一次勇敢尝试。泸顺起义是中国共产党重视军事工作的新起点和重要实践;支援了北伐战争,推动了四川革命形势发展,是中国共产党人试图在川北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尝试;为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工作培养锻炼了人才、积累了经验;表现了中国共产党人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顽强奋斗的精神。
中国共产党;军事工作;武装起义;泸顺起义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以马克思主义作为理论基础,同时开始以主要精力领导工人、农民运动。随着革命斗争的发展,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的国情有了更多的了解,对军事工作重要性的认识也不断提高。在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高潮中,在“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北伐战争中,1926年12月至1927年5月,中共重庆地委及军委会在四川泸州和顺庆组织领导了产生广泛影响的四川泸顺起义。这是中国共产党力图掌握武装的一次勇敢的尝试,是牵制敌人配合北伐的重大军事行动,同时也有力地推动了四川革命运动的发展,成为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争取改造旧军队的一个范例。
一、泸顺起义是中国共产党重视军事工作的新起点和重要实践
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后的第一个纲领,明确规定:“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1]P1这里提到了革命军队的问题,但没有涉及更多的内容。中共二大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并为完成这一任务提出要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建立民主联合战线的实践就是中共三大确定的国共合作方针。
国共合作实现后,中国共产党仍对国民党有所批评,批评国民党只注意军事而忽视民众运动。如1923年6月中共三大通过的《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指出:“我们在国民党中,须注意下列各事:(1)在政治的宣传上,保存我们不和任何帝国主义者任何军阀妥协之真面目。(2)阻止国民党集全力于军事行动,而忽视对于民众之政治宣传。”[1]P259中共三大的宣言中还“希望中国国民党断然抛弃依赖列强及专力军事两个旧观念”。[1]P277
1925年1月召开的中共四大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和工农联盟问题,为推进工农运动的发展和大革命高潮的到来,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当时的国内局势,1926年2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特别会议,强调“党在现时政治上主要的职任”是从各方面准备北伐,“而北伐的政纲必须是以解决农民问题作主干”。[2]P129会上对武装斗争问题也有进一步认识,明确指出:“中国的潮流已渐由宣传群众组织群众而近于开始准备武装群众的时期”“军事工作,目前在C.P.里已占最重要的地位,中国C.P.应特别注意此项工作”[2]P112。为此,会议决定成立军事委员会,下设北京、河南、广州三个军委分会。而实际上中共党内对是否北伐、是否支持北伐还有不同意见。但中共党内的认识很快一致起来。到6月30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远东局召开会议时,陈独秀在会上指出:现在中共中央内部一致主张进行北伐,以使广州摆脱内外威胁。[3]P317这说明中共中央在北伐问题上已经统一了认识。
