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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治经学教育思想述略

2017-01-13周生杰

关键词:读经经学教育

周生杰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唐文治经学教育思想述略

周生杰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唐文治一生名山事业主要集中在经学教育方面。他家学背景深厚,且得益于几位名师教导,因而幼年时期便打下了良好的经学基础。他在担任南洋大学和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校长期间,全面贯彻自己的经学教育理念,提出“正人心,救民命”的办学宗旨,旨在通过经学教育达到救国目的,同时为社会培养“新民”。在多年的经学教育过程中,唐文治身体力行,编纂了大量经学读本;为适应现代教育模式,他用现代学科名称给传统经典分类。他还积极探索,制定读经规划,归纳读经方法,创造出“唐调”读文法,为近代经学教育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

唐文治;经学教育;读经救国;唐调

1930年6月30,上海交通大学举办第三十届毕业典礼,校方力邀离开校长职位十多年的唐文治先生回校作报告,唐文治难却盛情,发表了《上海交通大学第三十届毕业典礼训辞》,其中说:“须知吾人欲成学问,当为第一等学问;欲成事业,当为第一等事业;欲成人才,当为第一等人才。而欲成第一等学问、事业、人才,必先砥砺第一等品行。”[1]三编卷三1238唐文治对学生的成长提出了近乎苛刻的三个“第一等”要求,这与其从事经学教育,以此达到保国粹,振流俗,正人心,救民命的人生理念是一脉相承的。

一、经学教育思想形成之背景

唐文治生长于社会大变局之晚清民国时代,历仕多方,辗转各地,最终以兴办教育为职任,先后担任上海高等实业学堂(南洋大学前身)监督、江苏省教育总会会长、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校长等职,并创办北京实业学堂、吴淞商船学堂等,无论任何职,唐文治始终不忘初心,毕生致力于经学研究和经学教育,并做出了丰硕成就,影响至深,终成近代经学教育大师。回顾其经学教育思想形成,以下几端尤值得总结。

(一) 家学渊源深厚

清同治四年(1865)十月,唐文治出生在江苏太仓。唐家自古诗书相传,自七世祖而下,代有儒师,几位先祖如文璧公、天栋公、景星公等皆有手泽留世,唐文治曾说:“追忆吾父深宝先世遗书,尝指渔洋《菁华录》示文治曰:‘此墨池公旧藏也。’又尝指《周官精义》曰:‘此汝祖父读本也。’遗书虽不多,然皆先人心血之所寄也。”[1]初编卷三《家祠藏书谨志》421家学积淀极为深厚,且历代均重视儒学教育,这对唐文治的成长做足了铺垫,更为其日后从事经学研究和教育打下良好的家学基础。

幼年唐文治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家庭成员纷纷介入。6岁入塾,塾师为外叔祖胡汝讠咸,胡氏为邑诸生,经学根柢扎实。母亲则每晚就着微弱灯光,边做针线边督课,极为严厉,唐文治成年后忆及此事说:“至今油灯凉月之影,刀尺耕读之声,仿佛犹在耳目间也。”[2]8祖父学韩公每日在唐文治入睡前,为他口授诸经,常年如是。在诸位尊亲的悉心教导呵护下,唐文治经学学习十分扎实,据年谱得知,幼年唐文治随外叔祖读《孝经》《孟子》,随姨丈姚菉翘读《诗经》《尚书》,随父亲读《周易》,随外大父读《礼记》,随姨丈钱会甫读《左传》,等等,至13岁时已经遍读经籍,夯实经学基础。

(二) 良师教育有方

在成长道路上,唐文治还十分幸运地遇到诸多良师益友,对其治经有太多教导,尤可称道者为王祖畲、黄元同和王先谦三先生。

光绪六年(1880),17岁的唐文治以第六名好成绩考入州学,受业于王祖畲先生之门。王氏乃晚清进士,曾任河南汤阴知县,致仕后归乡教读,后世称其“最重气节,不屑标榜声华”[3]66。他治经以宋儒为本,主张居敬穷理,研究著述丰富,有《经籍举要》《读左质疑》《礼记经注校证》《汉书校正》《论语读本》《孟子读本》《读孟随笔》等。唐文治初入府学,自以家学有根柢,且饱读诗书,于是不免稍有自负,学作古文,意颇张狂,曾呈10篇习作向王祖畲求指教,王氏阅毕即严正告谕:“文字虽小道,然品行学问皆在其中。故凡文之博大昌明者,必其人之光明磊落者也;精深坚卓者,必其人之忠厚笃实者也。天下惟第一等人,始能为第一等文。”[1]二编卷七988继而勉励唐文治说:“子学为文,先从立品始,然后涵濡于四子六经之书,研求于《史》《汉》百家之言,不患不为天下第一等人,不患不为天下第一等文。”[1]三编卷五《王紫翔先生文评手迹跋》1385领此教谕,唐文治谨守一生,日后为文谨严有度。

