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古城过春节
2017-01-21董培良
董培良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传统节日之一,至少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但史料记载,直到西汉武帝时,才正式诏令把春节作为天下同庆的节日。山西平遥古城的春节,由于这方水土历史悠久,明清两代发达辉煌数百年的平遥商帮,又带回了五湖四海的年文化,汇聚成了独具特色的平遥年文化。春节以祭祀、欢庆、团聚三方面为核心文化内容。
古时候把春节叫做“元旦”,即一年的第一天,1912年,中华民国政府决定采用国际公历纪年,把公历年的每年第一天称为“元旦”,而保留下来的农历年元旦,因其位于立春前后,改称“春节”。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此俗也一直沿袭未改。
平遥古城的春节祭祀
早年平遥人过年,同整个汉民族年文化一样,“祭祀”最为重要。而祭祀又分为“神祭”和“祖祭”。
神祭。主要是为了感恩苍天大自然对人们的食物等物质恩赐,更期盼来年风调雨顺。神祭的初期只把天地山川做为抽象的神灵祭祀,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封建社会制度的不断完善,“山川崇拜”转化为“天神崇拜”,人们还参考现实中的封建社会形式,把天神社会化、人格化。在神祭文化的传承中,人们又结合自身生产、生活、行业等诸方面的需求,把对神祇的祭祀细化、专业化,长期流传扎根到老百姓家里,至今传承沿袭不断。平遥民俗中的民间神祭,主要有天地爷、家神爷、灶王爷、门神爷、土地爷、好妨爷、河神爷、山神爷、龙王爷、牛王爷、马王爷、张公爷等。各种宗教组织的传播中,使民间神祭又增加了新的神祇偶像,如:关老爷、观音菩萨、送子娘娘、三官爷、八洞神仙等,还有些行业神,如:泥、木、石匠供奉鲁班,戏剧文艺界供奉唐明皇,医药业供奉药王孙思邈,织纺行业供奉黄道婆,商家供奉财神,学校供奉孔子等。神祭活动本各有定期,但过春节是一次全面隆重祭祀的总动员。设立神衹偶像的形式则视家境贫富而异,有的用金银铜铁铸造神像,有的用泥彩塑、木雕、石雕,有的用金漆加神龛的木主,有的用彩印套版木刻画,有的用水墨画,最简单的用红、黄纸写牌位“××老爷之神位”而成,真乃“敬神如神在,不敬也不怪。”操作各家各户神祭活动的主要是妇女、老年人,届时房里屋外灯明火亮,供品琳琅满目,人们秉烛焚香三叩首,气氛庄严肃穆。春节神祭先是在除夕晚上把神像等摆好,焚香后鸣炮,名曰“接神”,正月初六早晨再鸣炮送神,非常虔诚,讲究“心诚则灵”。
祖祭。在过年时同样隆重,是为了感恩祖宗的庇佑,期盼家族兴旺,香火延绵。由族长或家长主其事。明代的多次大移民,使人们更加注重亲情的联系和辨析,平民百姓家也竞相修建祠堂、续立宗谱、描绘神则(祀祖图)。每年春节,各宗姓祠堂的祖祭是重头戏,全村的男性后裔,都要进祠堂叩拜先祖,散居外乡的后裔们也都要设法回故乡祭祖。祠堂从除夕放炮接神至正月初六晨放炮送神,灯火辉煌、香烟缭绕、鼓乐齐鸣、车水马龙。有官品功名者更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好不热闹。记得幼年时每过春节,早晨太阳出山前,就得赶到祠堂叩拜,俗传因为列祖列宗之英灵属阴,日出时阴去阳来,先祖灵魂退去而无法受拜,叩拜已无意义。各个家庭的祖祭也是把祖考神主或影像,除夕晚鸣炮接神摆放好,神主前供一花馍“马蹄蹄”及其他糖果等,初六早饭后鸣炮送神。从初一开始,每顿饭要先端到神主前供奉叩拜毕,才可进餐。唯初一供的饺子,初五中午才以新替旧。秉烛焚香,叩拜礼节和族祭相同。