1926年7月9日,北伐战争在“打倒列强,除军阀”的雄壮口号中正式开始。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后,为了制定对资产阶级和国民党以及蒋介石的方针,在共产国际远东局直接指导下,中国共产党于7月12日至18日在上海举行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二次扩大会议。这次会议对发动工农运动配合北伐战争起了积极作用。同时,会议通过了《军事运动议决案》。这是中共中央第一次正式作出的关于军事问题的决议。
这个军事运动决议提出:“军事工作是党的工作的一部分”“本党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党,随时都须准备武装暴动的党,在民族革命的进程中,应该参加武装斗争的工作,助长进步的军事势力,摧毁反动的军阀势力,并渐次发展工农群众的武装势力。同时此项工作就是使本党获得有条理的准备武装暴动的经验。”[2]P172,171这说明,中国共产党在斗争实践中对军事工作的认识已经产生了飞跃,已经不满足于1924年后只是协助国民党方面办好黄埔军校、培养军事人才;而是开始更为重视军事工作,准备着自己进行武装暴动,参加武装斗争了。
但这并不等于说中国共产党就要把武装暴动提上日程了。根据当时的形势,中国共产党的主要注意力在于“进行相当政治宣传”,助长“进步的军事势力”,而不是把力争直接掌握军队作为重要任务。
北伐战争的目的是要推翻吴佩孚等北洋军阀在中国的反动统治。当时吴佩孚在英、美帝国主义支持下,控制着湖北、湖南和直隶的一部分,在河南、江西、四川、福建、陕西等省也有一些地方军阀追随他,湖北则是吴佩孚的主要基地之一,因而必将成为北伐战争的主要战场。四川省与湖北相邻,当时有地方军阀四大集团20万人枪,实力较强,其中杨森集团有6万多兵力,最为强大,扼守着川东门户万县,且与吴佩孚早有勾结。因此,四川军阀的向背对于将来北伐战争是否顺利发展有重要的直接影响。如果争取川军倾向革命,就能消除川军对北伐军的侧翼威胁。所以,1926年1月在广州召开中国国民党二大时,杨闇公、吴玉章、童庸生等人就提出了在四川采取某些军事运动的设想。吴玉章在1月12日向大会所作的《四川临时省党部党务报告》中指出:“四川居长江上游,人口有七千万,地大物博,实居南北最重要的地位,现在北方军阀正在内溃的时候,我们革命军要往北发展,同陕北革命军联合,四川实为一大关键。”[4]这也成为后来顺泸起义的一个基本的战略意图。
为了配合北伐战争,组织部分川军武装起义有重要意义。8月3日,中共重庆地委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向中共中央专题汇报了四川军阀的动向,同时向中央提供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四川军事调查》[5]P20-32表,其中分析四川军阀在北伐战争迅猛发展形势下出现的“摇摆不定的样子”,以及他们对革命势力企图亲近靠拢的情况,向中央提出“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的工作也因之扩大的请求”[6]。
8月23日,党中央明确指示,应该“插入军中去做政治宣传,可以行确旧军队中培种新的力量的机会”“希望在川中发生一个左派军队,发展一己的武力”。[7]中共重庆地委在调查四川各派军阀动态的基础上制定的分化四川军阀的计划得到中央认可后,迅速派人深入到这些军阀部队开展工作。
9月,根据对四川军事情况的准确分析和中共中央的指示,中共重庆地委及时提出了在四川“扶起朱德、刘伯承同志,造成一系列军队”的主张,从策略上“对四川军阀一方面拉拢使之有利北伐进军,一方面培养自己的实力”。在战略上是“前面抵,后面拉”的办法[5]P156,所谓“前面抵”,即派朱德去万县做杨森的工作,阻止其与北伐军作对;所谓“后面拉”,是指在四川顺庆(今南充)——泸州一线发动武装起义,牵制四川军阀力量,以利于北伐的顺利。地委随即拟定了在顺庆、泸州、合川发动武装起义的计划。
9月上中旬,中共重庆地委组织部部长童庸生专程去上海,当面向中共中央报告了中共重庆地委关于泸顺起义的计划。他在报告中说,川中军队属于我们的武力即地委掌握的武力有:何光烈部驻南充的秦汉三旅2000余人枪,邓锡侯部驻合川的黄慕颜旅2000余人枪,秦、黄均已是中共党员。此外,“左”倾的武力有:杨森部驻涪州一带的郭汝栋师7000余人枪、向时俊师4000余人枪;刘湘部驻重庆附近的潘文华师3000余人枪,赖心辉部驻泸州的甘清明旅2000余人枪,何光烈部驻顺庆的杜绍如(伯乾)旅2000余人枪;刘文辉部冷寅东旅3000余人枪、刘重民旅3000余人枪,刘文辉部参谋长张学明也是“左”倾军人。其中郭汝栋、向时俊、潘义华均已加入国民党。[8]
