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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翻译过程中的译者商榷与妥协

2017-01-17张生祥徐夏莹

当代外语研究 2016年6期
关键词:佛经译本译者

张生祥 徐夏莹

(浙江师范大学,金华,321004)

论翻译过程中的译者商榷与妥协

张生祥 徐夏莹

(浙江师范大学,金华,321004)

历史上的大型翻译活动大多采用合作模式,译者在动态翻译过程中展开合作与交流,可以说,译文是译者之间不断商榷和妥协的结果。通过对中国历史上的主要合作翻译模式的构建与分析后发现,译者不仅受政治因素和赞助人的影响,而且随着翻译工作的深入,合作译者的构成更趋多元,译者间的商榷更加动态,译者的妥协与让步更加具体。

合作翻译模式,合作译者,妥协,商榷

1.引言

综观历史,合作是翻译实践中的常态,几乎每一种翻译活动都离不开合作,尤其是译者之间的合作。从东汉至宋代的佛经翻译,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始于鸦片战争后期一直持续到五四运动前的西学翻译,以及建国之后的政治文献翻译无不采用了合作翻译的模式。可以说,中国翻译史就是一部集体或者合作翻译的历史。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翻译受到诸多内外因素的制约与影响。作为文本的操作者和转换者,他们除了要综合考虑翻译目的、作者意图、文本风格、翻译策略、转换技巧、读者认知水平和接受能力等,更多地要学会与其他合作者(们)如何相处,与他们一道富有策略地处理翻译中遇到的问题,解决“译文方案”不一致时的矛盾,并在一定程度上做出选择、妥协、让步。翻译是一种动态的过程,译文或译品的最终落定,往往取决于译者们能在多大程度上达成共同的意愿,并付诸行动。

2.历史上的翻译合作模式

大体上讲,中国翻译史上曾有过三次规模宏大、影响深远且特色鲜明的合作翻译活动。第一次是始于东汉时期兴盛于隋唐并延续至宋代的佛经翻译。此次翻译高潮历时千年,见证了佛学思想如何从中国文化的边缘走向中心。第二次是明、清时期西学翻译活动。为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及先进思想,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和来华传教士们逐步合作开展翻译,前期以科技翻译为主,后期延伸到社会科学、政治思想及文学等各个领域。第三次大规模合作翻译活动,是始于建国初期的以《毛泽东选集》(以下简称《毛选》)英译为代表的对外政治文献翻译。这是党和中央政府主动向世界展示和推广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经验的大型政治文化活动,这也是中国近代史上主动“走出去”,对外推介“中国经验”与中国文化的伟大尝试,其组织之严、规格之高、规模之大都是之前的翻译活动所无法比拟(张生祥2013)。

2.1 古代佛经合作翻译

东汉末年到唐朝的600多年是佛经翻译由萌芽到兴盛的时期。早期的佛经翻译没有文本,只靠外国法师凭记忆背诵原文,即口授的过程;之后需要一人传言,即译成汉语;最后由通晓汉语的译者进行笔受,即对原文进行修饰。随着佛经的影响不断扩大,这样零星分散的合译方式逐渐被合理、有序、有组织的集体合作翻译模式所取代,到隋唐时期发展成为完善的译场制度。

参与隋唐译场者皆为精通佛理的高僧大德或士人学子,分工明确、各有职属,译场形式更加紧凑。虽然人数减少,但是效率大增(刘立壹2012)。当时玄奘译场以其庞大规模和完善组织为译界所知。可从图1看出这一时期的翻译工序多么复杂。统治者指派大臣为监护大使统筹监阅译经活动,具体翻译工作在译场内有序开展,大致分为翻译、校对和定稿三大部分。在翻译阶段,译主为全场首脑,手执梵文将其译为汉语;证文负责检查译主诵读的梵文和原文有无讹误;度语将梵文字音改写为汉字;证义为译主的助手,与译主商榷译文与梵文的差别;笔受有的记录译文,有的也负责将梵文字音译成汉字;缀文负责整理译文,使之符合汉语习惯。完成初译后,参译要同时校对原文和译文,确定两者都无歧义,否则要进行修改。到了定稿阶段,因中外文体不同,刊定要将每句每节每章去其芜冗重复;润文对译文进行修辞上的润饰;梵呗负责用读梵音的方法唱念译文,确保音调协调,便于僧侣诵读。

