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树与花

文/李晓

朋友的树与花

文/李晓

文友曹晓岚在一篇文章里说，像张爱玲那样的女人，太冷，是不适合在生活中做朋友的。

在画册里看过张爱玲的相。尖下巴，高额骨与高额头。这似乎注定她是一弯瘦弱的下弦月，挂在寂寞的夜里，发出清冷的光。所以，张爱玲一生尽管写出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但却只能在纸上给大家带来美的享受。生活中她与胡兰成的相遇，在她的生命之树上，也只是短暂的花期。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形成的朋友关系，也像这树与花的相映。

朋友的“朋”，是两个月亮平行组成的，这其实已经完美地诠释了朋友的美好含义。两弯月亮，她们平行行走，不求一起，但在天边相互凝望。一个天空有两个月亮，这在现实中当然是不可能的。而作为朋友的月亮，却会在夜空中，照亮你前方的路。

很多文字里，把朋友之间的关系比作水、酒、茶。水，君子之交。酒，肝胆相照。茶，缕缕飘香。然而，我对这三种关系，都不太认同。

在君子之交的淡如水里，我很难想像，分别了太多日子后，那种朋友之情还会鲜活如初。我有一个朋友，分别了10年，再见面时，一起喝茶，他却总是用手捂住打呵欠的嘴，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在朋友之间的酒肉喧哗里，我也看见过太多的信誓旦旦，可一旦酒醒，烟消云散。记得有一回酒酣之时，我对一大力士朋友说：“你明天帮我扛一个煤气罐上楼吧。”他一把拍住了我的肩膀大叫道：“我包了，上20楼，扛10个，也没事儿!”第二天给他打电话，他居然说马上要上飞机了。也是在酒桌上，有一自称是“粗人”的朋友，当你喝得起劲时，他会悄悄给你碗里夹点土豆片、回锅肉、豌豆尖，这个被称为“粗人”的朋友，豪迈之中有一种让你掏心窝子的感动与细心。朋友如茶，我当然喜欢茶香一样的友情。然而，我又总觉得这种香气的浓淡，是不好把握的。太浓了，就像化妆品。太淡了，就无形无味，我更不喜欢往滤净了的茶叶里不断添水。

这些年，朋友们在季节的风中来来去去，沉沉浮浮，就像这天色一样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我知道，这些朋友在我的生命里，就像这树与花的相守。长久一些的朋友，是树与树的守望，长在不同的地方，根与根无须相连，但叶子在风中的响动彼此都能够听见，并远远地颔首致意。短暂一些的朋友，就像那树上开出的花，是一个季节的事儿。有的花很浅色，但香透了整个季节。有的花开得很艳，但其实没有多大的香味儿，像塑料花一样。

我的乡下，有一棵生长了100多年的黄葛树，它盘踞在山岗上，四周再也没有一棵这样的大树陪它一同生长了。我经常望着那棵沧桑的树，一种无言的孤独，将我深深的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