家谱是神圣而神秘的家族档案资料,平时任何人不准看,只有在过春节时,族人各家把一年来诞生的男性后人姓名写好,请全族推选的经理人薰沐后张开家谱,把新生后代名字记入其父亲名下,一年仅此一次机会,平常如有私看家谱者,有严格的惩罚族规。
各家各户在叩拜先祖时,还要把自家一年内十二岁以上逝世的成员,包括妣氏的姓名请祠堂执事人记入神则上该辈分的空格内。家族中生女孩叫“添口”,不入家谱,娶来的媳妇也不许人家谱,只在死后,且为明媒正娶者而非妾,方可记入神则上其夫名格之侧,倘其夫未亡,须待夫亡后才可同时记人。填神则也一年仅此一回,过时须待来年。族中有中举或高中进士者,该族祠堂铸立高大的带斗铸铁旗杆,以示荣耀,激勉后人。
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十年破坏,在“家族亲不如阶级亲”的“革命”口号下,村里的宗族祠堂受到严重破坏,大部分家谱、神则被付之一炬。贫下中农家中的神主盒子保留了许多,但阶级成分不好或先人历史有“问题”者,为表示划清阶级路线,木主等只能忍痛付之一炬了。
改革开放后,政通人和,国泰民安,优秀的传统文化、道德风尚又兴旺起来,农村许多姓氏家族整修祠堂,整理家谱,重描神则,使“奉先思孝”“爱国爱家”“尊老爱幼”“慎终追远”等传统美德重新得以传承,增加了民族、家族的亲情凝聚力。
吉庆气氛日渐浓郁的春节前
每年腊月初一,平遥古城人家家户户吃爆米花,初八要吃用五谷杂粮熬制的“腊八粥”,之后过年的气氛就逐渐浓厚了。传说腊月初八在远古时候叫做“腊祭”之日,这一天为庆祝一年的五谷丰登,人们要祭拜主宰农事的一组神衹“八蜡神”,供奉腊八粥以谢恩,并恳请来年继续保佑丰收。此俗代代流传。东汉末期永平十年(67年),佛教传入中国,又说这一天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日,腊八祭祀又添新意。淳朴的中国老百姓对各种宗教取之实用,慰藉心理,对教派之分一贯不屑一顾。祖宗们留下了这一天是“腊祭”日,爱谁搭车过什么日,井水不犯河水,反正吃腊八粥最实惠。
腊月二十三,有的地方叫“小年”,大致因其离过大年很近而得名。平遥俗传这一天夜里灶王爷要升天,向玉帝汇报所驻之户的善恶表现,为了让灶王爷能“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家家户户这一天都要用“糖瓜”供奉灶王爷,让他感到甜蜜以糊其嘴。小孩子们却不等烛尽香灭,就替灶王爷把糖瓜吃掉了,管他上天爱说什么去!也是一种乐趣。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翻箱倒柜清扫,全年搞卫生就数这一天最彻底。平遥有句俗话说:“腊月二十四,灶家爷爷不管事,揩摸打扫搬傢俬。”之后孩子们就掰着小手指头数着过年还剩几天了,高兴得睡不着。大人们则忙得焦头烂额,不亦乐乎。