中共中央听取报告后,于9月10日作出指示:要利用现时一般军人之“左”倾,迅速扩大民众运动;强调在军事运动上,有造成自己的一种局面之可能;我们的军运应当注意刘文辉及杨森部,尤其是杨森方面,因其所据地域握川省门户,极为重要;在刘文辉、邓锡侯、赖心辉等部下的“左”倾军队,当使他们各自在内部发生左派的结合,以促其首领“左”倾。中共中央对重庆地委的军运计划予以了原则性的支持和鼓励,而且还明确指出:刘湘是绝对不可靠,必须排去。[5]P44-45
朱德和杨森曾在护国军中共事,二人曾是滇军同僚,故中共中央曾两次把朱德找去专门研究四川军事问题。正好当时杨森向广东国民政府表示要参加国民革命军和国民党,于是中共中央通过广东国民政府委派朱德到杨部工作。
与此同时,陈毅也受中共北方区委李大钊的派遣来到四川杨森部工作。因当时杨森曾向李大钊表示,要求派代表去他的部队工作,以便他的部队参加国民革命。
9月28日,杨闇公以国民党莲花池省党部名义,在重庆秘密召集川军中12个“左”倾的师、旅长或其代表开会,到会的有黄慕颜、秦汉三、杜伯乾、向时俊、郭勋祺、陈兰亭、袁品义、皮光泽、刘丹武等,会议着重商议了“响应北伐,会师武汉”事宜,会议还决定以“国民政府”名义向川军中旅长以上官佐发出革命鼓动函件。
会后,中共重庆地委留下进步军人、合川的黄慕颜,顺庆的秦汉三、杜伯乾,泸州的袁品文、陈兰亭、皮光泽继续开会。会上,杨闇公正式宣布成立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决定在顺庆和泸州首先举行武装起义。同时,对起义的时间、方法和联络方式等作了实质性磋商。刘伯承在会上被公推为总指挥,黄慕颜为副总指挥兼第一路司令,陈兰亭为第四路司令,袁品文为第五路司令,皮光泽计划为第六路司令。会后,各回防地听候命令。
10月,北伐军挺进两湖,直捣武汉,革命形势一派大好。这时杨森部奉吴佩孚密命从万县、宜昌侧击武汉,北伐军左翼受到严重威胁。10月15日,国民党中央在广州召开各省党部代表联席会,会议采纳吴玉章的建议,决定委刘伯承以“国民党中央特派员”的名义,派他从广州回川筹划四川军运,推动四川军阀倾向国民革命,阻止杨森出兵东下威胁武汉。
10月下旬,刘伯承从广州乘船抵上海,向中共中央汇报了广州方面的情况及川中军事近况,请求中央派人来川工作,支援即将发动的武装起义。中央立即派中央军委欧阳钦和刘伯承一道回川开展军运。随后又派了20多人入川。11月,刘伯承和欧阳钦抵达万县,当天即与在杨森部工作的朱德同志进行了秘密会谈,一起研讨了四川及万县的形势。
11月中旬,杨闇公、朱德、刘伯承等在重庆佛图关下六店子刘伯承家召开紧急会议,杨闇公主持,刘向大家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在川组织暴动的最后决定、组建中共重庆地委军委会的指示,以及广州国民党中央联席会议的决定。会上,成立了以杨闇公为书记,朱德、刘伯承为委员的中共重庆地委军事委员会。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成立最早的省级军委之一。杨闇公也向朱、刘二人通报了近两月来重庆的军运情况。[9]P82
经过反复研究讨论,军委会制定了发动起义的具体方案:策动驻守合川的黄慕颜一个旅,驻守顺庆(今南充)的秦汉三、杜伯乾两个旅,驻守泸州的袁品文、陈兰亭、皮光泽三个旅,共同举行起义,以顺庆为根据地,创建以国民革命军为番号、由中国共产党实际控制的军队,先在川中站稳脚跟,然后或与北伐军会师武汉,或到川陕边接应冯玉祥部,配合北伐。起义具体时间定在12月5日。军委会议召开之后,朱德返回万县,刘伯承和杨闇公立即前往合川检查起义准备情况,另派同志加强与顺庆和泸州两地的联系。
11月25日,莲花池省党部在重庆中山学校召开国民党四川省第一次代表大会,27个县、市和特别党部、分部的106名代表出席。其中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分子占绝大多数。杨闇公作了政治报告[5]P59-66。12月4日大会闭幕,大会要求革命分子加倍努力于民众运动,号召进步军人投身于国民革命。会议期间,重庆各界5万多人举行庆祝大会,20多万群众走上街头游行示威,造成了强大的政治声势。这次大会成为泸顺起义前夕对四川革命力量的一次大检阅。
从泸顺起义的筹备和爆发情况来看,起义是在中共中央领导下,由重庆地委特别是军事委员会直接领导的军事行动,更是随着中国共产党人对军事工作重视程度的提高而采取的一次重要的军事实践。这次起义为中国共产党随后开展的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南昌起义等武装斗争锻炼了干部,积累了经验。
二、泸顺起义,支援了北伐战争,推动了四川革命形势发展,是中国共产党人试图在川北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尝试
