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汕尾地区民间星座调查

孙媛媛 张 超 孙海洲 吴蕴豪 樊东卫 李珊珊

（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中国国家天文》杂志，北京 100012）

广东汕尾地区民间星座调查

孙媛媛 张 超 孙海洲 吴蕴豪 樊东卫 李珊珊

（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中国国家天文》杂志，北京 100012）

本文通过网络调查和田野调查相结合的方式，对广东汕尾地区的民间星座进行了初步调查，收集到一些关于当地民间星座的记录，并对其中一些星座的对应星进行了证认，也对一些未知星座的对应星进行了推断。

天文；星座；民间

一、民间星座的内涵与起源

民间星座是指世界各地不以天文为职业内容的人群，尤其是非知识阶层对于星群的划分，包含对于部分单颗亮星的命名。民间星座一般是相对于西方星座和东方的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等学者所使用的体系化、学术化的正规星座系统而言的，后者由于得到建制化机构或学术共同体承认而具有一定的正统性。出于象形的考虑，人们会结合当地的自然环境、物产等情况，以及本民族的习俗传说等来命名民间星座，从而表现出一定的地域性和民族性，是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

当一个民间星座被人们认定并广泛流传时，一般会具有以下两种特质之一：第一，其对应星群在天空中较为显著或包含亮星，有助于人们认知星空，例如，世界上很多地区或民族都对北冕座星群、海豚座星群、猎户座星群这样可以看出明确形状的星群进行过命名（其中包括对天狼星、织女星、大角星等亮星的命名）。第二，其对应天区或所含天体在天文观测、历法授时、定向导航等方面有特殊意义，如古巴比伦时期春分点所在的白羊座、秋分点所在的天秤座等。北斗七星星群和中国的参宿、心宿是兼具这两种特质的代表。

二、世界各地民间星座文化

随着民族本土文化在世界范围内越来越得到重视，许多具有特色的民间星座被挖掘出来，在此可举例并罗列如下：

爱斯基摩人的星座，其中存在狗、驯鹿、成人、儿童、骨等形象。

澳大利亚毛利人的星座，其中存在鸸鹋、独木舟、鱼等形象。

玛雅人的星座，其中存在龟、鱼、树等形象。

亚洲萨满人的星座，其中存在鹰、鲤鱼、老鼠、怪兽等形象。

日本星座，其中存在麦穗、钟、羽板、酒枡、车轮、和服等形象。

不难看出民间星座的形象与当地自然环境、物产、人们使用的器物等存在非常明显的关系。

三、民间星座文化流传特点

与西方星座体系和东方三垣四象二十八宿体系不同，民间星座缺乏系统化和稳定的传承，很难从历史典籍中找到相关记载，大多数民间星座以故事、诗歌、民谣、民谚、戏文之类形式存在。由于这些载体的本身特点及其所受语言、文化等方面的限制，民间星座的流传通常具有很强的地域性、民族性、易变性，在传播范围和时段上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在我国江浙一带，民间星座主要存在于童谣之中，如七簇星、扁担星、稻筒星等，在苏北一带，传统的民间星座记录在“香火戏”《浑天元》之中得以流传。在河北一带，民间星座则借助神话故事和民谚流传，如王母八角琉璃井（北冕座）的神话。

民间星座记录和传播的另一个特点是其富于变化。由于民谚、童谣等载体更多依赖人们口口相传，在发音上会产生讹变，因而意象也会发生变化。如在我国北方流传的“毛郎星”就在很多地方被称为“毛龙”“毛愣”等。

四、汕尾地区的族群组成

汕尾位于广东省南部，旧称“尾省”，其中包含海陆丰地区。公元前221年秦朝统一中国时，海陆丰属南海郡博罗县。东晋咸和六年（331年），始置海丰县，陆丰即属东海郡海丰县。清雍正九年（1731年）从海丰县析出陆丰县。清初以来，汕尾开埠，沟通海外，逐渐繁荣。

汕尾的族群状况复杂，迁入潮汕地区的汉族人，大致可以分为福佬人和客家人两大族群。两个族群最为重要的是语言上的区别，福佬人讲闽南话，客家人讲客家话。海丰的方言情况更为复杂，有“闽南话”（福佬话）、“客话”“白话”（即粤方言）和“尖米话”等。海丰讲福佬话的居民占全县人口的80%，分布在本县中部、东南部和沿海地区，如海域、后门、赤坑、大湖、汕尾、马宫等；讲客家话的居民占全县人口少于20%，主要居住在本县东北部山区，如黄羌、平东。此外，西部的赤石、鹅埠、小漠也有讲客话的。客家文化的特色是客家民系适应其所处的自然环境的创造：客家人的居住地以山区为主，部分为半山区丘陵台地，主要从事农耕，辟梯田种稻；小部分在三角洲平原，以打石等为业；少数在滨海地区，农耕之外还从事渔业。

