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试析

刘义杰

《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试析

刘义杰*

南海《更路簿》，除记载有从海南岛前往我国西沙、中沙和南沙群岛的往返更路外，还记载了从海南岛本岛及南海诸岛前往海外各地的更路，即海外更路。这些海外更路以本岛港群和南海诸岛港群为始发港，前往东南亚各地，是海南渔民开辟的从事海外贸易的航路，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组成部分。海外更路的存在，证明我国海南渔民最早开发南海和管理利用南海，是南海诸岛自古就是我国领土的重要证据之一。

更路簿 海外更路 港群 南海诸岛 中转港

一、前 言

我国帆船航海时期，船上用来导航的工具书，一般称作《海道针经》，或称《针路簿》，在我国海南岛地区，将这种航海指南称作《更路簿》。北宋末期（大约11世纪中叶），航海罗盘发明之后，航海家开始编撰这些航海指南。我国航海家正是依靠这些航海指南，开辟了通向各大洋的航路，形成了沟通世界的海上丝绸之路。而海南岛的航海家，同样使用航海罗盘导航，同样将航路记录并编辑成册，他们根据自己的航海习惯和特点命名这些航海指南。现在，我们将海南岛航海家使用的航海指南统称为《更路簿》。到2016年为止，在海南岛地区收集到的《更路簿》有30多种，这些《更路簿》中，除了海南渔民历代记录下来的通往南海诸岛的更路外，还有一些《更路簿》记载了从海南岛本岛以及南海诸岛尤其是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我们将这种通往海外的更路统称为“海外更路”。

本文以《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为对象，通过梳理《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从中揭示数百年来我国海南岛的航海家们不但在南海从事渔业生产活动，开发和管理南海诸岛，而且还以南海诸岛为起航港，开拓了通往东南亚一带的海外航路，构成了海外商业贸易网络。

二、《更路簿》海外更路简述

在目前征集到的《更路簿》中，我们仅统计通往海外及海外各港口间的更路。为方便叙述，我们将每种《更路簿》进行统一命名，即以持有者冠名，原有名称者也都暂且以《更路簿》为名。

1. 苏德柳《更路簿》，有从北海（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6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0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164条，共计有海外更路180条。此外，该《更路簿》中，有《驶船更路定例》一则，专门阐述从海南岛东北部七洲列岛海域到越南中部沿海延伸到东南部昆仑岛海域之间的航行注意事项，这些往返更路也统计在其中。

2. 苏承芬《更路簿》与苏德柳《更路簿》源自同一母本，苏承芬本经过整理，较苏德柳本更加条理化，其中有关海外更路的条目与苏德柳《更路簿》基本相同，也有海外更路180条。

3. 吴淑茂《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2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2条，还有28条更路为东南亚海域间的更路；共计有海外更路32条。

4. 王国昌《更路簿》，有从西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3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2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20条；共计有海外更路26条。

5.麦兴铣《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16条；共计有海外18条。

6. 卢家炳《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11条；共计有海外13条。

7. 李根深《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1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11条；共计有海外12条。

8. 王诗桃《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5条，从海南岛前往海外的更路2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4条；共计有海外11条。

9. 黄家礼《更路簿》，有从南沙群岛前往海外的更路2条，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5条；共计有海外7条。

10. 陈泽明《更路簿》有海外更路4条，林鸿锦《更路簿》有海外更路2条，卢鸿兰《更路簿》有海外更路2条，彭正楷《更路簿》有海外更路1条。

以上统计的488条海外更路，并不是全部的从海南岛本岛和南海诸岛始发通往海外的更路，因为仍然有一些《更路簿》散落在民间未被征集到或未被整理刊出，无法进行全面统计，相信将来会有更多的海外更路被“发现”。

三、海外更路中的港群

分析以上统计出来的海外更路，可见《更路簿》上的海外更路有5种：其一，从海南岛本岛始发前往海外的更路；其二，从西沙群岛始发前往海外的更路；其三，从南沙群岛始发前往海外的更路；其四，从海外港口返回海南岛的更路；最后是海外各港口间的更路。总体上看，海外更路可分成两大类：一是海南岛本岛及南海诸岛通往海外各港口的更路；二是海外各港口之间的更路。

