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蝴蝶”

2017-01-18◎廖静

微型小说选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林峰花篮安眠药

◎廖静

夺命“蝴蝶”

◎廖静

灯光璀璨的巨大舞台上，随着京剧《化蝶》结尾以京胡加现代乐器奏出的高昂音乐，两束强光射向舞台，两段钢丝绳吊起了象征化作蝴蝶的林峰和谭琳，他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扮演者。

舞台背景变成了蝴蝶蹁跹的花丛，下面20个“蝴蝶仙子”表演着群舞，台下观众掌声雷动，林峰看着身边笑靥如花、做飞翔状的“祝英台”，她的呼吸有一股甜味，灯光下她的美变得更加不真实。他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蝴蝶，与心仪的女人翩翩起舞。

但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觉。戏毕竟是戏，现实中“祝英台”是不爱“梁山伯”的。舞台下，换下戏装的谭琳再次婉拒了林峰：“我们不合适。”她另有所爱，她对他的含情脉脉只停留在舞台而已，虽然他是最受剧团推崇的新秀。

可是，林峰还是无法从戏里回归到现实，他望着谭琳的背影，内心一遍遍地呐喊：“谭琳，我一定要追到你。”

林峰多半时间是孤独的，排练完毕，他就在自己5楼的单身宿舍里休息。

突然，一只点缀着花朵的篮子从楼上摇晃而下，在5楼林峰的窗前停住了，林峰吓了一跳。篮里有张纸条：练唱好燥热，能送我一瓶葡萄酒润嗓子吗？—楼上的蝴蝶。

楼上的蝴蝶？这座楼有7层，上面6楼住的是谭琳，林峰的心狂跳起来，难道这是她投向自己的“玫瑰”吗？谭琳爱喝葡萄酒润嗓子，这事剧团里尽人皆知。林峰几乎是跑着下了楼，买来了谭琳喜欢的葡萄酒。装着葡萄酒的花篮又晃晃悠悠地上去了，林峰喜滋滋地想，等到谭琳把酒饮完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该上楼去造访了呢？也许艳遇就在今晚发生吧。

花篮又下来了，看来谭琳决意要把浪漫游戏玩到底，里面还有张纸条：能给我买一瓶安眠药吗？我睡不着。—楼上的蝴蝶。

林峰又飞快地跑下楼买来安眠药，花篮载着林峰的想入非非再次上楼。

天一黑，林峰就跑到6楼去敲谭琳的门。可是，谭琳的门始终打不开，她压根没有出门，电话也没人接。林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到了那满满一瓶的安眠药。

门被撞开时，谭琳就躺在门口，她死了，手上紧握着手机，一瓶空了的葡萄酒瓶横在地上，林峰双腿一阵发凉。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谭琳是喝了有安眠药和砒霜的葡萄酒而死。

林峰成了第一嫌疑人，警察在他的宿舍里发现了安眠药的空瓶。

酒中有砒霜？哪里来的砒霜？安眠药空瓶？可他明明把安眠药送到了楼上，空瓶怎么会出现在他房间？警察冷冷地对林峰说：“你的房间找不出你说的两张纸条，也没有什么花篮，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林峰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可那究竟是谁？仿佛有一双无形的黑手伸向了他的脖子，越掐越紧……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警察在谭琳的手机上，发现了她临死前发出的短信，接收者是方立严。

方立严，另一只“蝴蝶”，他曾是剧团的台柱，和谭琳扮演过梁祝，还有许多其他的情侣角色，可林峰的到来抢了方立严的风光，从那以后，他只能扮演马文才。

谁都知道，方立严和谭琳关系暧昧，方立严送的酒她一定会喝。而且，方立严的宿舍正好在谭琳楼上，难道是他借刀杀人，杀死了谭琳还嫁祸给林峰？

可经调查，方立严根本不可能作案，那天他一整天都在和几个朋友彩排节目，许多人可以作证。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一只无影无踪的花篮，一瓶葡萄酒和安眠药，都不足以让凶案成立，林峰被保释出来取保候审，他还得参加迎接元旦的盛典，还有三天就要上台了。

排练场人群中，有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向他射来，林峰用余光也能感觉到，那是赵晓婉。曾经他们是《化蝶》的男女主角，也赢得了许多掌声，但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

