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展览设计中的闭环设计——以宁波市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为例

刘则晴

一、 引言

近年来，我国科技博物馆数量、规模都迅速增长，但“众馆一面”问题日渐凸显：展示内容与形式设计高度雷同，既无本地特色、也无专业特色，缺乏真正统领展览的主题思想；[1]展览设计与教育活动开发的分离，展览主题未被充分表达与挖掘，展览资源在科学传播与科学教育方面的潜力不能充分发挥，[2]展览目标的实现效果大打折扣。因此，如何有效地进行主题内容传达，做到面向社会发展与大众生活实际，体现科学的社会价值，[3]是当前科技博物馆建设所关心的问题。

二、 闭环设计与展览目标、展览主题的制定与实现

(一) 闭环设计与展览目标、展览主题

设计的一般定义是：为构建有意义的秩序，为实现既定的目标，而付出的有意识的努力。[4]闭环设计则是对传统设计范畴的延伸，不仅仅是完成既定目标，而是指根据设计目标进行设计后，对已设计完成的方案进行“目标确认”，以检验其是否吻合并实现了设计目标，并进行修正、更新与补充。[5]

科技博物馆的主题展览“以主题为核心”，其出发点就是向公众传达某种特定的思想、观念、概念或情感，即传达展览主题。展览设计所追求的核心目标，则是展览欲实现的展示教育目的和效果。[2]主题展览设计不仅仅是针对场馆的设计，更是持续的、动态展示教育过程的设计；将静态的资料素材，通过动态的调研过程，形成展示教育产品；又通过动态的展示教育过程，与受众建立联系。由于它本身是个复杂的多方、多环节信息体系，需要始终进行闭环设计，才能构建与目标自洽的展览体系。因此，在主题展览设计中，引入“闭环设计”的模式，可对展览设计方案的目标完成情况进行不断的反馈确认，通过修正、更新与补充，以确保展览目标、展览主题的合理制定与有效实现。

(二) 主题展览设计的主要问题

主题展览的科学设计程序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基础调研→展示内容设计→展示方式设计。[1]其中，“基础调研”和“展示内容设计”一般应由展览策划团队来完成，在基础调研阶段后确定展览主题与目标，随后围绕主题进行展示内容设计，而如何将内容通过展示方式外化体现，则由展览设计团队跟进设计。

在科技博物馆主题展览设计中，设计方案脱离原展览目标、原展览主题的情况常有存在。可分为三种情况：一是原展览目标、原展览主题本身就不明确，不具备可行性，设计方案自然无法实现；二是原展览目标、原展览主题很明确，但可行性较差，设计方案也未能实现；三是原展览目标、原展览主题很明确，也切实可行，但设计方案未能实现。

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分析如下：

1. 原策划的展览目标过于空泛，展览主题本身缺乏明确的科学概念，沦为空洞的口号，且缺乏相应的展示内容及展品资源支撑，致使展览设计缺乏应有的方向、目标和实现条件。这多是由于展览策划团队未能进行充分而深入的前期研究所致。

2. 展览目标、展览主题虽明确，但不适合以展览的形式呈现或缺乏相应的展示资源，致使展览设计团队难以实施。其原因多是由于展览策划团队虽进行了大量的前期研究，但缺乏展览设计的实践经验。

3. 展览策划团队确定了展览目标、展览主题，但展览设计团队对其理解缺失或不到位。

在目前的展览设计中，第一、第二种情况较为常见。因此，如果展览策划团队未能提炼出明确而又切实可行的展览主题及其内容表达方式，就须展览设计团队在“闭环设计”过程中补上这一“课”，将设计程序完整化，重新进行相应的前期研究，重新策划展览主题及其内容表达方式。在此过程中，闭环设计的支撑团队构建也非常重要，支撑团队是闭环设计的执行者，确保了闭环设计的有效性。

