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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变(下)

2017-01-17茶靡

男生女生(银版) 2016年6期
关键词:女尸刘松陈丽

茶靡

上文提示:陈丽因急性肠胃炎住院治疗,她的三个好姐妹来陪伴。当天晚上,赵芹就离奇地死去,同时尸体诡异地消失了。通过调查,众人将怀疑目标落在了陈丽的身上。究竟这一切真如众人所推测的那样,是陈丽在暗中捣鬼吗?

深入虎穴

旧住院部已经荒废多年,脏兮兮的爬山虎掩盖了半面楼房,明明是晌午时分,里面却十分昏暗。

邓通等三人小心翼翼地撬开钉着木板的大门,一个东西突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许婷的身上。

那是一只血迹斑斑的女式平底鞋。

三个人同时浑身一震,都认出那鞋子正是陈丽失踪时所穿的。

这栋建筑是旧式塔楼风格,中间空空如也直望穹顶。楼道围着四周盘旋上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飘忽的虚影在阶梯上行走,一圈儿一圈儿,像永远走不完的轮回。

“真是失算!”邓通叹了口气,“阴阳互换,阳尽阴生,我本以为正午时分前来比较有利,却没想到此处地位极阴,又有爬山虎遮蔽,在正午时分反而更加阴气逼人!”

“少废话,快走吧。”张远翠催促了一句。她觉得肚子很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又疼又痒。

他们硬着头皮穿过那些迎面而来的鬼影,快速地上了四楼。刚走到403病房门前,门里就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把木门撞得“咚咚”作响。

一条细细的血线从门下流了出来,像是有人被按住头狠狠地撞着房门。邓通暗道不好,正要抬脚踹门,就看到黑亮滑腻的长发从门缝里钻出来,瀑布般罩住了整扇房门。在发丝掩映间,藏着密密麻麻的虫卵,其中不少已经破壳而出,像蛆一样蠕动着。

张远翠和许婷尖叫一声,邓通快速地把一张黄符点燃扔了过去。长发顿时疯狂地扭动起来,却不退反进,毒蛇般朝他们袭来。邓通赶紧把两个女生拽到身后,一直退到了楼梯口。那些长满虫子的恐怖头发像潮水般涌出来,把整条走廊变成了如同塞满秽物的下水管道。这时,徘徊在附近的鬼影都聚拢过来,操着红口白牙发出诡异的笑声。

人生在世,都求个百年圆满,谁会甘心死于非命呢?怨气难消者就会在遇难之地逡巡不去,变成永远不见天日的孤魂野鬼,随时想要从活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邓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带酒了吗?”

“我有药用酒精。”许婷赶紧打开包,把东西给了他,“你要做什么?”

“站在我身后,别冒头!”邓通吩咐了一句,十指飞快地打了个九字真言手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符火开道,万邪退避,敕!”话音刚落,他掏出打火机,就在画好朱砂印的蓝色纸符上一点。火光腾起的刹那,邓通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符向前一丢,对着火焰喷了出去。

酒精助燃,符火见风即长,只听“呼”的一声,火焰顿时窜起一米来高,呼啸着朝那些头发卷了过去。隐蔽其中的鬼魂要么拼命逃开,要么就被符火卷入,和头发一起化为灰烬。

“走!”眼见头发缩回403病房的门缝中,符纸完全烧光,邓通带着许婷和张远翠快步地跑了过去。只是轻轻地一踹,年久失修的木门就摇晃着打开了。

陈丽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凄惨,好在胸口还有起伏。张远翠和许婷赶紧去扶她,邓通手捏黄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到刘松就站在左侧墙壁前。

那面墙的墙皮早已脱落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水泥,正中央隆起一大块畸形轮廓,看起来像一个人。墙壁裂缝中长出了几缕干枯的长发,散发出浓烈的臭味。两根早已腐烂的手指正颤巍巍地抠动缝隙,似乎是想把自己扒出来。

“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再迟一会儿,她就死了。”刘松冷笑了一声,指间摇动着一串骨铃。

“你也是术士?”邓通有些惊讶。

“我这野狐禅,自然比不得你道门正宗。”刘松嗤笑道,“可惜你这自诩正直的人,偏偏看上一个狼心狗肺的娘们儿!”