从上述始发港的地理空间分布情况看，这些港口可以分为3个港群：海南岛本岛港群、南海诸岛港群和海外中转港群。

（一）海南岛本岛港群

作为海外更路始发港的海南岛本岛港口不止一个，我们将这些始发港口统称作“本岛港群”，它们主要是：大洲岛、陵水港、榆林港、清澜港、潭门港、铺前港。

1. 大洲岛

大洲岛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中一处重要的中转港口，所有前往东南亚和印度洋的航路都要经过此处，在明朝初年的《郑和航海图》上，大洲岛被标注为“独猪山”，同时，它还有“独珠山”、“独洲山”等称谓。在《更路簿》中，一般将其称作“大州”或“大洲”。大洲岛是从海南岛本岛驶往南海诸岛及海外航路上的一处主要港口，也是通往海外更路中最重要的望山。如苏德柳《更路簿》和苏承芬《更路簿》中就有“大洲与尖笔罗，艮坤丑未对，十八更”、①“更”不仅表示航行时间，还可以表示在一段时间内航行的距离，一更所代表的具体里程，学术界说法不一。认为一昼夜为十更者，曰百里为一更，或六十里为一更。“大洲与外罗，丑未加乙线丁，弍十更”、“大洲与新竹，子午癸丁对，弍十八更”、“大洲与大佛，子午对，三十六更”的更路；吴淑茂《更路簿》中有“大州去外罗，癸丁丑未对，二十一更”的更路，如此等等更路，都是以大洲岛为始发港的更路。更路中的“尖笔罗”、“外罗”、“新竹”和“大佛”都位于今越南中部和南部沿海，大洲岛是船只从海南岛驶往越南、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等地的第一处停靠港。同时，这些更路也可作为返回大洲岛的指南。

2. 陵水港

凌水港是海南岛东南部港口之一，位于大洲岛南面，从海南岛本岛始发的船舶也有以凌水港为始发港的，如在苏德柳和苏承芬《更路簿》中有“陵水与尖笔罗，丑未对，十六更”、“陵水与外罗，子午、癸丁对，十七更收”，2条更路都是以陵水港作为始发港，同样，与之相对的目的港也是越南中南部沿海各港口。

3. 榆林港

榆林港是海南岛最南面的港口，从这里出发，可以缩短航程，所以《更路簿》有以榆林港为始发港驶往越南中南部沿海各港口的更路，如在苏德柳和苏承芬《更路簿》中有“宇林与外罗，子午对，十四更”、“榆林与尖笔罗，子午、癸丁对，十四更”2条更路。

4. 潭门港、清澜港、铺前港

在《更路簿》中，虽然没有直接从这3个港口始发前往海外的更路，但是，所有从南海诸岛港群始发的更路，追本溯源，也都是从这3个港口始发的，所以，也可以将这3个港口视作本岛港群中的一组。

（二）南海诸岛港群

海南渔民不仅从本岛的港口出发前往海外进行商贸活动，而且会根据海上作业特点，直接从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中的某一岛礁出发，形成了“南海诸岛港群”。组成南海诸岛港群的是西沙群岛的北礁、中建岛，南沙群岛的日积礁、南威岛、南屏礁、南通礁、皇路礁和安波沙洲。

1. 北礁

在葡萄牙文献中记作“Canto”，是粤语“广东”的注音，在我国清朝海图中又记作“干罩”、“矸罩”，在《更路簿》中记作“干豆”。北礁是西沙群岛中靠近海南岛本岛的一座岛礁，从铺前港、清澜港和潭门港出发前往南海诸岛作业的渔船一般都以北礁作为第一个停靠港，因此，在众多的《更路簿》中，北礁（干豆）都是西沙群岛海外更路中的第一站。北礁也是西沙群岛中比较靠近越南中部沿海的岛礁，所以，也有从北礁前往越南港口的更路，如苏德柳和苏承芬《更路簿》中的“外罗与干豆，寅申对，六更”，即为以北礁为始发港前往越南中部沿海“外罗”的更路。

2. 中建岛

《更路簿》记作“半路峙”，这是西沙群岛中西南方的一座岛礁。从这里出发，可以直接到达越南南部的昆仑岛海域，因此，也会有船舶以中建岛为始发港。如王国昌《更路簿》中有“自云求，用丁收黎湾头，下是牛路峙，约五更”和“牛路峙用未，收昆仑，约十八更，或东风，用丁”2条更路，其中的“牛路峙”为“半路峙”的误写，这2条更路也都是以中建岛为始发港前往越南中部沿海的更路。

