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两色风景

仪式

□两色风景

时近年底，人就无端多愁善感起来。又一段时光即将鲜明地走远，逼得你不得不去回顾这一年的诸种喜怒哀乐。有些朋友喜欢在这时写个总结，比如在作家的圈子里，这类文字主要体现为这一年发了几篇文，卖了多少书。另一些人则忙着准备一种名叫“跨年”的活动。一位朋友会在每年的最后一天前往不同的国家，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天涯若比邻地与我们共度同一瞬间，浪漫得令人向往。

总结与跨年都是带有仪式感的行为，而仪式感的意义在于帮助人加强对某件事的印象。没有人强制要求，哪天不再继续亦无不可，那只是一个对自己的承诺。事实上在每个人的成长路上，诸如此类的承诺已经被放弃了太多。在最开始，它们还称不上“承诺”这么神圣的字眼，只是区区的“习惯”，好比每天要写日记，每天要背单词，每天要锻炼身体……可能“每天”太过琐碎和常见了吧，渐渐地人就被磨没了耐心，遗忘了对这些习惯应有的重视。只有冠上“一年一度”这样略显分量的帽子，人们才开始觉得做不到未免说不过去。“仪式感”的气氛，也就油然而生。

我一直努力做些有仪式感的事情，帮助自己致敬某一段时刻与回忆。而我所拥有过最难忘的“仪式”，却是父亲给我的。

那是我18岁生日的当天，也是差几天就又过一年的时候。我爸煞有介事地把我叫到他跟前。那之前，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彼此最常见的交流都是通过争吵来进行的—不久前他还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让我记恨好久呢。就是这样一个不擅长和儿子沟通的父亲，却忽然要和我谈谈。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他那天说了什么。回忆起来也只有一句：“今天开始你就是个大人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打你……”我甚至觉得，也许他只是借我成年的契机，为先前的行为道歉，并且宣布他放弃一项行使了多年的权力。他这种与我印象不符的认真与平等精神在当时着实感动了我，哪怕我再难回想起那晚的更多细节，这份感动都长久地留了下来，让我觉得自己成年的那一刻莫名隆重。

如果未来我有孩子，如果我能陪伴他（她）共度18岁，我也想给他（她）这样的一场仪式。我不知道那会对他（她）的人生有什么影响，但有时候，我们都需要做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它们的意义在于值得回忆。

刘小瓷/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