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说理如何增强形象性

曹振国

议论之美在于理趣，但理趣并不排斥形象性，写议论文不一定非得走“板着面孔训人，愤世嫉俗说理”那一条路子。美学家朱光潜说：“说理文要写好，也还是要动一点感情，要用一点形象思维。”考场作文的议论说理多一些可感的形象，能把抽象深奥的道理讲得通俗生动，增强可读性。同时，考场议论文多一些形象化说理，与高考作文“发展等级”的不少要求正相契合，能使文章文质兼美，赢得阅卷老师的青睐。这里就借象寓理、缘事说理、类比引申、取譬设喻等常见方法作一些解说。借 象 寓 理

借象寓理，就是借形象阐释道理。所谓的“象”，包含物象、意境和场景。考场作文议论说理时先进行形象描绘，然后借形象阐释社会意义，从形象中概括出普遍规律；或者描述形象细节，为论据材料中的人物增设具有画面感的场景，达到形象阐述的效果。请看下面的片段：

1.江河涌进大海，大海高奏着激昂的涛声，张开宽广的胸怀接纳。大海的涛声不是笑话江河的细小，不是嫌弃江河浊流滚滚，它包容一切，不择细流，不弃浊水；同时，江河因为大海的宽广胸怀而甘愿长途跋涉，一路欢歌奔向它的怀抱。于是，大海的包容成就了尼罗河的坚持，成就了亚马孙的丰沛；因为大海的包容，有了珠江口的开阔，钱塘潮的壮美……大海让流进它的每一条江河都显示出自己的亮点，而“胸怀宽广，接纳百川”也就成了大海的亮点。所谓亮点，其实是包容的胸怀孕育出的美丽风景。

2.巍巍高山之下，粼粼濮水之滨。庄子席地而坐，持竿垂钓。风乍起，树影摇曳，滤下点点星光；清波泛起，水中的面容化作层层涟漪，向四方远远散去。濮水在摇晃中映出了两位衣冠楚楚的风尘大夫。他们身负楚王的重托，欲以高官之位来征拜庄子。但庄子持竿不顾，以龟作喻，婉言相拒：“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庄子是聪慧的，他深知，欲望满足的背后，虽有无以言说的成就感，但无欲守候的背后，却是圣者般的宁静与祥和。

3.两千多年前，在北海边上，有一位杖节牧羊的老人，他用毅力铭记对大汉忠贞不渝的信念，在漫天风雪中，把那光秃秃的旄节升华为一段千古的传奇；他用意志拒绝单于荣华富贵的引诱，在大漠黄沙中渐行渐远，把那群枯瘦的羊群定格为一段不朽的历史；他用气节抵御一切武力威逼，在饥寒交迫中艰难生存，把“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品格磨砺得更加炫目。是什么让苏武名垂青史？是人格魅力让苏武名垂青史，是人格魅力让人物形象熠熠生辉。

片段1借“大海接纳江河”这一物象或意境阐释“亮点，其实是包容的胸怀孕育出的美丽风景”这一普遍的社会意义，形象新奇而又无可置辩，形象与理趣兼备。片段2借助联想想象复活“濮水垂钓”的场景，除了结句明确点化，形象描述中暗寓“坚守心灵的宁静”这一主旨，整个段落寓理于形象之中，充分展示了作者的形象思维能力和语言驾驭功底。片段3描述“漫天风雪”“大漠黄沙”等背景烘托人物形象，凸显“光秃秃的旄节”“渐行渐远”等细节，加上融入了抒情成分的排比句式，借助形象阐释了“人格魅力”的意义。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运用借象寓理的方法时，一定要懂得融主旨于描绘形象、复活场景之中，否则就会显得华而不实、主旨不明，取得相反的效果。缘 事 说 理

所谓“缘事说理”，指先叙述故事或事件，然后自然生发议论，揭示道理。运用这种技法，选取的故事或事件本身应蕴含一定的道理或哲理，常用的多为寓言故事和哲理故事。考场作文中如果能恰当引用寓言故事，借以引发深入思考，诠释深刻道理，传达人生参悟，往往能达到说理生动形象的效果。请看下面的片段：

