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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性与复杂性
——为转型而设计的教育思考1

2017-01-23张凌浩江南大学设计学院

创意与设计 2016年6期
关键词:复杂性设计教育

文/张凌浩(江南大学 设计学院)

创新性与复杂性
——为转型而设计的教育思考1

文/张凌浩(江南大学 设计学院)

DOl编码:10.3969/J.lSSN.1674-4187.2016.06.013

一、新技术与设计的挑战性复合

最近十年,整个技术对于设计教育,原来是作为一个构成的要素,但是现在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或者平台因素,对设计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使用最新的技术去创造设计新的边界已成为重要趋势。技术的力量,尤其是智能方面的新技术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影响力,对整个设计教育起着非常大的作用。

放眼世界,智能硬件产业如今已广泛涉及健身运动、医疗健康、代步工具、家居娱乐等领域,无疑成为整个互联网众筹的热点。做技术的、做设计的、做投资的、甚至其他行业的都在做智能产品的开发,智能硬件产业成为设计众创者们关注的热点。虽然有的智能硬件由于没有抓住真正的用户痛点,被人怀疑是否也像以往的其他传统行业一样不具备持续的发展性。但对设计教育者而言,却有着另外值得思考的意义。

我们这个时代真正进入了以智能为平台的时代。技术和设计的挑战性复合再次变得尤为重要,这对设计从业者或设计教育者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挑战。新的技术甚至已经成为设计教育中首要的技术平台基础,清华、同济、湖大等很多学校都在这方面做了技术课程方面的探索。但要真正理解新技术对设计的作用并在学科整合中有效融合,还有许多需要做的工作。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和很多学校一样,非常倡导学生在技术创新实验室或者与物联网、机电专业的同学协作。如我院李世国教授指导的一个基于传感技术的体验产品设计案例——互动型室内温湿监控助手。产品通过倾斜开关与加湿器结合实现模拟浇花的方式来加湿,当空气过于干燥高温的时候它像花儿一样收敛起来,当湿度回升到适宜人的时候它又重新绽放,以波动丝的波动可视化地告诉用户当前的温湿度状况;数据与百分比分别与条状和饼状形态相关。里面主要是温湿度传感器控制电机的旋转,将第一个度数作为定位,第二个度数与第一个度数的差值作为上下转动幅度。在江大设院工业设计课程以及毕业设计中,我们做了很多这样将技术与设计结合体现人机交互体验的设计探索。

总之,技术思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目前设计课程的范围与深度。近十年来,欧洲和美国的本科与硕士、甚至博士的设计教育也在研究新技术和设计复合领域的创新以及相关方法途径。我们需要重构很多这样的技术类设计课程,并对技术与设计的复合度有更好的认识。这方面,我们需要相关设计院校之间有更多这样的交流,包括本科、硕士及博士各个层面的与此相关的跨学科理论、设计方法论的研究与实践探索。

图1 互动型室内温湿监控助手

图2 视频游戏机在技术和意义变化维度上的创新变化图

二、技术并非是唯一的颠覆式创新

技术日新月异,技术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技术的强势甚至于在很大程度上主导了某些设计创新,这不禁引发了我们的思考,是不是说技术的变革是唯一的颠覆性创新?

日本物学研究会的黑川雅之在《世纪设计提案——设计的未来考古学》一本书中曾描述20世纪经典设计案例的发展以及其中所带来的启示。从这些创新案例的轨迹中看20世纪的设计发展,我们会发现,这与今天有很多东西非常相似。如从电子技术的发展来看,1947年晶体管发明之后,经历了集成电路、大规模集成电路,再到微电子,整个60年代到80年代产品设计外观随之极大地受到了微电子技术应用的影响。日本学者对当时所做的总结是:所有东西都变成得轻薄短小,像盒子,电唱机变成了一个盒子,电话机变成了一个盒子,最后连一条会叫的狗也变成了一个盒子……那时候也产生了技术和设计之间关系的认知危机,意义理解与诠释的危机。

今天通过很多案例分析,我们也可以发现,每一个技术时代的转型,可能都遵循这样一个规律:即经由技术主导向意义主导的有序转变。这有点类似于哲学上讲事物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看似回到起点,其实却是进入了另外新的循环。

