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新东:徽商铸梦者
2016-12-29陆格
陆格
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韩新东先生最近一次看崔健演出是在今年10月份,崔健到了安徽,他发现再见崔健时自己已经没有年轻时那种激动了。第一次看崔健的演出是1993年,也是在安徽,他抱着3岁的女儿坐在第一排,音乐震耳欲聋,演出结束后乐队每个人都抱着他女儿拍了照片。那时候韩新东是个诗人,为张也、祖海等歌手创作过歌词。
韩新东觉得崔健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今年9月,崔健在北京举办了“崔健滚动30年”演唱会,主题是“献给一无所有的一代人”,台下的中年男性们泪流满面,有人调侃说这群流泪的男人其实是在当下社会拥有最多的财富和力量的人。对这群人而言,更多时候,他们被裹挟在时代中,顺着时代的潮流展开自己的命运,时代的呼唤始终与他们内心的节奏达成一致。韩新东也是其中之一,“后来我身份的不断的转换、变化,我觉得一直是和这个时代联系在一起的。”韩新东说。
诗人韩新东,后来更多人愿意称他为总编韩新东,或者企业家韩新东。他带领的传媒品牌《徽商》杂志在安徽日报报业集团没有一分钱投入的情况下,开创性地推出了一系列大型创新活动。在传统媒体被唱衰,且一家家逐渐退出舞台的今天,韩新东带领他的团队,积极尝试,试图打破传统媒体和市场的壁垒,让媒体成为市场经济活动的创造者,他将此概括为“徽商传媒人跳出媒体办媒体、深入市场创市场”。据韩新东介绍,7年多以来,《徽商》杂志累计向集团上交利润逾千万元,为集团创收逾亿元。在业界刮起了一股强劲的“徽商旋风”,被称为“徽商模式”。
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往往认为诗人手握浪漫,企业家披挂实干,“我并没有太多感受到这两者之间的界限。诗人将思考变成文字,需要实干,企业家将思考变成产品,同样需要实干。他们都是思想者,也都是实干家。”韩新东说。他很早就明白了诗歌并不能解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别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如今,他身兼徽商传媒总编辑、徽商全球理事会秘书长、中国商业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徽商文化促进会执行会长等数职,他创新推出的“徽商奥斯卡”徽商盛典活动获得2014年全国报刊广告“金推手”奖经典案例奖,他也因此获得2014年全国报刊广告“金推手”奖的品牌建设功勋奖。
韩新东告诉记者,他最近同时在读王树增的《抗日战争》、易中天的《读城记》、邓德隆的《24小时品牌素养》、吴晓波的《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这种感觉很棒。”很显然,他乐于在历史与现实、企业与个人之间游走,产生奇异的灵魂碰撞,而这也正在不经意间记录着他对自身多重身份的认同和平衡。
再造徽商
2015年1月12日晚,北京人民大会堂,韩新东坐在台下,注视着由他一手打造的“徽商奥斯卡”品牌登上中国最重要的舞台,感慨万千,在他的观察和记忆中,从清末徽商没落开始至今,徽商群体已经很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凝聚在一起。
徽商,作为以地域来区隔的一个群体,有其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明清时期,徽商称雄商界数百年,显著的特点是人数多,活动范围广,资本雄厚,延续时间长,对社会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一个如此重要的商帮却长时间没有引起史学家的注意,直到1947年,傅衣凌发表了《明代徽商考》,第一次提出了徽商的概念,论述了徽商从事的各个行业,才对徽商的研究进行了奠基。
