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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民族文化互动的一种当代理念
—— 美术在生态博物馆建设及运营中的作用

2017-01-10李万万

中国民族美术 2016年1期
关键词:博物馆美术民族

文:李万万

与民族文化互动的一种当代理念
—— 美术在生态博物馆建设及运营中的作用

文:李万万

使美术结合到“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与运营中,是一种值得思索和尝试的当代理念。生态博物馆在博物馆发展史上是一个相对新鲜的事物。但实际上,从国际范围来看,它已经有了不少积累。使民族美术的专业优长融入生态博物馆建设和运营的各个环节中,有可能更好地表达出生态博物馆的本质,更好地帮助当地居民成长,更好地服务于前往参观的人群,更好地保护民族和地区的特异性自然景观与传统文化。

民族文化;生态博物馆;美术;当代理念

2005年6月,中央美术学院毕业,进入中国美术馆学术部工作。2011年9月,调入中国国家博物馆展览策划与管理中心。现主要从事20世纪中国美术研究、艺术博物馆学研究及展览策划工作。编辑出版著作10余种,发表专业论文60余篇。主持策划10余项国家重大展览项目。

李万万

从事民族美术创作、研究的专业人士,都离不开写生、采风、田野调查等直接接触原生态民族文化的活动。如果按照比较常见的方式来进行,可能会止步于观察、写生、拍摄、主题采访,再进一步的深层互动并不多,尤其可能缺乏持续性,在某种情况下或许更接近人类学调研。然而,保护民族文化遗产、使之可持续发展,对于民族美术领域内的专业人士而言,既是专业需要、社会责任,也经常带有理想色彩、深深的情怀。可是,扶贫救困式的帮助或者直接进行旅游开发,往往收效不甚理想。在这种情况下,使美术结合到“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与运营中,或许不失为一种值得思索和尝试的当代理念。

生态博物馆在博物馆发展史上是一个相对新鲜的事物。但实际上,从国际范围来看,它已经有了不少积累。若从其雏形——1891年建立的瑞典斯堪森露天博物馆算起,相关的实践已有逾百年的历史。如果寻找这个概念被创造的起点——1971年法国博物馆专家乔治·亨利·里维埃、雨果·戴瓦兰与法国环境部长交流遗产和环境问题时的创造了这个词语(ecomuseum),有关它的理论研讨亦有四十余年经验。也可以从新博物馆学的兴起这一角度来看,拉丁美洲起源和法国起源的不同类型的生态博物馆几乎同时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发展,所以生态博物馆的建设活动在全球范围内已经走过了将近五十年的历程。

生态博物馆在登陆中国,首先是概念的引入。1985年,“生态博物馆”一词经安来顺翻译进入中文语境。1986年,苏东海在“贵州‘七五’期间发展博物馆事业规划”论证会上首次倡议在中国建设生态博物馆。经过博物馆界专家近十年的理论准备,以及社会支持力量帮助下的实践准备,1995年成为了生态博物馆在中国发展的重要转折。贵州省政府委托博物馆界的专家成立了生态博物馆调研的课题组,1997年与挪威共同建设中国首家生态博物馆的项目正式开始,1998年10月31日中国、也是亚洲第一座生态博物馆——贵州六枝梭嘎生态博物馆正式开馆、对外开放。中国开始接触生态博物馆的理念到今有30年,首家生态博物馆落成距今18年。根据生态博物馆研究专家苏东海的总结,在短短18年间,中国的生态博物馆已经历了四代发展。第一代,中挪合作项目下的贵州生态博物馆群,重在实践生态博物馆对遗产动态、整体、当地保护的理念。第二代,内蒙古敖伦苏木生态博物馆和广西生态博物馆群,重在尝试学者代表的科研力量和村民代表的当地力量互动合作,并努力加强文化展示功能。第三代,云南西双版纳的布朗族生态博物馆实现村民自主管理;贵州的地扪生态博物馆引入企业力量,建立村民合作社,实现村民受益、自主经营。第四代,一方面发展云南民族文化生态村,一方面从偏远山村、民族地区,走向经济相对发达的区域及城市,生态博物馆文化在中国本土进一步深化与拓宽。

