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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土地革命战争初期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

2017-01-24王新生

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中共中央国民党湖南

王新生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北京 100080)

试论土地革命战争初期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

王新生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北京 100080)

土地革命战争起初,中共中央临时常委和八七会议后的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执行联共(布)、共产国际的指示,依据大革命时期工农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党的组织力量集中、所掌握的武装力量人员构成、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广泛深入、秋收时节农村阶级矛盾尖锐等基本条件,形成了武装起义的战略构想:继续打国民党旗帜,建立左派国民党,实行土地革命;以湘鄂粤赣四省秋收起义为主,南昌起义军为帮助;以工农运动开展得早、开展得好的广东、湖南为重点;南昌起义军进入广东东江后与农军会合,取得国际援助,向广州推进,与包括广州起义在内的各地农民暴动相配合,取得革命在广东全省首先胜利,再进行第二次北伐;湖南先在湘南建立革命政府,带动湖南全省暴动,以期全省胜利或在广东全省胜利后迅速北伐促使湖南很快胜利;湖北、江西则通过秋收暴动使两省反动统治不能稳定,造成广东、湖南胜利后再迅速向北发展的基础。尽管这个战略构想存在诸多问题,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调整,且最后失败了,但毕竟迈出了武装夺取政权的可贵第一步,为此后的武装斗争提供了经验教训。

土地革命战争;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

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不畏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屠杀政策,勇敢地领导中国人民开展武装斗争和实行土地革命,组织发动了一系列的武装起义。多年来,学术界对党领导的武装起义的过程投入了比较多的关注,而对中共中央当时的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研究不多。本文将对这个问题进行粗浅的探讨。

一、中共中央思考武装起义战略的主要依据

在北伐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曾经领导过泸州、顺庆起义和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积累了一些武装起义的经验。但这两次起义都是在国共合作的情况下领导的。在国共合作破裂,到处都是新旧军阀的情况下,中国共产党如何高举革命大旗,领导武装起义,建立自己的军队,建立革命根据地,完成民主革命任务,是一个必须面对的新课题。

作为一个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在思考武装起义问题时必然从以下几个条件出发:1.工农运动开展的情况;2.当地党组织的力量;3.党所掌握的武装力量状况;4.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广泛深入的地区;5.起义的时机。

为了说明问题,笔者对广东、湖南、湖北、江西等这几个条件较好的省份进行一些分析。

(一)工农运动发展的基本情况

工农运动开展得好的是广东、湖南、湖北、江西四省。其他如福建、河南、安徽、广西、陕西、山西、直隶(今河北)、山东、四川、江苏、浙江乃至当时的热河、察哈尔、绥远等省,工农运动也都有开展,但不如上述四省。然而在工农运动开展好的四省中情况各有不同。

1.广东省

从1924年1月第一次国共合作实现至1926年12月国民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迁到武汉,广东是大革命的中心。广州市是中国南方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并与香港联系密切,工人比较集中,是工运工作开展得比较好的地方,尤其是五卅运动后的省港大罢工,组织严密,战斗性很强的10多万工人坚持罢工16个月之久,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在世界工人运动史上也属罕见。在省港大罢工的推动下,工人运动进一步发展。1926年4月、6月、10月,先后召开了广州工人第一、第二、第三次代表大会,加入工人代表大会的工会共200多个,会员达19万人。[1]124

广东的农民运动也是全国开展得最早的地方。早在1921年7月彭湃就在海丰建立了第一个农会;10月又成立了赤山约农会。1922年底,海丰全县12个约98个乡建立了农会。1923年元旦正式成立海丰县总农会。在彭湃帮助下,陆丰也建立起农会。同年7月,广东省农会成立,会员10多人,彭湃任省农会委员长。大革命时期,广东省农运更是高涨,1925年成立省农民协会。至当年12月,建立农会组织的达37县,会员达52万,有组织的农军达3万人。[1]135尤其是在东江、南路收复后,广东省农民协会在潮梅海陆丰、惠州、北江、南路、西江、琼崖①即今海南省。设六个办事处。1926年5月,广东省第二届农民代表大会召开时,广东全省农会会员达62万多人,占当时全国农会会员总数60%以上。[1]1411927年广东反动派发动四一五政变后,在广东各地党组织领导和发动下,从4月中旬到7月间,东江地区的澄海、五华、揭阳、丰顺、普宁、海丰、陆丰、惠阳、紫金、饶平、梅县、兴宁、潮阳、惠来、大埔、潮安;北江地区的英德、仁化、花县;琼崖地区的乐会、万宁、临高、陵水、文昌、琼东、定安、澄迈、儋县;西江地区的高要、新兴、云浮、郁南、封川、罗定;南路地区的遂溪、海康、吴川、廉江等30余县共举行了40多次武装起义,其中有10多个县的武装起义攻占了县城,并建立了县一级革命政权,形成了广东人民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第一个起义高潮。这些武装起义都是在大革命完全失败前发生的,是广东党组织发动的最早一波向国民党反动派的英勇反抗,尽管都失败了,但这是其他省都不能比的。

相比其他省而言,广东具有革命传统,广州市工人阶级集中,并在省港大罢工中受到锤炼,全省农民运动早于其他省份开展,尤其是东江地区农民运动、农民自卫军力量的发展和强大,以及最早开展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自然在中共中央思考武装起义战略时有着最重的分量。

2.湖南省

建党初期,毛泽东曾在1921年12月底组织长沙纺织工人罢工。从1922年下半年到1923年初,毛泽东还和李立三、刘少奇、蒋先云等先后领导了安源路矿、粤汉铁路、水口山铅锌矿和长沙泥木工人等一系列大罢工,掀起了湖南工人运动的高潮。1923年4月,水口山铅锌矿罢工胜利后,毛泽东派共产党员刘东轩、谢怀德回家乡衡山白果乡开展农民运动。他们于9月中旬成立了湖南第一个农会,即岳北农会。毛泽东本人则在1925年春回乡养病时在韶山秘密组织农民协会,并在同年7月领导了韶山历史上第一次“平粜阻禁”斗争。北伐军首先进入湖南,推动了工农运动发展。1926年12月1日,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改为湖南全省总工会。到1927年2月,全省有工会组织533个,会员达32.6万余人。[2]179到1927年5月,工会会员达40万人。[3]225农民协会在1926年11月底有54个县建立,会员达107万。到次年1月,又增加到200万人。[2]179到马日事变前夕,农民协会会员迅猛发展到500多万。[2]213全省拥有枪支的工农武装有7000人以上。[3]274

这时的湖南,工会组织和会员虽比广东多,但没有广东集中,广东主要集中在广州市,而湖南农民运动的规模的深度和广度,已经远超广东,成为农民运动高潮的中心区域。当时国民党右派攻击以湖南为中心的农民运动“糟得很”,“是痞子运动,是惰农运动”。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称赞:“孙中山先生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所要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农民在几个月内做到了。这是四十年乃至几千年未曾成就过的奇勋。这是好得很。”[4]15-16

1927年5月21日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工、农会及党部之领袖被屠杀者五百人以上”,“在长沙逮捕CP分子数十人,内有五人被杀”。[5]25事变发生后,中共湖南临时省委一度决定调长沙附近10余县的万余名农军向长沙进军,但在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和平解决方针下,有些人害怕攻城会破坏国共合作,又中途改变计划,下令撤退。浏阳等地的5000多名农军因未及时接到命令,单独进攻长沙,被许克祥打败。各县农军先后被各个击破。许克祥在短短20多天里,在长沙附近各县屠杀了1万多人。湖南党组织和工农运动受到严重打击。但是,正如当时中共湖南省委所判断的:“工人运动过去在湖南因为奋斗的历史较长,已有相当的基础,此次的摧残是不能动摇这个基础的。”“农民在这次事变中有了英勇奋斗的历史,同时也就遭受很大的摧残,许多农民协会的领袖被杀毙或被赶跑了,农协的组织被打溃了,但农民群众更加革命化。 ”[5]28-29

马日事变后,联共(布)中央政治局指示要求反击,中共中央政治局及常委连续开会讨论在湖南进行暴动问题。6月17日、20日,周恩来两次在中共中央常委会议提出湖南暴动计划,指出:现在浏阳、平江一带农军还有8000支枪,军事部已派了军事干部10人(其中有营长3人)到那里去,计划先取湘潭,集中浏阳、平江,全力攻下反动势力薄弱的城池,而在反动势力较强的地方则到各处打土豪劣绅,在可能范围内成立乡村的临时委员会。[6]168但中共中央许多人的态度动摇,鲍罗廷、彭述之等人认为共产党在湖南的势力已经完全瓦解,表示反对。这个计划最终被取消了。

