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钧辑本《新修本草》学术成就初探
2017-01-16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100700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100700)
解博文 万 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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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志钧辑本《新修本草》学术成就初探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100700)
解博文 万 芳△
《新修本草》是我国第一部由官方组织修订的大型本草著作,其内容丰富,对后世本草著作影响深远,历代本草著作多收录其条文。其原书自宋以来已亡佚,历代亦未见其完整辑本传世,但原文散见于后世本草著作之中,敦煌出土文献中幸得残本,为成功辑佚该书提供了可靠的素材。今对尚志钧先生辑本唐·《新修本草》进行剖析,以期能初步探究尚辑本的学术成就,为本草辑佚学术研究以及临床工作提供借鉴。
尚志钧 新修本草 辑佚 学术价值
尚志钧(1918- 2008年)先生为我国当代著名本草文献辑佚大家,一生共辑复本草文献著作19部,发表学术论文268篇[1],辑著如《吴普本草》、《名医别录》、唐·《新修本草》、《本草拾遗》、《日华子本草》、《本草图经》等本草文献,其中唐·《新修本草》为代表性学术著作。
《新修本草》由唐·苏敬等编撰,为我国第一部官方统一组织编写的本草文献,其成书时间通常认为是唐显庆四年(659年),但宋兴在“《新修本草》修撰年代探疑”一文提出该书成书于“永徽”而非“显庆”之说[2]。《新修本草》载药850种[3](尚辑本载药853种,关于此点,后文有详细说明),不仅包含《神农本草经》(下简称《本经》)、《名医别录》(下简称《别录》)两部本草著作的内容,还囊括了《本草经集注》等内容。
《新修本草》的成书标志着我国药物学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该书较为系统地总结了唐以前的本草学成就,在编写的过程中重视“《本经》虽阙,有验必书,《别录》虽存,稽之必正”。该书继承了唐以前本草著作的编写风格,对《本经》文字,留其原貌,不随意窜改;其次,官方组织人员广泛收集各地用药经验和新增药物,并大范围征集本草文献,应用于修订既往本草文献。该书颁行后得到了广泛的传播,是中药发展史上一次成功的总结,对其后的本草著作影响深远,意义重大。
梳理《新修本草》内容,对研究唐及唐以前中医药的发展状态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于从本草学术史的角度探讨唐代中医药海外传播乃至文化的交流考证提供了线索和参考,并可挖掘出对临床具有指导意义的中医药素材,惜其原本已亡佚。尚老自新中国成立后便开始从事《新修本草》辑复工作[3],多以现存最早版本为底本,如吐鲁番出土的《本草经集注》残卷,但因早期本子多为残卷,其他文字内容,便以敦煌出土文献《新修本草》残卷为底本[3]。同时,还引用多书为校本之用。历时30余载,至1981年正式出版。今笔者尝试以尚志钧辑本《新修本草》为例,分析尚辑本学术价值。
尚辑本《新修本草》,填补了《新修本草》辑佚的空白。在尚志钧先生之前虽有清末李梦莹,近人范行准,日本学者中尾万三等也尝试辑复《新修本草》,但或中途停止,或辑复部分内容,均未能辑复全本。在这一点上,尚老的工作属于突破性的。
尚辑本《新修本草》文献引用情况
辑复《新修本草》共引书35种。其中本草文献14种:《西陲古方技书残卷汇编》1952年罗福颐影抄本,引用内容为《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本草经集注》1955年群联出版社影印本;《新修本草》,包括1936年日武田长兵卫用珂罗版复制刊印本、1955年群联出版社影印本2个版本;《经史证类大全本草》明万历五年(1577年)宣郡王大献尚义堂刊刻本;《经史证类大观本草》,包括日本安永四年(1775年)望草玄据元大德六年宗文书院刊刻本翻刻本、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武昌柯逢时影宋本重刊本2个不同的版本;《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包括1921- 1929年商务印书馆(下简称商务版)缩印金太和刊本、1957年人卫(指人民卫生出版社,下同)版影印金刻孤本、明成化四年(1468年)山东巡抚原杰据晦明轩刻本翻刻本、明万历十五年(1587年)经厂翻刻本4个不同版本;《图经衍义》1924年上海涵芬楼影印正统藏本;《本草品汇精要》1936年商务版铅印本;《本草纲目》1957年人卫影印本;《本草经疏》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仲东池阳周学海刊《周氏医学丛书》初集本;《本草疏证》1959年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下简称上海科技)影印本;《本草续疏》1959年上海科技影印本;《本草经解要》1957年上海科技影印本;《本草逢原》1959年上海科技影印本。
明清时期《本经》辑注文献7种:卢复本《神农本草经》日本宽政十一年(1799年)新镌刻本;孙冯翼本 《神农本草经》清嘉庆四年(1799年)阳湖《孙氏刻问经堂丛书》本;孙星衍本《神农本草经》1955年商务影印本;顾观光本《神农本草经》1955年人卫据武陵山人遗书本影印本;黄奭本《神农本草经》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黄奭辑刻《汉学堂丛书》子史钩沉本;周学海本《神农本草经》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仲秋池阳周学海刊《周氏医学丛书》初集本;徐大椿《神农本草经百种录》1956年人卫影印本。
医方文献2种:《备急千金要方》1955年人卫据江户医学馆影北宋本影印本;《千金翼方》1955年人卫影印本。