林峰做梦也想不到，花篮在作恶之后还会重返人间。

这天夜里，林峰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谭琳恐怖的死相、赵晓婉刀子一样的目光不停在脑中闪过。

黑色苍穹中，一只花篮鬼魅一样悄然无声地从天而降，林峰走过去一看，里面有张贺年卡，上面画着两只飞舞的蝴蝶，卡片内是机打的字：新年快乐！—来自楼顶的祝福。

楼顶！所有人都忽略了楼顶！花篮又摇晃着上去了，林峰极力伸出脖子，可是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那只花篮又神秘消失了。

“楼顶！楼顶！”林峰一边叫着，一边发疯般地冲上了楼顶。楼顶的雪地上，有几串杂乱的脚印，在自己、谭琳、方立严宿舍的方位，被人踩踏得尤为明显，那些脚印，属于一个人：赵晓婉。

赵晓婉被警察带走时，平静得可怕，她送给林峰一对蝴蝶标本，说：“你曾答应过我，要和我共赴此生，可是见到谭琳，你就变心了，哪怕她不爱你，你也要抛弃我，我恨你。”

一切都是赵晓婉的杰作，她爬上楼顶，仿造谭琳的笔迹写给林峰，用花篮降到林峰的窗前，然后把他买来的葡萄酒和安眠药，加上自己的砒霜，再送给6楼的谭琳，谭琳的楼上只有方立严住的7楼，她认定是方立严送给她的礼物，所以毫不犹豫地喝光了。

事后，赵晓婉趁林峰离开进了他的房间，把纸条偷走，把药瓶留下，这钥匙是她偷偷配的……

林峰回想起7年前，在一片花海中，他抱着赵晓婉说：“今生我们做夫妻，来世我们做蝴蝶，天地同在。”那时，天空中的蝴蝶纷飞，简直如童话世界一般，林峰真把它当成了童话，可赵晓婉没有，她把童话当成了现实。

他拿起赵晓婉最后留给他的蝴蝶标本，看得入了神，端详着、端详着，就感觉那对蝴蝶复活了，仿佛要飞起来，蝴蝶翅膀下面好像有字，林峰揭开玻璃外罩，想要看个究竟。忽然，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空气中还有细微的白色粉末，林峰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肺部开始急剧疼痛，他明白了：那是可以致命的有毒粉末，赵晓婉终是不会放过他的！

在临死前，他终于看清了蝴蝶标本下面的字：今生我们做夫妻，来世我们做蝴蝶，你要说话算话。

春节联欢会排练舞台上，又有一对“蝴蝶”翩翩飞起，同林峰和谭琳一样，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那只飞起的“雄蝴蝶”是方立严，他的唱功、扮相、模样一点儿也不比林峰差，不是吗？方立严吊在钢丝绳上望着下面的人群，暗暗得意：聪明人总是能笑到最后。

黑夜中，5楼和6楼黑沉沉的，那里曾住过两个星光璀璨的京剧新秀，不过，他们都死了。

月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在延伸，一直伸向6楼谭琳黑暗的房间，那是最后的“蝴蝶”，方立严。今晚，他手里拿着谭琳宿舍的钥匙，他要去打开那个秘密了。

他们是情人，谭琳早就把钥匙给了他，只不过方立严从没想到它除了用于半夜偷情，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方立严环顾屋内熟悉的一切，回想着谭琳的柔媚风骚，其实她真的不错，身材一流，可惜思想不是一流，方立严早就对她的逼婚反感至极了。方立严又想起了赵晓婉，她也很柔媚风骚，但是他们在一起时，赵晓婉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令方立严对她欲罢不能。

方立严介绍她在网站上看了竹篮杀人的碟片，诱导她使用花篮来杀人栽赃。她是方立严利用的棋子，用她来完成借刀杀人，帮他处理掉竞争对手和令他不胜其烦的情人，然后，他再趁天黑吊下花篮赠送贺卡，引导林峰把怀疑指向顶楼，除掉赵晓婉。

那有毒粉末的蝴蝶标本，是方立严用讲故事的方式诱导给赵晓婉的，赵晓婉果然用了这个方法。

方立严得意地笑了，这大概是他编排的最精彩的戏。

手机上，谭琳发给他的短信还在：亲爱的，有礼物送你，在衣柜里。

短信究竟是谭琳毒发前发的呢，还是毒发后发的？方立严不能确定，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衣柜里到底是什么，谭琳的礼物应该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