(三) 闭环设计的解决方案

1. 基础调研阶段

一个展览目标、主题明确且切实可行的概念设计方案，须在前期大量而深入的资料调查、文献研究的基础上，确定展览的展示教育目标、核心科学概念，再据此提炼出展览的主题思想，并构建支撑和表达主题的展示内容逻辑架构。这是主题展览策划最重要、最核心的工作，也是国际上著名科技博物馆和展览设计企业会将整个展览设计制作的一半时间用于前期研究的缘故。[6]

只有对相关领域的文献、资料进行充分收集和研究，才能全面了解该主题领域的发展过程，理清其发展脉络，找到这个脉络上的重要节点——具备代表性的人、事、物，并在当时历史、社会背景下发现科技与社会、自然的相互关系，揭示其背后所体现的科学方法、科学精神、科学思想。在此基础上才可能提炼出最具启发意义的展览主题，找到有效表达主题的典型案例和叙事结构。同时，还要充分调研国内外科技博物馆该领域的展示资源、展示方式情况，以及国内相应来源渠道和技术支撑。在此基础上策划的展览主题才能兼具深刻性、鲜明性、启发性和可行性。

在前期研究中，不论是标志性的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还是科学发现、技术发明过程中的科学方法、精神、思想，抑或是其背后的科技与社会关系，都表明了特定的科学概念。而基础调研阶段的根本任务就是发现这些科学概念，将其转化为展览主题，并为选择适当的人、事、物和展品表达科学概念、表达展览主题打下基础。[7]

在此阶段，需要进行需求调查、资料调查、文献研究和受众分析、功能定位等工作，对制定的展览目标与展览主题，不断进行完成情况的反馈确认，确保其准确性与合理性，与基础调研所获得的信息形成互洽的逻辑关系。

支撑团队构成及其主要职责有：

(1) 甲方：针对当地基本情况与特色，提出需求，提供相应资料信息；

(2) 专业专家：针对专业领域的目前情况与发展方向，提出需求，提供相应资料信息；

(3) 展览设计人员：进行资料及文献调研、分析需求与定位，贯彻展览设计理念。

2. 展示内容设计阶段

展示内容设计，既涉及到目标及主题制定的合理性(内容是主题的基础支撑)，也涉及到目标与主题实现的有效性(内容是主题的具体演绎)。因此，在展示内容设计阶段，要明确核心科学概念与各级科学概念、展览主题与分主题的关系，并用“故事”和“故事线”将其构建成为具有逻辑关系的展览内容脉络和展览结构，形成展示内容脚本，并对后续设计提出明确的展示效果追求。既需要确保展览目标与展览主题具备坚实的内容基础，也需要确保对具体内容进行了深度挖掘、能充分演绎展览主题、达到展览目标。

支撑团队构成及其主要职责：

(1) 甲方：平衡全局内容体系，检验需求；

(2) 专业专家：平衡专业内容体系，确认专业内容的科学、严谨性，检验需求；

(3) 展览设计人员：贯彻展览设计理念，理解、挖掘、梳理、架构展示内容，运用展示故事语言、明确展示教育效果追求。

3. 展示方式设计阶段

在展示方式设计阶段，依据上述主题、内容设计和展示教育效果追求，进行展品、辅助展示装置、展厅环境的设计。

(1) 精准表达：不是为了手段而手段，而是选取最恰当的表现方式，构建展示方式与内容之间、展示方式与主题之间的联系。

(2) 全局组织：站在全局角度考虑，构建展品之间、展品与环境之间、展品与教育活动之间的关系。[1]主题展览是整体性的，不是靠一个或几个展品就能够讲完整个故事，而要以整个展览的参观体验去支撑展览主题与目标的实现。

(3) 空间拓展：主题展览不是静态的，而是持续性、动态变化的过程。展览设计应突破时空局限，建立持续的生命力，加强观众的参与性，激发观众思维，确保展览主题传达的有效性与持续挖掘，以此达到展览目的。

