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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萍:艺术与商业并不对立

2016-12-29陈莉莉

瞭望东方周刊 2016年48期
关键词:杨丽萍舞剧舞台剧

陈莉莉

谈及艺术,她仍眼睛放光,不同的是,如今口中多了“互联网电商”“IP产业链”这样的商业词汇

2016年11月,著名舞蹈家杨丽萍编导的舞剧《十面埋伏》走出国门,在伦敦沙德勒威尔斯展演。舞剧的蓝本是家喻户晓的“楚汉争霸”故事,杨丽萍在编排上表现出了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偏好——京剧、剪纸、皮影等中国经典元素都被她搬上了舞台。“为什么现在一提到舞蹈,非得要借鉴芭蕾舞?”杨丽萍坚持,中国的舞蹈要有中国的身体语言和气韵。

现年58岁的杨丽萍正在逐渐淡出一线演出,蜕变为总导演、编剧和演艺公司股东。她开始从幕后掌局者的角度来思考现代舞剧要怎样发展、创新。

2014年10月,云南杨丽萍文化发展传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云南文化”)由新三板进入资本市场。这是第一家登陆新三板的舞蹈演艺公司,其创始人又是“孔雀第一人”杨丽萍,因此备受关注。

不过,两年过去了,从公开财报看,云南文化交出的成绩单并不算漂亮。目前其主营演出项目有《云南映象》《孔雀》《云南的响声》《十面埋伏》等,在外界看来,剧目不足、受众较为分散和继承者缺乏,都是这家公司需要面对的问题。毕竟,云南文化的核心资产仍是杨丽萍的个人品牌和创作力。

并且,作为以独舞闻名世界的中国舞蹈家,杨丽萍对大型舞剧的掌控能力,仍要面对市场的考验。

与许多明星一样,杨丽萍希望进一步实现个人品牌变现和对行业的推动,但目前仍在“摸着石头过河”。如今身兼创作者和创业者的双重身份,天性感性的她需要思考更多商业上的问题。谈及艺术,她仍眼睛放光,不同的是,如今口中多了“互联网电商”“IP产业链”这样的商业词汇。

“没有资本的支持,光靠艺术家的个人意志很难持续创作出优秀的作品。艺术与商业、资本并不对立。”杨丽萍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尽我所能,把新人推出来

《瞭望东方周刊》:你原来是一名纯粹的舞者,现在更多转身幕后,身份的变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丽萍:对我来说,身上的责任更大了,要带好团队。目前,我们公司有三个演出团,包括两个民族舞团和一个现代舞团,演员总人数超过150人,对于一个民间团体来说,这个规模还是挺大的。我们公司的核心演员除了小彩旗,还有黄文杰、线小团、曹林旭等。

我要做好舞台生命力的传承,所以我编导了《十面埋伏》,让这些年轻演员来演。与年轻的演员们相处,我发现他们拥有让我感到惊奇的舞台表现力和创新能力。

我非常高兴中国舞蹈界真的不缺人才,但是缺少作品和平台,让他们把自身的东西表达出来。我要尽我所能,把新人推出来。

《瞭望东方周刊》:具体如何来推新人?

杨丽萍:我非常感谢能有好的平台。以《十面埋伏》《孔雀》为例,前者是受上海国际艺术节委托而做的作品,后者是受国家大剧院委托,也因此,我们这些自由生长的舞者得以进入各种有国际影响力的平台演出,包括国家大剧院舞蹈节的开幕仪式。

我们公司除了做舞台剧,也有电视剧、电影的拍摄计划,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打造IP产业链,这能给演员更多的演出机会。

我们的舞台剧演员也可以到其他平台展示自我。比如《十面埋伏》里演主角萧何的演员裘继戎,他还出现在电视节目《欢乐喜剧人》总决赛节目《大圣归来》里,反响特别好,很多人都说,没想到艺术也可以这样混搭。

无论是机构还是个人,要给这些年轻人更好的表达平台。

《瞭望东方周刊》:你对年轻一代的舞者有什么建议呢?