光绪十一年(1885),21岁的唐文治赴江阴南菁书院应试,取超等,入山长黄元同先生门下。黄氏乃东南经学大师,向以敦品励学、躬行实践为教学主旨,提倡治学与养性合一。黄元同知道唐文治贯习宋儒之学,十分高兴,他教导说:“顾亭林先生有言,经学即理学,理学即经学,不可歧而为二。圣门之教,先博后约,子其勉之。”[4]15之后又不断给唐文治开小灶,传授训诂、义理合一之旨,开放书院藏书楼供唐文治纵览,出示《经义通故》(后更名《经训比谊》)让唐文治抄录。唐文治自言跟随黄元同之后,经学、小学粗得门径。

在南菁书院,唐文治还得遇王先谦先生。王氏时为江苏学政,踵阮元之后,在南菁书院开设书局,辑刻《皇清经解续编》,他慧眼识珠,邀请唐文治参与校勘,并减半价格售其一部,唐文治从中获益良多。光绪十四年(1888),王先谦忠耿直言,参劾内监李莲英,因此招致开缺,此事对唐文治影响极大,他直称先生品行“可赞也”[4]17。

在州学和南菁书院求学,是唐文治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经历,除亲聆上述三位名师教导外,他还阅读先圣及乡贤著作,为人生找到了发展目标,他说:“余弱冠时读陆嫁书、汤潜庵、张杨圆暨吾乡陆、陈诸先生年谱,心向往之;复读朱子年谱,更大好之:遂有必为圣贤之志。中年读罗罗山、胡润芝、曾涤生、左季高诸先生年谱,志气发扬,更慨然以建功立业为事。”[4]《年谱题辞》3

(三) 时局变革影响

晚清以来,国运衰颓,外来文化严重冲击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社会变革十分剧烈,令人莫测。唐文治身处变局,能够多方汲取,不断总结,探求学术和国运发展之路。

光绪二十七年至二十八年间(1901—1902),唐文治作为大清随员,分别出访日本和英国美国,并顺带考察欧洲各国,他所到之处,一方面认真学习西方先进工业文明,另一方面则极力宣传儒家文化优长,师夷而不媚外,守儒而不固陋。他记载出使英国的经历说:“法国翻译微席叶陪余偕往,谓:‘中国素号文明,今先生来游是邦,见欧洲识字人多乎?抑中国识字人多乎?’言次甚露骄色。余应之曰:‘欧洲识字人固多,然中国识字人贵在躬行实践。譬如仁、义、礼、智,必有此四者,方可谓识仁、义、礼、智四字。奸、邪、恶、逆,必绝此四者,方可谓识奸、邪、恶、逆四字。我中国此等识字人固少,谅欧洲亦不多耳!’”[4]43唐文治出使西欧,大开眼界,尤其是“考察西方诸国教育,使他探明了西方国家发达的奥秘,这使他的思想出现大转折”[5]。唐文治深刻认识到:欧美等国成为“文明先进之国”,原因在于各国“学务发达,已非一日”[6]104,中国国运日蹙的根本原因在于教育落后所致。

也应该看到,晚清民国时期,外来文明不断冲击,国内一大批有识之士在救亡图存过程中,一度曾简单化地将中国传统文化丢弃一边,唯西方文化马首是瞻,却又难得其实,所信奉的理论很难适应中国具体情况,结果造成中国固有文化发展出现暂时断层。唐文治在《函交通部致送高等国文讲义》一文中痛心疾首地说:“自西学东渐,佝瞀之士颖异标新,以为从事科学,我国文字即可置之无足轻重之数,用是十馀年来,各处学校国文一科,大都摭拾陈腐,日就肤浅。苟长此因循,我国固有之国粹,行将荡焉无存,再历十馀年,将求一能文者而不可得。”[6] 117他认为亟需“有志之士能以学问转移风气”,“然则挽回世道之责,诚莫先于振兴理学”[1]二编卷七《送嘉定徐季和先生视学浙中序》975。在与老师沈子培的信中,他针对世道诪张,人心陷溺,士大夫好利夸诞无所顾忌,礼义廉耻气节扫地无余的社会现状,进一步说:“苟非得圣贤之士有以正其本原,窃恐天下大势如江河之日下,庠序之林皆将为庸恶猥琐诐淫邪遁之徒熏蒸而失其本性。”[1]二编卷四《上沈子培先生书》703可以说,外来文化的冲击,更加坚定了唐文治以经学挽救国运时局的决心。