早晨起来，狐狸欣赏自己在晨曦中的身影，说：“今天我要用一头骆驼做午餐。”整个上午，它奔波着，寻找骆驼。但是正午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它再次看看自己的影子，于是说：“一只老鼠就够了！”像狐狸这样的心态，在现实生活中大有人在，对自己认识不足，要么过分自我膨胀，要么无根据地承认自己无能。成长路上的我们就有这样的经历。曾经，我们被家人宠着，以为自己拥有整个世界。有一天，我们发现，有些时候，没人在乎你每一刻的感受，我们如同草芥；有些事情，我们无论多么努力，也都无能为力。于是，我们感到泄气、沮丧甚至自卑、恐惧。我们多么像那只“认不得自己”的狐狸。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是正确认识自我——既看到自己的长处，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为自己的人生准确定位。尼采曾经说过：聪明的人只要能认识自己，便什么也不会失去。正确认识自己，方能使人生的航船不迷失方向，才能充满自信地去迎接机遇和挑战。

这一片段借狐狸关于“午餐”的定位，引出青少年成长中“盲目自大”与“盲目自卑”的心理，点出“正确认识自我”，进而论述正确认识自我的意义，比直接论述多了几分形象性，给人的印象也深刻得多。

再看下面的片段：

陈寅恪到清华大学任教，得力于梁启超的举荐。但他们经常为一些学术问题争吵不休，以至于面红耳赤、怒目相视。一天，梁启超刚上班，同事说：“陈寅恪又要和你干仗了！”梁启超看到学报上有一篇陈寅恪的文章，矛头直指自己。梁启超读完，笑道：“这小子总是和咱过不去，咱要再写一篇好好和他过过招。”同事见梁启超如是说，便道：“梁先生，这陈寅恪别有用心，在含沙射影骂您啊！”梁启超一听，脸黑了下来，喝道：“陈寅恪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请以后不要以小人心腹揣度君子胸怀！”梁启超和陈寅恪为了学术分歧互不相让——“争”，体现了对学术真理的孜孜追求和不人云亦云的个性精神。两人在工作和生活中相互提携，相互尊重和信任——“不争”，体现了君子之风。“争”与“不争”的境界，值得后辈学者在景仰敬佩中深思。

引述故事后，作者懂得从“争”与“不争”两个层面分析，将其中蕴含的学术精神与为人处世两方面的道理鲜明地揭示出来，让故事充分“燃烧”，体现了缘事说理的纯熟技巧，增强了说理的形象性。需要提示的是，缘事说理，要注意叙议结合，不可以叙代议。类 比 引 申

类比引申，也叫比较类推，是指由一类事物所具有的某种属性，可以推测与其类似的事物也应具有这种属性的推理方法。它往往借助相关联想，利用人们熟知的具象性事理，进而推导出与之相似的道理。作文中运用此方法，可以起到寓抽象于具象，化深刻为平易的说理效果。请看下面的片段：

1.青春需要积极进取的梦想。喷泉之所以激情四射，是因为内在能量的源源不断、对高度的全力追逐；瀑布之所以壮观炫目，是因为它懂得断了自己的退路，勇往直前。青春的梦想最圆最大，需要不断迸射激情，不断努力追求；青春的梦想最饱最满，需要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不给自己留退路。如果你的梦想稍有萎缩或者打些折扣，如果你的梦想缺乏持续的内在动力，青春的喷泉就不会充满足够的激情，青春的瀑布就不会足够豪迈壮观。

