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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难而进 坚定立场
——在艺术创作中探索、潜行

2017-01-10李云峰

中国民族美术 2016年1期
关键词:延边朝鲜族画家

文:李云峰

知难而进 坚定立场
——在艺术创作中探索、潜行

文:李云峰

受访人:李哲虎(以下简称为李)

采访人:朴春子(以下简称为朴)

文字整理:李云峰

采访地点:上海应用技术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

李哲虎

中国美术家协会 会员

上海应用技术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2001年 被中国美术家协会 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 授予“民族杰出美术家”称号

朴春子

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系主任,硕士生导师

李云峰

中央民族大学中国画系研究生

朴:您在延边大学美术学院毕业以后,有幸留校任教。到了1997年赴韩国全南大学校留学。现在,又离开家乡调到上海教书,感觉您的经历跳跃比较大。

李:首先,考上大学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事,当时的高考是计划招生,不同于现在的扩招,当年能够考上大学意味着一切都有了保障,所以我的大学生活是很充实的,这让我能够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学业之中。我由衷的感激李富一先生,通过他的指导让我拥有了扎实的基本功,为以后的艺术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出国留学后我有幸师从于申景浩教授。在他的指导下,我对现代美术史论有了较深的研究,领悟了现代绘画的时代精神,以使自己能够从容地投入学术性、研究性绘画创作之中。

多年来我坚持不懈地走自己的路,很多作品在国家级展览中获奖或入选,终于获得了社会业界及专家的认可,现在又有了到文化中心城市上海工作的机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朴:您不仅从事教学和绘画创作,还十分关注朝鲜族美术理论方面的研究,能谈谈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朝鲜族绘画的发展历程吗?

李:伴随着中国的新文化运动,中国的文化革新者试图以西方先进文化来改造自己现有的文化,中国朝鲜族美术在这一大局势影响之下必然带有一种畸形的发展态势以顺应这种潮流。油画在当时尤其被重视, 本民族的绘画相对被忽视了,其他画种,包括雕塑、工艺美术等发展相对较弱。但是像韩乐然、石熙满他们这些为朝鲜族美术做出奉献的所谓先驱者,当时能够从祖国最偏僻、落后的边疆地区延边到国外留学深造,并很早地参与先进的新文化运动中,推动民族美术的发展,我们还是感到很自豪、很骄傲。延边虽处于偏远地区,但是文化的启蒙运动是非常先进的,这些留学人员回来之后在当时的条件下,想投入纯艺术创作中是很难的,尽管当时的创作条件艰苦,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但他们仍然积极聚拢人才、组织研究团体,还多次举办画展,以推动朝鲜族美术事业的发展,海兰江美术研究所就是其中的团体之一;到了八九十年代,他们培养的第二批艺术家,以及在当时中央民族学院、中央美术学院、鲁迅美术学院毕业的画家们,同样有着扎实的基本功。虽然当时的油画以效仿西洋绘画为主,形式较为单一,但是在那个年代、那种标准模式之下,他们的作品还是非常优秀的,一些朝鲜族画家甚至在国家级展览中获得大奖,如李富一的《工地早晨》,就是入选当时全国美展15幅优秀作品的其中之一。朝鲜族人口一共也不过200多万人,这在当时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吉林省内的展览,基本奖项都囊括于朝鲜族画家,石熙满是最具代表性的,那时候展览金奖及一些重大奖项都是属于他的。所以当时还流行着一种说法,吉林省油画最强的地区在延边,延边被誉为“油画之乡”。可以说,在这些先驱们的努力之下,为延边的美术发展积累了丰厚的底蕴。

但是改革开放以后,在西方当代文化的冲击下,第三代或者第四代朝鲜族艺术家,他们的表现远远不如第二代,成绩也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一些第三代画家在北京,尽管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整体来讲,与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朝鲜族美术的鼎盛期相比,显得逊色了许多。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朝鲜族油画发展历程的鲜明变化。

■ 中国梦 200cm x 170cm 2013年

朴:我读过一篇您写的关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朝鲜族美术现状分析的研究论文,写的比较深入透彻,您为什么特别关注那个年代的美术?

李: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中国朝鲜族美术可谓是朝鲜族美术史上的鼎盛时期,前人留学派的开拓和积淀创造了得天独厚的人文环境优势,再有他们培养的第二代画家们都以很大的优势考入中央美院、鲁迅美院、中央民族学院等最高学府接受专业美术教育,使以延边地区为主的朝鲜族画坛拥有了众多实力派的画家群。

80年代中期开始朝鲜族美术创作完全摆脱了政治功利性,走上了符合艺术发展的自律的轨道,创造了众多反映朝鲜族人民的现实生活、体现朝鲜族文化精神的优秀杰作。

作品风格特点与内地主流艺术现实主义为主导的创作风格基本一致,但是具体的选题及形式语言上充分体现了朝鲜族民族个性特点。比如,李富一的《祝您长寿》、郑东寿的《晚年》、金哲奉的《地头》文成浩的《春》等作品具有浓厚的民族情结,张弘乙的《故土》、仁川的《牛铃》《海兰江畔》等作品有着较为成熟的代表民族审美情趣的形式感。我认为这一时期的作品,均具有成熟而高超的表现技能和高度完整而富有艺术的精神内涵。

朴:您的作品“魂魄系列”从开始到构思是一个怎样的过程?怎样具体理解“魂魄”这个主题?