为了重振湖南的工作,6月下旬,毛泽东被中共中央派回湖南任省委书记。但在10天后他又被中共中央召回,参加7月4日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湖南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军如何对待敌人的搜捕和屠杀问题。毛泽东在会上发言中提出了保存农民武装的两种策略:“a.上山;b.投入到军队中去。上山可以造成军事势力的基础。”[7]135

北伐战争中,湖南工农运动的发展,尤其是农民运动迅猛发展和农民自卫军的力量的强大,尽管在马日事变中受到摧残,但农民反抗情绪强烈,中共中央曾考虑过在湖南进行暴动问题,因而在中共中央思考武装起义战略时有很重的分量。

3.湖北省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主要从事工人运动,产业工人集中的湖北武汉是重点区域之一。1923年2月4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发动反对北洋军阀吴佩孚的大罢工,汉口江岸机器厂工人首先罢工。2月7日,京汉铁路罢工工人遭到北洋军阀的武力镇压。此后,工人运动沉寂下去。1926年10月北伐军攻占武汉后,工农运动蓬勃发展。10月10日,湖北全省总工会在汉口成立。到1927年春,全省共计成立工会约500个,会员达四五十万人。

湖北也是开展农民运动较早省份。1923年7月中共武汉区委就指导团武昌地委成立暑期农民运动委员会,派人到农村宣传革命思想,进行农村状况调查。同年12月,林育南在黄冈成立平民教育社。1924年黄梅、黄安、麻城、阳新、沔阳、汉川、枣阳等县,也开展较大规模的平民教育活动。10月,黄梅建立湖北第一个党领导的农民组织——农民问题研究会。次年3月,黄梅、阳新、当阳、通山建立一些以农民为主体的民间组织,以灰色获得公开合法的斗争地位。1925年7月,共产党人主持的国民党湖北省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 《农民运动议决案》。此后,中共湖北地方组织运用统一战线的形式领导全省农民运动。至年底,全省农民协会会员已达5000多人。1926年1月2日,湖北省临时农民协会成立,湖北农民运动进入新阶段。当年7月,湖北全省农民协会会员为3万多人。10月北伐军攻下武汉后,农民运动迅猛发展,到11月,就增加到20万人左右。[2]179①还有一说为600万。见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党的创建和大革命时期》(1921.7-1927.7)第一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376页。1927年3月初,全省已成立县农民协会22个,正在筹备成立的县农民协会有21个,会员人数达81万。到4月份,全省农民协会会员已达150万;5月份达284万余人,全省农民武装有枪2000支。[8]173,181,225

伴随着农民运动的发展,各农民协会相继成立了农民自卫军或自卫团。1927年3月上旬湖北省农民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时,10余县代表提出了建立和发展农民自卫武装的要求。4月1日,湖北省农民自卫军养成所正式开学,共产党员吴德峰为负责人,培养了一批农民自卫武装骨干人才,为此后农民武装组建和武装斗争的开展提供了条件。

湖北工农运动在北伐战争中大发展,并建立了工人纠察队、农民自卫军,自然在中共中央思考武装起义战略时也有很重的分量。

4.江西省

中国共产党在江西领导的工人运动,最早当数湘赣边界的1922年9月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但这是湖南共产党组织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等领导的。1923年社会主义青年团江西地方组织建立后,即着手在南昌工人中开展工作。南昌团地委于1924年4月发动工人成立了南昌铅印工会。与此同时,九江团支部也努力开展工运工作,从1924年1月起,派出许多团员到南浔路和城内各工厂、各行业开展调查联络工作,先后成立了南浔路、码头运输、邮电、瓷业、裁缝工人联合会等行业工会组织。1925年,在国共合作的大背景下,中共南昌组织、共青团组织先后帮助工人建立码头运输、人力车夫、建筑工人、碾米工人联合会等行业工会组织。中共九江小组帮助工人建立了建筑、人力车夫工会。在吉安,共青团组织领导成立了米业、染布、染纸、烟业、香业、豆腐业、裁缝、竹木、码头工会,并领导一些罢工取得了胜利。此外,一些县也建立了工会。1926年11月北伐军进入江西后,促进江西工人运动大发展,先后建立了南昌市总工会、赣州总工会、萍乡煤矿总工会。1927年1月,为反抗九江租界税务局和英国水兵暴行,以罢工工人为主,联合市民,一举收回了被英国帝国主义霸占了60余年的租界。2月23日,江西省总工会成立。到7月底,全省建立县、市总工会64个,会员20余万人。[9]106

江西的农民运动相对广东、湖南、湖北来说稍晚些。1924年9月,中共南昌支部书记赵醒侬和方志敏、鲍建勋等到南昌北郊扬子洲滩子头、塔下头等村发展农民党员,于11月成立扬子洲塔下头农民协会。1925年7月,共产党员担任领导的国民党江西省党部成立了农民部,为农民运动的开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到年底,南昌市近郊和永修、万安、吉安、弋阳、九江等县分别成立了县或区、乡农民协会。到1926年8月,成立县农民协会或县农民协会筹备处的有永修、星子、都昌、吉安、万安、新干等六县。德安、萍乡、铜鼓等县成立了区、乡农民协会。北伐军在江西战场的胜利推动江西农民运动走向高潮。1926年10月,江西农民协会会员为6276人。到11月,全省农民协会会员发展到5万人。1927年2月为30万人,6月为38万人。[9]110,111

江西工农运动发展是当时全国名列前茅的省份,在中共中央思考武装起义战略时也是有相当分量的。

据不完全统计,大革命高潮时期全国工会会员达200万人,[2]179上述四省工会会员达120万人,约占全国工会会员总数的60%。关于大革命时期的全国农民协会会员的人数,目前笔者尚无见到权威可靠的数字,有关学术著作中称:到1927年3月底,全国农民协会会员达800万人。[10]228而上述四省农民协会会员数字就达884万余人,其中广东和江西是1927年3月底前的数字,湖南、湖北则是1927年5月份的数字。可见,四省农民协会会员总数超3月底全国农民协会会员的总数也是正常的。由此推断,到1927年5月,四省农民协会会员应占全国农民协会会员的90%。

(二)党组织的基本情况

广东、湖南、湖北均在中共一大召开前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其中湖北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于1920年8月,湖南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于同年11月,广东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于1921年春。江西的共产党组织建立晚些,1924年5月建立中共南昌支部。

在大革命时期,广东党组织的领导机构为中共广东区执行委员会(亦称两广区执行委员会)。在区执委之下,设有海陆丰、汕头、西江、惠州、琼崖、北江、四邑、南路等八个地方执行委员会,此外,还有中共省港罢工党团、中共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团和中共黄埔军校党团等,到1927年4月,共产党员达9000余名。[11]583

湖南党组织的领导机构先是中共湖南区委,1927年5月中共五大以后改称中共湖南省委。大革命高潮时期,全省共建25个地方执行委员会,分别是铜官、浏阳、宁乡、衡阳、水口山、衡山、常宁、安源、攸县、湘潭、湘乡、宝庆、岳阳、湘阴、常德、安仁、安化、南华、益阳、醴陵、耒阳、宜章、郴县、南县、江华。到马日事变前湖南党的基层组织遍布65个县市,党员人数达2万多人,[3]273是全国党员人数最多、党组织分布最广的省份。

湖北党组织的领导机构原为中共武汉地方执行委员会,1926年5月改为中共湖北地方执行委员会,同年8月又改为中共湖北区执行委员会,1927年5月,再改为中共湖北省执行委员会。全省党员1.7万余名,党的组织遍布全省60多个县。[8]212

江西党组织的领导机构原是1926年4月建立的中共江西地方执行委员会,1927年1月改为中共江西区执行委员会,同年5月中共五大后改为中共江西省执行委员会。全省有59个县建立了基层组织,党员人数达5100余人。[9]134

中共五大召开时,全国党员人数为57967人,[12]82而上述四省党员人数就达51100余名,占88%强。且四省从省级到地方各级组织机构健全,在每省的大部分地区都有党的组织。这充分说明,这四省是党的力量最强最集中的地方。

(三)党所掌握的武装力量

大革命时期,党所掌握的武装力量最初是孙中山大元帅府铁甲车队。它是周恩来和中共广东区委同孙中山协商后于1924年11月建立的,队员许多是来自广州、海南岛、东江。1925年秋,在铁甲车队的基础上成立第四军第十二师第三十四团,①1926年1月1日正式改为独立团。叶挺任团长,连级军官大部分由来自黄埔军校和原铁甲车队的排级干部担任,还有一些是其他部队和省港罢工委员会的军事干部。士兵一部分是来自江西安源煤矿的矿工,其他是从湖南、广东、广西动员来的失业工人和破产农民。