图1 唐代佛经合作翻译模式

2.2 明清西学合作翻译

西学翻译早期表现为以利玛窦为代表的一些耶稣会士在中国士大夫,如李之藻、徐光启、王徵、李祖白、杨之华和黄宏宪等人的帮助下进行的科技翻译活动。然而这一时期的合作翻译模式仅仅停留在西译中述,即外国学者口译文章内容,由中方合作译者润色加工,整理成文。精通法文的马建忠(1960:89)对这种译书方式提出了批评:“盖通洋文者不达汉文,通汉文者又不达洋文,亦何怪夫所译之书皆驳杂迂讹,为天下识者所鄙夷而讪笑也。”因此西学翻译的前期规模较小,即便有统治者的赞助,参与合作翻译的人员无论在数量还是对知识的理解深度上都十分有限。

到了晚清时期,面对西方的坚船利炮,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意识到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的重要性,培养精通外语和科学知识的全面人才变得异常迫切。京师同文馆和上海广方言馆便是在此背景下分别于1862和1863年先后设立的。京师同文馆的合作翻译一般是先由学生进行翻译和润色,之后由语言水平更高的教习来校核,最后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审定出版。具体翻译过程傅兰雅在《江南制造总局翻译西书事略》一文中有详细描述:

至于馆内译书之法,必将所欲译者,西人先熟览胸中而书理已明,则与华士同译,乃以西书之义,逐句读成华语,华人以笔述之;若有难言处,则与华士斟酌何法可明;若华士有不明处,则讲明之。译后,华士将初稿改正润色,令合于中国文法。(傅兰雅,2009)

由此可见,西学翻译后期的规模不断扩大,翻译的合作不仅停留在传教士和个别士大夫之间,而是在更多有组织、有规模、有秩序的机构内开展。这些机构既有官方的江南制造局,也有教会支持的广学会等出版机构,还有由有民间商办成立的商务印书馆等。不同机构在不同赞助人支持下,根据特定的翻译目的组织统筹翻译活动,包括培养翻译人才、招纳翻译人员、确定翻译内容、审定出版译著等。具体的翻译合作在中西译者之间展开,首先他们要完成口译和笔述的初译阶段,针对不明之处要进行探讨和明义,对不确定的表达要进行商榷,为符合中文表达要对译本进行校改和润色(见图2)。

2.3 《毛选》的合作翻译

新中国成立前,已经有组织和个人在进行毛泽东著作的外译活动,如共产国际自1927年起在《共产国际》上陆续刊登毛泽东的文章,许孟雄和同事先后英译了《论持久战》等几十篇文献。然而这一时期的翻译工作较为分散,且局限于个别机构和团体,规模较小。新中国成立后,系统译介毛泽东著作的事宜被提上日程,官方机构从全国各机关各单位挑选双语精英。其中包括受过高等教育学识渊博,有过留洋经历双语能力扎实的专家学者以及党政机关干部。后期还有许多外国专家参与到定稿组的审定工作,从而保证译文的地道表达。图3比较清晰地展示了《毛选》的合作翻译模式①。

毛泽东作为翻译活动的最高统帅不仅对原文有最高解释权,而且对译文的形成具有最终决定权。一旦在翻译中出现大的分歧就需要通过质疑小组上报主席办公室,由毛泽东本人亲自裁决。《毛选》英译受高层领导的直接指挥,如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的胡乔木和中联部部长伍修权都曾负责《毛选》英译的统筹工作。具体翻译工作由实际负责人领导,在翻译组、定稿组和助手组三个小组内有序开展,先后共有九道工序:(1)翻译组的两个译员组成二人小组进行初译或初改;(2)送定稿组校改,成为二校旧稿; (3)助手核对;(4)二校旧稿再交由二人小组修改; (5)定稿组核夺,成为核证二校旧稿;(6)顾问修改后再次由定稿组核夺,成为旧稿暂定稿;(7)送中央审查;(8)返回定稿组核夺;(9)形成旧稿审定稿。各道工序之间紧密联系,各组人员在翻译过程中不断进行你来我往式的互动。

图2 清末西学合作翻译模式

图3 《毛选》合作翻译模式

3.翻译过程中的译者商榷与妥协表现

由以上合作翻译活动可见,译者在进行文本选择、翻译策略取舍和译本确定时都会受到特定政治因素和赞助人的影响并做出相应的妥协与让步。通过对主要合作翻译模式的构建和分析可以发现,合作译者在合作翻译模式中的商榷与妥协具有以下发展趋势。