非医书文献7种:《艺文类聚》1959年中华书局影印宋绍兴本;清《植物名实图考长编》1959年商务馆版重影印本; 《初学记》孔氏三十有三万卷堂藏版刻本; 《太平御览》上海涵芬楼影印宋本;《锦绣万花谷前集》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徽藩刊本;《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1934年中华书局影印本(引用包括其中的《草木典》、《禽虫典》、《食货典》);《北堂书钞》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南海孔广陶校注本。
日本学者著文献5种:深江辅仁《本草和名》日本古典全集刊行会影印本;源顺《和名类聚钞》日本元和三年(1617年)镌板刻本;丹波康赖《医心方》1955年人卫版影印本;森立之本《神农本草经》1957年上海卫生出版社影印本;狩谷望之本《神农本草经》涩江籍斋订抄本。
从以上诸多引书可见尚老在《新修本草》的辑复过程中,涉猎之广,引用之多,不仅引用不同种类的著作,同时也注重同一书不同版本的比对,体现了其严谨的治学态度。
尚辑本《新修本草》药物情况
全书共20卷(为原书本草卷,另药图及图经部分亡佚),载药853种,原书850种,因496条“石蜜”与583条“石蜜”二者同名异物,有名无用类中736条“北荇华”与795条“领灰”,是从《千金翼方》补入,故增上3条[3]。
尚辑本《新修本草》在药物及体例上仍沿用现存目录残卷上所记载的方式,全书共20卷,其中包括第20卷有名无用类,此卷药物共有195种,包含《本经》6种,《别录》14种,此20种药物为陶弘景所不识,即在陶弘景时代,此20位药物已经无人能辨别其实物为何,故只留其功效内容,而不能确定其具体为何种药材。其余175药为后世医家所不能识辨之药。具体情况如下表1示。
尚辑本《新修本草》 的学术价值
尚辑本《新修本草》为全面系统地研究本草发展史提供了方便。在尚辑本《新修本草》辑复前,尚未见唐及唐以前历代的全本本草文献著作传世,《新修本草》因其所处的特定历史时期,成为了本草文献发展史上承上启下的著作。而尚老辑复《新修本草》,使得研究《新修本草》以及唐以前本草文献的状况成为可能,也为梳理本草文献发展史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表1 尚辑本《新修本草》药物数量总体分布情况表
尚辑本《新修本草》的辑复,有助于校正后世本草文献。明代著名本草学家李时珍所编撰的《本草纲目》中就有很多内容转引自《新修本草》,但其引用有关《新修本草》的内容历经传抄、复刊等出现了很多的错误内容,现以尚辑本与之核对则可达到正本清源的作用,更是避免了很多错误信息的流传。如:《本草纲目》卷一“神农本草经名例”下注云:“张茂先辈,逸民皇甫士安。”根据核对史料以及人物名实,则应为“张茂先、裴逸民、皇甫士安”;卷一“名医别录”条及“陶隐居名医别录合药分剂”条所记载的条文,经校对后发现,为《本草经集注》的内容,而非出自《名医别录》;卷二十三“豆蔻”条,其出处经校对一共有三:“下气止霍乱”出于《开宝本草》,“一切冷气”出于《药性论》,“消酒毒”出自于《日华子本草》。《本草纲目》多处存在此类错误,均可参照尚辑本予以更正。
尚老在辑复《新修本草》时对于原文中出现的误字、脱字的考证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如磁石条“颈核喉痛”一句,1955年群联出版社影印出版的《新修本草》中作“颈核唯痛”,将其中的“喉”误认成“唯”,尚老通过比对《千金翼方》及《证类本草》的相关内容予以改正,更合医理;又如玄石条“生太山之阳”,群联出版社影印出版的《新修本草》中作“生山阳”,尚老根据比对《千金翼方》及《证类本草》的相关内容予以改正[3];麦门冬条[3]“胃络脉绝”,《太平御览》中脱“络”字,《本经疏证》中“脉”作“血”,尚老均校勘诸本,将其一一改正。类似此类情况颇多,而尚老均在其所辑《新修本草》中予以修订。
讨 论
尚辑本《新修本草》多方面体现了尚老严谨治学及其学术成就。笔者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还有一些问题有待于进一步推敲,如尚辑本《新修本草》增加了原书所没有的诸病通用药[3],此为尚老根据《证类本草》加入其中,虽为临床药物使用提供了便利,但原书并无此,有画蛇添足之嫌。另,尚辑本《新修本草》也存在一些可商榷之处,如:第14页“梁陶隐居·序”中“轩辕以前,大字未传”的“大”字,据《证类本草》当为“文”,于文理也更加符合;“本草玉石下部”第五卷“煅灶灰”条,主“主症瘕坚积”,据《证类本草》及《本草纲目》相关条文,当为“主癥瘕坚积”,更为妥当,此字据中医疾病病名判定疑为别字。
本草辑佚乃至中医古籍辑佚的工作,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涉猎者屈指可数,虽有相关论文发表,但系统研究中医古籍辑佚的学术著作甚少,仅马继兴老与尚志钧老等学者取得了令人钦佩的成绩。究其原因,与辑佚工作至今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辑佚研究工作需要广博的知识背景,研究周期漫长有关。笔者认为,对中医古籍辑佚于中医药的传承与发展的重要作用应予以充分的重视,继承与弘扬中医学术,相关的专业人才培养也是至关重要的,希望学术界对此提高关注度。
[1] 任何.尚志钧《本草人生》评介[J].中医药临床杂志.2008,20(1):8.
[2] 宋兴.《唐本草》修撰年代探疑[J].成都中医学院学报,1993,16(3):6.
[3] 尚志钧.《唐新修本草》[M].安徽: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1981:12,15,118,151.
中国中医科学院基本科研业务费自主选题项目“古佚方书马继兴基础文本手稿整理研究”(编号:院本级第八批ZZ0808017)
R281.3
A
1006- 4737(2016)06- 0061- 04
2016- 07-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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