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腊肉
2017-01-03王伟宏
王伟宏
我们这个地方有一个习俗:每年一到腊月间,每家每户都要熏制腊肉。我十分喜欢腊肉,腊月一到,就每天缠着妈妈问:“要熏腊肉不?”而她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没有猪,拿哪样肉熏?难道去门旮旯抓蜘蛛杀了熏?”但妈妈最终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今儿一大早就去街上买来了猪肉。
腊肉要腌好了才能熏,一般趁肉还新鲜就要赶紧腌制。当天晚上,妈妈就把刚买来的肉切成了一条条三指宽的肉条,然后把它们放到盆里,再把事先拌好的盐巴花椒粉撒在肉上。我见妈妈的手掌上满是龟裂的口子,不忍心让妈妈下手腌制肉条,她的手接触盐巴花椒,一定会钻心地疼痛。我犟着要自己来,妈妈答应由我来敷盐巴和花椒粉,她指导。我在腊肉的每一处都敷上盐巴花椒粉,花椒的味儿十分重,但它那种麻味儿再配上辣味儿,使肉吃起来很香。敷好了,妈妈端了一盆水压在肉上,这样腌制上一天就入味儿了。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早晨的空气十分新鲜,妈妈把肉全部拿出来了,用我昨天找来的棍子一条一条把肉穿了起来,然后搭在铁桶的两边。穿好了肉,妈妈给我一个打火机,叮嘱我一天里只能在屋里烧火熏腊肉,哪儿也不许去。我巴不得这样,熏腊肉这么好玩,我会走开吗?
熏腊肉开始了。我抓了一把柏树枝放在铁桶下面的洞里,用打火机一点,没燃着,也许柏树枝有点湿吧。我跑到楼上把垃圾桶里的瓜子壳和花生壳拿了下来,把打火机的火开到最大,但始终点不着火,打火机都快烧爆了,只点燃了一两个瓜子壳。我想顺手撕一片盖在肉上的纸壳来引火,谁想到我轻轻一撕,整块纸壳全部落了下来。我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东望望,西看看,见妈妈没来,我只能自己把纸壳盖上去了,我盖得没有妈妈盖得严密,还不透风,易聚烟。不过纸壳比瓜子壳好烧多了,一点就着。
见火增柴,我赶紧倒一些瓜子壳在燃烧的纸壳上,然后放上一些柏树枝。突然,浓烟滚滚,全部向上冒,简直像原子弹爆炸腾起的蘑菇云一样。我跳起来大声叫道:“成功了,成功了!”我怕火熄灭,就赶紧再加柴。这时,只听见铁桶里发出“啪啪”的声音,那是生柏枝发出的声音。正当我高兴时,盖在铁桶上的纸壳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浓烟全部从那里冒了出来。我只得冒着呛鼻的浓烟去堵那个窟窿。这浓烟好像跟我有仇似的,全部朝我飘飞过来,熏得我泪流满面。为了不让烟雾熏着,我跟风玩起了游击战,它往左边吹,我就站右边,它往右边吹,我就站在左边。避开了烟雾,我就去盖那个窟窿,当我的手伸过去时,烟雾带起的高温差点烫伤我的手。我用棉袖挡住手,感觉不烫了,又去盖那个窟窿。而后又拿来几块砖头压在上面,压得严严实实的,就像锅盖盖在锅上一样,一点也不跑烟了。
到了下午,我烧火烧得有点不耐烦了,想去打鸟玩。因为精力不集中,没控制好火候,桶里的火突然蹿了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我惊慌失措,拿起铁锹一直拍打,火底下的灰烬随锹起舞,飘出桶外,弥漫了整个屋子,我也差不多成了一个灰狗仔了,以致我的好友路过时,还笑话了我一番,搞得我哭笑不得。
熏腊肉看起来轻松,其实很累,它是个细致活儿,越到最后越要小心耐心。接近尾声时,肉已被熏得半熟了,肉上的油就会一滴一滴往下掉,如果温度升高,往下掉的油就会增多,遇火就燃,这可真是火上浇油了,顷刻间“轰”的一声,整个铁桶就会变成个大火桶,如果你反应稍慢点,那一条条黄生生的腊肉就变成了黑漆漆的肉炭了!所以,这最后的火候,我是格外小心,慢慢地添加柏树枝,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灶膛,随时用火钳压着火苗,这样一直坚持到结束。
熏了一天的肉,我也快成腊肉了,两手乌黄,蓬头垢面,满身都是一股浓浓的腊肉味儿。但看着从铁桶里抬出的那一条条熏得黄生生的腊肉,我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心中充满成就感。
晚上,妈妈把我熏好的腊肉割了一块,切成片,放上生辣椒,加入姜葱蒜等作料,用大火爆炒,那香喷喷的气味散发出来,搞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于是,我不顾妈妈的阻止,迫不及待地用手拈了几片狂吃起来,啊,太好吃了!
原来,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劳动果实是这种感觉呀!
(指导老师 吴绍勇)
简评
本文最大的亮点是语言生动,极富生活气息。比如写妈妈刚开始不同意熏腊肉,妈妈并没有生硬地直言拒绝,而是极幽默地说:“难道去门旮旯抓蜘蛛杀了熏?”这样的回答,让馋嘴的小作者易于接受,即使被拒绝了也会会心一笑,不放在心里。写熏腊肉的过程也是有声有色,一波三折:生火不顺→腾起“蘑菇云”→勇盖窟窿→扑火变成“灰狗仔”→精心控火势→成功熏出腊肉。让人读来有滋有味,几乎跟着小作者一起流口水了!文末一句话是点睛之笔,升华了文章主题。
(晓 梅 简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