李:之前,我的画较为写实,倾向于浪漫主义风格,是印象派色彩和浪漫主义形体塑造的结合。到了1995年,我开始对本民族的文化,尤其是本民族的历史文脉加以思考的时候,就感觉到写实手法约束了我对时间、环境等很多因素的表达,很想从已有框架的束缚中超脱出来,所以,我对生活的强烈感受超越了艺术本身给我的种种束缚,于是在表现手法、画面透视效果的处理上,我尽力摆脱所谓科学的原理,凭借自己的创作经验和思考对画面进行重新构架、组合。应该说“魂魄系列”基本的形式语言是由我对生活的阅历和深刻感受积累而成,是很自然形成的一种转型。

■ 理想家园 200cm x 170cm

朴:怎样具体理解“魂魄”这个主题?

李:某种意义上,对“魂魄”这一主题根源的追溯,要始于朝鲜族文化信仰对原始宗教的崇拜。对于生、死的态度有我们自己的理解和认识,这可能是受东洋和大中华文化的影响较多;身体是物质的,魂魄是精神上的,人死了之后我们还认为亡者的魂魄这一精神上的东西始终徘徊在人世间,它得到了一种安慰,那么它就会回到极乐世界中去,这些观念在原始宗教里是很明显的,算是对中华文化宇宙精神的一种表述;民族或者说国家,一种文化信仰前提下的生活秩序究竟是怎样的,这些是我始终在思考的,也是我在创作中要极力表达的。那时候我画的《圣曲》,它就包含了很多内容,老人、孩子,到现在为止我的画面里都有老人和孩子,我借鉴了朝鲜族习俗中的祖先崇拜,把老人当作一种传统文化符号始终表现在画面里,孩子不仅是我的自画像,也象征着朝鲜族民族文化的未来,他能够延续到后世,世代相传。当时我画第一幅就有老人和孩子,老人在吹笛子,孩子仰起头在唱歌,这个形式我始终引用。我母亲也是跳传统舞蹈的,这个对我一直有影响,但是我考虑众多的朝鲜族坎坷历史,他不能仅用某种场面来替代,所以我心中的很多感慨只能摆脱那些约束才能将其表达出来。

朴:您的作品中运用了大量具象和抽象的元素,如何将传统的文化题材完美地纳入这样一种现代化的背景中?

■ 共舞 120cm x 100cm 2013年

李:在我的画面中,具象语言是一种浅显、畅达的沟通方式,而抽象因素则附带了我对传统文化、生活、信仰的复杂感受,所以,结合我对现代艺术的认识,力图从文化根源上对它们加以融合。哪怕是传统的题材和内容,也力图融入当代的生活情趣,在表述方式上能够和当代有一种沟通,这也是我的创作中努力追求的,即用当代性的语言表达我对传统文化的认识。

朴:生活中,有没有让您感动或让您印象深刻的人和事,这些对于您的创作有哪些直接的影响?

李: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的画完全来自于生活。起初在延边大学艺术学院里有很多专业,为了培育民族歌手,招了一次小学班,学员从小学开始接受教育,里面的孩子跟着老师学唱民谣,当时的场面太感人了,于是就有了《传歌》这幅早期作品的产生。在此画面中,一个老人以长鼓来伴奏,小孩仰头高歌,周围加入了一些朝鲜民族日常的生活场景,在人物的造型方面也融入了更多民族情趣,这是非常感动我的一件事情。另外,《落叶归根》是朝鲜族艺术传统中很富有哲理性的舞蹈,非常好,它让我想到了现在的朝鲜族对孩子的教育缺乏一种自主性,哪怕不懂传统的朝鲜语字母,他们都不在乎,宁可让他们从小学学会外文中的ABCD,他们就感觉有出息了,完全忽略了我们本民族自己的传统文化,所以针对这样一种教育的误区,我创作了《学走步》这幅作品。母亲用非常典型的象征传统文化的符号朝鲜舞姿引导着孩子,教孩子起步,父亲则拿着长鼓在旁边伴奏、激励……因此,我创作的不是眼前看到的具体景象,而是背后隐含的文化精神和民族态度。

朴:是的,虽然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如果您没有这方面的态度和思考,就很难发现它、表现它。那么,在艺术语言的追求上,哪些艺术家对您的创作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

