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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北京的皇家坛庙

2017-01-09郗志群

北京观察 2016年5期
关键词:太庙天坛北京

文 郗志群

明代北京的皇家坛庙

文 郗志群

作为元、明、清三朝帝都,城池、宫殿、坛庙、苑囿、街巷、民居等建筑构成了北京城市的主体。就其中的坛庙建筑而言,其建筑哲理,如方位、阴阳和布局观念以及声学、力学、美学等建筑技法无不得到完美的应用,代表了中国古代建筑文化和建筑艺术的最高水平。

摄影 王硕

中国历史上曾有过无数的祭坛和神庙。当然其中大型坛庙的建筑和使用无一例外地被统治者所垄断。与此相对应,坛庙也成为中国古代国都的代表性建筑。从史料记载和考古发现来看,包括西安、洛阳、开封、南京、杭州、北京等六大古都在内,中国历史上有过十几座坛庙群,然而时至今日,只有今天的北京城内还比较完好地保存着明清时期的帝都坛庙群。

公元1368年,朱元璋建立明朝,定都南京。改元大都名北平。北平城失去国都地位,皇家坛庙建筑也就没有营建。

建文四年(1402年),以“靖难”之役夺取皇位的燕王朱棣,建元永乐。永乐元年(1403年),改北平为北京、北平府为顺天府,已透露出永乐皇帝欲将国都北迁的心机。永乐四年(1406年)闰七月,“诏以明年五月建北京宫殿,分遣大臣采木于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山西”。七年(1409年)五月,营建山陵于昌平天寿山。十二年(1414年),北京宫城基本建成。十四年(1416年)八月建北京西宫。十一月,“诏文武群臣集议营建北京大城”。至十八年(1420年),北京城的营建工程基本告竣,故于这年九月,决定改北京为京师,十一月“以迁都北京诏天下”。十二月,北京郊庙宫殿全部竣工。《明太宗实录》载,“永乐十八年十二月癸亥,北京郊庙宫殿成。凡郊庙坛场,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高敞壮丽过之”。

北京坛庙遵南京旧制而弘丽胜过南京。时人李时勉曾这样咏叹:“庙社并列,左右相当;……郊建圜丘,合祭天地;山川坛,恭肃明祀。”

概括说来,明初所建北京坛庙建筑群包括天地坛、山川坛、太庙、社稷坛等。据《春明梦余录》载,当时的北京坛庙布局大体是:

太庙,在阙之左,如洪武九年南京旧制。前正殿,翼以两房。后寝殿,九间,间一室,主皆南向,几度诸器备如生仪。

社稷坛,在阙之右,与太庙对,坛制二成,四面石阶各三级。上成用五色土,随方筑之。坛西砌座位,四面开棂星门,西门外西南建神库,库南为神厨;北门外为拜殿。外天门四座,西门外南为宰牲亭。

天地坛,殿十二楹,中四楹饰以金,余施三彩。正中作石台,设上帝皇神座于其上。殿前为东西庑三十二楹,正南为大祀门,六楹,接以步庑,与殿庑通。殿后为库,六楹,以贮神御之物,名曰天库,皆覆以黄琉璃。坛之后树以松柏,外东南凿池,凡二十区,冬月伐冰藏凌荫,以供夏、秋祭祀之用。

山川坛,在正阳门南之右,永乐十八年建。绕以垣墙,周回六里。正殿七主坛;曰太岁,曰风云雪雨,曰五岳,曰四镇,曰四海,曰四渎,曰钟山之神。六附坛,曰京畿山川、夏冬季月将,都城隍、春秋季月将。