独立团作为北伐先遣团入湘作战后,伤亡很大,在北伐军占领长沙后进行了一次兵员补充。在湖南中共各级党组织的大力帮助下,叶挺独立团很快完成了补充新兵任务。这时,中共广东区委派出30多名营、连、排级干部,由许继慎带领来到独立团。许继慎带来的广东区委指示信要求独立团增设一个特别大队和一个补充营。又是湖南中共党组织帮助动员工农和学生参加独立团,很快建立起特别大队和补充营。

1927年1月,北伐军扩编,独立团被编为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叶挺升任第二十五师副师长,周士第升任第七十三团团长。叶挺任第二十五师副师长后,从第七十三团抽调干部分配给新建的第七十四团和第七十五团。为了筹建第七十五团,叶挺还又亲赴广东、湖南等地。在广州地区,他招收了一部分参加北伐作战的独立团伤病人员,组建了第七十五团第一营。之后,他又在湖南各地收集一批已经痊愈的独立团负伤官兵,组建了第二营和第三营。叶挺在中共广东区委、湖南区委的大力支持下,为第七十五团输送了一批下级军官和补充了大量新兵,完成了组建第七十五团的任务。3月底,叶挺升任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师长,又从第七十三团抽调一些骨干到第二十四师第七十、第七十一、第七十二团。

后来,中国共产党又从第七十三团抽调一部分骨干,组成第二方面军警卫团,调时任第七十三团参谋长的卢德铭任团长。

在党掌握的武装中还有原由朱德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五方面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和南昌市公安局保安队。

很明显,在党掌握的武装力量中,广东、湖南、湖北、江西籍的指战员居多,高级指挥员是广东籍的叶挺、周士第,中下级指挥员湖南籍、湖北籍都有,士兵则是湖南籍的居多。

(四)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广泛深入的地区

在大革命洪流之下,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到广东、湖南、湖北、江西、福建、河南、安徽、广西、陕西、山西、直隶(今河北)、山东、四川、江苏、浙江乃至当时的热河、察哈尔、绥远等省,然就其传播和影响的广泛深入程度来讲,当数广东、湖南、湖北、江西四省。

1927年3月,青年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达林曾在苏联《真理报》发表文章,称:“广州变了,这里进行了极其巨大的宣传鼓动工作。”“每天在室内和街头都有群众集会。出版了大量的革命普及读物。甚至最偏僻的角落也张贴有传单和宣传画。这里的政治生活朝气蓬勃。所有这一切都集中表现在街头。广州的街道总是挤满了人群:时而是罢工工人的示威,时而是庆祝国民革命军大捷的游行。”[13]281当时广州的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力度可见一斑。

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更是盛赞北伐战争胜利进军下革命思想在湖南农民中迅速传播的力度。他指出:“开一万个法政学校,能不能在这样短时间内普及政治教育于穷乡僻壤的男女老少,像现在农会所做的政治教育一样呢?我想不能吧。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绅,这几个政治口号,真是不翼而飞,飞到无数乡村的青年壮年老头子小孩子妇女们的面前,一直钻进他们的脑子里去,又从他们的脑子里流到了他们的嘴上。”[4]34鉴于革命思想的普及和深入,毛泽东认为:“很短的时间内,将有几万万农民从中国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都将被他们葬入坟墓。 ”[4]13

湘鄂赣三省工农运动的发展,革命思想的深入传播,中共中央也认识到了。1927年1月8日,中共中央政治报告中说:“北伐军所占领的湘鄂赣等省的民众运动,的确是已走入革命道上,革命已深入到乡中去,每个小县每个小村中的人民,均感到一种新的映象,充满着新的企图,打倒土豪劣绅的口号,在乡村中非常普遍,群众自动枪杀劣绅土豪的事数见不鲜。这次中国社会内层的震动较之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更为深刻。”[14]4

毫无疑问,当时广东、湖南、湖北和江西,是革命思想深入,群众普遍觉悟并起来行动的地区。

(五)起义选择的时机

在大革命处在危急关头,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在1927年5月30日听取了中国问题的报告后,决定给鲍罗廷、罗易、柳克斯发去电报,指示:“不进行土地革命,就不可能取得胜利。不进行土地革命,国民党中央就会变成不可靠将领手中的可怜的玩物”,“我们坚决主张从下面实际占领土地”。[15]298-2996月2日,鲍罗廷接到电报后给陈独秀看,陈独秀在没有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罗易商议的情况下,便给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回电。于是,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在6月6日听取中国问题报告后,决定给鲍罗廷和陈独秀回电,答复陈独秀的电报:“再次重申阻止进行土地革命是犯罪行为,并会导致革命的毁灭。”[15]307由于陈独秀坚持右倾机会主义错误,7月12日,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中共中央改组,陈独秀离开中共中央最高领导岗位,由张国焘、李维汉、周恩来、李立三、张太雷组成中央临时常务委员会。

中国农民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沉重压迫,迫切需要一场彻底的土地制度大变革。实行土地革命,就意味着在广大农村进行武装暴动。那么,在农村进行武装暴动的时机如何选择,这是中共中央临时常委需要思考的问题。陈独秀离开中央最高领导岗位时,已是盛夏季节。这时庄稼正是青苗,不是反动统治者和地主收税、收租,阶级矛盾最尖锐的季节。这时举行农民暴动,显然不是最佳时机;同时,组织农民暴动,也需要一个准备的时间。举行农民暴动的时间,当然是在秋收季节最佳。这时庄稼已经成熟,农民暴动后即可获得生活、生产的最基本的保障——粮食。这时是统治者、地主收税、收租的季节,受压迫、剥削,欠下地主豪绅沉重债务、租子的贫苦农民,对他们最愤恨,反抗情绪最强烈。而这时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显然起义的条件比较成熟。

上述五种条件分析表明,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在思考武装起义战略时,把粤湘鄂赣四省作为暴动主要区域,是当时的必然选择。

二、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形成

(一)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指导思想

探讨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首先要探讨一下其指导思想是什么。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指导思想是联共(布)、共产国际在中国大革命即将失败时给中共中央的指示。

1927年7月8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中国问题。会议通过了给中国共产党的指示,交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批准。同一天,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秘密会议讨论了布哈林根据联共(布)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给中国共产党的指示精神所拟定的电文稿,在进行了修改和补充后一致通过。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通过的这个指示以 《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关于中国革命当前形势的决议》发给中国共产党,决议指示:“毫不迟疑地退出武汉政府,以示抗议”;“不退出国民党”,“更密切地联系国民党基层,由基层作出坚决抗议国民党中央倒行逆施的决议,要求撤换国民党现领导,以及在此基础上准备召开国民党代表大会”;“开展土地革命。通过‘平民’的方式,即工农和城市贫民在无产阶级领导下采取革命行动,来继续进行争取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斗争,并有步骤地把工农武装起来”。[16]339决议还指示建立党的秘密机关、纠正机会主义错误等。

这个决议实际是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和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联合发给中国共产党的指示,是新成立的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工作的指导性文件。从其核心内容看,是要中国共产党继续举国民党的旗帜,主导一次像国民党一大那样的改组,联合国民党左派,使国民党革命化;采取“平民”方式的革命行动,即领导工农武装起义,实行土地革命,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任务。

在这种指导思想之下,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在武装起义战略构想中,必然会把占领粤湘鄂赣四省中的中心城市作为目标,而且把首先占领某个省会城市作为召开国民党代表大会地点,以改组后的新国民党相号召,然后再像北伐那样,将革命由此省推向他省。

(二)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形成

7月12日中共中央改组后成立的临时常委会,立即落实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指示,决定了三件大事,其一是决定党掌握和影响的国民革命军中的一部分力量,联合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重回广东,以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实行土地革命;其二是决定发动湘鄂粤赣秋收起义;其三是决定召开中央紧急会议。三件大事当中,前两件决定及其变化构成了中共中央武装起义的战略构想。

中共中央决定联合张发奎重回广东,自然是联共(布)、共产国际指示中要求中国共产党举国民党的旗帜、联合国民党左派的原因。为贯彻联共(布)、共产国际的指示,中共中央在7月24日发出《对于武汉反动时局之通告》中提出:“我们要团结下层左派分子在〈国〉民党内组织在野反对派,反对中央的反动政策。 ”[14]225