泸顺起义,是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采取主动行动,主动牵制敌人、配合北伐战争的一次重要的军事行动。这是起义的又一重要特点,也是其重大意义所在。这次起义对支援北伐战争,推动四川革命形势发展,产生了重要而积极的影响。同时,它还是中国共产党人试图在川北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尝试。因为川北有着相当的革命基础。吴玉章原在顺庆做过革命工作,泸州有恽代英等做过革命工作,“都有一些共产党员和群众组织,加之当时在顺庆、泸州的军队内也有党的工作,故省委和军委决定在顺、泸起义而以川北为我们的革命根据地”。[5]P159
北伐军能够胜利进军,除了北伐军官兵的英勇作战,所到之处得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运动的大力支持,苏联军事顾问的统筹谋划,还得益于北方国民军和南方泸顺起义的配合。在北方,1926年4月至8月,国民军坚持了4个月的南口保卫战,最后撤退到绥远。南口战役不仅吸引了张作霖、张宗昌等属下的部队,而且长时间拖住吴佩孚部主力,对北伐军在两湖地区的胜利起了重要的配合作用。而处于南方的泸顺起义,也牵制了敌人相当的兵力,基本上完成了“防止和抑留四川军队出川东下,以免威胁武汉的侧背”的任务[5]P159,对北伐战争发挥了重要的配合作用。
原定12月5日举行的泸顺起义因为敌情变化而提前举行。12月3日下午4时,起义部队在城隍庙打响了第一枪。[9]P844日清晨,起义军胜利占领整个顺庆城。顺庆起义后,秦汉三、杜伯乾立即向中共重庆地委和国民党莲花池省党部杨闇公、刘伯承发来明码告急电,催促合川黄慕颜率部到顺庆会合。此前,泸州起义的消息已传到国民党莲花池省党部和中共重庆地委,地委和省党部正准备派刘伯承和陈毅(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前往泸州领导起义军。
于是,中共重庆地委收到顺庆求援电后,便决定派陈毅去泸州,刘伯承赶赴顺庆。刘伯承途经合川,于12月5日同黄慕颜率黄部两个团、两个营和学生队在合川起义。9日,刘伯承、黄慕颜率合川起义军抵达顺庆,三个旅的起义军会合到了一起。刘伯承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强调处理好三支起义军关系,整肃内部纪律,安置民众生活,特别是强调了起义部队要统一指挥。
12月10日中午,在刘伯承主持下,秦、杜、黄三部起义军7000余人在顺庆果山公园举行誓师大会暨军民联欢大会。大会宣布正式成立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在秦、杜、黄三人推举下,刘伯承正式就任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黄、秦、杜三人在会上也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川军第一、二、三路司令职,并联名发出通电。会上,刘伯承代表全体起义官兵作了重要讲话,号召军民团结一致,参加国民革命,打倒帝国主义,打倒万恶的军阀。[10]P791-792
鉴于北伐的胜利进军,全国大革命运动正处于高涨时期,刘湘、杨森等四川军阀对国民革命持观望、投机态度,暂时还没有出面镇压起义。但刘文辉、邓锡侯这两个四川军阀却以抢占地盘、扩大势力范围为目的,调遣邓部驻广安的罗泽洲师16个营和驻遂宁的李家钰师两个团,伙同嘉陵江右岸李渡一带监视顺庆的合川陈书农的两个团及何光烈残部,将顺庆城团团围住,企图将起义军一举消灭。
于是,起义军在刘伯承率领下经过艰苦的转战,于12月下旬退至开江。1927年1月下旬,刘伯承奉命到泸州重整起义部队,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地方党组织也积极配合,泸州起义军和广大民众众志成城,进行了艰苦的守城战。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四川军阀刘湘等奉蒋介石密令再次“围剿”泸州起义部队。刘伯承率部浴血奋战,在坚守泸州城40多天、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起义最终失败。尽管如此,泸顺起义仍然极大地震动了四川军阀,推动了四川革命形势的发展。
三、泸顺起义是国共两党合作的结果,也是中国共产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成果
