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芳审因论治小儿癫痫经验*

侍鑫杰 王霞芳 （指导）

1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 上海 200437 2上海市中医医院 上海 200071

王霞芳审因论治小儿癫痫经验*

侍鑫杰1王霞芳2（指导）

1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 上海 200437 2上海市中医医院 上海 200071

文章介绍王霞芳辨治小儿癫痫的临床经验。认为小儿癫痫常见六大诱因：产伤缺氧，脑脉失健；颅脑外伤，瘀血阻窍；脑髓不足，元阴失充；外感高热，惊风频发；天癸始来，相火妄动；感受惊恐，肝气郁滞，在辨明病因后予以分型论治。

小儿癫痫 保赤散 董氏儿科 王霞芳

王霞芳教授诊治儿科疑难病有独到见解，对于小儿癫痫重视审因，常见六因四证，根据不同病因分证论治。笔者有幸得恩师亲传，收益颇丰，现结合医案介绍如下。

1 产伤缺氧，脑脉失健

患儿，女，27月。痫证频发1年余。15月龄时发现手足抽搐，予服丙戊酸钠至今。刻下：神情微呆，反应欠灵，智力尚可，喉有痰声，形体肥实，舌红、苔腻，脉细滑。追问其母，生产时产程过长导致缺氧。乃产伤缺氧，脑脉失健，加之婴儿肥体多痰，痰浊阻络引发抽搐。处方：白蒺藜、天竺黄、皂角刺各6g，竹叶、沥半夏各9g，青龙齿、珍珠母各15g，明矾2g，钩藤、朱茯苓、甘草各3g。14剂。二诊：药后抽搐未现，苔化中尚腻。处方：保赤散合星附六君汤。14剂。三诊：痫证3月未发。处方：董氏定痫散一料。随访半年未发癫痫。

按：本例患儿因产伤缺氧致先天不足，脑脉失健，脾肾温阳化气，运化水湿不力，聚湿酿痰，随心肝有余之气上扰清空发为痫。正如杨仁斋云：“小儿神尚弱，大概痰滞心窍，邪气在心，积惊成痫。”王师审因指出痰浊挟肝风扰动心神，当先祛痰平肝熄风，痰祛之后神志就清。再拟扶脾燥湿则痰不再生而心清神安，其痫亦停。首诊以白蒺藜、钩藤、珍珠母平肝熄风；沥半夏、天竺黄、甘草化痰清热；竹叶、龙齿清心宁神；皂角刺、明矾峻下顽痰。二诊转用星附六君汤健脾化痰兼以清心平肝，保赤散下痰，保赤散乃董氏儿科常用下痰方［1］，药用巴豆去油取霜，存其泻下之性；配胆南星蠲除风痰，通络定惊；合神曲、朱砂共研细末，每日吞服。三诊时家长停药后再次引发癫痫。王师分析痰浊虽化，仍虚风内动，以董氏定痫散益气养血熄风培本［2］，以资巩固。

2 颅脑外伤，瘀血阻窍

患儿，男，10岁。痫证1年余。患儿顽皮被家长误打后致头外伤，引发癫痫。发作时双目斜视，肢体抽搐。刻下诊见：头痛，鼻塞不利，耳闷、面色皓光白，口唇紫黯，舌淡、苔薄，脉细涩。证属瘀血阻窍，治拟活血化瘀，养血通窍。处方：柴胡、菖蒲、僵蚕各9g，当归、赤芍、丹参、沥半夏各12g，辛夷、川芎、朱远志、蝉衣各6g。14剂。二诊：癫痫频率减少。处方：上方加钩藤12g，桃仁9g，红花、甘草、全蝎各3g。14剂。三诊：停服西药后未再发癫痫。处方：上方加生地、白芍、竹叶各12g，白蒺藜9g，青龙齿、石决明各15g，蜈蚣2条。14剂。随访3月后癫痫未有抽搐。