倒在许婷怀里的陈丽浑身颤抖,这反应坐实了邓通的猜想。他心里一沉,问道:“丽丽,你到底做了什么?”

阴阳人蛊

“我、我不是有意的。”陈丽有些崩溃地抱着头,嘴唇不停地颤抖,“那天晚上,我因为无聊,就拖着小芹来这栋鬼楼探险,然后就看到……看到一大堆虫子向我们爬来。我怕,我真的好怕。所以,我推了小芹一把,虫子就钻进了她的眼睛里!”陈丽满脸惊恐,“幸亏我摸到了你送我的护身符,才逃出了这里……”

邓通脸色铁青,张远翠厉声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我没有!”陈丽尖叫道,“我以前在网上看到,如果尸身不全就会使得魂魄不稳,所以我想……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自古尸身不全者难以安息,更别说投胎转世了。正因为如此,哪怕明知赵芹惨死后变成了厉鬼,邓通他们依然想要帮她找出真凶,然后拼凑好尸身为其超度。

陈丽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引来了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们姐妹四人是铁打的交情,却没想到危难关头,陈丽最终想到的只是自己。

杀了小芹的凶手是那具女尸,但是真正害死她的,是陈丽。人心之恶,果然比厉鬼要恐怖三分,厉鬼尚有面目可辨,人心却隔着一层肚皮。

邓通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想到刘松突然激动起来:“你说谎。如果你没有动手,那么小芹的心脏哪里去了?我对她种蛊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被挖走了!”

张远翠脸色大变:“种蛊?刘松,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救小芹!”刘松狞笑着看了看那面墙壁,“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这里面的尸体是谁了吧?她生前是蛊术的传人,平生最得意的手段就是炼制蛊虫。当年她的丈夫得了不治之症,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可是她深爱那个男人,竟然不惜违背祖训,用人蛊给丈夫续命。”

“人蛊?”邓通眉头一皱。蛊的种类千奇百怪,可是这“人蛊”他却从未听说过。

“人蛊是禁术,蛊虫皆是凶戾之物,大多都以秘药操控,唯有这人蛊是以寄生虫为引。以其寄居的人体为蛊,将他们的血肉生命与蛊师连成一线,可以夺他人性命为自己延年益寿。蛊有阴阳之分,此阳蛊为活人延命,阴蛊为死人还魂。同时,因为人身上都有各种寄生虫,所以人蛊随时随地都可炼制,只要设法下好引子就行。她当初就是用这种方法,夺了其他病人的生命为自己丈夫延寿。可惜,她在回魂夜当晚遭受反噬而死,封在这里不得超生!”

“引子,就是水里的那些小虫?”张远翠顿时干呕起来。

邓通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刘松:“我明白了。无论蛊虫还是人,都在经历从生到死和由死转生的过程。小芹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魂魄难安,所以你把自己的良知出卖给这具女尸,让它教你在医院水箱里下了阴蛊。你把所有喝过水的人都变成人蛊用来给小芹修补魂魄,希望小芹能借尸还魂。”

“不错!”刘松恶狠狠地说,“现在只有你和许婷还没有喝过这些水,所以我才留了陈丽的命把你们引过来。识相的话,就喝下蛊水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

“让我看着你滥杀无辜,重演当年的悲剧?做梦!”邓通啐了一口,摸出了藏在腰后的灭灵钉。就在他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生死交易

“邓通,你太大意了。我说过,只有你和许婷没有喝过蛊水,你怎么还没有发现危机呢?”刘松嘲讽地说,“来,告诉我,被自己同伴掐住脖子的感觉如何?”

张远翠满脸惊恐,她的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伸出去,死死地掐住了邓通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生生把这个一米八的男生提了起来。

邓通的喉咙被掐得“咯咯”作响,他手里还握着灭灵钉,只要狠心照着张远翠的天灵盖插下去,他立刻就能脱困。但是他看到了张远翠充满惊骇的脸,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这一犹豫,随着窒息感的加强,灭灵钉不禁从手中掉了下去。许婷赶紧过来拉扯,可是张远翠纹丝不动,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许婷看得浑身发寒,可是一见邓通两眼都要翻白了,她咬牙把手伸进邓通的口袋,摸出一小瓶符水,劈头盖脸地倒在了张远翠的身上。

被符水沾到的地方发出硫酸腐蚀般的“哧哧”声,张远翠惨叫着松开邓通,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她身上隆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肉下蠕动着,发出一阵可怕的噬咬声。

邓通捂着脖子拼命地咳嗽,刘松却不以为意地笑道:“邓通,我知道我道行浅薄斗不过你,但是再过五分钟,张远翠的内脏和血管就会被蛊虫吃得干干净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把陈丽的心脏挖出来给我,然后喝下蛊水。要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给张远翠收尸吧!”