从腊月二十五到二十九,是过年的决战阶段,人们似乎有干不完的活儿,最辛苦的是妇女们,制作各种吃食是主要内容,真是民以食为天啊!看来早年的年文化“以吃文化为主”的说法是正确的。首先是上规模地蒸发面花馍和馒头是第一要务。春节神祭的各路神衹前都要摆放花馍,有“枣山山”“枣花花”、神主前的“马蹄蹄”,象征吉祥如意的面花馍“如意”“翻身身”“蟾蟾吹笙”“蛤蟆抱砖”“鱼搜莲”等,这些花馍不仅用于祭祀,亲友间交往中更能标志主妇的面案手艺。馒头更是过年的主食,平遥人要把每个馒头顶上点苏丹红点,以示喜庆,但祖祭用的馒头没红顶。人们还要榨油花花、油糕,糕和“高”谐音,过年吃糕期望一年更比一年强,步步登高。
平遥地处晋中,历来以种植玉米、高粱为主,所以家家户户过年都要摊“黄煎”,成为过年的补充食品,用细玉米面掺些小米面,做成发面糊糊,在特定的黄煎鏊上,先擦点油,把面糊糊一勺倒进去,烙成中薄边厚的饼,再以中轴折叠成半圆饼形。发面时可加些白糖,吃起来甜甜的,效果更佳。但一般家景的人家却买不起白糖,多以糖精代替。人们也用磨小麦面时的后截黑面,包上红小豆枣泥馅,蒸成豆馍馍。还要给未“完十三”的孩子们蒸“括拦”,以庆贺他们又长一岁,茁壮向上。
年前,家家户户要进城或到集上办年货,猪肉、羊肉用来做饺子馅或做炒肉丁、合碗则、熬菜等。买佛香、红烛、煤油,买红纸写对联、剪窗花,买彩色麻纸挂“宝纸”,鞭炮家家不可少,但早年放鞭炮都是二踢脚和小鞭,现在则几乎都是烟花弹了。
大年三十日又称除夕,平遥方言叫“年除下”,院子打扫干净后就鸣炮贴春联。传说五代十国以前,全国过年都是挂桃木板,称桃符。古代人认为桃木可辟邪,故用之。但五代时西蜀后主孟昶,博学多才,亲自编写对章联句:“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写在桃符板上,既形式新颖,又有文化内涵,深受欢迎,民间也逐渐推广。因其以对章联句为文,故而称之“对联”或“春联”。
“宝纸”传说源于北宋时期,北宋经济是中国封建时代最发达的时期,其经济总量相当于当时世界各国经济总量之和。经济发达使人们的文化需求高涨,节日庆典更加隆重。封建时代的正黄色为皇家专用色,民间禁用。红色可做五品以上官服服饰颜色,为进一步标志官民同乐,普天同庆,朝廷诏令民间可放宽色彩使用,宝纸色彩顺序为黄、红、绿、桂,黄代表皇家,红代表官家,绿代表读书人,桂代表庶民百姓。人们把彩纸依次书写上四字趋吉贺语,加上彩纸花旗三角腿,悬挂门前,随风飘扬,一片普天同庆的气象,此俗现在平遥古城传承不衰。
然而,年内如有家人亡殁,则过年的对联有礼制,第一年贴灰底春联,第二年蓝底,第三年才能红对联无忌。
富人家街门外扎五彩牌楼,院内垒炭块,点“旺火”,平常人家则在院中摆一炭块,以喻财源旺盛的期待。姑娘小媳妇们则大显身手,剪红纸窗花,常见图案有“喜鹊登梅”“麒麟送子”“三星高照”“连生贵子”“吉庆有余”“鹿鹤桐松”“岁寒三友”,以及一些花卉鸟兽等零星图案,过年贴到窗户上,不但喜气洋洋,精湛手艺更让观者赞不绝口。
除夕之夜是春节进入最高潮的起始标志,早年没有广播,更没有电视,一年到头难以欢聚的全家人围坐一起包饺子,听老年人讲故事,外出归来的人讲见闻,之后依次洗浴换新装,兴奋不已的孩子们也渐渐安静入睡了,大人们则在守岁,熬大年,余兴未尽的孩子们则围在一起耍“自升官”“吃棋子”等传统游戏,平遥自古没吃年夜饭的习俗,玩精疲力尽也躺下睡觉了。
