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的声音（外三首）

狄　芦



故国的声音（外三首）

狄芦

晚娘改嫁时，穿着依旧是往日的素白；

脸，依旧粉白；唇，依旧红纸色；

眼角平然，步调从容

她走了，衣袖轻盈地拂过镜台；拂过灰色的木门；

拂过十三格的棱窗；拂过石阶旁的矮兰；

像三月的风，不念一丝清尘

来来往往于东宅的巷道中，低眉在

少爷，公子，掌柜的，老板之间；

人生的滩上，谁学不会顺从？

只是下轿时的簪子，脆的一声落地了

李广墓

当我朝着这位沉默的硬汉走来时，一切是异常的平静

我的耳边没有亮剑声，没有刀子声，也没有射虎的拉弓声

他睡着，安详的睡着，在太阳下暖烘烘地躺着，躺着……

还是故乡好，好山，好水，好风光

他说，多年了，忘记了关外的潇潇马嘶声

忘记了征人的叫喊声，退敌声，凯旋声

他说，在刀子口上游走，好险！

别看铠甲亮蹭蹭的，别看脚步哐哐的，也别看马儿雄赳赳地

那都是我梦中的样子，那是泡影，那是露

那是章台柳下十八岁儿姑娘的眉眼

他说，让他惊厥的埋在内心深处的深处的

是长信宫的昏灯，是那十二门前的凄风苦雨

彻夜的穿过深巷，穿过回廊，直逼心弦

他说，这是故国遗留下的问题，这也是当时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说，至于将军吗，打完仗，就回家

最好是一句话也不要说，栽头就大睡

起来就眯着眼晒太阳，这就是好将军！

四郎河

从西坡的川套走下，远远地我就望见了你——

那温凉的身影，衣着白衣的公子

从你的身边缓缓而过，我听到了步声中

你腰间风击玉珮璁璁的声响

那是白玉宝石发出的一声温润的问候

我亲眼见到一农人的子弟

把一把谷粒放入你洁白的衣袂，十月秋收时

老农在你的衣兜里一掏就是一把谷穗

一掏就是一把谷穗……

夜风吹过，高出星空

叼着烟锅的老农围着你一个挨一个下坐

都眯着眼向你道着丰收的喜言

西安羊肉泡馍

触及西安羊肉泡馍的字牌

我心头闪过的是兰州牛肉拉面

西出长安，跨进陇原

遥望那生着寒烟的雪山祁连

你不由得会念起这热腾腾的两碗饭

羊肉泡馍向上一端

你立刻想到身后就是陇海雪原

喝了这口汤，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牛肉面向前一放

你一下子就会清醒的意识到

自己就坐在了祁连山口

身后的北风啊，正要刮过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