按：《幼科释谜》有曰：“大抵血滞心窍，邪气在心，积惊成痫；通行心经，调平血脉，顺气豁痰，乃其要也。”本患儿头外伤后瘀血内阻，窍道不通引发癫痫，兼有鼻塞，耳闷等症，为少阳经脉阻滞。以理气活血疏肝通窍为先。选柴胡、赤芍类取四逆散之意来疏肝理气活血；菖蒲、半夏芳香化痰；当归、丹参、辛夷养血活血通窍。二诊时初见成效，后取桃红四物汤为基础活血化瘀兼养血通窍，平肝熄风，长服乃收良效。

3 脑髓不足，元阴失充

患儿，女，4岁。痫证2年余。2年前起病，脑电图示异常痫波，近半年内发痫2次。四肢细微颤抖，1分钟后停止，神志不清半小时后方醒。刻下：头晕，形瘦，厌食，肢倦无力，大便尚调，身高体重均不合格。舌胖，边有齿痕，苔薄腻，脉细小弦，追问乃早产儿。证为肾虚元阴不足，脾虚痰浊内阻。先拟健脾醒胃，化痰安神。处方：菖蒲、藿香各9g，煨三棱、煨莪术、远志、青皮、枳壳各6g，焦白术、神曲各12g，生谷芽、生麦芽各15g，胡黄连、木香各3g。14剂。二诊：胃口稍动，舌尖泛红、苔根腻。处方：上方加太子参6g，竹叶9g，去藿香、白术。14剂。三诊：神情安定，苔化，胃纳转佳，知饥有味，脉细小弦。处方：六味地黄加龟版、鳖甲、神曲、太子参各12g，青皮、枳壳各6g，木香3g。21剂。

按：患者病因早产，胎中失养，本元怯弱，形神不振，痫属本虚。加之后天失养不固，脾胃虚弱而见头晕形瘦，厌食，生长缓慢，已现疳证，急需健脾开胃以治标。初诊王师采用治疗疳证常法以健脾醒胃，理气消导为先。二诊见脾胃初醒，加太子参健脾益气安神。而后以六味地黄之属加少许血肉有情之品来滋补阴精，亦不忘益气健脾助运，脾肾同调以培元固本。正应《得配本草》谓：“大补气血，尤治癫痫。”

4 外感高热，惊风频发

患儿，男，7岁。肢体反复抽搐6年余。患者10月龄起有四肢抽搐，体温40℃，口吐白沫，两目上视，口唇青紫，查脑电图阳性。近3年每次发热超过39℃就诱发四肢抽搐。刻下：时咳，有痰，咽肿，蛾大，鼻塞，无发热，舌淡红、苔薄腻，脉细小。先拟化痰止咳。处方：紫菀、百部、杏仁、半夏各9g，橘皮、橘络、辛夷各6g，茯苓15g，川贝、象贝、甘草、桔梗各3g。5剂。二诊：咳和痰松，蛾肿稍减，鼻通，胃纳减。处方：二陈汤加白术、神曲各12g，川贝、象贝、桔梗各3g，生谷芽、生麦芽各15g。14剂。三诊：外出春游后当夜发热汗出，无咳，鼻塞，恶寒，予以调和营卫，疏风解表。处方：桂枝汤加薄荷、桔梗各3g，芦根15g，竹叶12g。5剂。热退未发痫。

按：本例患儿多次因发热惊厥致抽搐，且近年每发高热必致痫，病根已成。王师以调理肺卫为入手点，以二陈汤化痰佐加宣肺之品。二诊咳减痰松，食欲不振，脾胃不足，再加生二芽、神曲、白术运脾护胃。三诊起以桂枝汤调和营卫。经一段时间调理后营卫已和，脏腑阴阳平衡，虽偶感外邪，再发高热并未引发癫痫。此例正如《千金要方》云：“儿有热，不欲哺乳，卧不安，又数惊，此痫之初也，凡小儿腹中有痰生则身寒热，寒热则血脉动，动则心不定，心不定则易惊，惊则痫发速也。”

