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王芬

黄大姐是个人贩子，她外表憨厚老实，拐卖起孩子来却心狠手辣。这天，她在城里的超市门口偷偷抱走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给男孩喂了安眠药后，便抱着孩子跳上了一辆开往乡下的长途汽车。

车上人挺多，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给黄大姐让了座。黄大姐一边道谢，一边坐下了。

黄大姐的邻座是个年轻女子，她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黄大姐怀里孩子的脸，说：“你家孩子好可爱啊，让我抱抱好吗？”

黄大姐笑道：“好。”年轻女子抱过小孩后，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黄大姐聊了起来。女子说自己叫李颖，今天趁节假日回老家探亲。

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下车后，李颖有点腼腆地对黄大姐说，她要去解个手，想麻烦黄大姐帮她拎一下背包，“黄大姐，等我回来了，我帮你抱孩子，你也去一下洗手间吧。”黄大姐点头答应了。

李颖去完洗手间回来，黄大姐把孩子递给李颖，就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等黄大姐出来，却发现不见了李颖的身影，正在着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出洗手间，正是刚才给黄大姐让座的人。他看到黄大姐手足无措的样子，便上前询问，黄大姐说了经过，哀求道：“大哥，你帮我一起找找吧。”

车站附近人潮涌动，两人在人群里扒拉了好几转，没有任何发现。

黑皮肤男人就说：“一个姑娘家，又抱着小孩，不会无缘无故就走远的，怕就怕那姑娘是人贩子，她是瞅准机会带走你小孩的。要不，我们先去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黄大姐心中一颤：孩子是偷来的，怎么能报警？没想到今天居然与同行狭路相逢，折在李颖手里了。

于是她对黑皮肤男人说：“这报警……还要备案，到时我的孩子被她带远了不好找，我还是自己再找找看。大哥你忙你的，不要因为我误了你的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黑皮肤男人却一把拉住黄大姐，说：“出了这档事，我哪能丢下你就走啊？我叫程盛，我有一个亲戚就在公安局工作，现在我带你去找他，让他通融一下，先不备案，让几个同事赶紧帮忙把小孩找回来再说。”

“这、这能成吗？”黄大姐骑虎难下，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急着脱身，可程盛把她的胳膊拽得紧紧的，根本走不了。

程盛带着黄大姐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些路，终于来到一个小院子前。程盛上前拍了拍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过来开了门。

程盛说：“大婶，文叔回来了没有？我找他有紧急事。”

“他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先进屋里等吧。”这位大婶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便笑容可掬地把他们往屋里让。

黄大姐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直打鼓。等进了屋，她抬眼看见屋里长凳上搁着的警帽警服，当即手脚一阵冰凉，“哐当”一下，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等她醒过来时，大婶正用热毛巾帮她敷额头呢。“哟，你醒啦！程盛已经和我说了，孩子丢了，把你这当妈的急成这样，真可怜。不过你放心，我老伴就在公安局工作，等会儿他会带人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别急，孩子肯定能找回来的。”

“大婶，要不我上路口等他们吧，我心里急。”黄大姐定了定神后，开始想方设法要开溜。

“那怎么行？你刚缓过来，不能去路口吹风。你坐着，我给你倒杯茶。”大婶把黄大姐按坐在床上，自己到客厅倒茶去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黄大姐趁这工夫从床上一跃而起，转身就往屋外跑。声音惊动了大婶，她见黄大姐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屋外蹿，也紧跟在后面追：“你别跑呀！你要去哪儿啊？赶紧回来！”

黄大姐哪里管她，只管迈开腿往前跑，冲到屋外不久，就看到几辆警车迎面呼啸而来。黄大姐看见这情景，整个人都吓得怔住了，这下子怎么办呢？

正当黄大姐站在路上发愣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在她后面追赶的大婶看到警车来了，竟掉头就往后面跑，还没跑远，就让一辆警车截住了。

从警车里下来的除了警察，还有戴着手铐的程盛。

一个警察上来扶住黄大姐的手臂说道：“你就是刚刚被程盛拐骗过来的那位妇女吧？他什么都招了，放心，孩子我们会帮你找到的。”

原来程盛也是人贩子，只是他贩卖的是妇女。本来他在长途汽车上盯住的是李颖，可一路上李颖的戒备心太重，他找不到机会。后来李颖抱走了孩子，程盛便想趁着黄大姐惊魂未定的时候趁火打劫，拐卖黄大姐。那个大婶和文叔，都是和程盛一伙的，他们经常冒充公安人员骗取被害人的信任。要不是文叔提前落网，警察顺藤摸瓜抓住了程盛，黄大姐今天就不知道要被他们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警察带着黄大姐到公安局备案调查。黄大姐坐在警车里，脸色煞白，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她的事情还没败露，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混过去……

警察都觉得她是一个接连遭遇不幸的可怜母亲，没人对她的怪异神情表示怀疑，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这让黄大姐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拿定主意，演戏演全套，今天非把这一关闯过去不可！

到了公安局，黄大姐就照着自己之前告诉程盛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警察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审讯进行到一半，又一队警察带着嫌疑犯进来了。原来由于出警迅速，警方在半路上截住了李颖，把她抓捕归案时，孩子还睡得沉沉的没醒呢。

李颖走进来后和黄大姐打了个照脸，黄大姐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指着李颖的鼻子喊道：“就是她，是她偷走了我的孩子！”

她想李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细，索性把事情全往李颖的身上推。果然，被她抢先这么一说，李颖也全招了，这也是个惯犯，公安局里今天可忙开了。

等程盛和李颖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后，一个警察把孩子交还到黄大姐手里，说：“黄大姐，你可真是福星啊，你看你自己逢凶化吉不说，还帮我们破了两个大案子呢！”

黄大姐心里暗笑：今天自己确实福星高照，几次大风大浪都让自己闯过去了。她口里客气道：“哪里，都是你们尽心尽职，辛苦你们了！我要带孩子回去了，再见啊！”

“好，我送你出去。”这个年轻的警察十分热情，他送黄大姐走到公安局门口，正要转身回去，这时黄大姐给孩子喂的安眠药药性已经过了，孩子睁开双眼看到黄大姐的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不是我妈妈，我要妈妈……”

黄大姐惊恐地转过脸，只见警察看着她，脸上全没了刚才的笑容：“黄大姐，你还是先回来吧，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再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