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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蜮病的病名探议及其论治

2017-01-14连梨梨指导林雪娟

中医药通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害人仲景张仲景

● 连梨梨 指导:林雪娟

狐蜮病的病名探议及其论治

● 连梨梨 指导:林雪娟

本文通过查阅古籍,分析历代医家对狐蜮病的见解,运用中医辨证方法以及现代物理学原理对狐蜮病的病名进行探讨并简述其病机与论治。认为狐蜮病的蜮字为蜮的可能性较大,且狐蜮病多与“水”“气”有关与外感淫邪之气有关。通过中医辨证可知,该病病位在肝、心、脾;病性为湿热,而在治疗方剂上就常沿用仲景之方甘草泻心汤加减,或以苦参汤熏洗,或雄黄熏之;变证时,即初得时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眦黑,即脓成,能食,用赤小豆当归散。

狐蜮病 狐惑病 辨证论治 病因病机

狐蜮病始见于东汉末年的名医家张仲景的《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治第三》。关于狐蜮病的“蜮”字在流传的过程中,其中一种被大多人所接受的说法即为小篆的“蜮”似“惑”(此说法源自清·唐容川),而这个说法的解释不恰当导致各大医家对该病的看法产生了分歧,从而也影响了该病而后的辨证论治。现从以下三点来探讨狐蜮病的病名与其病因病机。

1 浅议狐蜮病的“蜮”

1.1从“惑”与“蜮”的释义到其流传背景《说文解字》乃东汉末年许慎根据文字的形体进行的分类。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系统地阐述了汉字的造字规律。而许慎虽比张仲景出生前约100年左右,但两者年份接近,地区同属河南省,成书时间又靠近张仲景年代(许慎于公元121年成书并献于当时宋王朝,而张仲景生于公元148年),故对字义理解不会有较大的偏差。在《说文解字》中“惑”字释义:“亂也。从心或聲”;“蜮”字释义:“短狐也。似鼈,三足,以气·害人。从虫或聲。臣鉉等曰:今俗作古獲切,以爲蝦蟆之別名。”[1]其大意说的是:蜮是一种虫,是以气害人,而惑是乱。追本溯源,其最早应是在《诗经·小雅·何人斯》中就已记载了,即:“为鬼为蜮,则不可得。”[2]在此《诗经》是将其作为一种比喻。而《诗经》大约成书于春秋中期,到了西汉,《诗经》更是被推崇为儒家经典。《汉书·五行志》云:“严公十八年,秋有蜮。刘向以为,蜮生南越,越地多妇人,男女同川,淫女为主,乱气所生,故圣人名之曰蜮。”[3]王充《论衡》言,“夫毒,太阳之热气也。”[4]蜮即是感受太阳热毒之气而生;到了晋代,干宝所著的《搜神记》中有言:“天有五气,万物化成”,“绝域多怪物,异气所产也”,“汉光武中平中,……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江人以术方抑之,则得沙石于肉中。诗所谓“为鬼,为蜮”则不可测也。今俗谓之“溪毒。”先儒以为男女同川而浴,淫女,为主乱气所生也。汉,永昌郡不韦县,有禁水;水有毒气,唯十一月,十二月差可渡涉,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渡辄病杀人,其气中有恶物,不见其形,其似有声。如有所投击内中木,则折;中人,则害。士俗号为“鬼弹。”[5]据考究永昌郡不韦县位于现在的云南省西南部地区,该地区常年潮湿多热,降水、日照充足,四季如春。在湿热高温的环境下会产生光学的一些现象(如光的折射),而光在水中的折射,则使投入水中的木头“折”了。从在中医的角度来看湿热之气易致人体害病,故有十一月,十二月方能渡之。而一些下阴部的疾病易通过共浴而相互传染。而上述提出了4个观点:(1)蜮是一种虫,以气害人,含沙射影;(2)蜮是水中的一种毒气所幻化成虫,此气害人生病。(这个观点与元·赵以德相类似)(3)蜮是水中的一种淫乱之气,蜮用来形容该病的;(4)无论是虫害还是气害,其都是通过水这个媒介来害人,并以气害人。虽是简单描述了蜮之为病,但其与《金匮》中的狐蜮病有类似的地方。更有医家认为百合狐蜮病是伤寒后期的一种疾病。至于其是根据史料推断,或是却有其事,便不得而知了。而古代中国文学大多将生物的一些特性进行归类,并以此作为语言词语的形容乃至类比手法(如狼狈为奸,狼心狗肺等)。虽说《搜神记》是一部志怪小说,但其作者干宝的能力背景(大多史料都记载干宝在易学上造诣甚高,但由于所著之书大多亡轶,只能在后世记载中得知干宝。),而干宝所记载的多有书可考,却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考量,但毕竟任何小说都是在事实的基础上才成书的。而余于此叙述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说明一点:“蜮”,这个字极有可能是用来形容病的。狐蜮,更是可能代表了一种比喻的手法,首先狐在人心中是生性狡猾,变化多端,出没之地有狐之臭气,而蜮更是暗中害人,含沙射影,那么以此来形容该病乃的伏(即在暗处),变化多端,有臭气及其难治,可能性相对较大。联系到狐蜮病所述的症状: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蜮,蚀于下为狐,不欲饮食,恶闻其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在《伤寒论》中用来形容该病的可能性相当大,当然不排除有“蜮”这种生物的存在。

