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
2017-01-19于德北
□于德北
杀妻
□于德北
他的妻子在外边有人。这事他早就知道。
他原来在外事办上班,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他提副处的时候才35岁,可谓春风得意。
有一段日子,他整夜在场面上混,混来混去混出了毛病—在洗浴房找小姐,结果招上了病,这事情还算好办。倒霉的是,他找小姐的那天晚上,正赶上夜查,他喝得稀里糊涂的,被摄像机拍了个正着。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开除了。
一个男人,摊上这种事,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社会上,基本上就算废了,抬不起头了。见人矮三分,见了老婆比见了别人还要多矮三分。谁让自己身上有污点,谁让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他变了。
原来挺胸抬头的他,现在驼背了。
原来爱大声说话的他,现在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
原来健步如飞的他,走路脚拖地了。用一个词形容他,那就是“萎靡”。
他开了一家小型超市,用以维持生计。为了排遣寂寞,他养了一条狗。是条母狗,脾气很酸,见人就汪汪,除了对他,对其他人,包括他妻子都不太友好。
他给狗起了一个名,叫“处长”。
他妻子在法院工作,职务就是处长。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妻子比他大一岁—是个复读生,复读一年后,考上的大学。大他一岁的妻子心计比他多吧。恋爱期间,明明是她主动,可所有人看着,都是他在追她。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那时的生活一切正常。
妻子问他:“你爱我吗?”
他说:“爱。”
“一辈子?”
“一辈子!”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爱情小游戏,既温暖,又可以培养生活情趣,每每说及,乐此不疲。
可自从他出事之后,这个游戏便取消了。
有时,妻子会坐在那里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似乎也有所期待,但当这种期待破灭后,他又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话没了,夫妻生活也没了。
他变得不行了。一是羞于出口,二是心理上有障碍。
他的性病已经治好了,可他却觉得那些病毒、细菌还潜在他的身体里,正蠢蠢欲动,随时准备通过他的身体进入妻子的身体。
妻子也是一样。
原来,他们夫妻之间是有默契的,如果想过夫妻生活,九点之前一定会有一方先上床,另一方看见了,便心领神会了。现在不同了,妻子时常半夜回来,回来也不开灯。如果酒喝得少,就搭着床边睡一觉;如果酒喝多了,就和衣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宿,俨然是陌生旅店里的一位落寞的客人。
妻子在外边有人了!
不需要别人告诉,也不需自己去捉奸,这种事,一旦有了,是遮掩不住的。他能感觉到,任何一个丈夫都能感觉到。
他感到愤怒。
但他的愤怒该找谁去发泄呢?
妻子不但有人了,而且怀了别人的孩子!
妻子的妊娠反应强烈,这一次和从前一样,虽然妻子很快就做了人流,可那一切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内心感到无比压抑!
“刀!”
梦里,他总是在挥刀砍人。
“刀!刀!”
有时,坐在收银台边,他会突然自言自语,把购物的人吓一跳,偷窥他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这天上午,他终于爆发了!街上的人看见他挥舞着菜刀,疯狂地追杀自己养的那条小狗,在十字路口的工地的挡板前,他大叫着,在“处长”的身上、头上乱砍乱剁。
“去死!去死!去死!”
他的泪水和唾液一同飞溅。
—他对“处长”看护得很严,不允许它和其他的狗来往,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处长”也怀孕了。
(原载《微型小说月报》2016年第3期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