3.1 译者构成多元化

随着翻译实践的推进和影响范围的扩大,译者多元化首先表现在参与合作翻译活动的人数不断增多,同时译者的质量水平不断提高。其次,人员组成从原语译者为主转变为双语译者相辅相成、商榷探讨,共同决定译本形态。最后,参与翻译活动的不仅有直接译员,还有来自不同领域的人士,如专家学者、官方行政人员,甚至统治者本人也亲自参与到翻译活动当中并发挥积极作用。

首先是人员数量增多和素质提高。佛经翻译自东汉末年开始萌芽,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到隋唐则发展到鼎盛时期。译经场所从小规模的白马寺道场发展成为大规模、有组织、分工细致的译场,参与人数由几个僧人发展成为数百至一二千人,人员素质也极大提高,唐代译场内的僧人大都精通梵汉双语,深晓佛理。其次是中外译者在合作翻译中的构成有所变化。佛学刚进入中华文化,佛经翻译完全依赖外僧的口授。到了后期,玄奘、义净等汉僧到印度接受佛学教育并带回佛经原本,各译场内有关佛学的研讨和讲授都使本国僧人对佛经本质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汉僧也能在译经活动中发挥积极作用。最后,佛经合作翻译的人员组成更加多元。参与译经的不仅有僧人,还有朝廷官员以及封建统治者本人。统治者如苻坚、姚兴、武则天都亲自主持译经活动,对译本的产生起着重要作用。“秦王(姚兴)躬览旧经,验其得失,諮其通途,坦其宗致。”(僧睿1995)后秦文桓帝姚兴本人就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在修订译本时他亲自阅读旧的佛经译本,检验其中的得失不同,向译者请教译本相同和不同的地方,最后确定宗本。武氏曾经参与《华严经》的修订,她特地派人去于阗取来经书梵本,并为译本亲自动手写序言,反复申述她做皇帝是符合佛的预示:“贝碟灵文,亦时臻而岁洽。”(马祖毅2004:70)由此可见佛经翻译始终在统治者的监督下进行,皇帝的意志对译本的选择产生重大影响。

明清时期的知识分子从排斥外来文化转变为主动学习外国语言文化。同文馆等机构培养了一批精通语言和其他学科的翻译人才,为西学翻译的大规模开展打下坚实基础。后来,通过遍布各地的新式学校、形形色色的报纸杂志、种类繁多的西文书籍,传教士深入中国内地对西方科学进行各种演示和讲解,西学的影响逐渐从知识分子精英阶层扩展到社会基层。官方机构、传教士机构和民间机构纷纷参与到西学翻译中来,比如官方的江南制造局,教会支持的广学会等出版机构,还有由民间商办成立的商务印书馆等。

参与毛泽东著作翻译的主体也呈现了这种多元化的趋势。首先在参与人员的数量和素质上,毛泽东著作翻译由局限在个别团体和个人的小规模合作转变为官方组织的大规模《毛选》合作翻译,参与其中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双语精英和专家学者。在中外人员构成上,《毛选》翻译的前期以中方译者为主,几乎没有外国译者,直到后期才有许多外国专家参与到定稿组的工作,如爱德乐、爱泼斯坦、李敦白和夏庇若等人,他们主要负责译文的润色和校对,对英译工作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参与《毛选》合作英译的不仅有中外译者,在人员组成上还有专家学者以及党政机关干部和政府行政人员,毛主席本人不仅是原作者,而且是这次合作翻译的最高统帅,对译本的产生起决定性的作用。从人员构成上可见《毛选》合作翻译的规格更高、组织更严密、政治性更强。

3.2 译者协商动态化

在翻译实践的初期,由于原语和译入语文化之间长期缺乏交流,精通原语和译入语的外语人才匮乏,口述加笔受的合作模式被广泛采用。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口述者对原文的理解,还是笔受者对译文的表达都因为无法相互校验而存在很大的主观性。随着参与合作翻译的主体不断多元化,越来越多具有一定认知水平的译者能够对译本的形态提出自己的见解,原来静态的口述加笔受的合作方式逐渐向动态的商榷与探讨的方向发展。