邓通和许婷猛然回头,陈丽整个人惊恐地蜷在墙角,拼命挥手:“不,我不要。通哥,你说过你最爱我了,你不能这么做。婷婷,婷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陈丽吓得嚎啕大哭,就听见邓通沉默片刻之后,声音嘶哑地说:“你不想死,就能心安理得地让远翠和小芹去死吗?”

哭声戛然而止,陈丽抱着膝盖不停地抽泣。抽搐不止的张远翠艰难地转过头,眼眶里全是泪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叫着“丽丽”。

墙壁发出细微的龟裂声,尘封在下面的女尸终于暴露了出来。它的身体腐烂得不成样子,好几根骨头都嵌在了水泥里。它抬起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下巴不断地抖动,像是在讥笑。

刘松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三分钟,你们选好了吗?”

邓通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陈丽。他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大声地说:“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为免你出尔反尔,我要在你身上印一个血咒。如果你违反条约对我和许婷动手,血咒就会让你一辈子冤魂缠身,不得好死!”

“可以。”刘松摆了摆手,“我们同时走到屋子中间,谁都不准耍花招,我要看着你亲手杀了陈丽。”

许婷捂住嘴,张远翠和墙里的女尸也艰难地看向他们。直到双方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邓通拔出了一把小刀。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把推开陈丽,刀子插进了刘松的肩膀。可是紧接着,邓通就感觉到一阵剧痛,一股鲜血从后腰涌了出来。

被他保护在背后的陈丽,难以置信地松开紧握水果刀的双手,热血溅了她满手:“你、你不是要……”

肩头的小刀被狠狠地拔出,带出一注鲜血和半截被斩断的蛊虫。刘松忍痛踢开邓通,张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果然是狗咬吕洞宾。邓通,你那么爱她,可是她一点儿都不相信你!”

陈丽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撕下一截袖子包住邓通的伤口,两人同时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悲哀。

陈丽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即颓然地跌坐在地。

子时三刻

张远翠的痛苦终于结束了,她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丽不放。那些隆起的小疙瘩终于裂开,无数细小的蛊虫破皮而出,啃噬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

许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邓通不忍地闭上眼睛,冷冷地说:“刘松,你赢了。放过婷婷,她是小芹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她不会道术,对你构不成威胁。”

刘松捡起灭灵钉,冷笑着说:“放过她,那我找谁给小芹续命?”

“你种了那么多人蛊,难道还不够让小芹还魂吗?别说她只是少了一个心脏,就算是被大卸八块也够了!”

刘松难得有些颓废地低了下头:“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可是小芹依然没有多大起色。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很多人蛊,再加上你们,我一定能让她活过来的!”

说话间,赵芹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走了进来。她两眼空洞,有蛊虫从眼眶里爬进爬出。她木然地站在刘松身边,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角残留的血迹。

“我会救你的!”刘松深情地说道。即便恋人已经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他依然不觉得反感。此情此景,邓通也为他感到些许心酸。

刘松牵着赵芹的手走向那具封在墙壁中的女尸,不知是不是错觉,邓通发现女尸身上的皮肉更加腐烂了一些。他急切地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女尸伸出枯残的手骨,从赵芹脸上的一处缝隙里抓出一条蛊虫:“子时三刻,找一颗鲜活的心给她安上,然后杀了这些人填命。不出意外的话,你就能看到成果了。”

刘松大喜过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去查过你的丈夫了,他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是死是活。”

“没关系。”女尸幽幽地说道,“我总会找到他的。”

刘松把邓通他们绑了起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猫血在地上画起了繁复的阵图。然后,他让赵芹直愣愣地站在阵图中心,这才坐在一边焦急地等待了起来。

陈丽跌坐在邓通身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直到邓通微微地侧过身,用绑在背后的手悄悄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抓住机会带婷婷逃走。