支撑团队构成及其主要职责：

(1) 甲方：方案反馈，检验需求；

(2) 专业专家：方案反馈，检验需求；

(3) 运营团队：理解设计方案并给予需求反馈；

(4) 展览设计人员：贯彻展览设计意图，进行展品、辅助展示装置、展厅整体设计。

三、 宁波市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闭环设计的实践案例

科技博物馆作为以教育为主要功能的公益性科普教育机构，从科学的角度、以科学的方式进行公共安全教育，也是体现科学社会价值的一种方式。“宁波市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展厅建于宁波科学探索中心之内，与其他科普教育相互补充。下面以“宁波市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展厅为例，探讨主题展览设计中的闭环设计应用。

(一) 前期基础调研

1. 需求调查

随着一系列安全事故为公众所关注，人们开始意识到安全教育的迫切性，安全教育在全国各地开始普及。宁波作为沿海发达城市，拥有广泛的工业基础。密集的人口、工业产业的发展在给城市带来发展机遇的同时，也为城市的公共安全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公共安全教育不但可以提高大众的安全防范意识和应急处理能力，还可以普及安全科普知识，消除公众的误会，有效维护社会稳定。2013年，宁波市政府将创建“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列为民生实事项目之一。建立一座专业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并且适应安全教育形势与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的“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符合公共安全形势需要、生产安全形势需要、安全教育系统性建设需要、文明城市建设需要。

2. 资料及文献调研

依据现状分析及需求调查，可确定基地展示宣传内容的范围，包括面向普通大众的居家安全、公共场所安全等内容，也包括以宁波特色行业为主的生产安全内容。宁波工业的主要门类为石油化工、纺织、机械、冶金、电子、建材等，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安全生产显得格外重要；此外，危险化学品、建筑、特种设备等高危领域，也需要周边群众具备良好的安全知识及事故应急处理能力，以降低事故发生时的伤亡率。

随后，针对这两大领域进行总体及各专题范围的资料及文献调研，包括内容调研、数据收集分析等，针对现象背后的原因与所缺失的安全理念进行分析，将其转化提炼为展览主题，并为选择适当的内容素材来表达展览主题打下基础。

在资料及文献调研过程中发现，大部分事故造成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安全知识的缺乏，更多在于安全意识的淡薄。安全知识及应急技能的缺失导致了事故伤害的发生与扩大；而安全意识的淡薄，则导致安全责任概念缺乏、侥幸心理与自恃心态突出，往往因为失误而对自身、他人造成伤害，甚至危及社会的稳定。知识与技能的传达，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真正达到安全教育的目的，必须从意识上充分影响、改变观众，使其树立起对生命负责的安全理念。

3. 定位分析

宁波市公共安全宣传教育基地位于宁波市科学探索中心内，在目标人群上，基地基本覆盖科学探索中心的参观人群，同时还可组织相关单位进行生产安全培训，具备丰富的受众基础。基地具备四大基本功能：青少年安全教育实践基地、市民公共安全实训基地、职工生产安全基础培训基地、政府部门安全知识宣传基地。基地融“安全教育、体验、交流”于一体，旨在普及安全教育科普知识，让观众了解、体验生活、生产中的安全隐患，最终提升其安全意识。

最终，基地以“普及安全知识，关爱生命安全”为主题，回顾前期基础调研阶段，该主题符合需求调查、资料和文献调研以及定位分析得出的内容与结论。

(二) 展示内容设计

1. 9+1内容体系

依据前期资料及文献调研内容，进行内容的总体规划与具体细化，最终形成9+1内容体系——交通安全、公共场所安全、居家安全、消防安全、红十字应急救护体验、石油化工安全、建筑施工安全、机械生产安全、职业健康与劳动防护+安全岛。其中，9大区域为专题知识展示区域，安全岛则为综合性知识展示区域，各分区都各有知识链，其内容来自于前期的基础调研，并依据支撑团队力量，进行深入挖掘，确保各分区域内容都符合展览主题范围、支撑展览目标。

2. 故事语言

故事语言是充分体现了展览艺术魅力的一种表达方式，通过对展示主题进行深入浅出的演绎，将展览脉络以通俗有趣的方式传达给受众。基地采取的故事线《皮皮与安安》中，“皮皮”是个十足的闯祸大王，从来不守规范，基地到处都是他闯祸的身影，这让“安安”头痛不已。故事线通过两位卡通人物将生活、生产各个领域中的安全隐患、违规违章行为等内容串联成有机整体。