二、强调经学教育的社会作用

光绪三十三年(1907),时在邮传部任职的唐文治,抱着对大清王朝的一片忠心,怀揣从西方取来的治国救民经验,心忧社会存在的各种积弊,奋笔疾书,向主政者庆亲王奕劻进呈《蓄艾篇》一文,内容包括《总纲》《论立宪》《论整理外务部》《论整理度支部》《论整理民政部》《论整理学部》《论整理陆军部》《论整理法部大理院》《论整理农工商部》《论整理邮传部》《论整理东三省》《论整理各省》《总结》等13篇,可以说,唐文治针对清政府内部存在的各种顽疾,于此文中一一剖析,并开出“良方”,希冀上书呈递之后能够得到当权者重视,力挽大清颓势,但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书上多日,石沉大海,病入膏肓的清政府根本不为所动,奕劻将来信置之一旁,不加理睬,抑或根本没有拆看。唐文治十分郁闷,眼看拯救社会的理想破灭,愤而递交辞呈,抽身官场,退而办学,“将救国强国的希望寄托在培养未来人才的事业上”[7]40。

(一) “正人心,救民命”

与民国时期其他教育家办学理念不同,无论是在南洋大学校长任上,还是在创办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期间,唐文治始终坚持传统,并适应新时代要求,强调经学教育之巨大社会作用。如果说任职南洋大学校长,唐文治的教育思想主要是求实学,期望能够像西方大学那样通过学校教育,快速地培养出一批出类拔萃的工科人才,从而实现振兴中国的夙愿,那么创办无锡国学专修学校,其教育思想则转向“读经救国”,以传统文化为基础,直面学术新潮流对传统学术的猛烈冲击,赋予经学教育以“正人心,救民命”的现代意义,重新构建经学教育新范式。

民国九年(1920)十二月,唐文治受杭州施肇曾邀请,在无锡创办国学专修馆。唐文治刚刚卸任南洋大学校长一职,本不拟再行出任职务,但因新学校以讲授国学为主,正合其“讲学家居,平生之志”[4]74,遂满口应承下来。他为学馆开办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订立学规,学规分为躬行、孝悌、辨义、经学、理学、文学、政治学、主静、维持人道、挽救世风等10个方面,大致相当于办学宗旨、教学内容、学习方法等。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份学规中,唐文治首次提出“正人心,救民命”的经学教育宗旨,他说:

吾国情势,日益危殆,百姓困苦已极。此时为学,必当以“正人心,救民命”为惟一主旨。务望诸生勉为圣贤豪杰,其次,亦当为乡党自好之士,预贮地方自治之才,惟冀有如罗忠节、曾文正、胡文忠其人者,出于其间,他日救吾国、救吾民,是区区平日之志愿也[4]74。唐文治提出读经能够“正人心,救民命”之理论,根源于宋明大儒,他说:“昔张子讲学,有东西《铭》,朱子有《白鹿洞学规》,高忠宪有《东林会约》,汤文正有《志学会约》,皆所以检束身心,砥砺品行。”[1]初编卷二《无锡国学专修馆学规》192这一理论基础是张载、朱熹、高攀龙、汤斌等前贤兴学从教的精神。

“正人心,救民命”的读经价值,放大一点说,也是挽救文化,挽救国运,他一再强调说:“国有文化方可救国,苟不用孔子学说以振兴之,虽欲救国,其道无由。故惟尊孔读经,乃能救国”,“鄙人之所以主尊孔读经者,在救人心与救人命。”[8]304

如何逐步实现“正人心,救民命”的读经作用?唐文治也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思路。1936年,他撰写《国学专修馆十五周年纪念刊序》说:

欲拯民命,先救人心,欲救人心,先明正学。正学明而后人各安其分,各得其所,此古今中外之常经,莫能外焉者也。……横览东西洋诸国,靡不自爱其文化,且力谋以己之文化,扩而充之,深入于他国之人心。而吾国人于本国之文化,孔孟之道德礼义,修己治人之大原,转略而不讲,或且推去而任人以挽之。悲乎哉!文化侵略,瞬若疾风,岂仅武力哉![1]五编卷五1956

为做到“正学”,从而达救国之宏愿,唐文治付出诸多努力,从学校选址到延聘教授,从制定办学宗旨到教材编写……唐文治在经学教育上脚踏实地,努力探索,在时局变幻、社会动乱的年代,不为外物所诱,不向困难低头,言传身教,正学先正己,学生张尊五回忆说:“当时唐文治校长已年逾古稀,但仍每晨8时前到校处理校务。无论严寒酷暑,疾风急雨,从不间断。他当时虽然已双目失明,但每日亲自讲课一二节,有时还到教室外巡视,聆听上课情况,甚至晚间也到校听学生读书或讨论,往往驻足门外,不愿进室干扰学生的学习。”[9] 157

(二) 培养“新民”

唐文治是近代史上较早注意现代公民教育的知识分子,在他看来,“正人心,救民命”的读经目的就是培养“新民”。光绪二十一年(1895),他在《与李生颂韩书》(李颂韩即李联珪)中有如下一段表述:

吾弟有志之士也,务望慎守吾言,以理学为体,以经济为用,勿读无益之书,勿做无益之事,异日担荷斯道维持人心,力为剥阳时之硕果、风雨时之鸡鸣,有以存圣学于一线而不至于中绝,此则鄙人之所厚望也。[1]二编卷四722

信中尚未提到“新民”之词,但要李联珪“以理学为体,以经济为用”,“存圣学于一线而不至于中绝”,这个成才目标已经不是旧时知识分子成才标准了。而李联珪亦十分争气,他牢记唐师教导,光绪二十三年(1897)应进士试不第后,遂绝意科场,追随乃师走上了以学术维持人心、经世济时的为学之路,来南洋大学任教,成为唐文治借国学而救治人心的好帮手。

1913年,唐文治为《美国公民学》中译本作序时,正式倡导学习美国公民教育、养成一代新民之要求[10],及至创办无锡国专,他制定的校训是“作新民”,要培养全新的公民。从国专的校训和学规可以看到,唐文治倡导公民教育,以古典之文章作育现代之公民,此为唐文治教育思想和文章学立论特异之处。

唐文治所谓“新民”,重在“新”,与传统士大夫有明显区别,他说:“救国必须有救国的本领,宋儒倡言救国,袖手高谈,竟无补于危亡。”“新民”不是空谈性理,而必须有扎实的学识和技能,唐文治在经学教育中注意将传统知识与现代技能相结合,从而打造新时代所需之“民”。凌鸿勋先生回忆说:“先生掌南洋大学,虽在前清末年,但已注意于军国民教育,学校原由江南制造局领有步枪二百支,配有子弹,为学生体操之用,先生定期由体育教员魏旭东先生带领学生,借用苏州商会靶场,作实弹射击练习,现在学生已普受军训,但在前清末年,学生即有实弹军事操练,实以此校为始。”[11]而掌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时,唐文治对教学内容作适当调整,除正常文化教育外,又增加军事训练和国术锻炼,让学生振奋精神以成坚定报国之心,增强体质,强健体魄,造就报国之躯,切实为“新民”培养服务。

三、赋予古典经学现代性价值

儒家经典是中国古代各朝的“大经大法”,赖此社会才能够有效运行,人心才能维系。几千年来,历代学者不断为之传笺、注释,目的在于让当时的学子能够顺利阅读理解经典内容,也在于通过注释让经典符合时代发展要求,体现出古典经学的“现代性”来。唐文治也一样,他针对民国时期学术界对经典的存废之争,面对西方学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冲击,作为经学教育者,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如何让古典经学体现出“现代性”价值来。

(一) 重启尊经之心

清末,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新式学堂的兴办,以及西方思潮传入中国,国内知识阶层对于儒学及儒家经典的认识走入低谷,以至于一度废经之说甚嚣尘上。光绪三十年(1904),有人在《时报》上评议《奏定小学堂章程》时,毅然提出删去讲经读经一科,次年,张元济在《教育世界》上提出“勿滥读四书五经”,顾实、蒋维乔、庄俞、黄炎培等人则更进一步,纷纷撰文要求废除经书,不得在各类学校中开设读经课程,受此影响,民国元年(1912),时任教育总长的蔡元培在全国临时教育会议上致词说:“普通教育废止读经,大学校废经科,而以经科分入文科之哲学、史学、文学三门,是破除自大旧习之一端。”[12]废经运动至此可以说成为了政府行为,影响极为深远。之后的若干年,国内读经活动渐趋沉寂,且有学者唯恐读经活动死灰复燃,仍不遗馀力倡导废经,如1925年10月,时任北洋政府教育总长的章士钊力主复古,在部议决定小学读经后,立刻就有学者起而反对,黎锦熙撰写《为反对设“读经科”及中学废止国语事上教育总长呈文》,呈递教育部,引来多人响应。

一时间,传统经学在民国初期成为被丢弃的“洗脚布”,而外来文化变成中国发展的圭臬,但是,抛弃传统,崇奉西洋,并没有改变中国的落后面貌,且随着废经运动被丢弃的,更多是传统文化的精髓、民族精神的支柱,有识之士深为痛惜,故廖平、严复、章太炎等人纷纷撰写文章,阐述读经的必要性,强调读经有着保留国性、种性的价值和意义。唐文治亦思起而拯之,他在《施刻十三经序》中说:“然而秦时之书焚于有形,而今时之书则焚于无形;秦时之儒坑于可见,而今世之儒则坑于不可见。”[1]一编卷四258他沉痛指出,经学之所以面临灭绝的危险,并不是当局以政令强行废除的,而是世人已经没有尊经之心了,他痛心疾首,进一步指出:

人心之害孰为之?废经为之也!废经而仁义塞,废经而礼法乖,废经而孝悌廉耻亡,人且无异于禽兽。嗟乎!斯道之天下,其将澌灭矣乎!于是正其本者则曰:反经。挽其流者则曰:治经。……夫欲救世,先救人;欲救人,先救心;欲救心,先读经;欲读经,先知经之所以为经。往者秦火之馀,典籍荡尽,然而抱残守缺,代有师承。若董江都,若河间献王,若刘子政、马季长,至郑君出,经学家法,于焉大明。下逮有宋,周、程、张、朱,诸子迭兴,而经学义理益复扩之极其大,析之极其精。夫以秦政之威、之权、之力,且不能废经;蚍蜉之撼大树,无损枝叶,何况本根。继自今十年百年而后,千里万里而遥,安知无董、刘、马、郑与夫周、程、张、朱其人者,名世挺生,以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乎?[1]一编卷四258-260

唐文治总结废经危害在于“仁义塞”、“礼法乖”、“孝悌廉耻亡”,明确告诉世人要想改变因废经而导致的“人且无异于禽兽”的状况,惟一途径就是“反经”、“治经”,也就是提倡读经,“知经之所以为经”,恢复经学应有的崇高地位。他还以史为鉴,指出秦火非但不能将经典毁掉,反而在不久之后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经学研究的高潮。

在《读经条义》一文中,唐文治一再重申经学的现代价值:“吾国经书,不独可以固结民心,且可以涵养民性,和平民气,启发民智。”[1]四编卷四1605在他心目中,经学是解决当时社会痼疾的法宝,他在《无锡国专校友会春季大会训辞》中说:“纵览十三经、二十四史,无论治乱贤奸,所以彰善瘅恶,衷是去非者,皆前人精神所寓。先圣先贤以精神递传于吾辈,吾辈即以精神递传于后人。夫如是道统事业,绵延而不绝。”[1]六编卷一2088他于开办无锡国学专修学校之初,谆谆告诫学生重视经典,重建尊经之心,在亲自拟定的《无锡国学专修馆学规》的第四条《经学》说:“吾国《十三经》,如日月之丽天,江河之行地,万古不磨,所谓国宝是也。”[1]初编卷二195“国宝”一词,充分肯定了经学至高无上的地位。

(二) 编写经学读本

在新式教育普及的民国时代,唐文治不为外界所动,坚持传统理念,从事经学教育,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与其对古典经学的现代性改造不无关系,而编写经学读本是其重要的手段之一。

唐文治从事经学读本编写,始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时其丁母忧,暂无官事之累。是年七月,他编《曾子大义》二卷,第一卷为《孝经大义》,第二卷为《论语》《孟子》中的曾子语录。关于《孝经大义》编写目的,门人冯振谨说:“博采旁稽,详演申论,剀切透达,令人读之,孝悌忠顺之心,油然自生。盖先生用意之所在,非徒疏释文字而已。”[4]57唐文治编写经学读本,绝不走传统汉学家文字训诂的老路,而是通过“博采旁稽,详演申论”,赋予经典现代意义,加深生徒对于经典内涵的理解。他说:

吾馆所讲经学,不尚考据琐碎之末,惟在揽其宏阔,抉其大义,以为修己治人之用务。先儒说经,首重实事求是四字,实事者,摒绝空虚之论也;求是者,破除门户之见也。经师家法,守之兢兢,汉末郑康成先生当黄巾扰乱之时,风雨飘摇,讲学不辍,后学所当奉为圭臬也。顾治经之要,尤在学礼,管子言:“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今人兢言法治,不知法施于已然之后,礼禁于未然之前,舍本务末,愈驱愈远,故今日发明礼学,维系人心之廉耻,实为莫大之急务。吾苏顾亭林、秦树澧诸先生遗风未坠,继起者傥有人乎?[1]初编卷二195

笔者据其年谱统计,唐文治编写的经学读本主要有:《孝经大义》(1907)、《曾子大义》(1907)、《孟子大义》七卷(1915)、《大学大义》一卷(1916)、《中庸大义》一卷(1917)、《十三经提纲》十三卷(1918—1924)、《性理学大义》十四卷(1922,包括《周子》三卷、《程子》二卷、《张子》一卷、《洛学传授》一卷、《朱子》八卷)、《论语大义定本》二十卷(1913—1924)、《尚书大义内外篇》各一卷(1928)、《论语大义外篇》一卷(1929)、《诗经大义》九卷(1933)、《礼记大义》五卷(1934)、《读经条议》(1936)、《孟子不忍人三章讲义》(1936)、《读诗经大纲》(1940)、《诗小雅棠棣篇讲义》(1940)、《诗小雅蓼莪篇讲义》(1940)、《孝经开明宗义章讲义》(1940)等。

唐文治所编写的经学教材以《十三经提纲》最具代表性,关于编写过程,唐文治自述:

(民国十年)与施君省之议刻《十三经》。近时吾国学生皆畏读经,苦其难也。爰搜罗《十三经》善本及文法评点之书,已十馀年矣。自宋叠山先生,至国朝曾文正止,凡二十馀家,颇为详备。施君闻有此书,商请付梓,余因定先刻《十三经》正本,冠以提纲。附刻先儒说经世鲜传本之书,而以评点文法作为札记[4]76。