国共第一次合作对推动中国大革命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当时的共产党人同国民党合作,打着国民党的旗帜,帮助国民党发展党员和地方组织,使国民党的力量有了很大的增强。在合作过程中,共产党对军事工作的认识也有所变化,即由最初的简单批评国民党,到自己在实践认识到军事工作的重要,也逐渐开始重视武装斗争。泸顺起义,就是充分发挥国共合作的有利条件,在国民党左派的旗帜下发动的武装起义。这也是这次起义的特点之一。同尔后南昌起义先打着国民党的旗号,直到1927年10月才由周恩来宣布不再使用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名义[11]P128有某些相似之处。
研究泸顺起义不得不提到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吴玉章。吴玉章早年参加中国同盟会,是国民党的元老级的人物。1925年4月吴玉章加入中国共产党。由于他与国民党有深厚的历史关系,中共中央决定不公开吴玉章的共产党员身份,留在国民党内做统一战线工作。[12]P121在1926年1月召开的国民党二大上,吴玉章担任大会秘书长,并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委员(常委共9人),还被指定为中央驻川特派员。[12]P131同年2月下旬,经中共中央批准,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正式成立。杨闇公任书记,宣传委员为吴玉章(因吴留国民党中央工作,改为钟梦侠负责)。重庆地委利用吴玉章、刘伯承在川军中的威望,直接与川军首领特别是思想“左”倾的师、旅长接触,加强联系。6月,地委又派吴玉章、童庸生等分别去顺庆何光烈部、泸州袁品文部、合川黄慕颜部等处做工作。
7月1日,广东革命政府发出北伐宣言。9日,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8月初,吴玉章在上海向中共中央汇报了四川情况,认为四川军阀派系纷杂,朝令夕改,各自均企图扩大个人势力。在革命潮流高涨时,一定有投机军人倒向国民党、国民政府方面。这样做,可以分裂军阀势力。我们“可乘此机会中逐渐培植出一种新的力量来”。提出在四川发动共产党领导的左派军队起义的设想。[12]P134杨闇公、吴玉章、童庸生提出在四川采取某些军事运动的设想,引起了国共两党中央重要成员邓演达(后来成为北伐军总政治部主任)的重视。邓演达当时就对杨闇公说:“北伐一定成功,要取武汉,川军杨森对湖北、宜昌、武汉威胁太重,共产党同志要负责这方面的工作。”[5]P156杨闇公、童庸生等回四川后,即以莲花池省党部名义着手四川军事工作,在川军中开始策反。这实际上也是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争取改造旧军队的努力。
9月28日,中共重庆地委以国民党临时省党部名义召开军事会议,提出“响应北伐,会师武汉”的口号,决定成立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刘伯承为总指挥。随后,国民党中央接受吴玉章的建议,委任刘伯承以“国民党中央党部特派员”身份全面负责四川军事运动。朱德、陈毅也先后到四川,加强对军阀杨森的争取工作。
从上可见,泸顺起义也是国共第一次合作结成的成果,是中国共产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取得的成绩。这次起义,也为中国共产党人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特别是在改造旧军队方面,积累了重要的经验。
四、泸顺起义为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工作培养锻炼了人才、积累了经验
中国共产党开始成立时,党员大多数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以后党组织逐渐发展壮大,有了工人、农民党员,还有了军队中的先进分子和培养出来的军事人才。在1927年5月由武汉国民政府正式命名为国民革命军第15军的起义军序列中,军长、副军长,各路总指挥、副总指挥、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以及第一至第三路起义军的司令、政治部主任,除杜伯乾外,均为中共党员。这说明,根据中国革命的发展需要,中国共产党开始有了一定可靠的军事人才,开始承担起了领导武装斗争这一重任。