当时,党掌握的武装力量,主要是在张发奎任总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中。大革命后期,汪精卫反革命面目日趋暴露时,党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应付突然事变,将一些党员转移到张发奎的部队中工作。被转入张发奎指挥部任上尉参谋的徐向前曾说:“张发奎当时还打着‘革命’的旗号,自称与共产党‘合作到底’,所以我们的处境还比较安全。”[17]34张发奎暂时没有反共,主要的原因是保存实力。他知道,其部之所以在北伐战争中赢得了“铁军”的美名,主要是靠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组建的叶挺独立团,以及以后由叶挺独立团发展而来的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汪精卫继蒋介石反共后,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中途夭折,但国民党新军阀之间的矛盾却尖锐起来。湖南、湖北是新崛起的唐生智的地盘,张发奎很难在此立足;广东被李济深及与之关系密切的新桂系军阀占据;东部的江西是朱培德的领地,再往东就是蒋介石的地盘江浙地区;北部是冯玉祥控制的区域。张发奎要有自己的地盘,只有回广东与李济深、黄绍竑进行争夺。由于有了这个意向,张发奎没有在汪精卫“分共”后立即在自己部队中“清共”。因为他害怕这样做会使其部队战斗力大打折扣,不利于其与李济深、黄绍竑争雄。所以,张发奎这时对于“清共”是处于观望、犹豫的态度。

由于张发奎在大革命中与共产党人合作较好,被视为国民党“左派”,暂时还没有反共,并与盘踞在广东的李济深、黄绍竑有矛盾,有南下广东意向。因此中共中央在建立左派国民党的策略之下计划南昌起义时,自然把张发奎作为联合的对象。

然而,中共中央派出的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先期到达九江后,发现张发奎已经站在汪精卫一边,向中共中央建议立即抛弃依赖张发奎的计划,独立发动南昌起义。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接到李立三等人的建议后,正式确定了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的部署,随后向联共(布)、共产国际报告了起义计划。起义前夕,张国焘到南昌传达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指示时,由于他对张发奎仍抱幻想,主张一定要得到张发奎同意后方能举行起义。这个主张遭到中共中央前敌委员会成员的一致反对。南昌起义后,前委按照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指示,仍使用国民党左派的旗帜,成立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推举宋庆龄、邓演达(以上二人未到南昌)、贺龙、周恩来等25人为委员,以宋庆龄、邓演达等七人组成主席团。出于策略的考虑,张发奎等也在委员之列。同时以宋庆龄等人的名义发表《中央委员宣言》,指出南京的蒋介石和武汉的汪精卫等曲解三民主义,背叛国共合作,毁弃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已成为孙中山事业的罪人;号召一切革命者团结一致,继承孙中山的革命遗志,“继续为反帝国主义与实行解决土地问题奋斗”。[18]43

8月3日起,南昌起义军按照既定计划南下广东。南下广东的计划是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在7月24日根据苏联军事顾问加伦的建议决定的。规定南昌起义后起义军立即南下,占领广东,取得出海口,以取得国际援助,再举行第二次北伐。

关于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制定南昌起义后南下广东的计划原因,吴玉章在《八一革命》一书中说:“武汉是必战之地,南京上海是帝国主义势力最大的地方,且不容易得手,只有广东民众及工农已有相当的组织,且富于革命性,而有海口,交通便利,又是财富之区,有这几个理由,所以在武汉形势险恶的时候,就决定以广东为我们革命的根据地。”[19]99

南昌起义军南下,标志着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决定的第一件大事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开局。

再来分析一下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决定的第二件大事。

在8月初,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了一个《湘南运动大纲》,提出:“湘南特别运动以汝城县为中心,由此中心进而占领桂东、宜章、郴州等四五县,成一政治形势,组织一政府模样的革命指挥机关,实行土地革命,与长沙之唐政府对抗,与湘西之反唐部队取联络。”[20]4毛泽东认为,建立湘南政府的作用在于:使唐生智在湖南本来未稳定的统治更加不稳定,激起唐的部下迅速分化;成为湖南全省农民暴动的先锋;造成革命力量之中心,以达推翻唐生智政府的目的。为此,毛泽东建议:中央命令彭湃不要将在汝城的广东农军调往他处;浏阳、平江一千名农军立即由郭亮率领赶赴汝城;南昌起义军中调一个团到汝城。毛泽东认为这三部分兵力可以组成为一个师,以南昌起义军的这一个团作为中坚力量,至少有占领五个县以上的把握。关于湘南革命政府归属问题,毛泽东建议:“湘南须受江西革命领导机关的指挥,革命的粤政府成立,则受粤政府指挥,并供给其需要。中央应命令江西方面执行此计划。”“党的湘南特别委员会,受湖南省委的指挥,在交通阻隔时候得独立行使职权”。[20]4-5

毛泽东的这个大纲,中心点是选择湘南作为一个突破口,进而期望在全湖南取得胜利,并将湘南的行动与南昌起义军的行动联系起来,这个思路给中共中央很大启发。

8月1日,中共中央致信南昌起义前委,指示:“南昌暴动,其主要意义,在广大的发动土地革命的争斗。因此这一暴动,应当与中央决定之秋收暴动计划汇合为一贯的斗争。在此原则之下,中央曾训令湘粤赣鄂四省立即进行,响应南昌暴动;一方索[牵]制破坏压迫‘南昌’之敌,一方开始秋收斗争。同时决定由前敌分兵一团或二团交由郭亮处,希率领到湘南占据郴宜汝一带,组织湘南革命政府,受前方革命委员会的指挥,并供给相当的饷弹。”[14]238信中还告知,由毛泽东、郭亮、夏曦、任卓宣等组织中共湘南特委,以毛泽东为书记,受湖南省委指导,同时与前委发生关系。

中共中央给南昌起义前委的指示信,初步说明了南昌起义与湘粤赣鄂四省秋收暴动之间的关系,勾画了其武装起义战略的大致轮廓。同时也明显说明,接受了毛泽东关于湘南作为湖南全省暴动突破口的建议。当时中共中央和南昌起义前委没有电报联系,此信在8月1日发出,由于交通问题,前委应该没有接到这封信,因此也没有分出一个团或两个团的兵力到湖南来,关于以湘南为突破口的计划没有实施。

8月3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指出:“中国革民[命]正转向一个新的前途——工农德谟克拉西独裁,土地革命将占最重要的过程。”认为:“现时反动的统治始终没有稳定,农民群众满心期望秋收胜利,因为新遭了挫折,正在寻找他们新的奋斗的方略,‘秋收暴动’是对于这个客观情势的适当的答案。这次抗租抗税的暴动是土地革命急剧发展之新阶段,他至少要动摇反动的新旧军阀的政权,在湘粤则有建立新的革命政权的可能的前途。”大纲要求各省“以农会为中心”,“实行暴动,宣布农会为当地的政府”;“除夺取乡村政权之外,于可能的范围应夺取县政权,联合城市工人贫民(小商人)组织革命委员会,使成为当地的革命中心”。大纲还对四省农民秋收暴动的具体工作进行了布置,其中湖北是“政治上给现统治者一个扰乱,使其不能稳定,牵制其对江西压迫;经济上实行四抗(租,税,捐,粮)”;湖南是“准备于不久时期内在湘南计画一湘南政府”,“现即须组织湘南特别委员会受省委指挥”;江西是“1.马上夺取乡县政权;2.实行中央土地革命政纲;3.尽量杀戮土豪劣绅与反革命派;4.积极参加革命军对反革命派的军事战争”;广东是“革命军所占地方,原则与江西相同,军力暂未达到的地方即起来暴动响应,夺取乡村政权,建设农会威力并实行土地革命政纲;如有可能立即夺取县政权,因此引导革命政权夺取全省”。[14]240,241,242-243

从湘鄂粤赣四省大纲看,显然对广东和湖南的期望值比较高,尤其是广东有可能夺取全省,湖南在南部建立一个革命政府。湖北和江西则是努力扰乱,使新旧军阀政权不能稳定。

正因为对湖南和广东的期望值比较高,八七会议之后,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于8月9日召开了第一次会议,专门讨论了湖南工作。毛泽东参加了这次会议。此前共产国际赴长沙巡视员马也尔和中共湖南省委提出“南昌起义军由闽转粤”和“湘南编军一师与南昌军力同取粤”的意见,会议批评了这两种意见。毛泽东在会上指出:“组织一师往广东是错误的,大家不应只看到一个广东,湖南也是很重要的,湖南民众组织比广东还要广大,所缺的是武装,现已适值暴动时期,更需要武装。”甚至认为湘南暴动“纵然失败,也不用去广东,而应上山”。[7]140会议作出的决议指出:“南昌事变是中央预定的计划,其目的在以军事力量帮助四省暴动的实现和成功。不然则失掉暴动的意义。同时如把四省暴动当作响应南昌暴动的军事势力,那便是本末倒置,与中央决定相违反的。”决议认为马也尔和湖南省委的两个建议都是错误的,指出“实际湘省如真正集全力发动本省暴动便是给南昌暴动以根本上的有力的响应”。要求湖南省委“明白南昌事变要与四省秋收暴动联为一贯,在这一个原则之下去决定实际工作计划”。决议还强调:中央关于湘南暴动的计划,是“帮助全省农民暴动规复全省政权”,“湘南计划只是全省暴动计划中之一部分,只有在全省暴动之下湘南计划才能实现才有意义。万不可本末倒置”。[14]307-308鉴于中共湖南省委领导力量薄弱,会议决定派毛泽东以中共中央特派员身份回湖南传达八七会议精神,改组省委,领导秋收起义。