永乐间所创北京的坛庙格局维持了百余年,到嘉靖元年(1522年),朱厚执政后,北京的坛庙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献皇帝庙的由来是明史上的一大事件。原来嘉靖是继武宗朱厚照而御极登位的。按照辅臣的安排,朱厚继位的名义是作为朱厚照的弟弟即明孝宗的从子。然而朱厚自幼即师从父亲,学习诗赋礼乐并颇有成就,且性情乖戾,刚愎自用,因而御朝以后,即提出了为其生父兴献王尊谥的问题。这就是明史上的“礼仪之争”事件。“礼仪之争”持续了十几年,最后以廷臣失败、嘉靖皇帝得胜为结局,从而导致了嘉靖皇帝在朱氏太庙之侧再建“小太庙”专奉其父的情景。

嘉靖既力排众议建成了世庙,遂又对先前明代的郊祀制度提出异议,认为天地合祀不妥,郊祀宜循古制。关于郊祀制度同样在嘉靖和群臣之间引起争议,虽然绝大多数廷臣主张尊重成法,坚持合祀,但朱厚仍然我行我素,选择个别朝臣所提出的四郊分祀之议。

嘉靖九年十月到次年五月,圜丘坛、方丘坛、朝日坛、夕月坛等次第建成。三年后朱厚又为四坛钦定名:南郊之坛名天坛,北郊之坛名地坛,东郊之坛名朝日,西郊之坛名夕月。

当时大学士张璁等奏请于安定门外建先蚕坛,詹事霍韬以道远不便而加以否定。礼部也认为“安定门外近西之地,水源不通,无浴蚕所;而皇城内西苑中有太液、琼岛之水,考唐制在苑中,宋亦在宫中,宜仿行之”。但朱厚认为“唐人因陋就安,不可法”,仍决定于安定门外建坛,并采纳礼部尚书李时等的建议,皇后亲蚕不走大明门,而是凤辇出东华、玄武二门,这样可以缩短距离。

安定门外先蚕坛于是年四月基本建成。坛呈方形,二级,四出陛。东西北植桑拓,内设蚕宫令署,另有采桑台、鸾架库和织堂等建筑。坛成后,朱厚使皇后行亲蚕礼。但由于皇后亲蚕人众过多,出入不便,且安定门外又缺少水源,据礼部官员奏称无法举行浴蚕礼,这样,朱厚不得不仍按唐宋旧制,在西苑内重建先蚕坛。

西苑先蚕坛建成于嘉靖十年(1531年),坛以石包砖砌的形式,方广二丈六尺,高二尺四寸,四出陛。坛东为采桑台,台东为具服殿,北为蚕室,左右为厢房,后为从室,专供蚕妇居住。

西苑先蚕坛建成后,安定门外所建之坛废弃,以后的亲蚕礼便于是处举行。直到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朱厚下令停止举行亲蚕礼;又到隆庆元年(1567年),穆宗诏撤先蚕坛,西苑先蚕坛遂废。

永乐迁都北京诸祀毕举,而惟帝王无庙。嘉靖十年,中允廖道南请改大慈恩寺兴辟雍以行养老之礼,撤灵济宫徐知证、知谔二神,改设历代帝王庙。礼部认为此议可采纳,但此处狭隘,不足改设帝王寝庙,宜择地别建。朱厚旨允礼部奏疏,命工部相地卜日兴工。工部选中阜成门内保安寺故址为历代帝王庙所,诏可,并遣工部侍郎钱如京提督工程,是年建成。

廖道南所议既被采纳,遂于嘉靖十一年再上疏请改太庙庙制。前文已述,朱厚曾于嘉靖四年为乃父建兴献王庙于明太庙之东,每岁享祀,礼如太庙。但虽礼如太庙终归不在太庙内,朱厚为此耿耿于怀,大为遗憾,值此廖道南疏奏改九庙一堂制为各设专庙制,朱厚大为高兴,遂决定拆掉朱棣创建的太庙而重建,使先帝能各有其庙,当然也将其父顺理成章地入太庙。