陈丽猛然抬头,眼睛里氤氲着泪。窗外突然传来悠远的钟声,代表着午夜零点三十分终于到来。

刘松突然站起身,紧握着灭灵钉向他们走来。邓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准备在合适的时机用自己充当肉盾。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刮来一股阴风,刘松手上的骨铃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门外响起一声轻笑,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木门被风吹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女人的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脸色青白,赫然正是昨晚那个被推进太平间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个血糊糊的小婴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落在刘松的肩膀上。婴儿嘴里竟然长了一口白牙,用力地撕咬起了刘松的肩颈。它整个头盖骨都没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刘松惨叫一声,好不容易把婴儿甩开,却发现邓通他们已经趁此机会挣脱了绳索。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子缓缓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上面写着三个大篆字:亡故考。

螳螂捕蝉

婴儿狞笑着扑到那个孕妇身上,充满恶意地看向刘松。见事情生变,邓通咬破中指在许婷和陈丽的额头上各画了个符,这才转头问老头子:“大爷,您到底是什么人?”

“老东西,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坏我好事?”刘松气急败坏地捂住伤口,小鬼刚刚撕去了他一块皮肉。

“年轻人,我是在救你。”老头子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把目光投向那具女尸。整面墙壁忽然开始往下滴血,腥臭黏稠的液体在地板上不断地汇集,一直蜿蜒到赵芹的脚下。

女尸抬起了头,赵芹的脑袋也扭了过来。她们同时露出一抹鬼气森森的笑,齐齐开口,声音竟然合在了一起:“你是谁?”

一个念头涌了上来,邓通眯起眼睛,摸出身上仅剩的一张黄纸:“你对小芹做了什么?”

刘松满脸惊骇,手上掐了个法诀,可是赵芹纹丝未动:“怎、怎么可能?小芹身上的蛊是我亲手种下的,她怎么可能不受我的控制?”

“即便是养蛊续命,也不需要这么多蛊虫。”老头子叹了口气,“这女娃子身上有上千条裂缝,每条缝隙里都藏了一条蛊虫。所以即便她的尸体被千刀万剐,每一部分也能继续地灵活运作,重组为整体,与虫巢无异。你就没有往深处想想吗?”

“不错,你可别忘了,在你下蛊之前,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一条被我种入的蛊虫了。”女尸“咯咯”地笑了起来。赵芹脸上的笑容不断地扩大,脑袋几乎裂成了两半。

“虫巢,虫巢……”刘松喃喃几句,终于反应了过来,满脸尽是愤怒和痛苦,“你利用我把小芹的尸体做成蛊虫宿体,我如你所言在水中下蛊,从他人身上吸取来的血肉生命都成了蛊虫的养料!”

“也就是说,小芹也是一个人蛊,而真正的受益体是你!”邓通死死地盯着那具女尸,“蛊师以肉体为虫巢,再加上阴蛊养魂,所以,你是想附在小芹的尸身上重生!”话音未落,他掏出一面八卦镜照向女尸,同时拿指甲在眉心一划,飞快地蘸血画好符纸,“太乙救苦天尊借力,诛邪!”

黄符携着火花飞向赵芹,邓通显然是准备毁掉赵芹的尸身,以免女尸的魂魄脱困而出。没想到的是,刘松竟然扑了过去,抱着赵芹的尸体扑灭了火焰。

许婷气得脑袋发昏:“小芹不可能活过来了,你快醒醒!”

邓通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继续拿着八卦镜镇住女尸本体,根本抽不开身。刘松抱着赵芹的尸体泣不成声,没有发现尸体身上的裂缝正在飞快地愈合。

“你真的很爱她。”幽幽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悲哀,“我当年也和你一样,可惜,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插进了刘松的腹部,如果不是许婷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恐怕能将他捅个对穿。邓通这才发现,八卦镜中没有映出鬼影,墙壁中的女尸也已经一动不动,说明寄居其中的灵魂已经脱困。

“赵芹”向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无数只蛊虫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潮水般朝众人逼近。

老头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三十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

蛊虫的攻势陡然一顿,在邓通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赵芹”怔怔地看了老头子许久,这才惊讶地说:“原来是你!”