杨丽萍:还是举《十面埋伏》里演主角萧何的演员为例。他是男性演员,但我选择他来客串全剧中唯一的女性角色“虞姬”,因为艺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雌雄同体。我觉得他在舞台上很有魅力,演绎出了雌雄同体、日月同辉的感觉。

哪怕他穿着T字裤出场,我都会觉得是一种魅惑。排练的时候,我经常说,你的身体太美了,太有表达力了,服装会遮掩你身体的魅力。

我们赤条条地来到人世,再赤条条地走,外界的世俗的东西一点点添加到我们身体上。我很早就找到了我身体语言的表达方式。所以,我也希望更多舞者找到。

舞剧不能只有风花雪月

《瞭望东方周刊》:如你所言,推新人,不仅需要平台,也需要优秀作品的支撑。这些年,可以看出你的舞台剧创作在发生变化,从唯美空灵变得更冷峻更厚重了。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

杨丽萍:不同的人生阶段对生命的感悟不同,我之前作品的主题主要是花鸟鱼虫,后来是人生,再后来就是人性。

我是少数民族,做传统文化的表达是我擅长的。我希望抢救濒临消失的传统,把自然界深入浅出的道理,通过舞蹈表现过来。

几年前,我受关注最多的舞剧《孔雀》是有关生命的成长。因为这样的主题表达,才有了“小彩旗”的角色——她在台上不停地旋转,代表着时间,就像宇宙一秒不能停歇一样。

到了《十面埋伏》,主题则是顾城的那首诗:黑夜给了我黑暗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难民受苦、地球遭到破坏的现象越来越多,我们都在面临“十面埋伏”,包括外界的和内心的。我表达的是,我们要挣扎着寻找光明。

所以,细节上,我们用一白一黑的颜色来表现人性的两面。舞台上有三万把剪刀悬在空中,随时都会掉下来,这代表着人性中的黑暗,人心里的“十面埋伏”。

人性的追问与探寻是永远的主题。应该推出深度思考的作品,而不只是风花雪月。这对演员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瞭望东方周刊》:公司要做大型舞台剧,做大市场,但也有人对你的大型舞台剧掌控能力提出过质疑,认为你更擅长对独舞的掌控。你怎么回应?

杨丽萍:这是对我作品履历不了解。我的作品风格是让所有舞者呈现出自身的特点,而不是突出编导。

《十面埋伏》并不是我执导的第一部大型舞台剧,之前的《云南映象》《云南的响声》都是我执导的。但是这几部作品,人们可以看到舞者,不用看到编导——有些作品是到处看得到编导,却看不到演员。

多元的商业探索

《瞭望东方周刊》:股市简报显示,云南文化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云南特色的大型歌舞,以及在黄山、大理拥有固定演出地点的映象系列,超过七成收入来自《云南映象》和《孔雀》,所以这支股票被认为对你的个人品牌依赖太重。你怎么看?

杨丽萍:我们希望走“旅游+互联网+演艺”的模式,而非依赖我的个人品牌。

除了演出,我们在舞台科技、影视制作、剧场运营、演员经纪方面有专门公司,与演艺有关的领域,我们都在拓展业务。我们也成立了专门的营销团队。影视投资也正在做,每一部舞台作品,都可以开发成影视剧。

我们公司可以提供的内容,除了具有云南少数民族特色的大型歌舞集、舞剧的创排及演出以外,还有剧目创编、形象代言等衍生业务。

云南文化有很多衍生产品。我们有三四个艺术空间,在做画廊、酒店,其中精品酒店是我们比较重要的项目。另外我们还有孔雀酒、香水以及与自然密切相关的产品,它们的利润率都比较高。我们也在探索互联网电商。

《瞭望东方周刊》:这些多样化经营收入能带动演出业务吗?

杨丽萍:希望如此。目前,我们所有的演出还都是租的剧场,无论是在丽江、大理、昆明、西双版纳,还是黄山。因为场地限制,云南文化的主打作品之一《云南的响声》曾经停演过。

我们希望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剧场。

《瞭望东方周刊》:通过舞蹈的表演、编排以及公司的运营,你对于文化企业与资本市场的对接有何经验可以分享?

杨丽萍:我们在昆明的《云南映象》演出其实就是一个旅游产品,也可以称为快速消费品,只要旅游行业能够持续发展,这场定点演出就能继续生存发展。

《十面埋伏》《孔雀》则不是定点演出形式,而是全国巡回演出的模式,通过巡回演出创造品牌,通过品牌来带动定点演出的盈利增长。两种模式共同运转,这样才能跟资本市场的要求衔接上。

《瞭望东方周刊》:商业上的需求是否会影响到艺术创作?

杨丽萍:做文化首先是为了艺术创新和思想文化生活的提高,而不只是为了赚钱。但没有资本的支持,光靠艺术家的个人意志很难持续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艺术与商业、资本并不对立,就像自然生态环境中的生物链一样,双方和谐共处才能创造出具有价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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