2.成熟总是意味着经历时间的打磨，比如经冬的麦子，经过季节的变化、温度的起伏，才终于灌浆饱满，成为供养我们的粮食；成熟也意味着经过世间所有高温，或承受涅槃般的煎炒，或默默躲进蒸笼，才成为食物。所以人的成长，也意味着要经历过一些艰难和磨砺，承受得住挫折和打击，耐受得了煎熬与寂寞，才会成为一个褪去“稚嫩”和“迷惘”的人，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3.合作才有双赢，这正如紫藤萝和篱笆的关系：如果紫藤萝选择了独自生长，那么它只会终生匍匐于大地，无法汲取高处的阳光，开出最盛美的花朵；如果篱笆选择了独自站立，那么它只能默默无闻地渐渐朽去，无法在世上留下最深刻的印记。但恰恰它们选择了合作，一个献出生机，另一个献出身躯，成就一道亮丽的美景。所以，合作求取双赢，是以你所长补我所短，以我之力足你之需，是将双方的优势融合，以求取双方利益的兼顾。

片段1借喷泉的“激情四射”和瀑布的“勇往直前”，类比年轻人成长历程中“需要积极进取的梦想”，寓成长道理于具象之中。片段2由麦子和食物的成熟说到人的成长成熟，形象可感，避免了空洞的说教。片段3借“紫藤萝和篱笆”演绎出“合作求取双赢”的论述，让人印象深刻。需要提示的是，运用类比引申，要善于由此及彼，善于相关联想，学会选择具象性的事理来类比。取 譬 设 喻

《文心雕龙》曰：“喻巧而理至。”取譬设喻是形象说理常用的方法，运用比喻这种形象化方法，取象附理，使深奥的道理通俗化，抽象的事理形象化，能收到良好的说理效果。先秦诸子散文中大量使用这种方法。如荀子《劝学》通篇以比喻说理，“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之类的警句，以其说理的形象贴切而家喻户晓。从联想方式看，类比引申运用相关联想，比喻论证运用的是相似联想。取譬设喻，可以使表达更有新意，如把“盲从权威”比喻为“让奔马踏过自己思维的草坪，留下的只会是思想上的一片狼藉”，这样的议论就显得格外精警。

请看下面的片段：

1.低调不像高粱那样，将穗子高高升起，见人就点头微笑，而是像玉米，将粗大的果实棒子隐隐地插在腰间，让人难以发现；低调不像桃杏那样，将姹紫嫣红挂在枝头，引人注目，而是像桂花，将细小的花朵隐隐地藏在枝叶丛中，暗里飘香；低调不像太阳花那样，对着太阳不住地微笑，而是像夜来香，在夜间将芬芳暗暗送给人们。低调，是一种品格，一种风度，一种修养，一种智慧，是做人的最佳姿态。

2.大海包容惊涛巨浪的一时狂妄，天空包容风雨雷电的暂时肆虐，森林包容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包容营造了一个丰富多彩而又充满活力的大自然。安德鲁·马修斯说过这样一句启人心智的话：“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那脚跟上，这就是宽恕。”其实，人类世界也不乏芳香馥郁的“紫罗兰”，时间的年轮带不走“紫罗兰”沁人心脾的馨香，遥远的空间也阻隔不了芳香的播散。

3.如果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你也将错过群星。是啊，有的人也许已经错过了太阳，但前面还会有群星。生活是用来行走的，太多的驻足只会带来更多的行走，太多的驻足只会造成更多的后悔。昨日已是黑白相片上温馨的影子，明天是永远盛开在彼岸不可企及的花朵，只有今天才是可以书写的竹简。现在辛勤的汗水将是未来幸福的阶梯，用心经营每一天，才应该是我们可以把握的人生。

片段1说“低调”不像“高粱”“桃杏”和“太阳花”，而像“玉米”“桂花”和“夜来香”，用六种植物正反设喻，点明“低调，是一种品格，一种风度，一种修养，一种智慧”的道理。片段2将“宽恕”“包容”比作“紫罗兰”，形象可感。片段3用“太阳”“群星”比喻“生命的精彩”，将“昨天”比作“黑白相片上温馨的影子”，将“明天”比作“盛开在彼岸不可企及的花朵”，将“今天”比作“可以书写的竹简”，比喻丰富，用语不凡，形象鲜活。一般来说，取譬设喻不宜作为说理的主要方法，要适度运用，恰当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