至1960年代前期,国内外均有从各个角度对徽商进行研究的文献发表,包括徽商资本累积的过程与其经营形态,徽商与生产者、消费者、国家和官僚的种种关系等,人们对这个有显著特点且取得极高成就的商帮始终充满好奇。“文革”期间,这方面研究被迫中断。到了1980年代,文化研究才重新被拾起。
“徽商背后有强大的文化支撑,西递、宏村也好,新安文学、新安理学、新安医学也好,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我们今天依然消受不尽。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企业家的担当给这个社会创造了多大的贡献,但又有很多民营企业家、小微的企业家,被这个时代忽视了。他们在艰辛地劳动、扎扎实实为社会贡献了很多,但是他们的青春被人忽视了,他们的生命被人忽视了。”韩新东说。
过去在人们的印象当中一直把徽商说成“红顶商人”,“官商勾结”,并认为徽商的衰落与此有关。“清代徽商的衰败不能仅仅看作是徽商自身的衰败,它是那个时代国家、民族的衰败,导致的商业形式、业态发生变化,洋货的侵入对当时国内所有行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国运盛,商业盛;国家强,企业强。只不过徽商是当时最耀眼的明珠,才被作为样本提取出来。”韩新东如此解读徽商的没落,给徽商新的定义。
市场的变化和冲击让韩新东洞见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让企业家走到社会中央,让社会大厦的建设者、推动者走向红地毯,让社会看到企业家的价值,让他们成为年轻人追星的目标,让他们改变粉丝习惯,这是我迫切想做的。”
在这种背景下,第一期《徽商》杂志于2009年3月10日出版。此前一年的金融危机,让传统媒体也感到些许寒意。韩新东去参加一个新闻工作者会议,碰到老朋友,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说准备做一本杂志,对方吃惊地说:“你们胆子真大,现在还敢再办刊物!”
“当时全国报刊如林,想找个起舞的地方,会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网络时代的传统阅读,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韩新东内心却丝毫不动摇,他对自己所要开创的新事业早就有了明确的定位和分析。在《徽商》创刊号里,他写了一篇题为《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的总编手记:“从历史上的徽商开始,我们在扬弃中发展;从今天的徽商落笔,我们在忠实记录全新时代的厚重历史,以徽商的精神办好《徽商》,我们要成为奇迹的创造者。”他觉得办杂志如同放风筝一样,如果顺着风放,不仅飞不起来,而且永远没有飞起来的那种可能,“所以我当时我们就采取了就是一个逆思维”。
韩新东擅长从文化角度来解读企业家的意义,这也是最能为大众接受的方式。韩新东在杂志上用深度报道展现了企业家们良好又立体的形象,与此形成互动的是,企业家们会在他的杂志上推荐自己正在读的书,很多时候是商业领域之外的书籍。这赋予了企业家们发言的权利。
早在担任安徽日报报业集团《新安晚报》社副社长时,他就推出了“安徽经济人物评选”、“安徽十大民营企业家评选”等活动。如今,依托《徽商》杂志平台,2009年开始举办两年一届的“徽商奥斯卡全球年度盛典”和徽商全球理事会。
在韩新东看来,传统媒体在危机面前不堪一击,大多是因为赢利手段、赢利方式单一,传统的广告和发行让媒体本身和市场资源形成一种弱联系,只有利用互联网思维,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支点和发力点。“转型的阵痛被多年的资源整合融化了。7年来,我们坚持不断丰富产品线,即使纸媒衰落的今天,大家不再热衷于购买杂志、投广告,但依靠徽商全球理事会的强大徽商资源,我们精心和精准打造推出的,如徽商奥斯卡、徽商之夜、寻找徽商最佳投资区域、徽商互联网金融高峰论坛等等活动,我们将它们完全产品化、品牌化,沉淀积累成为了可以供需要者购买的名牌。”他说。