在中共重庆地委提出泸顺起义计划后,中共中央及时给予了指导和支持。在1926年9月20日中央局关于最近全国政治情形与党的发展的报告中,对四川党组织发展迅速,“两月来有报告而发展最快者”,四川是其中之一。“湘省在两月中增加一千人,鄂区增加一倍,川省增加二倍”“川省现时是最好工作之地,四川工作同志其艰苦奋斗的精神,更为有别省所不及者”。[5]P45从这点来看,泸顺起义准备过程中,是得到中共中央充分肯定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中国共产党对军事人才培养和积累军事经验工作的重视。
泸顺起义,可以说是当时除北伐战争主战场外,国内支援、配合北伐战争最重大的军事行动,也是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独立掌握武装、举行武装起义的第一次重要尝试。这次起义,锻炼和培养了中国共产党所需要的军事人才,积累了中国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的经验。在大革命高潮和北伐战争胜利进军的历史条件下,在中共领导武装斗争的历史长河中,泸顺起义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由党内专门军事机关直接组织指挥的。这与后来八一南昌起义等由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由前敌委员会直接指挥极为相似。
同时,参加过泸顺起义前后军事工作的朱德、刘伯承、陈毅、吴玉章等接着就参加了南昌起义等其他重要的武装斗争。所以说,泸顺起义为中国共产党领导军事工作积累了经验,锻炼了干部。这对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工作具有深远影响和意义。
五、泸顺起义表现了中国共产党人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顽强奋斗的精神
在泸顺起义中,刘伯承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表现出了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百折不挠、追求真理的精神,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不怕牺牲、在逆境中奋斗的坚强信念。在革命面临重重困难和不断出现问题时,中共重庆地委及军委成员杨闇公、朱德、吴玉章、刘伯承等人没有退缩,他们千方百计想办法克服各种困难,成功地组织和领导了泸顺起义。
泸顺起义爆发后,四川各派军阀急忙调兵遣将进行镇压,致使泸州的起义部队未能按计划到顺庆会师,已会师顺庆的三支起义部队陷于孤军无援的困境。面对敌强我弱的危险局面,1926年12月14日,刘伯承召集驻顺庆起义军营以上军官会议,提出放弃顺庆,进攻绥定军阀刘存厚,待泸州起义军北上汇合,再整编入陕的方案。这时,刘存厚部只有两个旅勉强支撑,刘伯承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完全可行的。但是,顺庆起义军中团长和营长们眷顾家小,不愿撤退。这时,中共重庆地委和国民党莲花池省党部的杨闇公派人送来密信,称已严令泸州起义军北上支援,要第一、二、三路军原地固守。
在此情况下,刘伯承只好改变作战方案,重新提出集中兵力,攻破一路的作战计划,从三支起义部队中抽出8个营交秦汉三在前线作统一指挥。15日晨,起义军以攻为守,向敌军发起猛攻,中午即攻占了距顺庆城20里的望水堰一线。这时,敌部的两个团向防守祉福观、凉风堰、五风山一带的起义军发起进攻。由于起义军中一连长阵前叛逃,让出制高点和缺口,敌人顺势迅速攻人城内,占领了位于西山的起义军总指挥部。这时,起义军两面受敌,刘伯承率总指挥部预备队向敌军猛烈开火,重创敌军。终因寡不敌众,敌强我弱,刘伯承率兵适时撤退。
黄昏时分,刘伯承、秦汉三、杜伯乾等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去向。一致认为,杨森已易旗担任国民革命军第20军军长,杨森驻大竹、开江部下都曾与刘伯承共事,因而决定把起义部队向东转移到开江整顿待命。[10]P792-793于是,刘伯承和参谋长当晚即赶赴开江接洽。次日晨,起义军开始向开江方向转移。途中横渡嘉陵江时遭到敌人袭击,起义军损失严重。几经周折,顺庆撤出的起义部队分批到达开江,原有8000余人只剩下2000多人了。起义部队在开江休整数月后,辗转到达鄂西,参加了国民革命军第6军。这已是1927年五六月间的事了。
