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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

2017-01-10闫玉华田晓敏

关键词:基辛格中美关系外交

闫玉华, 田晓敏

(山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

闫玉华, 田晓敏

(山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亨利·基辛格是中美关系战略思想的代表人物。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基础是中美两国共同的国家利益, 其核心是和而不同、 求同存异, 在冷战时期、 冷战结束后和展望未来三个时期着重点各有不同。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形成受到基辛格的个人经历、 俾斯麦的外交思想、 美国自身的国家利益、 中国的战略需要和不断变化的国际环境等因素的影响。 尽管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在强调摒弃意识形态方面略显理想化, 但它仍然深刻地影响着美国政府对华外交政策的制定。

基辛格; 中美关系; 战略观

0 引 言

中美关系的走向深刻影响着中美两国乃至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尤其在21世纪, 作为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 中美关系对争取世界和平与全球福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 中美关系日益成为两国国际关系学领域关注的重点。 美国著名学者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 沈大伟(David Shambaugh)、 费正清(John King Fairbank)等都对中美关系有所研究, 而其中最为人们所熟知、 影响力最大的当属亨利·基辛格博士, 他不仅从理论上对中美关系的战略做出杰出的贡献, 而且在实践上对中美关系的突破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 尽管批评者们对他秘密行事风格和忽视道义的现实主义外交思想大加指责, 但是基辛格的支持者们认为他的历史功绩不可抹杀, 他不仅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外交思想家之一, 更是中美关系的破冰人, 其中美关系战略观尤其是学界研究的焦点。 学者们对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历史渊源、 演变和发展, 以及具体时期的具体策略上, 本文在此基础上提出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是基于其对中国历史文化和外交传统的了解, 结合美国国内和国际环境的变化而形成的, 其战略观的核心是以共同的国家利益为基础、 和而不同、 求同存异。

1 基辛格的外交思想及中美外交思想

1.1 基辛格外交思想

基辛格外交思想有着典型的现实主义特征, 他强调国家利益和实力在国际交往中的重要性, 认为在制定美国的外交政策时, 应当以美国的国家利益为出发点, 而不是抽象的个人道德原则, 因为后者不能适用于国际行为, 而且现实政治必须摆脱意识形态的影响, 从而使国家利益成为国家在制定外交政策时的最大考量。

基辛格的外交思想以均势为核心, 包含保守主义的政治哲学思想、 均势理论、 有限战争理论和世界格局多极化四个部分。

1.1.1 保守主义的政治哲学思想

基辛格的本科毕业论文《历史的真义: 关于施本格勒、 托因比及康德的感想》是其政治哲学思想的集中体现。 基辛格继承自施本格勒的悲观历史决定论和康德的道义自由理论决定了其政治哲学思想是命定论与行动自由的结合。 在解读施本格勒时, 基辛格认为:“伟大的文明都经历青春期、 成熟期直至在战争中走向僵化和死亡等几个阶段。 历史就是不可避免的强权斗争, 是一连串社会动荡的不断重复, 大国或者强权, 是历史过程中的体现者, 也是历史发展的唯一目标本身。”[1]54但是基辛格也强调人要发挥自由意志是可能的, 因此, 在基辛格看来, 历史是客观必然性和人物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 前者决定了历史的命定性, 后者则从行动自由的观点出发, 主张伟人可以创造历史。 尽管基辛格的历史决定论认为“活着就是受罪, 出生孕育着死亡, 存在注定短暂”, 但是他也相信“只有认识到并确信自己所拥有自由的力量后, 才能打破命运的藩篱”, 因为“自由, 使人能够战胜过去的苦难, 战胜历史挫折”[1]55。