3. 日积礁

在《更路簿》中记作“乙辛”、“西头乙辛”和“西首乙辛”，是南沙群岛中位于西南部的一座岛礁。由于它是南沙群岛中较接近越南中南部沿海各港口的岛礁，因此是南沙群岛中海外更路最多的一个港湾。

苏德柳和苏承芬《更路簿》：“自乙辛回安南山，用巳亥，廿余更，对西北”、“乙辛与锣汉湾头，乾巽相对，二十二更，对西北。”

王诗桃《更路簿》：“自乙辛回安南山，用巳亥，廿更，西北”；“自乙辛去昆仑，用卯酉，廿八更，有灯”；“自乙辛去浮罗利郁，用坤兼未，卅贰更收。”

王国昌《更路簿》：“自西头乙辛往六安，驶乾巽相对，二十二更，收，对西北驶收。”

林鸿锦《更路簿》：“自西首乙辛落洋，用向艮坤，六十五更，到地盘、东竹。”

吴淑茂《更路簿》：“自乙辛去地盘，用坤兼申一线，驶十五更，转回坤，三十四更收。”

从以上各家《更路簿》的记载看，日积礁（乙辛、西头乙辛、西首乙辛）通往海外的更路主要有3条：（1）通往越南中南部沿海各港口及昆仑岛的更路；（2）通往马来半岛外海雕门岛的更路；（3）通往印度尼西亚纳土纳群岛的更路。

4.南威岛

在《更路簿》中记作“鸟仔峙”、“鸟子峙”。与日积礁相邻，位于日积礁的东面，与日积礁一样，是海南岛船只从南沙群岛驶向海外的港口。

王国昌《更路簿》：“自鸟仔峙往地盘，用坤兼二线甲。”

黄家礼《更路簿》：“自鸟仔峙去地盘，用坤加二线申字，十五更，转回坤，四指①四指，校之于吴淑茂本，实乃“三十”之误。四更。”

吴淑茂《更路簿》：“自鸟仔峙去地盘，用坤兼二线申，驶十五更，转回坤，三十四更收。”

卢家炳《更路簿》：“自鸟仔峙驶之马雅，丹坤，四十九更收。”

南威岛（鸟仔峙）通往海外的航线主要有：（1）通往马来半岛雕门岛的航线；（2）通往阿南巴斯群岛的航线。

5.南屏礁

在《更路簿》中记作“墨瓜线”，位于南沙群岛的东南面，附近有北康暗沙、南康暗沙等，再往南就是曾母暗沙了。

苏德柳和苏承芬《更路簿》：“自墨瓜线去浮罗丑未，用寅申加二线，二十五更”；“自墨瓜线去宏武銮，用甲庚，二十五更，西南。”

王诗桃《更路簿》：“自墨瓜线去浮罗，用寅申兼二线艮坤，廿五更收”；“自墨瓜线去供[洪]武銮，用甲庚，廿五更收。”

南屏礁（墨瓜线）是南沙群岛中最南面的岛礁之一，依据就近原则，从南屏礁起航的船舶就都驶向它南面的纳土纳群岛。据针位及更路，浮罗利郁或浮罗丑未为纳土纳群岛中的大纳土纳岛，洪武銮则是苏比岛。

6.南通礁

《更路簿》记作“丹积”或“丹节”，在南沙群岛的东南部，位于南屏礁和皇路礁之间。与南屏礁一样，它也仅有驶向纳土纳群岛的更路。

苏德柳与苏承芬《更路簿》：“自丹节去浮罗俐郁，用甲庚加一线，寅申，三十二更。”

王诗桃《更路簿》：“自丹节去浮罗利郁，用甲庚兼寅申，卅贰更收。”

王国昌《更路簿》：“自丹节往浮罗利郁，用甲庚加一线寅申，三十二更。”

如上，浮罗利郁为纳土纳群岛中的大纳土纳岛，3本《更路簿》中记载的从南通礁驶向大纳土纳岛的针位和更数都是一致的。

7.皇路礁

《更路簿》记作“五百二”，在南沙群岛的东南部，南通礁的北面，它也仅有通往纳土纳群岛的更路。

王诗桃：《更路簿》：“自五百二去浮罗利郁，用寅申兼贰线甲庚，卅五更收。”

由于皇路礁的地理位置更靠北一些，所以，从它驶向大纳土纳岛的更路三十五更要比从南通礁前往大纳土纳岛三十二更的更路要长一些。

8.安波沙洲

《更路簿》记作“锅盖峙”，位于南沙群岛的东南部。

王诗桃《更路簿》：“自锅盖峙去浮罗利郁，用寅申兼艮坤，卅五更收。”