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关于湖南工作的决议阐明了南昌起义与湘鄂粤赣四省秋收起义之间的关系、湖南秋收起义与广东秋收起义之间的关系、湘南计划与湖南全省起义的关系,由此而使其武装起义战略构想进一步明晰起来。

中共中央得悉南昌起义后,立即于8月4日致信广东省委,简要介绍了局势和南昌起义军情况及中央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暴动的决定,要求准备广东农民暴动,特别指出:“我们原定计划是攻击朱军①指朱培德部。后直奔东江,中央昨日会议决令粤省委即刻以全力在东江接应。”“我们军事的成败在此一举,请粤省特别注意,并迅速进行为要。”[21]4此信充分证明了中共中央对占领广东全省所下的决心。

为了加强对广东、广西及福建的领导,中共中央决定成立南方局,由周恩来、张太雷、彭湃、陈权、恽代英、黄平、张国焘组成,以张国焘为书记,“并在南方局之下组织一军事委员会,以恩来为主任,管理广东、广西、闽南及南洋一带特支。恩来等未到以前,由太雷、杨殷、黄平组织临时的南方局。临时南方局之职权在于准备并指导上述区域之暴动及一切政治军事事宜”。“至于前敌委员会与临时南方局相遇以后,前敌委员会即可取消。”“临时政治局决以太雷为广东省委书记。 ”[21]6

张太雷受命担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主要使命还是领导广东的武装暴动。他到香港后,即于8月20日传达八七会议精神,改组了省委,组织了广州、西江、北江暴动委员会,并向中共中央报告:“广州暴动即在我军进攻石滩时,沿三条铁路之工农及市内罢工工人、工代会工人同时动作,定可成功也。”[21]9

以笔者之见,中共中央于8月11日决定成立南方局,标志着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清晰形成,即继续打国民党旗帜,建立左派国民党,实行土地革命;以湘鄂粤赣四省秋收起义为主,南昌起义军为副;以工农运动开展得早、开展得好的广东、湖南为重点;南昌起义军进入广东东江后与农军会合,取得国际援助,向广州推进,与包括广州起义在内的各地农民暴动相配合,取得革命在广东全省首先胜利,然后再进行第二次北伐;湖南先在湘南建立革命政府,带动湖南全省暴动,以期全省胜利或在广东全省胜利后迅速北伐促使湖南也很快胜利;湖北、江西则通过秋收暴动使两省反动统治不能稳定,造成广东、湖南胜利后再迅速向北发展的基础。

总体上看,这是一个先南后北,重点突破,全面开花,快速打开革命新局面,再现大革命高潮的战略构想。

中共中央的武装起义战略构想明显存在以下问题:

1.打国民党旗帜模糊了自己的面目。在蒋介石集团、汪精卫集团相继发动反革命政变后,各派新军阀都打着国民党的旗帜情况下,共产党领导的武装起义仍然打国民党旗帜,老百姓不容易分清哪是好的国民党,哪是坏的国民党。

2.没有认识到革命的长期性,以占领中心城市尤其是省会城市作为革命快速发展的主要条件,幻想占领中心城市、守住中心城市,在省会城市中建立省级乃至全国性革命政权,就能带动某一省首先胜利,以此推动他省胜利,造成新的革命高潮。而实际上,由于反革命力量强大,起义军力量薄弱,即使占领中心城市,也守不住。

3.过分重视农民暴动的作用,把正规革命军队仅仅放在帮助、配合的地位。以为只要农民普遍暴动起来,反动政权就动摇了。其实农民虽有很强的革命积极性,但组织力、军事素质要差很远,绝大多数枪怎么打都不知道,战斗力比正规军队差很远。由于过分重视农民暴动的思想在作怪,致使不少条件不具备的地方,盲目暴动,造成了惨重损失。

4.过分依赖国际援助。认为占领了出海口,就能得到国际援助。殊不知国际援助受诸多因素影响,就算苏联提供了援助,调拨、运送武器,都需要时日。往往援助武器计划尚在苏联领导层和有关部门的流程中,起义已经失败。

三、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在实施中遇到的问题及不断调整

中共中央武装起义战略构想实施后,很快就遇到了问题,并进行了调整。

(一)从打国民党的旗帜改变为打苏维埃的旗帜

毛泽东以中共中央特派员身份回到湖南后,经过调查发现,国民党军残酷镇压工农运动后,群众对国民党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8月18日,中共湖南省委在讨论秋收起义问题时,讨论了两个重要问题:国民党问题,政权问题。与会者认为,不要再打国民党旗帜了。其一,汪精卫“七一五”政变后,国民党这个工具完全为军阀夺去,便成了军阀争权夺利、抢夺地盘的工具。唐生智、蒋介石、汪精卫,甚至军阀张作霖都可以拿了这块招牌来作压迫民众、屠杀民众的工具,国民党已变成军阀党了。其二,国民党从前法律上承认民众很多利益,但是民众要其实现,它便转过来压迫民众。民众均认识国民党是骗人的党,现在唾弃了国民党。他们不要国民党了。其三,国民党虽死,但还有一部分左派,可以继承国民党的工作。所谓国民党左派,大都是小资产阶级出身的人。他们对于革命只是同情,决不会自己开步走。他们的行动是要看风转舵,无产阶级领导力量大,他们可以站在无产阶级方面来附和革命;资产阶级力量大,他们就会站到资产阶级方面去。取消国民党旗帜只要无产阶级的力量大,左派小资产阶级仍然可以来革命。不打国民党的招牌并不成什么问题,因此,湖南对于此次暴动,主张用共产党的名义来号召。

关于政权问题,与会者认为:中国革命现在已经到俄国1917年10月,但在中国,重要的过程是土地革命,其政权是工农的,不是纯粹无产阶级,现在应扩大宣传苏维埃政权。在我们暴动力量发展最大的地方,应即刻建立苏维埃式的政府。民选革命政府的口号已经臭了,北洋军阀吴佩孚、赵恒惕都自称是民选,所以现在不能用这个口号,现在应竭力宣传和建设工农政权。

8月20日,毛泽东根据会议讨论的情况致函中共中央,提出:“我们不应再打国民党的旗子了。我们应高高打出共产党的旗子以与蒋唐冯阎等军阀所打的国民党旗子相对,国民党旗子已成军阀的旗子,只有共产党旗子才是人民的旗子。”国民党“已经完全是一面黑旗。我们则应立刻坚决的树起红旗,至于小资产阶级,让他完全在红旗领导之下,客观上也必定完全在红旗领导之下”。“工农兵苏维埃完全与客观环境适合,我们此刻应有决心立即在粤湘鄂赣四省建立工农兵政权;此政权既建设,必且迅速的取得全国之胜利”。[14]354-355

南昌起义军南下广东途中,打国民党旗子也遇到了问题。由于起义军和反革命的军队都是打的国民党旗子,老百姓分不清谁好谁坏。起义军每到一个地方,老百姓就逃之夭夭。没有老百姓的支持,部队吃饭都成问题,伤病员更无法安置,只好带着走。8月下旬到达瑞金后,起义领导者看到上海发行的报纸,得知“不但张发奎等已经旗帜鲜明反共,即所谓各省左派分子,亦完全投降武汉政府,而武汉政府又实际上投降了蒋介石,同时各省军阀都用国民党名义封闭工会农会,残杀工农群众”。因此,前委认为,国民党名义已为工农群众所唾弃,联合国民党左派,继承国民党正统已从事实上证明是不符合实际的。前委会议决定:“对于政权的性质,须根本改变,应该建立以无产阶级领导的工农政权,不过在工农政权之下须有联合贫苦小资产阶级的政策,实际上便是工农分子占多数和共产党占多数的政府。”[22]45南昌起义军到汀州后,前委又决定仍沿用国民政府的名义,并以谭平山为委员长,常委委员中有国民党左派陈友仁等,这样做的原因是可以应付外交,避免帝国主义的干涉。

打国民党的旗子是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和共产国际的指示,中共中央自然不能轻易改变,8月23日,中共中央复函湖南省委,指示:“中国现在仍然没有完成民权革命,仍然还在民权革命第二阶段。此时我们仍然要以国民党名义来赞助农工的民主政权。”“你们以为目前中国革命已进到第三阶段可以抛去国民党的旗帜实现苏维埃的政权”,“这是不对的。中央从各方面来证明政治决议案是正确的,你们务须依此决议执行”。[14]353