在佛经翻译初期,汉僧无从考证外僧背诵的原文和传达的译文是否准确,而外僧不擅长汉语表达因此也不能确信修改是否恰当,要想实现你来我往式的协商互动略显困难,于是就出现了赞宁在《宋高僧传》中所说的“梵客华僧,听言揣意,方圆共凿,金石难和,椀配世间,摆名三昧,咫尺千里,觌面难通”(赞宁2009)。后来随着佛法水平不断提高,辅译的汉僧能够与主译的法师进行探讨。比较著名的例子是鸠摩罗什和僧睿法师对竺法护所译《正法华·受决品》的讨论:

昔竺法护出《正法华·受决品》云:“天见人,人见天。”什译至,曰:“此语与西域义同,但在言过质。”睿应声曰:“将非‘人天交接,两得相见’乎?”什大喜曰:“实然!”(释慧皎2010:351)

在永徽六年,尚药奉御吕才和玄奘之间有一场关于“因明”的著名辩论,争论的焦点是关于“生因”与“了因”、“宗依”和“宗体”、“喻体”和“喻依”等表达。通过玄奘的耐心说服,吕才于是辞屈谢退。这不仅是一场关于佛理的争辩,也是一场关于梵语和汉语转换的争辩。正因为吕才对因明译本在文字上产生不少误解,玄奘从此就更加强调翻译中润文、证义工作,并请求朝廷派文学大臣协助(虞愚1981)。可见动态的协商也促进了合作翻译模式的合理化。

《毛选》合作翻译的最大特征就是沟通与合作,因此这种动态的协商几乎贯穿整个英译过程。译文出版前,译稿要在翻译组、定稿组和助手组之间来回多次,合作译者们用不同颜色和字体在文稿上书写修改意见,从而实现相互之间的交流互动。若产生一些大的意见分歧,就要通过互动甚至交锋的讨论环节来确定译本。比如“圆桌会议”的讨论方式,即定稿组成员一起围坐在长桌前商讨译文中的问题,一方面及时了解其他译者的工作情况并化解分歧,一方面也通过针锋相对的讨论方式擦出思想的火花,让最好的译法越辩越明。

3.3 译者妥协具体化

首先,随着参与翻译的人员增多及译者的认知水平提高,合作翻译模式下会涌现更多的意见和分歧,然而一次翻译活动不可能将所有意识全部体现,合作译者必须对不同的翻译策略和译本做出取舍,译者间的相互妥协由此产生;其次,合作翻译的主体不断多元化,尤其是官方政府部门甚至统治者的直接参与,翻译活动变得更加合理、有序,但是也受到了主流意识形态和赞助人的束缚,因此译者的妥协又表现为对组织者的妥协;最后,不同翻译实践对译者的翻译策略和能力品格有不同的要求,特定的规范和方针让译者的妥协变得具体化。

佛经翻译见证了佛教文化从中华文化的边缘走向中心,佛教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很大程度上归因于统治者的支持。如之前所述的许多统治者都大力宣扬佛学并赞助佛经翻译,直接统筹译经活动,利用佛教对人民进行精神统治。而佛经译者为了扩大佛法影响、广收信徒,往往对统治者的要求进行妥协。比如证圣元年,武则天组织了梵本《华严经》的翻译,主译者实叉难陀,助译者菩提流志、义净、复礼、法藏等,武氏也亲自参与。唐译《华严经》有意把三十九品中的第一品改译为《世主妙严品》,一开始就神化“世间主”,即神化武氏女皇及周武统治(马祖毅2004:70)。武氏还亲自动手为《华严经》写序言,反复申述她做皇帝是符合佛的预示:“贝碟灵文,亦时臻而岁洽。”(马祖毅2004:70)佛经翻译的后期,不少佛经译者都对翻译经验进行了总结,并对译者的能力和品格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法句经序》实际上代表了作者支谦在《法句经》合译之后对佛经翻译的认识、反思和思考,对译者提出了“因循本旨,不加文饰”的翻译方法。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是对当时佛经翻译的经验教训总结,为之后的佛经译者提供启示和借鉴。彦琮的“八备说”则规定了翻译大师应该拥有的品质,对佛经译者提出了知识、能力、品格、素养等各方面的要求。