其书分卷疏理各经大义、授受源流,并指点文法,编写之意乃“专为开示初学读经门径,后人得此,当不至畏难中止矣”[4]72,意在指导读经,启发后学。1935 年,《十三经提纲》单独辑出,修订重印,作为《无锡国学专修学校丛书》第五种出版,是民国时期最早对《十三经》作出概说的著作,门生冯振谨说:“先生此书,总群经之纲领,吸百家之菁英,发微言,明大义,陈宗旨,辨家法。于真伪得失,详细开示,诚读经之津逮也。”[4]72王祖畲亦评价说:“此书义理,多未经人道。”[1]三编卷五《王紫翔先生文评手迹跋》1386

(三) 用现代学科名称给古典经学分类

晚近时期,西学传入中国,给传统经学教育造成严重冲击,经学赖以存在的科举制度被废除,经学撤离出书院和学堂的课程体系。面对此种情况,有识之士忧心如焚,如张之洞《劝学篇》中说:“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13]94不久,学术界提出了“中体西用”的概念,意味着中国和西方各自的知识体系有明显的差异,互为补充,不可融合,但毕竟经学一统天下的局面被打破了,西学的优势十分明显,科学思潮主导近代教育思想。

在经学教育并不居主流地位的民国教育史上,唐文治坚持以经学教育及传统文化来塑造人格、影响社会,以“正人心,救民命”为办学宗旨,教育理念看似十分保守。不过,唐文治绝不是一位思想保守的经学教育家,他善于吸收西学中有益因素,以之用于经学教育中,并用现代学科名称给古典经学分类,与传统名词混杂一起,从而归纳经学内容。其分类情况如下:

《周易》分3类:政治、学术、心理。

《论语》分3类:论学、论政、论仁。

《左传》分8类:礼教类、记事类、兵略类、外交类、内政类、讽谏类、志怪类、小品类(注重兵略外交)。

《毛诗》共分8类:伦理学、政治学、性情学、社会学、军事学、农事学、义理学、修辞学(务合兴观群怨之旨,用以涵养德性、改良风格)。

《孟子》分11类:论战学、尊孔学、贵民学、孝悌学、政治学、心性学、教育学、论辩学、气节学、社会学、大同学。

各经类分不一,分类目的亦不同。如《周易》分类,目的在于探十二辟卦阳息阴消之旨,以验君子小人消长之几,继以明治道之要,而《左传》分类重在兵略与外交,其中尤以《毛诗》分类影响较远,门人冯振谨说:

先生以孔门之教学诗,曰:“兴观群怨,事君事父,多识而已。”事父事君,伦理学也;可以兴,可以怨,性情学也;可以观,政治学、农事学、军事学也;可以群,社会学也;多识,修辞学也;伦理性情之精微,义理学也[4]103。

当然,我们也看到,唐文治用现代学科名称给古典经学分类,或许并不能契合经学之本旨,分类有新旧杂陈之感,且唐文治在叙述具体内容时很少运用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但是这毕竟为思考、解读经典提供了一种思路,也有助于人们运用现代知识背景去理解经典”[14] 9,值得从事古典学术研究者及教育者借鉴。

四、创新经学教育的方式方法

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是唐文治从事经学教育的成功之地,在这里,他既接受旧书院的教学经验,又吸收新式大学教学模式,在课程设置和教学形式上,注重文字、音韵、训诂和目录等基础教学,逐步引导学生向纵深之处领会古典经学的奥妙。他本人精于理学,主讲多门课程,还聘请经学大师章太炎、钱穆、吕思勉、周谷城等,从不同角度讲授经学。在经学教育方式方法上,唐文治传统与现代结合,善于归纳总结,并有所发明。

(一) 制定读经计划

唐文治多年从事经学教育,大力提倡在各类学生中间阅读经典,他早就注意到普通学子读经存在的诸多问题,如经书深浅程度难以掌握、难有通达经书的老师、难寻浅显易懂的解经之书等。针对这些情况,唐文治特意编写《十三经读本》一书,作为推广读经教育的基础参考书,并根据诸经的难易程度,提出了具体的读经计划:

1. 初级小学三四年级应读《孝经》。原因是《孝经》广博精纯,切于日用,为爱敬之原,养正之本,且内容短小,不足廿千字。

2. 高级小学两学年应读《大学》以及上半部《论语》。两书脍炙人口,全体大用,童年知识初开,正当以此等格言印入脑海,养成德器。

3. 初级中学三四学年应读下半部《论语》以及《诗经》选本。《诗经》温柔敦厚,且为有韵之文,易于诵读,可以配合唐文治《诗经大义》分类读之。

4. 高级中学三学年应读《孟子》及《左传》选本。《孟子》为今世良药,《左传》乃礼教大宗,高中学生能够理会。

5. 专科以上各大学及研究院应治专经之学。此际为学问初立之时,应根据自身情况,专治一经,精通之后,再治他经[1]四编卷四《读经条义》。

唐文治在掌南洋大学和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期间,亲自制定课程,十分注意经典阅读的课程安排,他根据各年级学生实际情况,由浅入深设计课程。如无锡国学专修学校经典课程安排是:第一学年读《论语》《孟子》,第二学年读《左传》《毛诗》,第三学年读《礼记》《尚书》《周易》《尔雅》*资料来源《各学年学程学分及纲要表》,无锡国学专修学校学生自治会编《私立无锡国学专修学校十五周年纪念册》,1936年。,结合其他课程设置,真正做到博专结合,并各有专攻。

(二) 归纳读经方法

唐文治在长期的经学教育实践中,不断总结读经方法,行诸于文,启人效法。其提倡读经方法约为以下三类。

一是分类阅读。前文已经说过,唐文治用现代学科名称给古典经学分类,虽不尽完善,但为后人研究经典提供借鉴。同样地,在读经方法上,他亦提倡分类阅读,声称“必分类读之,方尽其妙”[1]三编卷三《读〈左〉研究法》1318。以阅读《左传》为例,他将《左传》分为八类阅读,即纪事类、兵事类、讽谏类、词令类、政治类、论道类、国际类、小品类,在谈到如何阅读《左传》“小品类”时,唐文治进一步说:“曾文正《古文四象》于《左传》小品中之诙诡者选入少阳类,趣味横生,令人读之不厌。桐城吴氏《左传文法教科书》亦专选小品,然其精采不逮曾氏矣。读者当以《古文四象》为本,要知传一人必肖其人。传一事必肖其事,则小品可为神品矣。”[1]三编卷三《读〈左〉研究法》1319

二是比较阅读。唐文治提出比较阅读主要是各经之间比较,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他说:“读《易》可以悟《书》也,如是而读《书》可以悟《诗》也,如是而读《诗》《礼》可以悟《春秋》也。”[15]卷首《自叙》比较阅读对理解经书大有助益,如《读〈左〉研究法》说:“余所选八类文有宜与外传并读者,有宜与《公羊传》《穀梁传》并读者。盖每篇文字,一经比较,即可悟出法门,文思因之大进。”[1]三编卷三《读〈左〉研究法》1320

三是精熟背诵。经典学习,贵在坚持,坚持读经,贵在精熟背诵。唐文治在长期的经学研究和教育过程中,深悟此道,他说:“学者读文,务以精熟背诵不差一字为主,其要法每读一文,先以三十遍为度。前十遍求其线索之所在,划分段落,最为重要。次十遍求其命意之所在,有虚意,有实意,有正意,有言中之意,有言外之意。再十遍考其声音,以求其神气,细玩其长短疾徐抑扬顿挫之致。三十遍后,自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虽读百遍而不厌矣。”[15]卷首《自叙》运用精熟背诵之法,唐文治培养出诸多有成就的学者,如钱仲联回忆在无锡国学专修学校读经情形说:“由于我当时在反复熟读上下功夫,不少诗文名篇至今倒背如流,这全出于唐文治先生的教训濡染。”[16] 13

(三) 发明“唐调”

唐文治的经学教育方法中,最具特色,最为人称道的应该是他发明的“唐调”。“唐调”之根源应该追溯到曾国藩。曾国藩编纂《古文四象》一书,将文章分为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种,以气势属太阳、识度属太阴、趣味属少阳、情韵属少阴,目的在于吟诵古诗文时,可以感受作者创作时的真情实感。吴汝纶亲承曾氏递传,深得古文四象之妙,并传授后学。光绪二十七年(1901),唐文治以文章就教于时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的吴汝纶,吴氏于是向唐文治讲授“阴阳刚柔”之道和“因声求气”之说,并亲自示范吟诵法,他在《桐城吴挚甫先生文评手迹跋》一文中说:“读文之法,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气,不听之以气,而听之以神。大抵盘空处如雷霆之旋太虚,顿挫处如钟磬之扬馀韵;精神团结处则高以侈,叙事繁密处则抑以敛;而其要者,纯如绎如,其音翱翔于虚无之表,则言外意无不传。”[1]三编卷五1383明年(1902),唐文治随朝廷专使出访欧美和日本,在日本与正赴日考察学务的吴汝纶不期而遇,两人屡次相约而谈论古文源流,这一段时间的交谈,唐文治得以更深入地学习桐城派古文诵读,了解桐城派古文大师的读文理论与读文实践。他是位有心人,潜心实践和研究多年,终于在原有江南吟诵调的基础上,结合桐城派读文理论,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吟诵古文之法,人称“唐调”。