1.2再从仲景的时代背景,文学背景来看“蜮” 在古代,中医与中国的文化是密不可分的,且巫医不分。据史料记载于春秋时期,巫医开始分流,但仍并未完全分开。而到了东汉末年,道教突起,皇权利用神权论统治天下,那么当时的一些风俗习惯包括一些病的特点便带有了一丝神话色彩。或许医家乃无神论者,但其语言与习惯必定受到影响。而张仲景亦与道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从中国道教发展史看,东汉三国时期是我国道教养生学的形成和发展阶段。这一时期关于养生思想、理论、著作、方法以及术语的基本形成[6]。而仲景在其《伤寒论》自序中说,“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静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身。”“余素尚方术,请事斯语。”[7]这些足以说明仲景对于方术的使用是予以肯定的。再从《伤寒论》自序中可以看到:“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玄冥幽微,变化难及”[7]等这一类的方论。这些种种迹象表明仲景与道教的渊源(具体可观侯中伟所著《张仲景与道家渊源考略》)。更先不提《黄帝内经》中所吸收的道家思想有所深刻,而仲景在自序中则提到:说“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7]可见是其理论深刻融入了《黄帝内经》的思想。仲景生于当时,融于其中,了解用道家学术文化并懂得使用方术。那么当时方术如此兴盛,为何在仲景之著作乃至后世仲景弟子并未提及过多的方术呢?追其原因,一是:楚王刘英信奉黄老浮屠,与方士往来,被人告发为谋逆,连累收捕者达数千人[8];二是:当时的居世之士并没有将方术用于正途;三是:方士四处横流,逐名利,不顾百姓生死,加之当时百姓盲目信任一些无德之士,这些在《伤寒论》中的仲景自序中都有提到过,为了不让方术传入无德之人手中也为了减少百姓对方士的盲目信任。故仲景著作中道家术语并不多,亦不向当时皇帝提供方术炼药而多醉心著医学之作的原因。那么,从仲景对方术的使用与理解上来看,该病就极有可能暗喻这种病症状似“狐蜮”。

1.3再议其的流传中的“异变” 当然将其认为是“惑”的医家,则是从晋王叔和与宋林亿所整理成书的现今《金匮》读本中的记载而论,故认为应为“惑”。而余认为经各家所整理成书亦有带入各医家的看法与理解。如《医说》:“古之论病,多取象比类,使人易晓,……以时气声嗄咽干,欲睡复不安眠为狐惑,以狐多疑惑也”,而因此各医家认为应为“惑”。而后大多医家亦是围绕着“默默欲睡”而对其议义,多数认为“狐蜮病”亦为情志病。

元·赵以德《金匮方论衍义》为现存最早的金匮全注本,其提出“狐惑病,谓虫蚀上下也……盖因湿热久停,蒸腐气血而成瘀浊,于是风化所腐为虫矣”。[9]其本意重在强调病因病机乃湿热久停,蒸腐气血,并非单指因虫致病,但其后世医家由此演绎,而变为“虫病”。明张景岳亦在“虫病”一章注明“狐蜮”乃虫病。但若是真是这种生物致病,需用到方术,而仲景在书中从未提到,也未记载,而仲景书中记载的也更是未出现“虫”的行迹。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仲景认为该病不为虫病,只是用该生物来形容该病;第二种便是仲景的医术高明足以治疗该病,而对于此虫直接被人体所化(但凡虫病,皆会出现虫的身影,特别是将虫从体内驱走时,或从口出,或从便排,更甚者从剩余五窍乃至肌肤皆能排出,也有可能该虫甚小,肉眼未能及,也不排除该虫是毒气所化,而后又从气化了。)故未记载对该病的方术治疗。无论以上哪一种,都说明了该字为蜮字的可能性较大。只是该论其是否为虫病,其虫是以气害人,或是毒气所化,以气害人,还是该病是用蜮来形容其气。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可知的是该病病机与气有关。