关于技术与创新途径我们还可以参考诺曼教授和维甘迪教授基于对HCD的讨论以及合作发表的论文《渐进式和颠覆式创新》,文中谈到渐进性创新类似爬坡公式——一个知名的为寻找局部优化的数学过程。虽然在爬山的过程中一直保证着改善,最终结束在山的最高峰,但它有一个众所周知的限制;“登山者”没有办法知道是否在设计空间中有更高的山要攀登。渐进式创新的目标就是从当前位置到达山的最高点。颠覆式创新则是寻求最高的山,有两种途径可以实现从这个山峰跨越到另一个山峰,即技术革新或意义(观念)革新。

案例

以家庭游戏机为例(图2),索尼、微软技术变革后引入的强大处理器和增强显示(技术方面的颠覆型创新)主导了当时的产业。后来随着高速互联网成为可能,又转向了多人在线游戏(观念的变革)。而任天堂利用加速器与传感器改变了消费者的观念,转变到每个人(整个家庭)都可以控制全身来参与的游戏,这即是一个简单、廉价技术推出的重大观念变革与对游戏机的重新定义。

正如图3中所示,诺曼教授和维甘迪教授提出了一个框架,关联了两个驱动创新的维度(技术和观念),并定义四种类型的创新。技术创新,只是利用更先进的技术让产品变得更好,与用户无关。意义驱动的创新,则是社会文化观念或意义的全新诠释,例如超短裙,或者光明牛奶的小房子包装等。右上角的技术顿悟则是新技术的出现或将现有技术运用在全新的语境中。如意大利品牌Artmide的Metamorfosi灯具,不是通过市场或用户调研不断改进出来的,而是创造了一种人和灯光的互动的新方式,一种让人感到美好的光,而不是灯具本身。

这个框架使处于目前技术变革影响中的我们对于技术和设计有了更全面的认识:要重视技术创新,但不要忽略另外一种有效的创新途径——通过人类驱动、社会文化意义而形成。由上可见,技术并非是唯一的颠覆式创新,对技术创新和意义创新两者维度关系的认识有助于我们这些综合性大学的设计教育工作者在设计教育重构时更好地定位与把握重点。

图3 技术与意义驱动的创新框架

图4 设计的四个秩序(Richard Buchanan)

三、复杂性与社会因素

设计发展到当今的时代,从原来的设计功能,现在转向设计产品、设计服务,其实就是用户需求下产品设计与相关的互动、关系以及促成行为与体验的方式,设计焦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把这样一种复杂性再深一步做哲学思考的话,就是布坎南教授所提出的问题与设计的领域框架图所展示的内容。由图4可见,设计的复杂性经历了四个层级发展:

1.第一个是二维的,是人类沟通交流的一种符号、标识、图像等的创造;

2.第二个是三维的,是产品等物质实体的建造;

3.第三个是行动交互层面的一种活动、服务、过程或体验,加入了时间维;

4.再往后发展,有更多复杂因素的整合,即系统、(政府)组织与环境等方面的设计内容。

正是围绕这四个领域的复杂性发展,很多学者都在重新思考今天的设计教育体系。你可以看到这些从二维、三维到服务、过程及体验,到系统、商业(环境)、教育,甚至是管理组织的重构,另外从轴线复杂度方面来讲也在不断地发展。以米兰理工大学Anna Meroni教授的设计服务内容定义图为例(图5),其中也进一步包含了具体的设计互动与体验、设计系统与组织的交互、探索新的协作服务模型以及创造未来社会服务设计愿景。服务设计所包含的复杂度在图中做了很好的展示。

很多人都在从设计转换谈到创新,这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词的转换,其实意味着其中构成要素组合的种类与深度的新变化。以拉里基利的《创新十型》中所定义的创新要素而言,其实包括了从盈利、网络、产品、系统、服务、客户交互等十个要素的复杂整合,涉及企业内部与外部的多个方面的内容复合。但是我们有时候常常会把设计和创新混为一谈。

那么,在当今整个复杂性中最值得关注的是什么?无疑应该是社会的因素。社会因素是当今设计思考或涉及变革中最有影响的因素之一。今天的社会因素不再仅是作为一种文脉背景,更多的是作为利益相关的最重要的一个对象。所以,社会作为设计需要产生的外部条件,今天已经不仅成为一种为设计提供动力、原料和技术的手段,更是对设计师的智力结构、思维模式、设计观念和设计方式起支配作用。社会因素早在数年前也已经成为欧洲设计教育与课程研究关注的重点。

图5 服务设计介入的主要领域(Anna Meroni, PSSD课程, 2012)