在顺庆起义军转驻开江的同时,泸州起义军内部也出现问题。陈兰亭、皮光泽不愿放弃“金泸州”,整天抓粮筹款,特别是不愿放弃丰厚的盐款,[5]P157拒不执行北去顺庆的命令。在此情况下,杨闇公、朱德、刘伯承于1927年1月在万县召开中共重庆地委军委会议,为了统一指挥泸州起义军,决定派刘伯承前往泸州,驻开江的顺庆起义军暂由黄慕颜代行总指挥权。
于是,刘伯承于1月中旬离开万县,经重庆赶到泸州。随即在泸州建立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为缓和起义军内部矛盾,征得袁品文同意,划出两个团组建第六路军,任皮光泽为司令;接着在三路起义军中建立政治部,加强对部队的政治教育;还创办泸(州)纳(溪)军政学校,刘伯承亲任校长;特别是整顿财政税收,废除军阀时代的苛捐杂税和一年预征几年粮食的旧规,减轻人民负担,实行经济公开。这样,整个泸州起义部队的面貌又焕然一新了。
1927年3月刘湘、王陵基在重庆制造反革命的“三三一”惨案后,刘伯承率起义军各路司令联名通电声讨刘湘、王陵基的反革命罪行,并于4月3日在泸州小较场举行了有3万军民参加的声援大会。此时已是值蒋介石举行“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前夕,已同蒋介石相勾结的刘湘不顾一切,组织本部及刘文辉、赖心辉等部联军数万人,围攻泸州起义部队。[10]P793-794
鉴于敌强我弱,敌我兵力悬殊,刘伯承曾主张放弃泸州,北上与开江起义军会合。但因泸州起义军陈兰亭、皮光泽贪恋泸州每月8万元的盐税,坚决反对放弃泸州[5]P157,故刘伯承的正确主张未能实现,再次丧失了主动战略转移的大好机会。此前,根据中共重庆地委军委的指示,当时驻泸州的陈毅也曾反复劝说陈、皮二人放弃泸州,北上与顺庆起义部队会合,结果劝说无效,陈毅只好离开泸州去到合川。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刘伯承与袁品文、陈兰亭、皮光泽三路司令商议,作了固守泸州的周密布防。
4月5日,刘湘拼凑的川黔联军数万人以赖心辉为总指挥,气势汹汹扑向泸州。13日,川黔联军已形成对泸州的包围态势。4月下旬,川黔联军总兵力增至六七万人,号称10万,而当时泸州起义军不足1万人,局势日趋严重。
4月下旬,赖心辉再次发动兵力进攻泸城,企图以竹排、木筏抢渡沱江,遭起义军奋勇还击,二团团长、共产党员许剑霜指挥起义军击退了敌人的强攻。赖心辉见水路失利,转而组成精兵敢死队共数百人担任陆路主攻,企图攻下龙头关这一陆路入城的唯一通道。早有准备的起义军对敌展开了一场伏击战,敌军大败而退,伤亡惨重。接连惨败的赖心辉,又飞电刘慕贤赶来泸州指挥作战。4月30日,刘指挥部队向泸州发起多路进攻,还以装备钢板的川江轮船掩护数百艘快船强渡长江,仍被起义军密集的火力打退。敌军对泸城围攻20余日,屡遭挫败,毫无进展。[10]P794-795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建立南京国民政府后,5月4日委刘湘为所谓的国民革命军第五路总指挥。5月12日,刘湘以总指挥名义通电讨伐泸州起义部队。5月14日,军阀联军在由刘湘增调了兵力和新式武器装备的情况下,又用汽船由长江、沱江两河抢渡攻击泸州城,但又被击退,且死伤甚多。
孤城泸州被围日久,外无援兵,弹尽粮绝,陈兰亭、皮光泽开始动摇叛变,试图出卖刘伯承,幸遇袁品文极力阻止。鉴于处境险恶,在袁品文派兵一连的护卫下,刘伯承被迫于5月16日撤退出泸州,辗转到达武汉向中共中央军委汇报情况。
刘伯承离开泸城后不久,5月21日,刘湘下达了对泸城的总攻击令。5月23日晚,借助夜幕掩护,袁品文、陈兰亭、皮光泽率起义军乘船突围而去。千余艘起义军的木船突围后顺江而下。此后,袁部转移川黔边境,沿途遭到国民党军队的袭击,损失惨重,余部被强行改编。陈兰亭则率部回松坎南面大山,到重庆投奔刘湘。泸顺起义就这样失败了。
中共党员刘伯承、黄慕颜、韩伯诚、陈毅、黄均尧、秦汉三、吴季蟠、黄知风等人,均在起义军中身居要职,分别担任总指挥等。刘伯承等坚持执行党中央的指示和重庆地委的要求,在困难的条件下坚韧不拔,毫不气馁和动摇,为着起义部队的生存发展殚精竭虑,在泸顺起义失败后仍不放弃革命立场,表现了顽强的革命意志和锲而不舍的精神。而领导这次起义的重庆地委书记杨闇公则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总之,泸顺起义具有其突出的特点和深远的历史意义、重要的现实意义。起义军的枪声震撼了四川,影响了全国,支援了北伐战争,鼓舞了全国人民,并用武装起义反抗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屠杀,为以后中国共产党发动南昌起义,建立革命武装,独立自主地开展武装斗争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3册[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3]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3卷[Z].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