春节期间的欢庆习俗
大年初一凌晨,迎新春的鞭炮声“呼呼叭叭”地从远近各处响起,此起彼伏。大年初一凌晨,最忌此时往粪场上泼污水。早年种地的人们都要在外院找一小块空地沤农家肥,谓之粪场,现在社会进步发展,粪场几已绝迹,年轻人们已看不见那种粪场场了。老年人们说:当年姜太公封神时,把各路神仙分封安顿好领地后,才发现自己没地方去了,仅有沤粪的粪场场还没有领主,无奈之下只好屈就了。当然粪场场那个环境怎么能让这位天神待呢?他只好经常到各处游荡,以他的威望,他走到哪里,哪里的神祇就会礼貌地挪开,让姜太公就坐,自己侍奉在侧,难怪平常人们要修建时,搞不清这里是哪路神灵的领地,就写一“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假用姜太公之名义,狐假虎威地去诈骗无名神灵乘机动土开工。当然此仅一笑话耳!神灵有那么愚蠢吗?只不过人们可以自我心理平衡罢了。到除夕夜时,各路神衹就要按敕封就位,收受人间香火,此时的姜太公只好捏着鼻子摒住气,坐在粪场上将就一夜,明日再从长计议。因此妇女们如在凌晨往粪场上泼尿倒污水,不就等于明着欺侮姜太公吗?他手下的各路神灵必然要来讨伐,那还了得?因此这个习俗忌讳一直认真地传承着。好在现在的农民不沤粪了,粪场场也不存在了,大约姜太公也不知被精减调配到何方仙境了?此忌讳也不必往下传了。大概也算“千古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吧!
大年初一凌晨,穿好衣服,第一要务就是到祠堂叩拜列祖列宗。路遇长辈要问好!遇平辈要互相作揖,互道:“见面发财!”家族宗祠灯火辉煌,门口多有雇请来的吹鼓手,大鼓、钗、唢呐等乐器,吹奏着“朝天子”“拜场”“开门鼓”等喜庆乐曲,正堂墙上挂着硕大的神则,前面几代先祖都绘成身穿袍服像夫妇端坐,前面立一云饰木主,依照“左昭右穆”的礼制排列着。数辈以后则因位阁增多改为木主画,带须眉底座,再下面就变成长方形格了。神则上依辈分排列着列代先祖名讳,也允许其所有妣氏记人享祭。
神则前砖砌供台或摆放供桌,较为宽大,摆放着各种供菜、花馍、小米捞饭、花贡,台边摆放着锡制大香炉、烛台、香筒。
叩拜完先祖,要给五服内本族长辈拜年去。在长辈客厅向家神爷神龛叩两头。
早饭后,太阳已升起来了,村里的大小人等都穿新衣戴新帽,聚集在十字街口,边听年轻人敲锣打鼓,边互相叙谈着一年的经历,人生感悟,来年的期盼。小孩子们在人缝里蹦来跳去嬉闹着,这才是人们难得一日的清闲。下午,人们有的互访串门,有的聚在一起玩老式“纸牌”“掷骰子”,男孩子们玩“躺铜钱”“擦核桃”,女孩子们玩“跳房房”“枕蛋蛋”,各有乐趣,皆大欢喜。这一天家家讲究不打骂孩子。
正月初二,是出门走亲戚的日子。春节期间亲戚们团聚也是一项重要活动。平遥有一句俗话:“亲戚十八家,丈人丈母第一家”。所以已婚青年这一天都要去叩拜泰山岳丈大人和丈母娘,未婚的青少年则随父母去姥姥家拜年。