图6 伦敦设计双年展 “设计的乌托邦”

案例

以普利茅斯大学设计学院的学生做的一个服务设计案例为例。疟疾每年杀死66万人,感染20亿人,在尼日利亚,似乎成为无法阻止、诊断与治疗的疾病。学生小组研究治疗系统后发现诊断是一个常被忽视的地方,希望通过一个负担得起的、快速的方法来实现自诊断,旨在降低死亡率的数量,设计的关键是鼓励有疟疾症状的人在寻求柜台药物之前进行检验。设计的malapen是一种一次性的血液检测,一旦测试已提交回药房,病人将得到牙刷头或墨盒的奖励,以便重复利用该试剂盒的主体;另外还设计了有助于疾苦病史与前面诊断的关心卡等。通过这样的设计介入方式尽可能提高治疗恢复的速度,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设计干预社会转型的设计案例。

因此,今天在很多学校中,无论是本科教育还是研究生教育,或是跨专业的整合教育,我们都要以一种积极的态度,鼓励设计研究与教学从广泛的社会转型中寻找设计可以介入的问题机会,以此应对设计的日益复杂性问题。

四、愿景

设计教育要应时代的发展去跟踪新的技术、新的智能,设计也要去关注日趋复杂的新设计对象与任务,但作为设计师与设计教育工作者,我们不能忘了学习设计的初心。我们的初心是什么?我觉得为了创造一个新的愿景,这是设计专业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和其他学科不同的目标,就是为社会的发展、人类的生活设计一个新的可能性。

20世纪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柯布西耶设计了著名的萨伏耶别墅(1928-1930),从他对现代建筑的探索可以看出,创新其实是人类描述未来愿景的一种方式,追求新的技术突破及应用,同时能够预见未来的新时代中即将成型的各种新组织机制、新协作结构以及新生活形态的雏形。今年9月,伦敦举办了一个设计双年展,主题是“设计的乌托邦”(图6),希望延伸《乌托邦》中描述的理想国度概念,探讨全球面临的突出社会问题,例如可持续发展、环境、幸福、平等、平权等,探讨如何通过设计,实验创新性的思维,创造一个更新、更好、可实现的理想世界。

我们学设计的初衷就是希望用设计创造人类美好的生活与意义。然而,当今世界的发展,特别是新的技术以及其他的复杂因素影响了我们对设计目标的清晰认知,有时我们会陷入具体的、技术的问题,而忽视了设计应有的目标定位。意大利著名设计师Michele DE LUCCHI曾指出,“设计师的角色不是解决一个既定的问题,而是扩大一种可能性,研究是不是有更多的空间使设计师能找到一条新的道路”。

图7 “Seating Cubes”设计,古巴

图8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课程体系框架图(2016)

案例

2013年,古巴第一次引入无线网后,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聚集在城市中的无线热点周围。设计师 Luis Ramirez等注意到了智能手机带来的社会及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设计了这个“Seating Cubes”。即一个由巨大的塑料盒子组成的休息空间,它可以为你提供食物和饮料,人们可以坐在其中为移动设备充电,享受无线网络(图7)。

这无疑是一个乌托邦式的解决方式,设计总是处在一种与社会转型的积极互动之中,并处于一个为之探索可能的解决方式的持续性过程之中。因此,愿景的探索是设计学科对世界的独特价值,也是应该积极承担的重要责任。正如Ezio MANZINI教授就设计理想的愿景所言,设计师的作用是可视化可能的未来,刺激能推动“未来”成真的行动,提供更高的可能性成为现实,换句话说,“积极地去看”,并同时行动。

五、设计以问题为主导

设计学科近些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究其变化的原因,其实就是设计学科原来的基础和分类不足以去解决今天或未来的问题。因此,设计应以问题为主导,设计教育应从“以学科为基础”转向“以问题(或项目)为基础”。