(三) 展示方式设计

1. 精准表达

展示内容往往可通过多种展示方式进行展示，不同展示方式具备不同的特色，在进行展示方式设计时，应构建形式与内容之间、形式与主题之间的联系。

在安全教育中，通过直接体验所获得的“直接经验”往往最为深刻，可使观众的每一次体验都是加强安全意识的过程。例如“危化品事故应急”展品，采取了感应触发方式，在危化品事故场景前设置感应区域，当观众靠近时，会立即触发场景内的多媒体，“安安”立刻发声阻止观众靠近“危险区”，并配合多媒体画面向观众展示遇到危化品事故时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其多媒体内容传达的是安全知识与应急技能，而其展示方式则是加强观众安全意识的体验过程。

2. 全局组织

展示教育引导追求1+1>2的展示效果，构建展览体系才能有效服务于展览主题的表达。在展示方式的组织上，应当从全局角度出发，进行整体协调。千万不可走入数量大于质量的误区，应适当“留白”，构建展品与教育活动之间的关系。基地不仅在整个展厅设置了“安全岛”综合性剧场以配合全展厅的展教活动，还在各个分区预留了足够的教育活动空间。此外，基地充分突显安全主题特色，设置了人流监控系统、安全疏散体系标识与解说等，展厅本身就是一个安全展示系统，通过整体安全警示氛围的营造，不断加深观众的安全意识。

3. 空间拓展

传统“以展品为中心”的展览，关注更多的是展品的互动性、体验感等浅层反馈，而“以主题为核心”的主题展览，其出发点就是向公众传达某种特定的思想、观念、概念或情感，需要公众更深层次的参与，延伸科技博物馆主题展览本身的生命周期。因此，相对应的展览设计也不能止于场馆设计建设完成的目标任务，还要将日后的运营阶段纳入设计的考虑范围，才能确保主题展览内容传达的有效性，避免传而不达、束之高阁、后继无力的尴尬情况。

展览设计中采取了以下形式：

(1) 安全岛剧场

安全岛梦幻剧场，其剧目内容与展厅各个区域的展示内容相关联，在运营过程中，可依据《皮皮与安安》的故事线设置展教活动，联动整馆；也可根据观众的体验反馈，对剧目内容进行补充与拓展。

(2) 智慧导览系统

智慧导览系统，设立“知基地、游基地、约基地”三大板块，配备虚拟游览、智慧导览、专题推送、活动预约、建议留言等功能，线上线下相呼应。

(3) 客户关系管理系统

对观众数据进行采集分析，可增加用户黏度，为基地与观众之间的沟通交流建立亲密的情感纽带，同时为科技博物馆“重复参观率”等评价指标提供数据支持，持续推进科技博物馆建设。

整个闭环设计过程，是在不断深入、不断拓展的，通过主题与目标的合理制定和有效实施，才能有效地进行主题内容传达，做到面向社会发展与大众生活实际，体现科学的社会价值。

[1]齐欣,赵洋,朱幼文. 我国科技馆转变展览设计思路必要性、可行性的探讨[J]. 科普研究,2012,7(3): 70-77.

[2] 中国科技馆课题组. 科技馆创新展览设计思路及发展对策研究报告[R]. 中国科协2011年科普发展对策研究项目,2011.

[3] 徐善衍. 关于科普基本特征的一些思考[J]. 科协论坛,2009(9):19-21.

[4] 曾山. 对设计进行设计——浅谈设计管理[J].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报,2002(2):77-78.

[5] 李雪霞. “头脑风暴法”在设计实践课中的实施过程及其优化[J]. 科技信息,2010(23):294.

[6] 吉亚妮. 法国自然博物馆展览策划及实施的启示[J].上海科技馆,2010(4):34-39.

[7] 朱幼文. 教育学、传播学视角下的展览研究与设计——兼论科技博物馆展览设计创新的方向与思路[C]. 合肥:2017’科技馆·博物馆创新峰会暨第二届科技馆论坛·第二届科博论坛,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