（三）海外中转港群

无论是从海南岛本岛港群还是从南海诸岛港群始发的船只，在《更路簿》记载的更路中，大部分是驶向某一中转港，这些起到中转港作用的岛屿或港口，组成了一个海外中转港群，通过这些中转港，海南岛航海家开辟的航线覆盖了整个东南亚海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商业网络。构成海外中转港群的岛屿与港湾大致有3处：

1.昆仑岛

位于今越南南部近海，历史上就是我国通往海外航路上一处非常重要的中转港，是“下西洋”的必经之地。早在南宋时期，就总结出了“去怕昆仑，回怕七洲”的航海谚语。海南岛的航海家继承了我国航海家的航海传统，同样将昆仑岛作为一个重要的中转港，除了从海南岛本岛港群始发的船只外，从南海诸岛始发的船只也以昆仑岛为主要中转港。

《更路簿》中，从海南岛本岛出发驶向昆仑岛的港口主要有大洲岛、陵水港和榆林港，从南海诸岛始发的港口主要是南沙群岛西部的日积礁和南威岛。

昆仑岛与越南中南部沿海各口岸之间的航路是海南岛船只往返的重要航路，从海南岛本岛港群始发的船只，有时会先驶向越南中部的占婆岛（尖笔罗）、嘎那角（罗安头、六安、罗湾头等）和惹岛（外罗）等处，然后经过昆仑岛中转，可以驶向东南亚各地。向西进入曼谷湾，经过柬埔寨沿海向西北方向，可以直抵泰国南部的曼谷港。从昆仑岛驶向另一个中转港——雕门岛是海外更路中更重要的航路，由此可将东南亚海域的商业网络连成一体。昆仑岛是海外更路中最重要的中转港。在苏德柳和苏承芬等人的《更路簿》中，都有有关昆仑岛的更路，显示其在海外更路中的重要地位。

2.雕门岛

在《更路簿》中一般记作“地盘”，在《顺风相送》中记作“地满山”，《东西洋考》中记作“地满”，在《指南正法》中记作“地盘山”，还有茶盘、地盘仔、苎盘、地盆山等等不同的称谓，此即今泰国湾西南部马来半岛东部近海的雕门岛，也译作“潮满岛”和“刁曼岛”，是我国通往马六甲海峡及前往马来半岛东部各口岸的主要中转港。《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通往雕门岛的更路除有从海南岛本岛港群经昆仑岛前往的外，还有的是直接从南海诸岛港群如日积礁和南威岛驶向雕门岛的更路。如王国昌《更路簿》中“自鸟仔峙往地盘，用坤兼二线甲”，就是从南威岛向西南驶向雕门岛的更路。

3.纳土纳群岛

位于马来半岛与加里曼丹岛之间的这个群岛，在我国南沙群岛的南面，今属印度尼西亚。这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中通往印度尼西亚东部各口岸的必经之处，《针路簿》中的“蜈蜞屿”即指纳土纳群岛，也专指大纳土纳岛。从南海诸岛始发前往印度尼西亚东部口岸和新加坡港的更路，都以该群岛作为中转港。驶向纳土纳群岛的更路主要从南沙群岛靠近东部的南屏礁、皇路礁和安波沙洲起航，在《更路簿》中，将大纳土纳岛称作“浮罗利郁”或“浮罗丑未”，将苏比岛称作“洪武銮”或“宏武銮”。

《更路簿》中，昆仑岛、雕门岛和纳土纳群岛只是众多中转港中比较重要的3处，还有其他如占婆岛、惹岛、哲马贾岛等也都处于更路的中间部位，也是海南岛航海家驶向东南亚海域从事商业贸易活动的中转港，它们构成了海南岛海外更路中的海外中转港群。

四、海外更路构成的商贸网络

通过对《更路簿》中更路的梳理，我们发现，海南岛渔民前往南海诸岛作业，不是单纯的渔业生产活动，而是与商贸活动连成一体的经济行为。他们将在南海诸岛的收获运往东南亚各地，经过贸易后，再将所得运回海南岛，在这片广袤的海域，织就了一个庞大且复杂的商业网络。它上可承继我国大陆起航通往海外的航路，下可另辟新路，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补充。