5 天癸始来，相火妄动

患儿，女，13岁。四肢抽搐发作近半年。半年前无明显诱因下出现神昏,四肢抽搐，苏醒后下身血染。多次妇科检查均未见异常。自12岁月经初潮起经期不规则。适来之时有小腹胀痛，2月前经水适来之时又发四肢抽搐一次。刻下：头昏，两颧潮红，夜寐易醒，略感胸闷，胃纳欠佳，二便尚调，舌红、苔少。拟疏肝调经，熄风定惊。处方：当归15g，柴胡、枳壳、菖蒲各9g，香附、赤芍、郁金、太子参、白术各12g，远志6g，甘草3g。7剂。二诊：经水已净，腰酸乏力，头昏头胀，胃纳不馨，舌红、少苔。治以活血养血调经，兼补肾健脾。处方：上方加生地、桑寄生、牛膝各15g，川芎、杜仲各9g，桂枝6g。14剂。

按：小儿天癸至，本示生长发育旺盛。而天癸乃本是阴精物质。其生成将消耗肾中阴精，阴精转化为天癸的这一过程中肾精内耗，对相火的制约力降低，易水不涵木造成相火妄动。女子以肝为先天，女孩在月经适来之时常见肝郁不舒，继而日久化火。肝火相火相叠上扰清空则见头昏，四肢抽搐。治疗以疏肝调经为先，后期滋补肾精以滋水涵木。必要时可肝肾同调，常用四逆散，四物汤，知柏地黄丸等方加味。

6 感受惊恐，肝气郁滞

患儿，女，6岁。癫痫发作2年。3岁受惊后首发四肢抽搐，5分钟苏醒。本月兴奋后突然双目上视，跌仆，手足抽搐。脑电图示癫痫。刻下：夜梦惊醒，嗜食荤腥，大便干，舌偏红、苔薄腻，脉细弦滑。乃肝风内动，气乱神迷。拟平肝熄风，安神定惊。处方：生地、龙齿、磁石各15g，白芍、白蒺藜各9g，钩藤、天麻、杭菊、青皮、竹叶、柴胡各6g，炙甘草3g。14剂。二诊：苔中尚腻，纳可，脉细小弦。拟化痰熄风。处方：上方加沥半夏9g，天竺黄、胆星、白附子各6g。14剂。三诊：面部抽搐，瞬间即和。苔化薄润，胃纳增。上方加天麻6g，全蝎3g。14剂。四诊诸恙平和，予以归芍六君汤调服半年未发。

按：惊则气乱，本儿受惊后气机逆乱，冲气上脑，元神受扰则有四肢抽搐。盖平素嗜食荤腥，酝酿痰浊在内，一旦受惊兴奋肝气上冲，化风夹痰亦见是症，以竹叶、龙齿、磁石清心镇静，天麻、白蒺藜、钩藤、杭菊平肝熄风，青皮、柴胡疏肝理气。二诊苔略化尚腻，痰浊内蕴，防其动风，加强化痰，予以沥半夏、天竺黄、胆星、白附子之属。三诊偶有抽搐，证明药证合拍。后期以归芍六君汤调理，半年未见发作。

引发癫痫的病因还有许多，但痰的病理变化一直是贯穿始终。王师认为无论何因、何证、何症、何期都应将化痰法运用其中，重用清心宁神、泻肝熄风之品，后期则以滋肾培本，调燮阴阳，熄风定惊巩固之。

上述六因中受惊、高热、相火三因治疗后效果比较满意，而产伤、外伤、精髓不足三者源于脑功能异常的器质性疾患。虽经多方多法治疗，其中部分能获得癫痫少发，但其神志痴钝，言语笨拙，预后脑功能恢复不甚理想，王师教诲尚需吾辈努力探索之。

[1]宋知行.董廷瑶应用保赤散经验［J］.新中医，1984(6)：17.

[2]王霞芳，林洁.董廷瑶治疗小儿癫痫经验［J］.中医文献杂志,2001(2)：32-33.

2017-02-28

上海市进一步加快中医药事业发展三年行动计划项目董氏儿科中医流派学术经验传承，编号：ZY3-CCCX-1-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