“唐调”的最大特色是它的音乐性,除随文体不同而异其调外,并随文章性质而改变音调及节奏。具体而言,“唐调”特色在于:一是细分文体,用不同的吟诵来展现不同的文体特征。二是明辨性质,他专门撰写《国文阴阳刚柔大义》和《读文四十四法》,注明每篇文章的性质及适用范围。三是讲究文气,“唐调”调子上的特色,在于平中见突,彰显文气*此节内容参见朱立侠《唐调:桐城派吟诵法之代表》,《光明日报》2016年04月14日 08版。。

唐文治积极将“唐调”运用到经学教育中,长期在南洋大学、无锡国专开设“读文法”一课,学生陆汝廷回忆唐文治向学生传授“唐调”读经法说:

古文不熟读朗诵,不能领会。韩愈所谓含英咀华,始克发其精微,动与古合。读文要凝神练气,抗坠抑扬。黄钟大吕,如协宫商。疾则如长江大河,奔腾澎湃,徐则若峰回路转,曲折迂旋。若发抒性情之文,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读文有16字诀:神中有情,情中有神,神寓于气,气行于神。领悟及此,自得妙蕴。其要处不外一“顿”字诀[17]40。

1924年,唐文治出版专著《读文法》,这是一部专门讨论经典吟诵的著作,更在1934年和1948年两次录制中国最早的吟诵专辑。其中,1947 年上海大中华唱片厂为他灌制《唐蔚芝先生读文灌音片》两集15 张,诵读中华古诗文21 篇,涉及经学的篇目是《诗经》中的《鸨羽》《卷阿》《棠棣》《谷风》《伐木》。“唐调”音片以中英文两种版本发行海内外,向全世界推广,“唐调”因此被称为“近现代吟诵第一调”,唐文治本人也被称为“近现代吟诵第一人”。

唐文治先生一生致力于经学研究和经学教育,并担任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校长达30年之久,是近代史上名副其实的经学教育领袖,他努力提升经学地位,号召尊经,强调经学的社会作用,并编定《十三经读本》作为无锡国学专修学校学生的基本教材,寄寓其以经学为国学主体的理念,“他一生的名山事业,真正体现了中国学者在国家板荡之际坚持民族传统价值信念,追求中国传统赓续的抱负与操守”[18]前言1。

[1] 唐文治.茹经堂文集[M].台北:文海出版社,1974.

[2] 王蘧常.记唐蔚芝先生[C]//唐文治先生学术思想讨论会论文集.苏州大学铅印本,1985.

[3] 张耘田,陈巍.苏州民国艺文志(上册)[M].扬州:广陵书社,2005.

[4] 唐文治.唐文治自述[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3.

[5] 宋恩荣,熊贤君.简论唐文治的“教育救国”思想[J].教育研究,1996(1):71.

[6] 刘露茜,王桐荪.唐文治教育文选[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1995.

[7] 吴湉南.无锡国专与现代国学教育[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

[8] 唐文治.苏州国学会演讲录[M]//陆远.大家国学·唐文治卷.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9] 张尊五.三十年代的无锡国专[M]//江苏文史资料选辑:第19辑.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

[10] 谢泳.1913年的《美国公民学》[M].//杂书过眼录.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4.

[11] 凌鸿勋.记茹经老人太仓唐蔚芝先生[J].传记文学,1964(5):8-12.

[12] 蔡元培.全国临时教育会议开会词[M]//沈善洪.蔡元培选集:上卷.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3.

[13] 张之洞.劝学篇[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14] 张晶华.唐文治学术思想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

[15] 唐文治.国文经纬贯通大义[M].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1.

[16] 钱仲联,周秦.钱仲联学述[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

[17] 陆汝廷.回忆唐文治(蔚芝)先生二三事[M]//无锡文史资料:第12辑,1985.

[18] 唐文治.大家国学唐文治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Confucianism Education Thought of TANG Wenzhi

ZHOU Shengjie

(School of Humanity,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000,China)

TANG Wenzhi has devoted his life for Confucian classics educa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several famous masters, he ha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in the field of Confucianism in early childhood. During his tenure as the president of Nanyang University and Wuxi Sinology Specialized School, he fully implemented his education philosophy, and proposed the school mission of involving the traditions to rectify the public, aiming to save the nation by Confucianism education, and cultivate new citizens for the society. During years of teaching, TANG Wenzhi compiled a large number of classics textbooks personally. To accommodate the modern education mode, he applied modern subjects to classify the traditional classics. Moreover, he managed to create “Tang Tune” grammar to chant Confucianism through active explorations such as formulating reading plans and summarizing reading methods. He has mad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modern Confucian classics education.

TANG Wenzhi; Confucianism education; reading Confucianism to salvation; Tang Tune

2016-10-15

周生杰(1968—),文学博士,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和古代文学。

K825.46

A

1009-105X(2017)01-008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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