在27天之后,中共中央从来自各方面情况确定,不再打国民党的旗帜了。9月19日,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会议通过了《关于“左派国民党”及苏维埃口号问题决议案》,指出:“最近几月的经验(包括南昌军队中的暴动与两湖广东革命的农民暴动的爆发)指示出中央以前复兴左派国民党的估计不能实现。”“以前国民党在群众中的革命威信,已因资产阶级军阀之到处利用国民党的旗帜实行流血屠杀,恐怖与压迫而消灭了。”“现在群众看国民党的旗帜是资产阶级地主反革命的象征,白色恐怖的象征,空前未有的压迫与屠杀的象征。可见土地革命的急剧的发展,已经使一切动摇犹豫的上层小资产阶级脱离革命的战线。澈底的民权革命——扫除封建制度的土地革命,已经不用国民党做自己的旗帜。”“现在的任务不仅宣传苏维埃的思想,并且在革命斗争新的高潮中应成立苏维埃。”“苏维埃的组织,首先应当在那些中心的地方如广州长沙等。 ”[14]369,370

9月22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了关于中国问题的报告后,决定发出致罗米那兹电报,告知:“根据共产国际执委会指示和中央最近一次全会的决议可以得出在左派国民党的思想确实遭到失败和存在新的革命高潮的情况下有必要建立苏维埃。”“建立苏维埃和扩大苏维埃地区的时机由共产国际执委会执行局和中共中央来决定。”[23]87-889月27日,斯大林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和监察委员会联席会议上的讲话中宣布:“如果说以前在国民党兴盛时期,没有立即成立苏维埃的有利条件,那么现在,当国民党人因为勾结反革命而声名狼藉、威信扫地的时候,在运动取得成功的情况下,苏维埃就能成为而且事实上就要成为把中国工人和农民团结在自己周围的基本力量。”“共产党人不会再参加国民党了,即使革命的国民党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就让我们的中国同志自己去进行把苏维埃移植到中国的工作吧! ”[23]92,93

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在联共(布)、共产国际还没有指示前,就根据土地革命战争开始后的实际情况敢于作出放弃国民党旗子的决定,是在探索中国革命道路上迈出了重要一步,值得肯定。

(二)调整先南后北战略构想,以两湖为起义重点区域,期望夺取两省政权

中共中央武装起义的战略构想中,是希望湘鄂粤赣四省实现农民秋收普遍暴动。毛泽东回湖南领导秋收起义后,马上就遇到了是全省起义还是重点区域起义的问题。中共湖南省委起初是想发动全省暴动,将暴动区域划分为:“一、湘中以长沙为中心;二、湘南以衡阳为中心;三、湘西以常德为中心;四、在西南之间的要冲是宝庆。宝庆是中心地点。”[5]100在8月18日省委会议讨论暴动区域问题时,省委书记彭公达持全省暴动的意见。毛泽东坚决主张缩小暴动范围,理由是同时在四个区域发动暴动存在人力、财力困难。易礼容、夏明翰支持毛泽东的意见。经过几次讨论,最后“以党的精力及经济力量计算,只能制造湘中四围各县的暴动”,“放弃其他几个中心”。并“决定同时暴动的是湘潭、宁乡、醴陵、浏阳、平江、安源、岳州等七县”。[5]1008月19日,中共湖南省委将湖南秋收暴动计划报告中共中央。

中共中央收到湖南省委秋收暴动计划后,于8月22日召开常委会议研究。次日,中共中央给湖南省委复信,只肯定以长沙起点的暴动计划在原则上是对的,接下来马上就是严厉的批评,指责湖南省委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对于长沙附近各重要县份农民暴动的准备非常薄弱,而要靠外面军事力量夺取长沙,这样偏重于军力,好象不相信群众的革命力量,其结果亦只是一种军事冒险”。二是“专注意长沙工作,忽略了各地的秋暴工作(如放弃湘南计划并没有积极的有组织的去准备长、潭、浏、醴、乡、宁等处暴动)”。[14]350并指示:湖南暴动应以农民军事力量最大的地方,并且是战争地势最便利的地方为发动点;可以湘南为一发动点;长沙为一发动点。长沙之发动,须先从长平浏一带及潭醴衡一带有充分的民众和军事的准备。同时在长沙城应有充分的政治宣传和群众的组织准备。湘中发动,集中军力,扑城取长沙;湘南发动与湘中联合起来攻打唐生智、许克祥,并夺取他们的武装,然后向长沙发展,会合湘中湘南力量,夺取政权。湘南、湘中的暴动,尽可能同时发动,免陷一地于孤立。整个的湖南暴动要能与湖北互相呼应,尤其是与湘北、鄂南发生直接联络。

中共中央不仅要求湖南全面暴动,而且要求湖北也全面暴动。8月29日,中央常委通过了《两湖暴动计划决议案》,提出:“本党当前唯一重要责任,就是坚决的实行土地革命,领导两湖的工农群众实行暴动,推翻武汉政府与唐生智的政权,建立真正的平民革命政权。”批评“两湖的暴动尚未开始,在时间上已经是失败”。认为“这是犹豫不决与不相信农民的群众力量的结果,如此便要丧失革命”。强调“土地革命必须依靠真正的农民的群众力量,军队与土匪不过是农民革命的一种副力,坐待军队与土匪的行动,或许纯全依靠军队的行动而忽略农民之本身之组织力量与行动,这也是机会主义的一种形式的表现。这样领导暴动,暴动无疑义的要归于失败。这不是暴动,这是一种军事的冒险,或者军事投机”。决议案规定:“两湖的农民暴动必须开始于九月十号,因为两湖的环境不同,两湖应各有其中心区域,应各创成一种独立的暴动局面以发展暴动。”[14]363

为了督促两湖暴动及早进行,中共中央常委通过的决议案将湖南暴动分为三大区,其中第一大区为湘南各县,分两路于9月6日开始暴动,夺取衡阳,成功后会合湘潭、醴陵暴动队伍合取长沙。第二大区为湘中、湘东各县,分三路于9月10日总暴动,暴动后迅速调遣大部力量进攻长沙;长沙于9月12日或13日暴动,夺取政权,推翻湖南国民党政府。第三大区为湘西,分两路于9月10日暴动,夺取常德,声援长沙。其他地方也在9月10日暴动,进行声援。决议案要求:“全省范围的暴动,应普遍的以中国革命委员会湖南分会的名义为号召的中心,此革命委员会于暴动成功之后组织湖南省临时革命政府。”[14]364

对于湖北省,中共中央常委的决议案将其暴动区域划分为:鄂南区、鄂中区、鄂西区、襄栆区、京汉路区、鄂东区、武汉区等七个区。要求这些区中鄂南从9月10日开始暴动,鄂中、鄂西即须大暴动,与鄂南联络创造成一个独立局面,威吓武汉,或从鄂南攻岳州威吓长沙。襄栆暴动如主客观可能,9月10日前即开始,至迟在10日与10日后一、二日即可动作。“如鄂中、鄂西暴动胜利,张兆丰军队须速调至暴动的区域,完成暴动直攻武汉。武汉此时须有一大暴动,至少亦应有一大的骚扰。”“鄂西、鄂中暴动如不能成功,则张兆丰的军队,须用各种方法,调往湖南或留在襄栆。鄂南、鄂中、鄂西、襄栆暴动开始之后,鄂东区、京汉路区须尽量响应”。[14]365决议案还要求暴动在中国革命委员会湖北分会之下进行。至于暴动队伍,农村称农民革命军,城市用工人革命军,简称农军、工军,合称工农革命军,工军、农军的数量在暴动成功后,须无限制扩充为正式的革命军队。

中共中央常委两湖暴动计划调整了原先的先南后北的战略构想,期望在9月中旬通过全省农民普遍暴动的办法,迅速取得湖南的首先胜利,建立省一级的革命政权;紧接着湖北取得胜利,推翻武汉政权和唐生智政权。

这种幻想两省农民普遍一拥而起的暴动就能推翻反动统治的战略构想,在实际斗争中不能不失败。在湖南,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受挫后,转而向敌人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转移,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而配合湘赣边界起义的湘南地区、湘西地区、湘北地区农民暴动,也都相继失败。自然,夺取长沙,建立湖南临时革命政府的计划也就无法实现了。在湖北,鄂南、鄂西、鄂中、鄂东、鄂北和其他地区的农民暴动,虽然一定程度地冲击了湖北的反动统治,但未能达到中共中央常委所期望的汇成一股巨大的潮流夺取全省政权的目标。