■ 黎平县地扪侗族人文生态博物馆 全木结构建筑

■ 龙脊梯田 龙胜龙脊壮族生态博物馆

对于具体各处生态博物馆在中国运营情况究竟如何,各方面人士的看法不一。乐观的人会倾向于认为它给具有异质性的文化保护提供了很好的契机;悲观的看法则把生态博物馆看成当代的文化殖民。对于生态博物馆在中国的存在,笔者持相对积极的态度。在信息传播越来越便利的时代,全球化、标准化、雷同化的文化会非常迅速地大面积流行,但人们在文化上的需求不止于此,而且不断提高。矫正全球文化趋同的一种重要方式就是不断发现、珍重并保护、发扬“小地方”的、“土著”的、“部落”的、“民族”的、传统社会的价值。生态博物馆的理念与这种需求的趋势基本契合。但当前中国的生态博物馆生存现状确实有不少问题,比如被许多研究者指出的一点:把生态博物馆当成旅游景点的一种,过度开发、过分商业化,乃至加速当地传统文化特质的消失。这样的问题不仅停留在具体操作层面,在相对上层的领域也有所反映。重庆师范大学的研究者姜丽以CNKI为数据源,运用文献计量法及Citesspace III分析软件获取数据进行研究,得到了这样一项结论:截止至2015年5月1日,中国的生态博物馆研究“从高引论文来讲,基于生态博物馆的旅游开发利用居于绝对地位”[1]。生态博物馆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许见仁见智,确实也要因各地情况而有所差异,但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教授彼特·戴威斯于2005年调研意大利五个生态博物馆之后得出的标准,或许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评价生态博物馆成功性之结论:

观众数量不十分重要;

基于项目的长期目标是不是清楚;

文物和档案与无形遗产是否紧密相关;

主要成果看来给予了参与项目的人,提升了他们的社会和文化资本;

项目的意义比产品更重要。[2]

生态博物馆的意义最终在于保护自然和人的文化,并且要依靠当地居民实现文化自觉来达成长久保护、可持续发展的目标。“观众数量不十分重要”这一标准排在首位,使生态博物馆明显区别于一般的博物馆。基于这样的标准,笔者认为美术界,尤其是民族美术领域的专业人士,以专家学者身份参与到生态博物馆的建设指导和运营辅助工作中,可能会给目前中国的生态博物馆发展带来新的生长点,同时有利于民族美术领域的长远发展。

■ 《光之馆》,James Turrell,2000(摄|山田努)

■ 《最后的教室》,Christian Boltanski & Jean Kalman,2006(摄|倉谷拓朴)

■ 白裤少女跳起猴棍舞迎接宾客(南丹县里湖白裤瑶生态博物馆)

■ 为百褶裙设计图案(南丹县里湖白裤瑶生态博物馆)

第一,在勾勒建设和发展理念的阶段,美术可以成为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以区域的自然特征或人文特征为主题的艺术创作及展览,可以成为一座生态博物馆的常规活动。以相当前卫的艺术展览来提升某传统地区的文化景观品质,甚至使之获得国际好评,在日本等地已有成功的先例,比如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那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三年展,760平方公里的越后妻有整个被划定为展览区域。和那些作品搬来又搬走的展览不同,每届艺术节都会给当地留下一些优秀的长存作品。越后妻有本来是偏僻而几乎被遗忘的地方,七届艺术节办下来,当地的传统民族和文化遗产与艺术紧密联系在一起,起了奇妙的反应,产生了新的意义。在中国,若以一座生态博物馆的独特的自然景观或文化特异性吸引国内外的艺术家,前往思考、创作、在博物馆范围内完成自己的想法,其成果值得期待。更重要的是,以此类方式吸引到的关注远不止于一般游客,可以为生态博物馆建构起更有文化品位的社会形象,符合当地居民的长远利益,有利于遗产保护和可持续发展。