长夜将明

“当年我为了救你,甘心受万虫蚀心的痛苦炼制人蛊,可最后却是你出卖了我!”“赵芹”的目光落在老头子手中的灯笼上,似哭似笑,“回魂夜里,你让我待在病房里等你回来,你却提了这盏引魂灯,把那些死人都带到这里,害我惨死!”

老头子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不后悔当初害死你,因为你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我是为了你!”“赵芹”凄厉地叫道,“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赵芹”惨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皮肉向外翻开,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活像炸开的刺猬一样膨胀起来。旧楼里残留的怨魂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引来,化成一股股白烟钻进那些裂痕里,从中生长出更多的虫卵,然后迅速地破壳爬出。

眼下能用的资源有限,邓通只得把身上仅剩的几张符纸全部扔了出去。接着,他把包里的墨斗绳网和铜铃都掏了出来,迅速地缠在一起,往上空用力地一抛。绳网铺天落下,把他们几个人罩得严严实实的。因为绳子被狗血浸泡过,阴性蛊虫暂时不敢靠近,缓缓地后退。

邓通抹了一把汗,只听“赵芹”一声冷哼,张开了尖锐的指爪,风驰电掣地朝他们的面门抓来,哪怕被八卦镜灼伤手掌也毫不畏惧。好几只小虫从掌心钻了出来,差点儿顺着指尖爬到邓通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团血色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心口。那里好像破了一个洞,许多蛊虫伴随着鲜血一起流了出来。

陈丽和许婷脸色一变,邓通看到老头子将一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当下脸色发白:“大爷,您这是……”

“赵芹”一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嘶声叫道:“原来,赵芹的心脏是被你挖走的!”

“不错。”老头子摇了摇头,“你因我杀人,我又因人杀你,无论怎么说都是天大的罪过。因此在你死后,我隐姓埋名做了这家医院的守尸人,用一生来赎罪。可是我知道你怨气难平,若是不在临死前解决你,日后必定酿成大祸。我找高人把自己变成了行尸,希望能多看守你一段日子。没想到你终于忍受不了封印之苦,向这些误入的人下了手。于是,我将计就计地挖走这个女娃的心脏,安置在自己的体内,在你成功附魂之后与你同归于尽!”

“不,不……”“赵芹”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不料本来奄奄一息的刘松突然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奋力地向床边冲去。眨眼之间,他抱着自己最心爱女子的尸体摔在了楼下的水泥地上,鲜血炸开一朵凄艳的花。

失去了宿体,女鬼只能回到自己的尸身之中。它疯狂地抠着水泥想要脱困,却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拥住了。这是一个阔别三十多年的拥抱,它怔怔地注视着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发现眼睛里的神采一如往昔。

“没有宿体,你根本无法脱困,只会在这里经受更加长久的寂寞和折磨。”老头子用冰冷的手抚过她充满死气的脸,“放过这些人吧,这一次,我陪你一起。”

僵硬半晌,腐烂的指骨终于缓缓地垂了下去。女尸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看来,浑浊得难以辨认其中神色。邓通犹豫片刻,向老头子磕了个头,然后用酒精和打火机点着了两具紧拥的尸体。

火光腾起,藏在女尸体内的虫子发出“嗞嗞”的烧焦声,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道。邓通打了一个金刚印,闭上眼睛念了一小段经文,这才抓着许婷和陈丽飞快地往楼下跑。

许婷忍不住问:“真的完了吗?那些被种下蛊的人……”

“蛊师已死,传播引子的母蛊也会很快死亡,一切都结束了。”回答她的是陈丽,这个沉默良久的女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脸上的癫狂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微笑。

邓通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心里一抽一抽地疼,陈丽笑了笑:“我们去看日出吧。”

邓通和许婷都不知道,在陈丽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刘松为了让她知道赵芹曾遭遇的痛苦,就把那条控制其它蛊引的母蛊种在了她的心里。刘松想让邓通亲手挖出她的心换给赵芹,以此让她在临死前尝到被背叛和放弃的痛苦。

长夜将明,要不了几个小时,太阳就会出来,被日光照射到的阴蛊就会融化。它再也找不到新的宿体,只能在吃光心脏后融进她的血液里,从此不存。

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何况在明知自己如此罪无可恕之后,邓通还能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说明自己这辈子没有爱错人!这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因此陈丽没有告诉邓通,这个夜晚有多短。

(全文完)

编辑/七月 84101347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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