1.1.2 均势理论

均势理论是基辛格外交思想的核心。 在对十九世纪欧洲维也纳体系研究的基础上, 基辛格试图构建自己的国际体系模型。 在这个体系中, 稳定而非和平是首要目标, 合法性和均势是必不可少的两个因素。 前者为这个体系提供了思想基础, 后者则提供了物质基础, 二者的有机结合是国际秩序稳定的必要条件。 基辛格是多级均势理论的主要代表, 他的均势理论建立在他的国际力量中心多极化这个论断的基础上。 他认为, 只有两条路能够通向世界的稳定, 一是霸权, 二是均势。 与霸权相比, 均势是更可靠的、 成本更低的、 更现实的, 因为霸权对于包括美国在内的大多数国家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 基辛格所追求的均势, 就是世界各地区、 各力量中心之间的权力平衡。[2]在基辛格的外交战略中, 强调均势与实力相呼应, 推行均势外交的根本目的在于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 而要清楚地界定美国国家利益, 就必须根据实力和均势来思考。 从实力的角度讲, 美国应该认识到自身实力的有限性, 尽量让盟国来分担责任, 鼓励盟国在维持地区均势中作出积极的、 应有的贡献,并且除了自身有限的实力, 正确评估他国力量也是制定均势战略目标的重要参考, 均势战略目标的确定应建立在正确评估各种实力对比的基础上。[2]

1.1.3 有限战争理论

基辛格在1957年出版的《核武器与对外政策》一书中指出, 随着核武器的发展, 现代武器的毁灭性使得“今后全面战争的结局, 只能是交战国的两败俱伤”[3]88, 因此, “全面战争已不再是执行政策的一个有意义的工具”[3]121, 有限战争才是核时代推行政策的可能手段。 所谓有限战争是与全面战争相对的一种战争样式, 是“为了具体的政治目的而进行的, 这些政治目的的存在就会在使用的武力和企图达到的目的之间建立一种关系。 有限战争代表一种影响敌人的意志而不是摧毁它的企图, 也就是使我们打算强加于敌人的条件比继续抵抗更有吸引力, 即力求达到特殊的目的而不是把敌人全部歼灭”[3]133。 有限战争理论不是大规模报复战略的简单的替代品, 它不能从纯粹军事的意义上来理解, 而应该主要从政治的意义上来理解。[4]“有限战争的结果决不单单决定于军事方面的考虑; 它代表着一种把政治目的和军事目的协调起来的本领。 完全摧毁敌人作战能力的企图会破坏心理均势, 而这种均势的存在却可以保持有限战争不扩大, 对双方均有利。”[3]138有限战争的本质在于威慑。

1.1.4 世界格局多极化

冷战结束以后, 世界格局进入新旧转换时期, 基辛格对世界秩序的看法随之改变, 他勾画的世界新秩序, 是建立在势力均衡基础上的多极世界, 是政治多极化、 经济全球化的世界。[4]他认为:“二十一世纪的国际秩序会出现一个似乎相互矛盾的特点: 一方面愈来愈分散; 一方面愈来愈全球化。 在国与国的关系上, 这个新秩序会更接近十八、 十九世纪的欧洲民族国家体系, 较不像冷战时期严格划分的两大阵营。 彼时至少会有六大强权: 美国、 欧洲、 中国、 日本、 俄罗斯, 可能再加上印度, 另有许许多多中小型国家; 与此同时, 国际关系已首次全球化了。”[5]8

1.2 基辛格中美外交思想

随着中国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以及其区域和全球影响力的迅速上升, “中国威胁论”逐渐露出苗头, 在美国引发了政府和民众对中国的防备甚至敌对情绪, 对两国关系造成恶劣影响。 然而, 基辛格并不认同所谓的“中国威胁论”, 他认为中国外交战略的基本目标是防御性的, 美国无须担忧中国走上霸权道路, 也不必将中国当做潜在的假想敌, 中美两国之间和平共处、 友好合作比互相敌对、 彼此孤立更加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以共同的国家利益为基础、 和而不同、 求同存异的战略观是贯穿基辛格中美外交思想的主线。 基辛格认为, 中美两国之间虽然存在意识形态上的差异以及经济、 朝鲜问题等方面的分歧, 但在外交战略上, 两国所追求的共同目的是一致的, 即两国都旨在维护各自的国家利益, 而且两国都充分意识到对方对自身发展、 对亚太地区乃至整个国际社会的重要作用, 因此, 中美两国应当搁置争议, 在可能的领域开展最广泛的合作, 使双方利益均可最大化。