■ 农乐 300cm x 150cm 2008年

李:对自己的绘画语言,我始终在研究美术史。其实,美术史上的大师都是我的好老师,那些优秀画家的作品中好多因素我都想融入自己的画面中,像蒙德里安、毕加索的构成主义在我的画面里有,野兽派的装饰性我也非常欣赏,席勒和克里姆特的解构塑造法我也吸取了。所以,我的画受很多艺术家的影响,并不局限于某一个特定画家。十多年前,我开始研究中国画论,中国传统绘画的众多大家也对我的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尤其是文人画,对我目前的创作观念和表现手法都有很大的启发,拓展了我的创作空间。目前,我在尝试研究借油画材料来表现中国文人画精神。所以,对我启迪最大的还是美术史,包括外国美术史。

朴:您在画画当中遇到哪些难题?您是怎么解决的?目前的难题是什么?

李:我的人物塑造,颜色的运用,已经习惯用学院派的风格来表现,从中走出来是非常难的,在这个转型过程中肯定有一段摸索的时间。后期作品当中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大的难题,基本的思路比较明确,自己的形式语言基本上是定位的。基本功是一生需要去磨练的,但是仅仅以此为标准的话,中国的技能型画家是无穷无尽的,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作品的品格上,在这个层面上我的追求是无止境的。

朴:您除了画画以外,生活中还有什么业余爱好,这些爱好对您的绘画创作起了哪些作用?

李:摄影,既是我的爱好,也算我的专业范围吧。我没有特殊的爱好,就是愿意翻看不同种类的书籍材料,哪怕是很简单的广告,我都很愿意去看,都能够吸取优秀的元素放在自己的画面当中。还有我也会去看比较好的电影,在观看电影当中,我始终想的是自己的画。之前,我画了很多历史题材的画,第一个是韩国近代历史博物馆邀请我画的一幅巨型历史题材绘画《民族抗争图》,10米长、3米高,还有延边博物馆的《民族之魂》等都受好多电影的影响。因此,不管行内行外,只要是好的元素都能够让我学习。

朴:20世纪的80、90年代相比,少数民族美术已经被“边缘化”了,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李:少数民族美术被“边缘化”,这是很自然的。但是对于一个民族文化,我认为不能定位为先进与不先进,或者说现代化与不现代化,就好比说西方在工业革命之后,商业大生产,国家发达了,但是艺术家崇拜的是谁呢?对毕加索的启发、蒙德里安的启发又是谁呢?是非洲的木雕艺术。但目前,在大形势格局下,画家把作品的市场作为绘画的首要目的,那是不对的,对于学术研究和艺术市场的关系,画家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我认为真正的艺术价值,应当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不能与艺术市场的商业价值相提并论。但是,现在恰恰相反,那就要看艺术家自己的定力了!我在延边目的很明确,我就画我这个题材,就研究我这个文化,我有我自己的特色。假如我们现在在祖国的边缘地区,你不研究你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每个地方搞得都一样,那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表面上的边缘化从社会变迁、市场变化的角度看也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现在任何地方不是没有平台,没有机会,而在于我们怎么去面对它、研究它并合理利用它。事实上呢,很多画家在面对绘画创作和艺术市场的两难境遇中,一味地迎合市场,自己对艺术的坚持被摧垮了,最终半途而废,这是很可惜的!

■ 学走步 145cm x 115cm 2007年

朴:作为成功的艺术家应该具备哪些能力?

李:前些日子我看了陈传席写的《画坛点将录》,我觉得蛮有意思。我发现大天才首先得有天分,其次得有笨功夫,还要不断地学,不断地练。大师级的画家对自己的目的都非常明确,他们的知识也非常渊博,尤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非常深刻!能够将传统思想领会之后,运用到创作当中,作品肯定不一般。我们看文人画,就是感觉好,张大千已经是个大师,但仍然以石涛为师,反复临摹其作品,文人画的精神挖掘是无止境的,中国文人画家最可贵的就是对文化精神的揣摩和苦练,所以这些概括成笨功夫。最后画家得长寿,很多大师级画家因为长寿才成为大师。

朴:谈谈今后您在艺术上的探索与研究方向?

李:很多人会问我,你说的那么好,那你的创作是怎么做的啊?哈哈,其实这些在我创作的内容上面基本已经提到了,这个民族题材我是不会变的,我会继续画下去,目的也很明确,但是绘画语言形式上还需要再研究,需要更成熟一些。尤其我画油画就是用油画的色彩力度来创造视觉冲击力,所以,在色彩的运用上始终研究色彩效应、画的品位和格调,我正在尝试借鉴、吸收中国文人画的东西,并在形体和画面组织表现上借用文人画的一些创作语言来实现进一步的突破。

朴:您对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授予您“民族杰出美术家”这个称号怎么看呢?

李:“民族杰出美术家”的称号对我来说是一个荣誉,也是社会给予我的一种认可,在美术创作这一领域当中赋予我这一称号,是对我美术创作及创作成果的一种肯定,更是对我未来的创作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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