晚清时期,西学翻译以组织的宗旨、需要为导向。组织西学翻译的机构不同,翻译的内容也不同,教会组织所译西书就以介绍国际知识,包括世界历史、地理、风俗人情类的书籍为主;京师同文馆、上海广方言馆、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等政府译书组织更偏重应用科学类的书籍,如声光化学、兵工制造类;民间译书组织则有更大的选择自由,根据时事需要的不同而变化。对翻译内容的选择其实体现了译者对组织者和赞助人的妥协。求强求富是当时统治阶级的迫切需求,西方的坚船利炮和科学技术是当时西学的中心内容,因此官方组织的翻译机构翻译了大量有关新式军队、西方兵法、采煤探矿、农工经济等形而下的书籍,如《行军指要》、《制火药法》、《工程致富》、《探矿取金》等。

妥协和让步在《毛选》合作翻译中有诸多体现。译者间的妥协直接表现在“圆桌会议”上的讨论。比如翻译“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这句话时,大多数译者主张用slut来译“懒婆娘”,而美国背景的李敦白则坚持用slattern这个词。牛津字典的解释对坚持slut的人有利,但是韦氏大词典却支持李敦白的观点,大家为此挣得面红耳赤。从最终出版的外文社版译文来看,李敦白在这场争论中占得了上风(巫和雄2013:147)。译者同样要对赞助人进行妥协,首先译本选择的都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那些歪曲主席思想及缺乏严格考证的内容不会在考虑范围之内,在译本确定时也要听取毛泽东本人的意见,“本本主义”译为“Book Worship”,“纸老虎”译为“paper tiger”都是由毛主席本人亲自决定的。针对《毛选》英译而制定的工作条例、计划方针及工作总结均对译者提出了一系列具体的要求,比如《关于“毛选”第三卷英译稿的一些情况》中明确提出“彻底消灭政治性错误;……译文高度忠实,文字上分寸贴切;……力求术语准确,文字通顺”(巫和雄2013: 254)等要求。在《关于毛选英译工作总结》的手稿中反复提到了严复“信达雅”翻译标准中的“信”,强调译文要在政治上“忠实”于原文这一翻译原则,并且对当前英语编译的主要危险——自由主义提出了批评(潘卫民2015)。由此可见,《毛选》合作译者都是戴着镣铐的舞者,他们在政治上绝对不能出错,思想上也要向赞助人和主流意识形态做出妥协,必须牢记原语文本的权威对原文本绝对忠诚,然后才能凭借自身的语言水平和翻译技巧最大限度地体现译入语文化意识和读者意识,让译文符合译入语语言规范。

4.结语

参与合作翻译的主体之所以呈现多元化的趋势,和中西交流推进以及翻译人才涌现、素质提高密切相关。因此在翻译实践中,译者要有开放的视野,不能闭门造车,应该主动了解外来文化,取其精华。其次,教育机构尤其是大学和高校要注意培养全面型翻译人才,让学生不仅掌握语言技能,而且涉猎其他学科知识,注重培养专门领域的译才。

商榷的动态化趋势告诉我们,高质量的翻译应该集思广益,不同的意见相互碰撞往往产生思想的火花。参与合作翻译的各主体间应该加强沟通和交流,作者和译者之间、合作译者之间、赞助人与译者之间应该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从而保障作者的意图充分表达,赞助人的要求及时传达和体现,译文的风格得到统一,并且译文是产生最佳效果的理想表达。

合作翻译中的妥协与让步启示我们,译者应该对赞助人、主流意识形态、译入语的主流诗学等宏观因素有清晰的认识,针对不同的翻译策略和译本能够进行有意识的选择。此外,翻译规范应该随着实践的开展而不断完善,这样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才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今后对翻译人才的要求必定越来越高,所有从事或即将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应该抱有忧患意识,积极做好应对挑战的准备。

附注

①参考巫和雄(2013:144)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毛选》英译工作人员构成图。

傅兰雅.2009.江南制造总局翻译西书事略[A].翻译论集(罗新璋、陈应年编)[C].北京:商务印书馆.278-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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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管新潮)

H315.9

A

1674-8921-(2016)06-0095-05

10.3969/j.issn.1674-8921.2016.06.016

张生祥,博士、德国波鸿大学社会科学系博士后,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翻译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跨文化翻译与翻译传播。电子邮箱:zhanglarry@126.com

徐夏莹,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电子邮箱: xxydaisy@163.com

*本文系 2014年度浙江省哲社研究基地课题(编号14JDFZ01YB)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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