(三)再次调整武装起义战略构想,建立中共长江局,广东复又成为起义重点区域

南昌起义军于9月23、24日先后占领潮州、汕头,成立了汕头市政府、东江工农讨逆军总指挥部;开始没收50亩以上地主的土地;并把枪支发给当地农民武装。26日,在汕头召开数万人的群众大会,周恩来在会上作了演讲。张太雷于9月25日到汕头,即召开了中共南方局会议。27日,张太雷向中共中央报告广东有关军事情况后,又汇报了大家对张国焘不满的问题,说:“南方局书记大家要推我”,“因特立①即张国焘,南昌起义前被作为中共中央代表传达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指示,极力主张南昌起义必须征得张发奎同意,遭到前委成员的一致反对。有问题,同志对他动摇不满意,但我又必须回港省”。建议“请中央迁来,不然恐要倒台,此事甚关重要”。[21]20-2129日,张太雷再次致信中共中央,报告:“我军直取梅县、兴宁,如胜,可击破李、钱两部的主力。”“在张军内部,我们现已稍有工作,广州暴动的准备积极进行。”并强调:“中央最后迁来我方能脱身。省委的指导工作非常重要,特别在我军接近广州时。各处的动作请快快来!!”要求“速派财政、外交、军事、政治”同志,“多少来都是好的”。[21]22

两湖9月中旬的暴动未达到预期目的,但南昌起义军占领广东潮汕地区的消息令中共中央感到振奋。10月1日,中共中央作出建立长江局的决议案。决议案说:“广东的胜利,革命运动之猛烈发展,使中央不能不迁居于革命的中心区域,指辉[挥]这一革命运动。在事实上中央将于长江各省隔绝关系,故有长江局之设。”规定:“长江局所辖范围为湖北湖南河南江西四川安徽陕西七省。”“代行中央执[职]权,指辉[挥]上列七省的革命运动与党务。”“长江局须随时将所处理之工作与决定报告中央,受中央的指导。”指出:“两湖与广东为中国土地革命的中心区域,长江局的第一个最大任务便是坚决的发展土地革命。两湖的土地革命如一时不能发展到最大的限度——消灭唐生智统治,取得两湖政权,则须普遍的发展游击战争与没收地主的土地及杀戮土豪劣绅等工作。依两湖农民暴动的形势,某几县的农民可握得某几县的政权,以发展各地的农民暴动。”值得注意的是,决议案提出“河南也为农民运动比较发展的区域,长江局须同样注意河南农民运动之发展。至于安徽四川江西陕西的农民运动亦不可忽略”。[14]376,377

中共中央设立长江局表明:其一,改变了原先湘鄂粤赣四省秋收暴动大纲计划,开始以两湖与广东为革命的中心区域。鉴于对广东形势的判断比较乐观,仍以那里作为首先胜利区域,并且拟按照张太雷的要求,将中共中央机关迁往广东。其二,对湖南、湖北的要求改为以普遍开展游击战争、没收地主土地和建立几个县的割据区域为主。其三,河南开始进入中共中央的视线,在其武装起义战略构想中地位提升;安徽、四川、陕西也纳入农民武装暴动的范围。

中共中央这次调整武装起义战略构想,可取之处是开始注意到开展游击战争和建立割据区域,以及扩大河南、安徽、四川、陕西为农民暴动区域,将原先的四省秋收暴动扩大到八省;存在的问题是对广东的革命形势过于乐观。实际上南昌起义军这时已经非常困难。

由于南昌起义胜利后起义军未加整顿即在盛夏劳师远征,因而在向广东进军途中就很艰苦。8月26日至9月2日,起义军先是在瑞金、会昌与敌钱大钧部九个团激战,后又与黄旭初、伍廷、杨华等部五个团在会昌激战,虽然取得了胜利,自身也受到严重损失。周恩来在给中共中央的信中说:“总瑞金、会昌两役,我军伤亡官兵,约近千数,子弹消耗亦多,本来沿途行军,因山路崎岖,给养困难,落伍逃亡重病之士兵,为数极多,经此两战,我虽胜,但兵员与子弹之缺乏,实为入潮梅后必生之最大困难。”[21]13

起义军进入广东后,尚有1.1万人左右。在大埔三河坝实行了分兵:由朱德率第十一军第二十五师和第九军教育团,共约4000人留守三河坝;由周恩来、贺龙、叶挺等率第二十军和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共7000余人直下潮汕。占领潮汕后,起义军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国际援助。起义军在潮汕留了第二十军第三师约1000人防守,只有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和第二十军第一、第二师约6000人按计划西进揭阳。从9月28日至10月2日,起义军在几乎三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失败。

南昌起义军丢了潮州、汕头后,中共广东省委在10月2日致信中共中央,报告了这个情况。中共中央刚刚决定设立北方局,并准备南迁广东,对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在给南方局暨广东省委的复信中说:“这次失败是非常奇怪”,并推测南昌起义军到了海陆丰,因而作出如下指示:“极广泛的尽可能的发动农民暴动,夺取民团、驻军的枪械,在乡间成立农民协会、政府[权],占领县城,即成立工农贫民代表会议。”“此等暴动农军应取积极的进攻策略——东江固然重要,而南北亦须起来,以围攻广州为主要目标。”“叶、贺应与农民军合起,直奔广州。”“广州城内,即须准备暴动,勇猛的号召工人、手工工人、一般贫民起来,夺取驻军、警察武装,以建立工农平民代表会议的政府为主要口号。”“如取得广州,应当召集各路暴动的农民、工人团体代表”,“开一革命会议,选出中国临时革命政府(广州市工农、兵士、贫民代表会议——实即苏维埃——应为政府之主干)。”并强调:“上述的农民暴动的大爆发,即使贺、叶完全败退(如报载回闽消息),也须积极进行。 ”[24]58-59

几天以后,中共中央从来自各方面的报告确认南昌起义军已经失败,于是,调整了此前给南方局暨广东省委的指示,在给南方局并转广东省委的信函中指示:“叶、贺既已溃败,在最短时间暴动夺取广东全省政权的计划,暂时已经不可能,因叶、贺之溃败而停止各地之暴动。 ”“广州暴动的计划应即停止”。[24]60,61原拟南迁广东的计划,遂改迁往上海。

南昌起义军失败后,张太雷于10月15日主持召开了中共南方局及广东省委联席会议,共产国际代表诺伊曼参加了会议。会议通过了 《通告第十四号——最近工作纲领》,认为:“既然我们广东的暴动完全是独立的行动,当然决不能因叶、贺军队之失败而取消之。”“贺、叶军队的失败,并没有增加敌人的稳定,反而更引起激烈的内部冲突。李、黄、张已成为鼎立之势,而互相争夺广东政权之斗争益烈,火拼之期愈近。”据此,通告得出的结论是:“广东土地革命运动仍是高涨,暴动的计划仍应继续实现,现在的暴动还不应停止,而应努力扩大”。[21]39,40据此,中共广东省委继续准备全省的武装暴动。

就在这时,国民党新军阀的矛盾尖锐起来。10月下旬,爆发了李宗仁与唐生智之间的战争。基于新的军阀战争爆发,中共中央对南昌起义军的失败后的形势进行了新的判断。10月24日,中共中央发出第13号通告,在分析湖南、湖北和广东的形势后指出:“客观上革命的发展,的确已经到了一般工农暴动的时期;我党的责任,便是组织和准备以及赞助指导这民众武装暴动,在各地率领民众起来推翻新旧军阀豪绅资产阶级的政权。”“叶贺军队固然失败了,工农民众的力量还却正开展”,“不但在两湖广东是如此,现在江浙北方豫陕……差不多各省都有如此的现象。”“叶贺的军队可以给敌人打散,工农民众的力量并没有打散。我党准备组织发展工农武装暴动的总政策,仍旧应当积极的进行”。[14]397-398可见,受新军阀开战的鼓舞,中共中央对形势的判断更加乐观,酝酿更大规模的暴动计划,而两湖和广东仍是重点。恰在这时,张太雷前往上海汇报广东新的工作计划。汇报后,张太雷被留下参加中共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

10月底,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会议认为,当前的革命潮流是高涨的,中国革命的客观条件已经具备,党应当汇合各种暴动发展成为总暴动。为此,11月1日,中共中央临时常委通过了《中央通告第十五号——关于全国军阀混战局面和党的暴动政策》。通告认为,在全国军阀混战的局面下,广东、湖北、湖南、江西、浙江、山东及北方的工人和农民群众“仍然急遽的革命化”,“客观上有一触即发,起来推翻一切豪绅军阀政权的趋势”。通告要求:“各地自动的尽可能的发动”,“发动范围能够扩大,联合好几县而成立某省临时革命政府……或夺得着省城,根本推翻当地的军阀政权;如此汇合而成全国,或某几省的暴动军联合的局面”。[14]434,435,449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幻想,只要乘军阀混战之机发动各地起义,就能像俄国十月革命那样,一举推翻国民党政权,建立全国苏维埃政权。11月9日至10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召开了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通过了罗米那兹起草的 《中国现状与党的任务决议案》。决议案认为:“现在的革命斗争,已经必然要超越民权主义的范围而急遽的进展;中国革命的进程,必然要澈底解决民权主义任务而急转直下的进于社会主义的道路。”决议案提出的总策略是:“(一)努力使群众自发的革命斗争得有最高限度的组织的性质;(二)努力使互相隔离零星散乱的农民暴动,变成尽可能的大范围内的农民总暴动;(三)努力保证工人阶级的爆发与农民暴动互相赞助互相联络。”党的任务是:“努力鼓动各地城乡革命的高潮。创造总暴动的局面。党不但要努力去组织农民自发的暴动,而且要去领导贫苦农民,领导起潜伏待发的暴动,发动游击斗争;应当发动工人的阶级斗争,领导他们到武装暴动,领导他们汇合而成总暴动,获得尽可能的大范围内的胜利。”[14]453-454,455,458这次会议使 “左”倾盲动错误在全党取得了支配地位。