2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

2.1 冷战时期: 团结中国, 制衡苏联

“和共产主义中国建立战略联系是美国自马歇尔计划和创立北约以来最重大、 最精明的外交政策。”[1]262中美之间二十年的完全孤立现状被打破, 国际政治舞台的格局由此改变。 在中美关系改善的过程中, 基辛格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其秘密访华的破冰之举背后暗含着他对中美关系战略的整体把握。 在充分剖析中美两国共同面临的来自苏联的威胁后, 基辛格认为, 如果中美双方能够从地缘战略而非意识形态的角度看待对方, 两国就有可能在对苏战略等一系列问题存在分歧的情况下形成一种战略关系。 由此, 基辛格精心构建了一个将中、 美、 苏三国都囊括其中的三角框架, 利用中国制衡苏联, 使这两个共产主义国家争着跟美国改善关系, 甚至两国都来找美国结盟以反对另一方, 从而建立稳定平衡的世界体系。

2.2 冷战之后: 合作共赢, 永久对话

随着冷战的结束, 全球地缘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化, 美国成为唯一的政治经济军事大国, 中国也逐渐成长为一个经济超级大国和塑造全球政治秩序的重要力量。 在这样的国际形势下, 基辛格认为共同利益及共同目标在中美关系中将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甚至决定了中美关系的未来是“走上一条真诚合作的轨道, 还是进入又一轮历史性国际斗争”[6]34。 他建议美国制定对华外交政策时, 应当充分认识到“两国发展合作关系不是一方施予另一方的恩惠, 而是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在此基础上, “美中之间需要开展永久对话, 因为它是建立一个更为稳定的世界的最佳途径”[7]139。

2.3 未来展望: 共同进化, 相辅相成

在对中美关系的展望中, 基辛格认为中美两国正在同时进行经济转型, 应当互为补充, 相辅相成, 这样的“美中关系不应该被理解为一场零和博弈, 一个繁荣富强的中国之崛起也不意味着美国的战略性失败”[7]28。 在他看来, “中美关系的恰当标签应该是‘共同进化’, 而不是‘伙伴关系’, 这意味着两国都注重国内必须做的事情, 在可能的领域开展合作, 调整关系, 减少冲突。 任何一方都不完全赞同对方的目标, 也不假定利益完全一致, 但双方都努力寻找和发展相互补充的利益。”[6]515两国间必然存在竞争, 但他提醒“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决定性竞争更可能是经济竞争、 社会竞争, 而不是军事竞争。”[6]513

就中美之间的共同目标和利益而言, 基辛格提出了“太平洋共同体”的概念, 并对此给予了详细阐述:“在当今世界形势下, 战略紧张的一个方面是中国人担心美国企图遏制中国; 同样, 美国人担心中国试图把美国赶出亚洲。 太平洋共同体概念能够缓解双方的担心。 美国、 中国和其他国家都属于这个地区, 都参与这个地区的和平发展, 这将使美国和中国成为共同事业的组成部分。 共同目标以及对共同目标的阐释将在一定程度上取代战略焦虑。”[6]516

3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形成的几个因素

3.1 基辛格的个人经历

基辛格是他所处时代的产物, 20世纪国际局势与美国社会的变迁共同塑造了基辛格。 从犹太难民到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务卿, 基辛格所取得的外交成就都打上了其切身经历的烙印, 其外交思想与风格以及中美关系战略观的形成也是如此。

3.1.1 童年时代经历的纳粹灾难

童年时代所经受的纳粹灾难在基辛格身上留下了持久的印记, 并影响了他的一生。 基辛格的性格特点、 行事作风以及秘密外交、 “国安窃听”计划和为了赢得反对派的支持而采取的欺瞒行为都与其童年遭遇密不可分。 “纳粹时代的生活经验给基辛格的外交思想注入了两种营养选择: 一是理想主义、 道德主义路线, 致力于保护人权; 二是现实主义、 实力主义路线, 即谋求通过保持势力均衡和将武力用作外交工具以确保秩序得到维持。 基辛格遵循的是后者。”[1]23基辛格强调均势的现实主义外交思想正是源自他对混乱造成的后果的感同身受。