除了这两大族群之外，研究汕尾地区的文化逃避不开“疍民”的概念。“疍民”又被称为“船上居民”，他们以船为宅，以渔为业。对于疍民的起源，目前学术界尚存争论，疍民在汕尾居民中甚至在沿海渔民中都是很少的一部分。

五、我国早期对汕尾地区民间星座的调查

2015年，中国民间星座调查项目启动。该项目由国家天文台《中国国家天文》编辑部主办、中国虚拟天文台协办，旨在使用网络和新媒体传播的方式收集中国民间星座，2016年开启了数据库提交模式，2017年开启了调查员模式，截至2017年6月，已有超过50位调查员参与到调查活动中。

对汕尾地区的调查采用以新媒体传播为主、当地调查员协助的方式进行，通过收集、整理、反复确认，得到了一手的资料。调查员提供了当地一些村落地区的线索，再通过网络传播的方式进行更大范围的调查。最终获得了一些民间星座的相关信息，其中包括姑星、戽斗星、牛鼻圈星、层糕粿星、南海星等。

姑星：即昴星团，由七颗星组成，形状像一个四角风筝，头四颗向西，尾三颗向东。根据当地调查者描述，七颗星代表天上七位仙姑，也叫七仙女。本次调查还记录到一条民谚：“农历五月姑星眤目，七顶八斜九落十倒，十月姑坠地。”意思就是五月份姑星从东方升起，七月在头顶，八月偏斜，九月落山，十月倒地也可以说坠地。姑星在当地被当作计时工具，姑星在不同月份停在不同位置就代表了天将黎明。

南海神：南海神位于天蝎座，蝎头是神像的头部，心宿是肩膀，尾宿是腿部，整个星座形象可以理解为跪或坐的姿态。当地有所谓“道人坐”“道人跪”“道人扑”的说法，其实分别对应的是天蝎初升、南中和西落。根据调查者描述，这个星座是长辈们用来辨别方位的，有“南神北舵”之说。对于海南神，当地有一句民谚：“可撒尿不可敬香。”

担稻安：心宿二加旁边的两颗星，三颗星排成微弧的一行，也就是南方大部分地区流行的扁担星。

北舵又名舵星，即人们所熟悉的北斗七星，位于大熊座，形似船舵。

戽斗星，在汕尾一带，戽斗星是人马座南斗六星的别称。戽斗是用木棍绑上斗的灌溉工具。值得探究的是，“戽斗星”的说法在彝族星座中也出现过，不过其主要组成部分则是北斗。而在汕尾地区，戽斗星被认为是银河边的南斗，而北斗则称为北舵。

重糕粿星，根据当地的调查又称梭子星，象征用米粉和成浆做成的糕点，加上虾仁、花生、鱿鱼干、香菜，一层蒸熟加一层，层层重叠，蒸好切成菱形，根据形状以及与梭子星的相关性，初步判断系由海豚座的四颗星组成。

牛鼻圈星，在当地又称猪篮星，并没有方位的判断信息，根据所描述的形态，初步判断为北冕座的主要部分。

扫帚星，位于猎户座，因形似扫帚而得名，参宿一、二、三为扫帚头，猎户座大星云为扫帚把。在很多地方，扫帚星是彗星的别称，而汕尾地区的扫帚星指的是恒星组成的星座。

赤星，即金星，因过于明亮，比喻为赤。

河溪，汕尾地区银河的别称。

六、存在问题

对民间星座的收集和记录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继70年代末80年代初对陆丰、海丰地区进行调查后，我们如今重新启动了对该地区的田野调查和网络调查，依然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记录的天文民俗文化，包括民间星座和天文民谚等。然而对整个工作而言，调查范围依然不够广布，依然缺少调查数据的支持。其中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对流传较广的本底尚不清楚，这意味着调查出的很多有可能是某些村落的个例，而非具有更广地域代表性的星座；第二，对于星座的证认工作依然很不充分，对于推测依然缺乏证据。我们期望能够组织当地更多的调查者参与收集活动，让更多的天文民间文化得到收集并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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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夏远鸣，河合洋尚.全球化背景下客家文化景观的创造——环南中国海的个案[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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