[4]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各省区党务报告[R].1926年1月.
[5]中共四川省委党史工作委员会.泸顺起义[Z].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87.
[6]重庆地委向中共中央的报告[R].1926年8月3日,原件存中央档案馆.
[7]中共中央致重庆地委信(1926年8月23日)[A].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Z].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8]童庸生向中共中央报告川中情形(1926年9月)[R].中央政治通讯:第3号,1926-9-15.
[9]周勇主编.重庆通史:第2册[Z].重庆:重庆出版社,2014.
[10]周勇主编.重庆通史:第3卷,近代史(下)[Z].重庆:重庆出版社,2002.
[1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12]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吴玉章年谱[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OntheCharacteristicsandImportantMeaningoftheLushunUprising
LI Rong
(FirstResearchDivision,PartyHistoryResearchCenteroftheCPCCentralCommittee,Beijing100080,China)
The Lushun Uprising is the first large-scale armed uprising actually led by the CPC in the warlord army in Sichuan,and it is also a daring attempt of Chinese communists to independently grasp armed forces.The Uprising is a new start and an important practice of the CPC’s emphasis on military work;it supported the Northern Expedition War,and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revolutionary situation in Sichuan,being an attempt of the CPC to establish revolutionary base in northern Sichuan;it tempered talents and accumulated experiences for the military work of the CPC;and it exhibited the spirit of the CPC struggling for the independence of the nation and the liberation of the people.
CPC;military work;armed uprising;the Lushun Uprising
D23
A
1674-0599(2017)06-0076-08
2017-09-26
李蓉(1954—),女,四川成都人,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原副主任,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
贺文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