正月初三、初四,平遥人都是给七大姑八大姨拜年的日子,正月初五,平遥人叫“破五”,这一天忌出行,俗传这一天“五路财神”赵公元帅、招宝天尊、纳珍天尊、招财使者、利市天官要相聚,他们会在相聚的路上一路散财,洒福于人间。人们出行,难免挡了财路。所以就在家包饺子,期盼财神爷施财。城内的商家更是早早就开门了,洒扫庭除,灯火通明,香烟缭绕,有的还要请戏班或票友来助兴,清唱中路梆子,一派喜庆气氛。这一天东家、掌柜都齐集号内,中午大排宴席,满汉全席、八八、四四、一改平素节俭之习,让伙友们好好开开心,痛饮一番,以慰大家一年辛劳,盼来年更加众志成城,财源滚滚。
正月初六、初七,仍天寒地冻,农民、工匠都照歇不误,歇着痒痒就坐一起打牌。反正官家正在封印期,无人问津。近年来此习不同了,上班族及打工族都该上班了,生活转入常轨,春节气氛“降温”了,上学的学生则进入令人“厌恶”的补课阶段了。
正月初八是“祭星”日,当天晚上要祭祀天上的星宿。要用黄纸叠成牌位状,上写:“奉供九曜星君、南斗六郎、北斗七星、普天众星之神位”,夜里铺灯奉祭,先用糯米面蒸熟捏成糕灯,共九盏,倒上麻油点燃,摆成九曜星君图式,待灯灭香尽后,把牌位烧掉,礼毕。当晚家家喝面茶。
平遥习俗“男怕罗喉,女怕计都”,讲究人生值年的九曜星君(金、木、水、火、土、太阴、太阳、罗喉、计都)每九年轮值一次,直到年过花甲。男子十九岁(虚岁)那年,轮到罗喉星值年,极可能有灾难,须禳祭,因而这天更必须祭星,有的家庭如家中有人犯罗喉星,是年每月初八禳祭,乞求平安。然而由于早年的男尊女卑,“女犯计都”则鲜有人关注了。平遥此俗现在有所淡化,但农村还乐此不疲。不过,多数人家都买小红蜡烛替代糕灯了。
正月初十,平遥有人俗称“十不动”,这一天妇女们不劳作,一切从简,有如妇女解放日。但多数人家讲究这一天是“老鼠娶亲”日,中午吃饺子,要往瓮旮旯丢几个,叫做“盖老鼠窟窿”。也有人说,老鼠是“土家”,惹不得,所以它们娶亲,人吃饺子时给放上几个,希望它们来年嘴下留情,少乱咬东西,看来人是最善良的。
正月十三,平遥民俗说这一天是“寒鸦糊嘴日”,把房顶上撒些谷物,为寒冷中的寒鸦排忧解难,祈求它们来年少糟害庄稼。此俗已废止多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意思即这一天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元宵节是春节活动的第二个高潮,其热闹程度比春节那天更甚。俗传元宵是俗神中的“天官”生日,天官是给人间赐福的神官,因而每到这一天,无论是京城的皇帝老儿、文武百官,还是处江湖之远的平民百姓,都要兴高采烈地迎喜接福,谓之普天同庆。元宵节闹社火从正月十四就开始了,连续大闹三天,十五当天达到最高潮。全县各村社都要发挥自己的传统优势,拿出自己闹红火的看家本领。在村里表演完,再到镇上及邻村,最后进城露两手。早年西郭村的背棍抬阁最有名,抬阁上都是幼儿扮演戏文,有“火焰驹”“白蛇传”“西厢记”“唐僧取经”“三打白骨精”等;小城村的“节节高”更有特色,盛装打扮的小孩子,直接站立大人双肩上,没任何保护设施,成本低而简捷明快,但孩子们从能直立行走就练上了,功夫和胆量都是从刚懂事就练出来的。北城村的高跷,南城村的灯马马,侯郭村的焰火,沿村堡的混秧歌,城内蚰蜒巷的王氏吹打乐世家的民乐吹奏等等。至今这些优势红火年年元宵节不能或缺。现今改革开放后,各个农村都富裕起来了,纷纷组织起来,粉墨登场,甚至更有创新,前几年达蒲村的舞狮就引进了南狮的高柱及腾空表演,把传统的地方舞狮推上新层次。各村普遍表演的还有龙灯、旱船、烂推车,秧歌队、腰鼓队、握棍,女子锣鼓队,行进扇舞、花环舞等等,五彩斑斓,绚丽夺目,让人们流连忘返。