11月17日,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后组成新的常委班子开会,讨论通过了《广东工作计划决议案》。决议案对广东形势作了如下判断:“广东的政局最近又发生了一个变化,表面是两广实力派彼此争夺广东地盘的军阀之争,但实际上仍是工农群众革命潮流高涨的影响,动摇了统治阶级两广派在广东的政权。”据此,决议案提出:“广东工农群众在此次政变中唯一出路,只有利用这一政变的继续战争机会,坚决地扩大工农群众在城市、乡村的暴动,煽动兵士在战争中哗变和反抗,并急速使这些暴动会合而成为总暴动,以取得广东全省政权,建立工农兵士代表会议的统治。 ”[21]54,55-56

中共中央常委专门通过 《广东工作计划决议案》,表明广东的暴动在其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重要位置。很明显,中共中央期望广东党组织借两广实力派争斗之际举行普遍起义,迅速夺得全省政权,建立苏维埃,以此为突破口,带动其他省份尤其是两湖暴动,进而汇成全国性暴动,一举推翻国民党政权,取得全国性胜利。

12月11日凌晨,在张太雷、叶挺、叶剑英等领导下,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教导团全部、警卫团一部和广州工农赤卫队七个联队以及市郊部分农民,联合举行武装起义。经过几个小时激战,起义军占领了广州的绝大部分市区。随即成立广州苏维埃政府,颁布了有关法令。起义军力量并不大,不可能坚守广州城。由于中共中央常委通过的 《广东工作计划决议案》要求夺取广东全省政权,起义的领导者没有及时将部队撤出广州,退向农村。在起义后的当天晚上,叶挺主张乘粤军主力没有回到广州之前,把起义军撤出广州。这个正确意见遭到共产国际代表诺伊曼的反对。诺伊曼认为起义只能以城市为中心,而且必须进攻、进攻、再进攻,退却就是动摇。诺伊曼还寄希望于国际援助,认为只要坚持下去,国际的援助就会到。由于未能及时撤出广州,起义军在第三天就遭到失败。张太雷和许多起义者英勇牺牲。

广州起义的失败,标志着自土地革命战争开始以来中共中央通过普遍发动工农暴动、尤其是以农民暴动为主要形式,以党掌握的起义部队相配合,以占领某省省会城市为主要目标,迅速取得一省胜利,进而取得数省胜利甚至全国胜利的武装起义战略构想的终结。

四、结语

虽然在大革命中,中国共产党掌握了少数武装力量,培养了一批军事人才,并领导了泸州、顺庆起义和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但党的主要工作是搞工农运动。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开始把武装斗争作为夺取政权的主要手段。如何领导、组织和发动武装起义,对中国共产党来说是全新的课题。中共中央临时常委和八七会议后的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执行联共(布)、共产国际的指示,依据大革命时期工农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党的组织力量集中、所掌握的武装力量人员构成、革命思想传播和影响广泛深入、秋收时节农村阶级矛盾尖锐等基本条件,形成了武装起义的战略构想:继续打国民党旗帜,建立左派国民党,实行土地革命;以湘鄂粤赣四省秋收起义为主,南昌起义军为帮助;以工农运动开展得早、开展得好的广东、湖南为重点;南昌起义军进入广东东江后与农军会合,取得国际援助,向广州推进,与包括广州起义在内的各地农民暴动相配合,取得革命在广东全省首先胜利,然后再进行第二次北伐;湖南先在湘南建立革命政府,带动湖南全省暴动,以期全省胜利或在广东全省胜利后迅速北伐促使湖南很快胜利;湖北、江西则通过秋收暴动使两省反动统治不能稳定,造成广东、湖南胜利后再迅速向北发展的基础。这是一个先南后北,重点突破、全面开花,快速打开革命新局面,再现大革命高潮的战略构想。尽管这个战略构想存在诸多问题,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调整,且最后失败了,但毕竟迈出了武装夺取政权的可贵第一步,开始了武装斗争的实践。坐而论道永远只是停留在言论上,只有付诸实践才能发现问题,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因此,中共中央在土地革命战争初期提出的武装起义战略构想是党探索武装夺取政权问题交出的第一份答卷。它存在希望革命速胜的“左”倾急性病,强调占领省会城市及中心城市对革命发展的作用,过分重视工农暴动尤其是农民普遍暴动的作用,将暴动要有正规革命军队参加视为“军事投机”,过分依赖国际援助,等等问题。它不是以及格通过考试的答卷,但为此后的武装斗争提供了经验教训。在各次武装起义失败后保留下来的部队转入数省边界地区的偏僻山村坚持下来,在那里开展游击战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政权,为以后红军和根据地的更大发展奠定了初步的基础。

[1]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广东地方史:第1卷[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

[2]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1921-1949):第1卷(上册)[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

[3]中共湖南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湖南历史 (1920-1949)[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

[4]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中共湖南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协作组,编.湘赣边界秋收起义[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

[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传(1898-1949)(修订本)(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传(1893-1949)(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

[8]中共湖北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湖北历史(1919.5-1949.10)[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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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黄元起,名誉主编;李光一,主编.中国现代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8.

[11]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党的创建和大革命时期(1921.7-1927.7):第1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

[12]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的九十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M].北京:中央党史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

[13]C.达林.广州(1927年3月3日)[G]//安徽大学苏联问题研究所,四川省中共党史研究会,编译:苏联《真理报》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选辑(1919-1927):第1辑.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5.

[14]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27):第3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15]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1926-1927):第4册[G].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

[16]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关于中国革命当前形势的决议(1927年7月)[G]//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译室,编译.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1919-1928):第1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17]徐向前.徐向前元帅回忆录[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5.

[18]中央委员会宣言(1927年8月1日)[G]//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革命史研究室,编.南昌起义资料.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9]吴玉章.八一革命[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

[20]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21]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广州起义资料(上)[G].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2]李立三.“八一”革命之经过与教训(1927年10月)[G]//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李立三百年诞辰纪念集.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

[23]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苏维埃运动·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1927-1931):第7册[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24]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中共广东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广州起义[G].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8.

[责任编辑 闫明]

The Central Committee’s Strategic Thinking of Uprising at the Early Stage of Agrarian Revolutionary War

WANG Xinsheng
(Party History Research Center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Beijing 100080,China)

At the early stage of Agrarian Revolutionary War,the Provisional Standing Central Committee and the provisional Political Bureau founded after the August 7th Meeting had formed a strategic policy of uprising under the guidance of Comintern and the Soviet Union Communist Party (Bolshevik).The armed forces consisted of Party organizations and resources of Peasant and Workers Movement in the Great Revolution.The class conflict of countries during Autumn harvest and the profound influence of revolutionary thinking lead to the strategic policy of uprising.Later,Kuomintang leftist was set up under the banner of Kuomintang Revolutionary Committee and the land reform had been initiated.Under the assistance of Nanchang uprising Army,the Party took Hunan,Hubei,Guangdong and Jiangxi provinces as important military bases for Autumn Harvest Uprising.Due to the revolutionary traditions in peasant and workers movement,Guangdong and Hunan provinces became military bases of foremost priority.The Nanchang uprising Army would head toward Guangzhou when they got international assistance and joined forces with the peasant Army in Dongjiang,Guangdong province.Under the joint effort of peasants,the Party would achieve great success in Guangdong province and began the expedition to the north.After that,a revolutionary government was set up in southern Hunan to seek for a successful uprising movement and then moved to the north.The Autumn Harvest Uprising in Hubei and Jiangxi provinces shook the ruling positions of reactionary forces in Hubei and Jiangxi provinces,which created favorable conditions for the north expedition.Despite of the Party’s great efforts in making adjustments,the strategic policy of uprising had ended in failure.But it provided valuable lessons for the Party on seizing political power by armed forces.

Agrarian Revolutionary War;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PC;armed uprising;strategic thinking

2017-04-08

王新生,男,河南郏县人,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研究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D231

A

1674-0955(2017)04-009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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