2013年《Design issue》中的论文《设计无学科》(克雷格•布雷姆纳等),其中谈到设计寻求方法论的改变或“学科处于危机状态”,在设计研究领域这样的问题每隔40年左右出现一次。在20世纪20年代,研究的是如何专注于开发科学设计产品,而后到了20世纪60年代,又转向了寻求科学的设计过程。因此,根据年代推算,我们现在又经历着另一场设计研究的危机。而有意识地模糊差异,转向“以问题(或项目)为基础”的无学科性,将不同学科实践的观点和方法聚合起来,将为这个阶段的设计教育指明方向,提供新的可能性。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的设计教育改革正在经历这样的过程,即在以往学科知识的基础上,以不同的问题复杂性为设计知识发展的主线,重构从本科到研究生的课程体系(图8)。具体包括:一、二年级为现实世界进行设计,到三年级为商业的创新问题设计,再到四年级为社会转型的新兴问题而设计,后面到研究生阶段可以关注可持续发展方面更加广泛的未知问题。这其实是一个涉及到学生从广泛技能、专业综合到专业交叉的知识的不断建构过程。具体实施涉及到本科到研究生以及课程平台的一系列未来改革的持续推进。事实上,像Carnegie Mellon等很多国内外的学校都在做类似的探索,基于各自的基础范围与深度各不相同,但趋势类似。

案例

这是一个儿童哮喘的家庭监测训练系统设计(图9),现在哮喘病治疗的器械都非常成人化,对于儿童而言如何及时地监控,以一种适合儿童的体验的方式帮助患儿达到哮喘控制的最优化是一个设计可以介入的医学问题。这个案例探索通过智能训练仪检测呼气峰流速值进行疾病管理,通过儿童吹气训练形成与灯光之间的光感互动,还有夜间发病及服药的灯光感应,创建一个更加美好的成长体验。

以问题为主导的设计是一种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源于波普尔的问题理论。发现问题、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是一种科学研究的过程。设计作为类似的问题研究过程,表明知识和方法的掌握不再是专业课程的唯一目标,更重视在问题解决过程中的多种研究与设计能力培养,使学生成为问题的主动解决者,推动学生在实际问题的探究过程中,主动地分析、反思并在综合中丰富已有的专业知识。

图9 儿童哮喘家庭监测训练系统设计

图10 设计专业学生应具备的广泛的适应能力

六、结语

设计就是一种反思性的实践者,基于特定的特定情境去研究、解决问题,在行动中进行反思,获取学识提升能力。复杂性问题即是今天真实的设计任务,在当前的设计教育框架中,能力应该是跨越知识更高的一个教学的目标。在整个复杂性的设计教学背景下,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要以特定复杂度的项目,或者以特定的问题情境为导向。因此,我们要鼓励学生掌握广泛的适应能力,包括问题洞察、广泛学习、协同解决、形式与感觉、整合技术等多个方面。我们的设计教育应结合时代背景,也就是今天论坛的主题“复杂性与新兴实践”,做更多的工作。以前、今天乃至未来设计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为积极的变化和新的可能性而设计,而我们的设计教育应该为此而不断地努力。

(责任编辑 顾平)

[1] 黑川雅之等. 世纪设计提案——设计的未来考古学[M].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3

[2] Donald A. Norman, Roberto Verganti. Incremental and Radical Innovation: Design Research vs. Technology and Meaning Change[J]. Design Issues. 2014(1). Volume 30: 78-96

[3] Richard Buchanan. World in the Making: Design , Management, and the Reform of Organizational Culture[J]. 设计、经济与创新学报. 2015 (Autumn)

[4] Craig Bremner, Paul Rodgers. Design Without Discipline[J]. Design Issues, 2013(3). Volume 29: 4-13

Innovation and Complexity: Educational Thinking about the Concept of Design for Transformation

一方面社会及商业的广泛转型为设计及设计教育带来了新的介入机会,另一方面信息技术与智能硬件等创新也使产品设计(或工业设计)等课程体系进一步向技术层面拓展。在这种设计教育再定义的过程中,有必要通过有关对创新(Don Norman和Roberto Verganti)等的哲学思考以及问题复杂性的再认识,重新认识自我,构建具引领性的设计课程体系并进行实践探索。

On the one hand, the extensive business transformation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bring new intervening opportunities for the design and design education. On the other hand, the innov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intelligent hardware also promotes product design (industrial design) and other curriculum systems developing to the technical level. When in the process of the redefning design education, we need form the recognition about philosophical refection of innovation of Don Norman and Roberto Verganti and the complexity of the problem. By rediscovering ourselves, we should establish a leading design curriculum system and explore it in practice.

新技术;创新性;复杂性;愿景;以问题为主导

new technology; innovation; complexity; vision; problem oriented

张凌浩,江南大学设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系统创新与设计战略、产品创新方法等。1本文为“设计×复杂性”同济大学第五届“新兴实践”设计研究与教育会议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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