早年平遥的元宵红火是在城内大街上表演,路经一些商号,常常就地表演。尤其高跷队伍的过团桌、劈叉、下腰等特技表演,惊险刺激,更让人捏一把汗。商家给以喜烟喜钱答谢。吹打乐、混秧歌更是即兴编唱喜歌,商家掌柜们自会乐呵呵地掏腰包,皆大欢喜。
元宵节夜晚上,许多村社都有一项“送孩孩”活动,即一年来各家娶回的新媳妇,都盼望着早生贵子,家长们年前就报名交钱给村里搞这一活动的发起人,村里的发起人年前买回“彩塑泥娃娃”,元宵节晚上,村里的业余民乐队敲锣打鼓,唢呐吹奏着“孟良打弓”“将军令”“牛斗虎”等喜庆乐曲,找一位原配夫妻、儿女双全的男性“四正人”,打扮成送子娘娘,到各家“送孩孩”,小孩子们是最忠实的“粉丝”队伍,挤着打闹着挨家挨户瞧热闹,在每家院里,送孩孩的人或“送子娘娘”都要唱“七字四句”喜歌,然后把“孩孩”从窗户的棂格中递给新媳妇,家长们除在院里准备些酒菜外,还要给喜钱、喜烟,院里的酒菜则常常是被孩童“粉丝团”把它们消灭掉。这个习俗直到“文革”时才被废除,现已淡化。
平遥和别的地方一样,正月十五晚上家家户户煮食“元宵”,这种食品先用红糖、青红丝、玫瑰、核桃仁等拌成馅,切成方形小块,放在柳条斗里湿润的软大米面上转动,滚成圆球状,即可水煮食用。近年来南方市场上来的速冻汤圆,更为人喜闻乐见,传统食品“元宵”的销路就有点疲软了。
正月十五夜,有些农村还在大片空地上用绳子扎成“九曲黄河阵”,各层阵角柱上都有灯烛,让人们进去,争取少迷路,早早转出来,此项活动妇女儿童是基本参与者。另是一番热闹景象。
正月十四至十六这三天,各家各户的俗神祭祀,也重新掀起高潮,房里屋外,灯火通明,香烟缭绕,祈求各路神衹保佑全家老安少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元宵节只搞神祭而不搞祖祭。
闹元宵的焰火终于尘埃落地了,从热闹中走出的人们迎来了春节活动的尾声——添仓节,正月二十叫“小添仓”,二十五叫“老添仓”。这两个晚上要供奉“仓官爷”,人们有的从集上买来木刻套版印的仓官爷像,有的用红纸写上“奉供仓官老爷之神位”,供奉仓官爷的地方在水瓮盖上,把仓官爷贴在水瓮靠着的墙上,秉烛焚香,供摆上发面包着红糖馅烧烤的“布袋袋”,老太太叩头膜拜。添仓节过了,过年的春节活动就全部结束了。二月二,龙抬头,新的一年农耕经济活动开始了。
平遥古城的整个春节年文化活动,其核心着重保留了古代农耕文化的特征,而随着社会的变革,生产的发展,许多过时的生产工具、生活用品、建筑标志,都将逐步被取代或消失,源于它们的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各种传统节庆活动、生活方式、社会伦理观念等,必然要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发生变异、消失。尽管国家把一些传统节日列为法定假日,以资保护,但保护下来仍非易事,只有把它保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记录在文化典籍里,代代口传心授,薪火相传,才会使我们的后人不忘传统民族文化的源头,永不数典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