■ 客家围屋

第二,在规划和设计的阶段,民族美术领域专家学者的参与有助于提升项目的视觉品质。生态博物馆不拒绝参观和旅游,而且有必要提升自身作为景观的各方面质量。举例来说,除了宏观的建筑景观规划,还有不少配套服务设施的建设,绝不应采取因陋就简的态度,也不能因追求现代社会参观者所需的舒适度而破坏当地的人文景观。以何种文物和档案来表达无形遗产,这样的表达最终必当会落实到具体形式上,所以策划与设计密不可分,有时两者的重要性难分伯仲。小到一个指示标上的字体和颜色,大到纪念品售卖中心的面貌,诸如此类这些看似不那么核心的问题,实际上往往影响项目的成败。设计会在相当的程度上影响环境中人群的行为,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当大家抱怨参观者行为不当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检讨一下设计上的不够便利、不够打动人?生态博物馆虽然不是一座封闭的建筑,但没有理由降低它作为博物馆的服务要求。设计在这里不仅是形象的问题,而是直接关乎参观体验效果的重要保障,也是深刻影响当地居民生活品质的重要因素。既整体又细微的设计活动中有许多具体问题,可能会让不熟悉民族美术、民族文化特征的普通设计者感到棘手,因此非常有必要聘请民族美术领域的专家从这个环节就进行细致的帮助和指导,或者直接组建团队承担这类工作。

第三,在生态博物馆的运营中,提升当地居民的文化素质,使之在提高生活水平的同时逐步完成文化自觉,加深对本民族、本地区文化的认识,产生自豪感和文化自信心、自尊心,是十分重要的核心价值。而从中国第一座生态博物馆开始,就存在一个问题:当地居民中缺乏人才,按照常规教育途径培养了有知识的人却又往往留不住。一味地感慨生态博物馆毕竟条件不如都市,或者反过来对流失到城镇的人才进行道德批判,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或许应该从对当地居民的教育中寻找改善这一状况的途径,比如加强美育的比重。把民族美术工作者的研究和创作成果结合到当地居民的教育中,可能是画册、视频、各门类的设计作品——使那些即使不识字、不能讲汉语普通话的居民也可以从新的角度审视本地区、本民族的文化和艺术,启发他们从自己的生活中发现更多的可能性。也可能是从艺术的角度帮助当地在校学生和具备一定知识的居民更好地诠释自己的文化。踏实地、长久地坚持美育,应当比在乡村小学普及英语教学更有益于一座生态博物馆的运营与发展,而且两者的投入未必相差悬殊。

民族美术工作者当然也可以像参与其他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一样,帮助生态博物馆进行设计,既可能是开发当地人力和技艺来批量生产售卖到外界的产品,也可能是依托博物馆资源进行设计,但在外界生产加工之后再来这里出售的纪念品。一定不能忽略生态博物馆的博物馆属性,要拿出给其他博物馆开发设计衍生品一样的创意精神去做设计,使之真正区别于一般景区里大同小异的纪念品。而有效的美术教育或许在并不遥远的将来,能使当地居民中一些热爱本地文化的设计师成长起来,承担起新的美育和设计工作。打造这样的人才链,对生态博物馆建设和发展的意义十分重大。

经常有热心人士担忧,外界的干预会造成生态博物馆背后的意义世界瓦解,仅余奇异的表象。其实,任何发展都会造成不再适应当地居民生活的传统逐渐结束或者转型。生态博物馆之合理性就在于“生态”二字,真正贯彻这种尊重当地生态的精神,就不必过分地遗憾某些东西逐渐地消失。而艺术的介入则有可能激发产生新的意义,至少可以从形式和仪式上更好地保留某种传统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生态博物馆给民族美术领域的专业人士提供了一种跟民族文化互动的当代理念。使民族美术的专业优长融入到生态博物馆建设和运营的各个环节中,有可能更好地表达出生态博物馆的本质,更好地帮助当地居民成长,更好地服务于前往参观的人群,更好地保护民族和地区的特异性自然景观与传统文化。

■ 发髻(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

注释

[1]姜丽.我国生态博物馆研究的知识图谱分析.科技情报开发与经济.2015(13): 139-141.

[2]彼特·戴威斯,张晋平. 生态博物馆价值评估[ J ]. 中国博物馆. 2005(3): 3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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