3.1.2 青年时代的哈佛求学经历

基辛格在哈佛大学政治系求学时遇到两位对他影响至深的政府系教授, 一位是威廉·埃利奥特(William Eliot),基辛格在哈佛大学的导师, 黑格尔的信徒, 他教授给基辛格一套完整的保守主义政治哲学, 同时也将其从政的渴望传递给了基辛格, 并在个人前途上对基辛格大加提携。 另一位是卡尔·弗里德里希(Carl Friedrich), 康德的忠实信徒, 他与威廉·埃利奥特在学术和个性上势同水火, 却有着共同的爱好——康德哲学。 两位教授不仅对基辛格外交思想形成的最后阶段起到了决定作用, 也对其性格的形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者互为竞争对手, 而基辛格在与其中任何一方的相处中均能游刃有余, 既吸纳了他们思想的精髓, 平衡了二者的观点, 还与他们同时保持良好的师友关系。 基辛格同时处理与两位互为竞争对手的教授之间关系的才能在他随后的政治生涯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正是因为他这种在竞争各方之间纵横捭阖的能力, 才使得中美建交以及美中苏三角外交战略的实施成为可能。

3.2 俾斯麦的外交思想

俾斯麦是德国第一任宰相, 是有名的“铁血宰相”, 是现实政治的忠实拥护者。 他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来决定普鲁士的外交政策, 强调国家实力的重要性。 俾斯麦认为“共同的国家利益已足以使国与国之间结合在一起”[5]111, 而“现实政治必须不受制于意识形态, 需有弹性及能够善用每一个可能的选择机会”[5]115。 俾斯麦的这些外交思想为基辛格强调摒弃意识形态的差异、 以共同的国家利益为出发点的中美关系战略观的形成奠定了思想基础。

3.3 美国自身的国家利益

二战结束后, 国际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形成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和以苏联为首的华约两大阵营, 美国面临着世界霸主地位被削弱的威胁。 为了塑造一个美国主导的新的世界和平结构, 从而使美国获得更多战略选择, 美国必须改变当时的战略环境, 联合中国, 构建由美国主导的美中苏三角框架。 冷战结束后, 美国在国际体系中的支配地位逐渐削弱, 中国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却在逐渐上升, 成为世界第二大强国, 经济影响力遍布全球, 中美关系不再是仅仅基于共同的地缘战略意义, 而是“深入发展到政治、 经济、 军事、 文化等诸多领域, 并渗透到两国民众的日常生活中, 它既包括政治上的协调、 经济上的相互依存, 也包括在反击恐怖主义等全球问题上的合作以及维护地区稳定、 应对热点局势、 促进地区和全球经济繁荣与发展等多重因素, 是一种全方位的整体互动”[8]165。

3.4 中国的战略需要

中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自我意识和价值观念, 由此衍生出独具一格的世界秩序观、 军事理论和外交战略, 基辛格正是基于对中国文化和外交传统的理解, 将中国视为美国进行外交协调的战略伙伴。

3.4.1 中国的战略传统: 防御外交, 和平发展

随着世界历史步入近代、 继而进入现当代以来, 中国在处理军事和外交事务上沿袭了其自古相传的历史传统, 并根据国际战略形势的变化做出相应调整, 使之更加适应不断变化的国际政治环境。 历经屈辱和劫难, 从动荡艰苦的战争岁月中存活下来的中华民族, “即使在危机时刻也不肯放弃独立自主”[6]350, 无法接受外国对她指手画脚。 “中国将根据自己确定的国家利益、 按照自己的步骤行事, 外国人没有理由对此说三道四。”[6]420与此同时, 中国自古以来的防御性外交体系也延续下来。 “他们拥护一种实质上是防御性的目标, 即致力于建立一个与他们的执政体系和领土完整不公然敌对的世界, 换取时间来发展经济, 以自己的节奏来解决国内的问题。”[6]454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中国更明白和平的重要性, 因此“和平发展既不是中国‘韬光养晦’的阴谋诡计, 也不是浪费中国优势的天真幻想。 这是中国真诚而长久的政策, 因为这最符合中国的利益, 最符合国际战略形势”[6]496。