他将企业家聚集起来,这群人为安徽省经济建设贡献了巨大的力量,也为大众提供了就业机会。借助“奥斯卡”这个文化外壳,将他们和徽商的文化品牌相结合,“是想让那些企业家,社会的大厦的支撑者,这个时代的推动者,让这些人真正地走上这个社会时代最闪光的这种红地毯,去影响更多的人,让他们成为我们更多的年轻人追星的目标,让他们成为这个时代最闪耀的明星”,韩新东说。
这种社会性增加了“徽商奥斯卡”的重量。“我们徽商奥斯卡已经从过去的一个单一的所谓的评选活动,变成了我们徽商传媒的一个品牌,而这样一个品牌可以持续,因为它是一个活动还是一个品牌,我觉得它两个之间有一个重要的界限,活动可能是一次性的,是消费性的,而通过活动产生的品牌就被更多的人认同了。”韩新东说。
这一系列的活动和品牌的建立,为《徽商》杂志这样一本传统杂志建构了广泛而坚固的支柱。已经成功举办三届的“徽商奥斯卡”活动为徽商传媒创收3000多万元。这种品牌影响力又推动了徽商投融资峰会的产生。2012年,首届峰会吸引了国内80多家金融机构携800亿资金与徽商近百个项目实现对接。
劈柴的人
2015年8月,合肥裕森木业陷入危机中。“裕森的老板跑啦”在整个安徽省家装市场流传,与此同时流传的关于裕森的关键词也令人触目惊心:资金链断裂、拖欠供应商货款、延后交货日期、停发员工两个月工资,有的工人前去讨薪、工厂大门都被封了……
据韩新东回忆,裕森木业扩张速度加速,导致融资变得困难,确实出现了资金链断裂。他在媒体看到新闻以后,马上就给正在深圳的裕森董事长曹昌仁打电话、发短信:“你回来,你必须要回来,要面对这个事情,你只有面对这个事情,你才有可能解决,你不面对,你就永远没有机会解决这个事情。”
在曹昌仁回到合肥的第三天,韩新东带着徽商全球理事会的企业家及金融机构,一起赶到裕森木业了解真实情况,传达抱团心意,并向社会发布了一封倡议书—“请给裕森多一些时间”,这些声音引起了安徽省合肥市政府有关领导和部门的高度关注和全力帮扶,裕森木业得以从资本市场的泥淖中艰险蹚过。
传承古徽商的精神,凝聚新徽商的力量,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塑造了韩新东,但他也将自己的努力回馈给这个时代,帮助几百年前的“徽商梦”再次绽放。谈及未来愿景,韩新东保持着他一贯的清醒,“徽商传媒要做徽商优质资源的整合者,徽商文化的传播者,徽商事业的推进者,徽商发展的见证者,徽商未来的引领者。”
尽管韩新东引领的徽商传媒在不断扩大版图,几乎全年无休为徽商事业呼喊奔忙,但他仍然坚持为每一期杂志书写“总编手记”。“这么多年,杂志在时代主题上,在重大策划上,从没有缺失过,一直走在同类型刊物的前列。”谈及此,韩新东颇为欣慰。在开拓市场的同时,他始终没有忘记保证杂志的专业和深度,“文化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经济现象看起来是市场行为,但事实上,背后都是文化认知的整合。这也是我坚持《徽商》始终要以文化视角解读经济现象的原因。”
做总编或企业家之外,韩新东的日常始终是被文学围绕的,甚至他认为在一定程度上,《徽商》杂志能有如今的格局、高度、胸怀和影响力,也和文学对他的影响有深刻关系。
十几岁时,韩新东第一次读到泰戈尔的《飞鸟集》,如获至宝。那是姐姐同事的书,下班的时候带回来,第二天上班要带回去还给他,为了能多读几遍,韩新东花了一个晚上把这本书抄下来。
1980年代,韩新东读到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读了很多遍,导致书页最终脱落,那上面有他横横竖竖的批注。这本书是主人公克利斯朵夫的历险记,“他的文字特别有激情,跌宕起伏的。他描写的那个时代也是跌宕起伏的,所以对我影响我觉得特别大。”韩新东回忆起年轻时的阅读体验总是显得格外深情,那是他的宝贵财富,是他的生命养料,协助他的历险,在同样跌宕起伏的这个时代。
在最新一期《徽商时尚》杂志“总编诗记”中,他用一首《劈柴的人》为自己做了完美的注解:劈柴的人/使的是刀/写字的人/用的是笔/高手,留给凡尘的大作/绝不在意使的是什么兵器/笔可刃万水千山/刀可削情丝缕缕/哪怕是徒手/依然可以书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