1.南海更路

从海南岛本岛港群始发的更路，一般都先驶向西沙群岛从事渔业生产，经过一些修整和补充后，再从西沙群岛南下前往南沙群岛作业。由于季风和海流的影响，在南沙群岛作业后的船只不会沿原路返回，而是顺风南下或西行，前往东南亚各口岸从事贸易活动并等待季风的到来，然后返航，经越南中南部各口岸，回到海南岛本岛。目前所征集到的《更路簿》，大部分都是以南海诸岛为主要活动海域的航海指南，所以，其中的更路主要是在南海诸岛间的航路指南，航路覆盖了南海诸岛，因此更路的数量非常庞大。南海诸岛的更路是海外更路的前奏，构成海外更路的前半段。

2.海外更路

从海南岛驶向海外的更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从本岛港群出发前往海外，形成海南岛与海外之间的往返更路；另一部分经过南海诸岛港群始发前往海外。从南海诸岛始发的海外更路向西、向南辐射，覆盖了整个东南亚海域。这部分从南海诸岛港群始发的海外更路，也都是单向的更路，不会返回南海诸岛的始发港，而是在完成商贸活动后经越南中南部沿海口岸回到海南岛。

具体而言，《更路簿》记载的海外更路，有一些更路与我国传统的海上丝绸之路的西洋航线相重叠，或说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些更路从广东珠江口外的万山群岛始发，经过海南岛东北部的七洲列岛南下，通过大洲岛后南下西洋。与传统海上丝绸之路上的下西洋航路完全相同，经海南岛驶向海外的更路首先抵达今越南中部和南部的各口岸，如越南沿海的占婆岛、惹岛、嘎那角、昆仑岛等口岸，它们都是海上丝绸之路中船只在海外中转的主要口岸，尤其是昆仑岛，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枢纽，所有下西洋的船只都会以昆仑岛作为航标，是往返航线的必经之处。

从海南岛本岛港群始发的更路仅是海外更路网络中的一部分，这个海上商业贸易网络的大部分是从南海诸岛港群始发的船只构成的。从南海诸岛港群始发，更路主要从南沙群岛中的日积礁、南威岛始发驶向越南南部的昆仑岛和马来半岛东部的雕门岛，经昆仑岛中转后，一条更路绕过越南南部，向西进入泰国湾，经过柬埔寨沿海北上抵达泰国南部港口；一条向西南方向穿越泰国湾到雕门岛，以此作为中转港，抵达马来半岛东部的各口岸，如彭亨、丁机宜等。更主要的更路是从雕门岛南下到达马六甲海峡东部峡口的廖内群岛，最后抵达新加坡。按《更路簿》记载，新加坡是海南岛船只到达的最西南的港口，经新加坡港，还可驶向印度尼西亚的井里汶。

从南沙群岛的东南部如安波沙洲、皇路礁、南通礁和南屏礁始发的船只，则驶向位于它们南面的纳土纳群岛和阿南巴斯群岛，经过这2个群岛后再向南和向西航行，一条更路通向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一带，一条向西通往新加坡。

综合以上更路的分布情况，我们可以看到，从本岛港群和南海诸岛港群始发的海南岛船只，其更路完全覆盖了东南亚这片海域，其活动范围从越南中部、南部沿海，泰国湾沿岸，马六甲海峡东部峡口海域到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一带。海南岛船只将其在南海海域收获的产品运送到越南、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沿海口岸从事商贸活动，然后北返，经雕门岛、昆仑岛等口岸回到海南岛。

五、结 语

仅从部分《更路簿》中辑录出来的海外更路上看，就可以发现，海南岛渔民经过数百年在南海上的作业，逐渐形成了以本岛港群和南海诸岛港群为两个中心的海外更路网络，海南岛渔民打造的这个海外商贸网络，覆盖了整个东南亚海域，由于他们年复一年在这片海域活动，也形成了以昆仑岛和雕门岛为中心的海外更路港群。如此完整的海外更路，不是短时期内能够形成的，需要海南岛渔民长期的航海经历和经验总结后才有可能将这些更路记录在《更路簿》中，从而成为航海指南。

如果将《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与我国传统的《针路簿》进行比较的话，也会发现它们的表达方式一样，航线基本重叠，抵达的海域和口岸一致。这说明《更路簿》中的海外更路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组成部分，具有同样悠久的历史。

* 刘义杰，中国海外交通史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郑和研究会理事；海洋出版社副总编辑，编审。研究方向：中国海外交通史、中国航海史、海洋文化。电子邮箱：13601297703@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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