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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真诚的叛逆者

2017-01-09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16年12期
关键词:大岛艺术家

黑泽明与小津安二郎是日本电影界的双子星,始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如果少了大岛渚,这个星空的璀璨总觉得缺少了灵动与活力。大岛渚的特别之处正在于此。如果黑泽明与小津安二郎代表着武林正统少林与武当,那么大岛渚则是“离经叛道”的“邪门左道”。但无疑,这个“邪门左道”功力深厚,几乎可与武林正统相抗衡。

大岛渚是日本“新浪潮”的旗手,他早期的电影极具先锋色彩,他电影里塑造的角色,也多是反传统,反英雄的叛逆者。

他曾经对同时代的小津安二郎说:“你老拍上层人的生活,丈夫一回家就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地上扔,太太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起来。成天想的都是嫁女儿的事。这都不是真实的。”这些题材,在大岛渚的电影里几乎不存在。可是,反观大岛渚电影里的那些“离经叛道”之行径,难道就是真实的吗?

大岛渚不但在电影创作上是叛逆的,在电影制作上也开辟出了一条与传统电影体制不同的道路。在上世纪60年代,他组建了“创造社”,以独立制片思想和电影作者的态度,集结了一批志同道合之士,拍摄了不少低成本却形式新颖、内容深刻的“新浪潮”电影,给保守陈旧的日本影坛刮来了一阵“欧美”新风。

纵观此书,可以隐约窥见大岛渚一生的主要脉络。他的叛逆,其实是大有渊源的,他并非是为了叛逆而叛逆,他的反传统,他的革命浪漫主义,无不透露出他对这个世界最深刻、最真诚的爱。

《我被封杀的抒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自传,除了往事回忆,还收录了不少影评。作为一个导演,大岛渚评论别的导演的作品,评论演员艺人,视野独到,专业严肃。嗯,作为一个影评者,他绝对也是功力深厚的。

1. 我的思索,我的环境

当下,我刚完成一部电影的拍摄,题目是《仪式》。电影讲述了一个出生于“九一八”事变时的男子在战后二十五年中是如何举行冠婚葬祭等人生仪礼的。

这个主人公出生的地方是——不,这一点无所谓。不管怎么说,这是部已经完成的作品,问题关键在于将要拍摄的作品。

我不禁屈指算了算,到死为止我还能拍多少部电影。再过一年,我就四十岁了。到五十岁的时候,拍十部电影;六十岁的时候,五部;六十岁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想尽可能活得久一点,也能再拍五部。共二十部。但这种计算方式有点理想化。

我希望相信即使不拍电影,只要本人还认为自己是个导演,那他就是个导演。至少,如果一部接一部地拍,中间的空白时间再长,那也还是个电影导演。但是,如果这中间空白期有三五年,就很难说他的“职业”是电影导演了吧。

所谓职业,如果说最基本的是要能挣钱养家糊口,那么现在电影导演这个工作是不能成为“职业”的,意即它不是实业,只是“虚业”而已。

此时,我们会听见这样一种说法:不是挺好的吗?电影导演是艺术家。别骗人了。且不说艺术家这个词的本来含义,在现在的日本社会,电影导演与泛滥的艺术家根本无缘。

法律对这种情况也郑重地做了限定。根据从今年1月1日起实行的新著作权法,电影著作权不属于作为创作者的导演,而是属于电影公司。我作为导演协会成员已经有近七年时间了,一直与这个法律的制定抗争,但由于力量单薄,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失败,以及这个时代人们的冷漠。我会一直记恨在心的。

现在是过于保护艺术家的时代。画家、音乐家、小说家,你们作为艺术家的权利由法律来保护。从受到保护这一点来说,你们是艺术家,而电影导演绝不是。

这也可以说是导演的光荣。有时,我在酒酣之余会大声呐喊几句:小说家、画家,你们也有过不被赋予著作权的时代!这种情况下,你们艰苦奋斗,创作了优秀的作品,著作权的概念因而渐渐确立了起来。因为前人所确立的权利,打一开始,现代日本的艺术家们就处于被过度保护的状态。与他们相比,今天未受到任何保护的、必须从创造创作条件开始的导演更能做出优秀的作品。

2. 死与爱:你我灵魂的祭司

我的长子现在七岁,今年三月小学一年级毕业。毕业典礼那天是我悄悄给自己定下的一个责任期限——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活到这一天。我的父亲就是如此。我六岁时,小学一年级毕业典礼的那天,父亲去世了。

幼时,死亡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遥远的事。三岁时,祖母去世;六岁时,父亲去世;七岁时,母亲的祖父去世。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一道寄居在母亲的祖父家。除了母亲,我的父辈、祖辈直系亲属都不在人世了。接二连三的死亡给了我巨大的冲击,使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将悲伤这种情感完全封存在内心深处。六岁时,写有我名字的牌子就挂在了我家门口。

这种事显然使我成了一个反常的孩子。我不仅克制着悲伤,还要压抑其他所有情感,只对公共性的是非做出反应。这无疑是可笑的。因为家人接二连三地去世,我受到了巨大的私人性伤害,而这种伤害过于巨大,以至于我感觉到像是受到了公共伤害。因此,对我来说,围绕我的世界一开始就是邪恶的。但将这种事说出口,就好像是出于私情——我对此十分讨厌。我应该是不带任何感情地面对这个世界的。现在我的电影中的少年们也常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原因就在这里。

世界打一开始就是邪恶的。为了将我从这种想法中拯救出来,就必须有人证明有什么东西不是邪恶的——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爱”。因此,一般来说我不认可人的存在本身,只认可爱我的人或我爱的人。所以,我的爱常常是热爱。这种爱的方式也许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其他许多人。但是,或许只有通过与其他人进行爱的交流,我才能活到今天。

在死亡接踵而至的少年时期,我感到自己就像背负了极重的担子一样对生存下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认为这种恐惧至今还遗留在我的内心里。我当时还没有发现:那不仅仅是对生存下去感到痛苦,还蕴含着融入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痛苦。当发现这一点时,我已经融入这个世界并结婚、生子、安家了。

责任编辑 张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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