3.4.2 中国的地缘政治需求: 远交近攻, 从长计议

中国注重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考虑其外交战略, 同美国和平共处、 友好合作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 “中国的外交政策是耐心的、 从长计议的。 对北京来讲, 地缘政治的挑战不一定意味着征服四周的邻国, 而是防止它们结成一伙对付中国。 向美国挑衅更是不符合中国领导人的利益……在中国目前的发展阶段, 谨慎的中国领导人不会轻易地冒与世界头号军事强国对抗的风险。”[9]136“倘若中美发生冲突, 中国的所有邻国会伺机而动, 以求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中国来说, 依循自古以来的治国韬略之本——远交近攻——方为万全之策。 在这一构想下, 美国成了中国在地缘政治上的一种选择, 甚至是一种潜在的安全网, 而不是一个夙敌。 总的来说, 这实际上也是中国外交政策的主旨, 虽然中美关系因台湾问题起伏跌宕过。”[9]137中国对美国在当前国际形势下的重要作用有着理性的认识:“美国在可预见的未来仍会维持相当强大的领导力。 建立具有建设性的世界秩序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现在没有哪个国家, 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 能够像美国在冷战刚刚结束, 在物质和心理上独步全球的时候那样, 单独担负起领导世界的责任。”[10]301

3.5 不断变化的国际环境

变化着的国际环境, 是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同时期的国际环境有着不同的特点和表现,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也因美国面临的国际环境的变化而有相应的调整和改变。

3.5.1 冷战时期: 美苏对抗升级, 中苏关系紧张

二战结束后, 美国和苏联为了争夺世界霸权, 展开了包括经济、 军事和科技在内的全方位的竞争, 并且成立了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以苏联为首的华沙条约组织, 使两大阵营的对峙和对抗进一步升级。 然而, 美国和苏联都无意直接挑起战争, 因为一旦引发全面核战争, 人类将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美苏双方在这一前提下形成了冷战的态势。 冷战期间, 美苏双方的综合实力此消彼长, 互有攻守。 20世纪5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 美国由于长期陷于越南战争的泥潭, 加上1973年的石油危机以及资本主义阵营内部的分化, 霸主地位严重动摇, 苏联的实力却迅速增长, 同美国形成势均力敌的争夺态势。 而在社会主义阵营方面, 中国和苏联的矛盾经过十几年的积累于1969年达到顶峰, 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急剧上升, 由此使中美之间的共同战略意义(即共同对付苏联)凸显出来。

3.5.2 冷战之后: 两极格局解体, 全球合作加强

冷战的结束使国际政治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 两极格局解体后, 国际社会的主要力量重新分化组合, 呈现出“一超多强”的局面, 并朝着政治多极化的方向发展, 大国之间的关系也进入平等、 互利、 协调、 合作与对话的时期。 随着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 世界的主导潮流从倚重政治转向政治与经济并重, 振兴与发展经济成为时代的主旋律, 各国在经济上的相互依赖和渗透进一步加深, 经济全球化与区域经济集团化成为大势所趋。 然而, 虽然国际形势总体趋于缓和, 但是矛盾与紧张、 动荡与不安的因素依然威胁着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 人类所面临的共同挑战也从未像今天这样严峻: 局部冲突、 地区热点问题等传统安全威胁仍然存在, 金融危机、 能源危机、 疾病蔓延、 跨国犯罪、 气候变暖、 核武器扩散、 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上升,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单独应对, 不论是中国, 还是美国, 都需要在诸如此类的安全战略共同利益上开展合作, 联合应对。

4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优势和局限

4.1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优势

自1971年基辛格首次秘密访华以来, 在随后40多年的时间里, 他陆续出访中国超过50次, 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 在与中国交往的过程中, 基辛格对中国的了解逐渐加深, 在此基础上, 他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中美关系战略观。 作为一位现实主义政治家,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是他对中美关系现实思考的结晶, 其冷静和客观的立场比唱衰中国和中国威胁论, 更具有为美国政府制定对华外交政策建言献策的重要意义。 不论是中美建交还是两国长期以来保持的总体上的友好合作关系,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并且仍将继续影响中美关系未来的发展。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是他亚洲均势战略观的一部分, 他从地缘政治的角度出发, 强调中国对美国地缘利益的重要性。 他认为与中国对抗将给美国招致严重后果, 因此除非中国有重大挑衅行为, 否则美国不应该选择与中国对抗, 明智的作法应该是防患于未然, 精心发展与亚洲其他大国的合作关系, 一旦中国选择与美国对抗, 美国可与有关国家联手行动, 共同对付中国。 基辛格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制衡中国, 维持美国在亚洲的战略优势, 由此为美国谋得“温和霸权”或者“柔性霸权”[11]的地位。