后世医家清·唐容川在医书上说,但从其解释方面就有所欠缺,故引后人诟病。因为据考究,在西汉时期隶书已为汉王朝的官书,而后汉更是将其发展至顶峰,而当时身为长沙太守的张仲景断不可能以秦时期的小篆乃至新出现的楷书成书批文。那么与唐容川的理解是相矛盾的。这也是为何大多医家不认可其为“狐蜮病”的原因之一。

一般造词形容该病或改词,如狼狈、狼狗等。都是取其相近的但意义却不相同的意思,而狐蜮亦是如此,蜮乃短狐,而在金匮中亦是说明蚀于上为蜮,蚀于下为狐,这两者的不同。那么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极有可能取为狐蜮。若像《医说》中所述的“古之论病,多取象比类,使人易晓”,那么更应该是“蜮”。从上部论述便可知。

2 浅析“狐蜮病”的病因病机及其辨证论治

从各医家所著之书上记载的病因病机,可见该病大多与水、湿、热、虚有关。加之,从上论述可知,狐蜮病多与“水”“气”有关。那么,可推断该病应与外感淫邪之气有关,而此气多伴湿。而后世医家对该病的认识和理解多是对狐蜮病所用方剂和该病的症状表现,其大多是围绕情志病与白塞病等同并对其进行研究。这样是不全面的,反而将该病狭义化。应该说白塞综合征只是涵盖在了狐蜮病的范畴里,而情志病只是该病的一种表现,不能直接等同。现代的医家经过多年的临床实践,大多认为其病因病机多是湿热之气,侵犯人体所致。通过中医辨证可知,该病病位在:肝,心,脾;病性为湿热。而在治疗方剂上就常沿用仲景之方甘草泻心汤加减,苦参汤熏洗,或雄黄熏之;变证时,即初得时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眦黑,能食,即脓成,用赤小豆当归散。余认为条文中“乍赤,乍黑,乍白”,是反应了病情变化的不同阶段,只是时间短暂,变化迅速。初得病三四日,湿热重,故颜面目赤;病至七八日,目眦黑,即热盛肉腐,脓成,应排脓,若致面黑,则为坏病;病至后期,邪气已去,正气损伤,气血不荣,故面色眦白。

3 结束语

在周朝“蜮”字就已经存在了,而对“蜮”这个生物的记载考究从春秋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对于“狐蜮病”的“蜮”字的考究,从晋代至今为止各医家都为此殚尽竭力,而于此亦是提出一个观点及对各医家的观点进行一个简单的梳理,其中存在不完整的或不正确的地方,请各位同仁多多指正。总结上述所论,余认为《金匮》中的“狐蜮病”的“蜮”应为蜮字而非“惑”,而“狐蜮病”病因病机是湿热之气,侵袭人体。从认真考究“狐蜮病”,分析该字该病,乃至学习伤寒论等名著经典,都应从当时的原书医家的时代背景文学背景以及社会风俗和生产水平入手,学习其思想,继承其思想,并用后世不断发展进步的思想与其融汇,才能将其更好的继承和发扬光大。

[1]许 慎.说文解字[M].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511,672.

[2]周振甫译注.诗经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3:319.

[3]班 固.汉书今注[M].王继如主编.江苏:凤凰出版社,2013:14.

[4]王 充.论衡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455.

[5]干 宝等著.搜神记,世说新语[M].北京:华夏出版社,2013:56-59.

[6]朱建平.中国医学史研究[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03:420.

[7]张仲景.伤寒论[M].山西: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1-3.

[8]侯中伟,谷世喆,梁永宣.张仲景与道家渊源考略[J].吉林中医药.2007,27(4):2.

[9]赵以德.金匮玉函经二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0:5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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