天坛

新太庙于嘉靖十五年(1536年)建成。太祖庙居中,其后祧庙祀成祖,仁宗以下按昭穆制设庙于太祖左右。朱厚的父亲则被尊为睿宗,改兴献王庙为睿庙,入于昭穆序列之中。然而新庙建成不久,即于嘉靖二十年( 1541年)遭雷击焚毁。饶有兴趣的是新太庙几乎悉数被烈焰吞没,却独睿庙未受殃及,这使朱厚大为惊骇,以为是上天示警,谴责他违背祖制而改建太庙,遂于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诏循旧制重建太庙。

坛庙建筑精美卓绝,是北京城市建设中的点睛之作。作为元、明、清三朝帝都,城池、宫殿、坛庙、苑囿、街巷、民居等建筑构成了北京城市的主体。就其中的坛庙建筑而言,其建筑哲理,如方位、阴阳和布局观念以及声学、力学、美学等建筑技法无不得到完美的应用,代表了中国古代建筑文化和建筑艺术的最高水平。不同于其他建筑的是,坛庙建筑及祭祀具有将神权与政权相结合的特点,象征着君权神授的合法性;同时,还蕴含着和谐、敬天、尊祖、重农、崇尚自然等思想观念,是中华数千年文明发展的结晶,其文化价值则更有超越帝王宫阙紫禁城皇权至上之处。因此,明清坛庙建筑无论是从建筑形式还是文化理念,都堪称是北京城市建设中的点睛之作。

坛庙建筑是全人类的文化遗产,彰显出北京城的世界性。明清北京坛庙建筑群,是中华民族文化思想的特殊见证,它的建制、沿革、祭器和礼仪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是人类的重要文化遗产。以天坛为例,1998年12月2日,世界遗产委员会第22届会议将其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委员会给予的评价是:天坛是建筑和景观设计之杰作,朴素而鲜明地体现出对世界伟大文明之一的发展产生过影响的一种极其重要的宇宙观。而且,许多世纪以来,天坛所独具的象征性布局和设计,对远东地区的建筑和规划产生了深刻影响。又比如,北京孔庙的庙制、祭器及礼仪等,对于其他地区孔庙祭祀的影响很大。如今,孔子已然成为中华文化在国际上的标志之一,北京的孔庙自然成为文化溯源的根基所在。中国儒家思想“和”、“敬”等观念,也会在世界和平的进程中发挥更大的影响力。明清北京坛庙建筑不单属于中国,更是世界的文明财富。

坛庙建筑及其相关的祭祀文化传承,对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具有独特的作用。中国封建时期,“礼”和“法”是维系社会稳定的两大支柱,而坛庙及其相关的祭祀则是传布礼仪的重要途径。设坛立台、建祠修庙,定期定点进行隆重的祭祀,教化民众尊长敬祖、崇贤法能,对维护国家的安定、维系华夏一统、促进民族团结,具有独特的作用和意义。

如今,人们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吸收传统文化精髓的重要性,宣扬优秀的传统伦理,提高全民素质,促进社会和谐,离不开传统礼法的教育,而这些教育的开展无疑是需要特定的场所和环境。因此,明清北京坛庙建筑群保留至今,不论是从文化意义象征,还是对民族精神的凝聚上都是不可小觑的。

保存完好的北京坛庙建筑群,对当今的首都文化经济发展具有很好的推动作用。坛庙作为游览景区,每年都吸引数以百万计的国内外游客,带来的经济效益无疑是巨大的,尤其是天坛,完全可与故宫、颐和园相媲美。一直以来,北京相关部门努力打造“天坛文化圈”模式的文化旅游产业,以天坛为根,历史文化为魂,以天坛及其周边诸多历史文化资源所具有的深厚底蕴为支撑,挖掘与打造区域最具特色的“天(天人合一、天人和谐)文化”,有效带动和促进文化旅游娱乐业、体育产业、都市商业三大产业发展。因此,仿效天坛,未来扩大坛庙建筑的文化资源规模效应,拓展文化旅游发展空间,形成多元文化经济圈、文化市场群,对于首都文化经济发展的推动是可以预见的。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文化遗产学系系主任

责任编辑 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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