4.2 基辛格中美关系战略观的局限

虽然基辛格对美国外交的贡献为人所称颂, 但是他也因秘密行事风格和忽视道义的现实主义外交思想而受到谴责与非议。 尽管基辛格开始意识到理想主义在美国外交中的重要作用, 并试图将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结合起来, 互为补充地应用到美国外交事务中, 但是他在早期并不认同理想主义价值观, 甚至将之称为理想主义情感, 因而脱离了美国主流价值观所追求的道德价值, 使其现实主义显得冷酷无情, 从而受到美国左翼知识分子和具有极度意识形态的共和党人的反对。

基辛格强调美国与中国发展并维持良性关系的重要性, 以及他在《论中国》一书中表现出的对中国特色毫不掩饰的认可, 在美国评论界引起的反响褒贬不一。 有批评者指责他太过褒奖中国, 似乎在对中国奉承谄媚, 甚至怀疑他的外交基调对中国和其他人有益。 而就其中美关系战略观本身而言, 摒弃意识形态差异的想法有理想化之嫌, 因为中美两国曾因意识形态的对立而长期相互敌视, 即使是在两国深化合作、 互利共赢的当今时代, 意识形态对两国关系的影响也难以摆脱。

5 结 语

综上所述,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是以美国的国家利益为出发点, 基于其对中国战略传统和战略需求的了解以及美国国内和国际环境的变化而形成的, 其战略观的核心是和而不同、 求同存异, 强调中美两国共同的国家利益在中美关系中的重要性, 并且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具体表现。 作为基辛格从现实政治的角度出发, 冷静而客观地对中美关系思考的结果, 其中美关系战略观对美国政府制定对华外交政策有着重要意义, 并影响着中美关系的走向。 同时,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战略观也在为美国维持在亚洲的战略优势, 进而谋得“温和霸权”或者“柔性霸权”地位而服务。 基辛格的中美关系观也有其局限性, 即前期的外交思想因太过现实主义而被指责缺乏道义, 在强调摒弃意识形态方面也略显理想化。

[1][美]沃尔特·艾萨克森. 基辛格:大国博弈的背后[M]. 刘汉生, 等译. 北京: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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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基辛格. 核武器与对外政策[M]. 北京编译社, 译. 北京: 世界知识出版社, 1959.

[4]王福春. 基辛格的外交思想述评[J]. 国际政治研究, 2001(3): 9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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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龚洪烈, 高金虎. 基辛格: 美国的“外交魔术师”[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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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基辛格. 世界秩序[M]. 胡利平, 等, 译.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5.

[11]贾曦. 维持亚洲均势制衡, 保持美国战略优势——重评基辛格对亚洲的均势战略建议[J]. 社会主义研究, 2005(6): 119-121.

Henry Kissinger’s Strategic View on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YAN Yuhua, TIAN Xiaom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Henry Kissinger i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strategic thoughts of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This essay aims to make a thorough study of Kissinger’s strategic views on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its general thoughts, its specific ideas in different periods, the factors contributed to the formation of his strategic views, its disadvantages as well as its limits. The base of Kissinger’s strategic views on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is the common national interests of both America and China. The core of this view is “harmony in diversity and seeking common ground while reserving differences”, which has different emphasis in the Cold War period, the post Cold War period and in the future. The formation of Kissinger’s strategic views has been influenced by his personal experiences, Bismarck’s diplomatic thoughts, the national interests of America, the strategicneeds of China and the changing international situation. Although Kissinger’s strategic views on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seems idealistic in terms of surpassing the differences of ideology, they exerted and are exerting great influences on the making of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on China.

Henry Kissinger;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strategic views

1673-1646(2017)02-0013-06

2016-11-18

山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基金项目: 互联网+山西文化对外传播与交流(SSKLZDKT2016024)

闫玉华(1967-), 女, 副教授, 从事专业: 美国社会与文化。

D829.712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7.0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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