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
2017-01-09郑秀丽
郑秀丽
小镇很小,但去过那儿的人都会谈及那里爱笑的居民,说他们仿佛不知道悲伤为何物。
我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来到小镇的。记得那天桃花开得很美,有花瓣随微风纷纷扬扬地落下。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小镇上遇到了一个从来不笑的姑娘。
她开着一家客人很少的客栈,住在一间满是红色和橙色家具的房间里,常在午后看看书、画画画、晒晒太阳,生活规律而文艺。
我叫她阿夏。
有天,我心血来潮地问她:“阿夏,阿夏,你咋不笑呢?”
“我笑起来不好看。”她合上书,扭头望着我。
“原来你这么爱美呀!”
“而且笑多了脸上的皱纹会变多的。”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笑笑,只当她是个爱美的姑娘。
阿夏说话时总是一脸严肃,而且我总觉得她的言语中带着对这苍茫世界的淡漠,仿佛生命只是在时间里走过,无所谓开心或不开心,喜欢或不喜欢。
住在阿夏客栈的那段时间,我写稿特别顺畅,编辑直夸我大有进步,字里行间都带着特别的韵味。我想这大概是受了阿夏的影响吧。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个作家,以写稿为生,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每年在不同的小镇住上一段时间再离开。
这是我居住的第九个小镇,阿夏是我在旅途中结识的众多陌生人中的一个,只是她有一点很特别——我从没在她的眼中看见过一丝光芒。
三个月后,我离开了。
我很少回到曾经住过的小镇,却在第二年的春日,又站在了阿夏的客栈前。
我第二次离开的时候,阿夏送给我一坛自酿的桃花酒,很香,却比其他人家酿的苦涩些。
第三年我又到阿夏的客栈住了三个月。离开时阿夏送给我一幅画,油彩很厚,颜色偏冷,看上去有些阴郁。
第四年,我再次回到小镇,却没有见到阿夏,听说她死了。镇上的居民发现她时,鲜血正从她的腕间汩汩流出,淌在地板上,与整个房间的红色与橙色融为一体,让人触目惊心。
听镇上的居民说,阿夏是几年前才到镇上定居的,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风尘与疲倦。她说,听闻这里的人都很快乐,也许能治好她的抑郁症。
我想起我曾问她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她说她走在街上时,会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有用。
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引自一本书,书名叫《我的抑郁症》。
我想起她房间里满是温暖的红色与橙色,心理学上讲颜色能影响心情,红色和橙色能帮助治疗抑郁症。
也许这几年她真想好好生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
也许她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只是没人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