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的静美时光
2016-12-21李惠赟
●李惠赟
沙溪的静美时光
●李惠赟
从甸南下高速,不久,车子就上了盘山公路,清一色的云南松,清风拂面,松涛阵阵。去往沙溪的这条线属于省道,行道树、喜树、桉树、杨树,一株挨着一株。入冬,已被养护段工作人员拾掇得整洁精神,地面以上一米,全刷上石灰,行走在这样的路上,让我仿佛回到八十年代。石宝山岔路口刚过,沙溪坝子就在眼前,过了秋收,沙溪,除了静美就是一坝的阳光。
先后好几次到沙溪,依然向往与牵挂。它的安静,悠缓,怀旧,无论你在哪一季,哪一天抵达,都能感悟,都能找到。或许是为了那些我存放这里的日子与心情,或许是为了心底那份天天存在,又觉得时有时无,只要触动就会疼的想念及牵挂,我又一次来到沙溪。
踏上寺登街,脚下是红砂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虽经过修缮,但原貌还是保存得比较完好,一切都是让你在别处感受不到又期待已久的的宁静与古老。
四方街是沙溪的灵魂与核心,古道、古戏台、古商铺,老马店、百年古树,开阔的红砂石板街面,古老的小巷铺向四方,曲径通幽,故事,就在小巷深处。
古戏台对面是兴教寺,兴教寺建于明永乐十三年,已有近600年的历史,其建筑的梁柱衔接手法精巧复杂,做工大气,既保留了宋、元时期的古建筑大殿式样遗风,又深受白族建筑风格和藏密寺院建筑风范的影响,属国内罕见,古老的历史,孕育着古老的文明,其高超的明代建筑艺术令人叹为观止。
蜗庐居、58号小院、桃源客栈、叶子的家,这些各有特色的小店,如花般绽放在古镇的角角落落。平舍院客栈,在南寨门附近。典型的白族民居,土木结构,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清净雅致。一间正房,两间耳房,大门旁的一间小屋,说是总台,倒不如说是书吧了,古旧的书架、椅子、茶几、沙发,沙发上是麻质扎染做的布垫,中间还有一台老式手磨。
剑川沙溪古街 田廷祥摄
记得老家也有这样的一台古老的手磨,进入腊月,做咸菜,杀年猪,都要用手磨做豆腐。我们小的时候,生活困难,家里做一次豆腐是一件隆重而奢侈的事。那时候我常常站在小凳子上帮母亲推磨。后来,我逐渐长大,做豆腐不再是件奢侈的事,电动的磨也不再稀奇,母亲还是坚持用手磨做豆腐,说是这样做出来的豆腐香糯爽口。直到我师范毕业参加工作,每逢周末或节假日母亲做豆腐的时候我还是回老家帮忙母亲。这时候做豆腐成了一家人聚会的日子,父亲帮忙抱柴烧火,姐姐准备滤豆浆用的摇架,点豆腐用的石膏,孩子们则等着喝豆浆,吃甜豆花。我还是帮母亲推磨,母亲一只手扶着磨把手,另一只手熟练地往磨心里添加浸泡过的黄豆瓣,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光在小磨里流转、磨练、升温,那样的场景一直温暖着我。
我们选了院心里侧门进去靠北边属于耳房阁楼上的一间小屋。侧门是一道圆形小拱门,抬腿就跨过天圆地方。耳房也有一个两三平米的小院心,绿植葱郁,从右侧的转角木质楼梯上楼,二楼门外的平台摆一个老式储物柜,柜子上摆了一个陶罐,陶罐里腊梅盛开。
阁楼上就有一间客房,进门一个高脚高背的老式木椅子上也是陶罐与腊梅,三盏别致的小灯,外面是梅、兰、竹的字样与图案的灯罩,顺着人字梁挂在屋顶。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卧室。屋顶仍然是人字梁木质屋顶,木质老式手工雕花门窗,麻质门帘。卧室有两个地台,进门左边的地台稍矮一点,放上床垫刚好就是床了,前方的地台稍高,地台上放了一方小桌,桌面是玻璃,玻璃下面是剑川木雕格子桌面,桌子对角铺就一小块麻质桌布,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摆在桌布上,桌子旁铺了扎染的垫子,盘腿而坐,小桌的高度刚好,泡茶或看书都再好不过。
一觉醒来,不用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致。太阳刚好在山头,准备落下。光线已经没有了,红红地,圆圆地,挂在山边,窗外的一株桃树,已经在打着花苞,在夕阳的衬托下,刚好形成一个剪影,犹如窗花般挂在窗外。这样美好的景致,我怎能浪费。翻身起床,烧一壶清泉,泡一壶茶,捧一本书,依在窗边,读几行翟永明的诗,慢慢看着太阳落下,慢慢品茶,慢慢和友人谈天说地。
也许因为老家也是这种房子的缘故,或许是我怀旧,我特别喜欢这种老式的土木结构的屋子。天井,照壁,雕花窗,人字梁,中国结,福字灯盏,这些中国传统建筑的元素,是一个民族几千年里凝练下来的一种审美,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敦厚淳朴,能让心平静,锁得住乡愁。特别是在沙溪这种安静、妥帖的小镇上,选一间老屋住下,或品一壶香茗,或写上一两段小文,或看书,或者干脆就睡睡懒觉发发呆,让自己彻底放松一回。庭院深深,看堂前花开花谢,斗转星移,望檐上云卷云舒,体验一回生活在别处的慵懒生活。
田园,是一个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安静的词。赶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出东寨门,来到黑潓江边。时至大雪,一江芦花雪白,伫立玉津桥头,极目远眺,无边的田园接天而来,铺地而去,群山、乡野、村庄,掩映在暮色中。田里刚露脑壳的蚕豆与已经渐绿的小麦,让大地厚重,给人希望。
天渐渐黑了,在客栈的书架上找到我最喜欢的书,随意翻着,一边和友人聊着生活,爱情,旅行,还有那些过去与将来的一切,一边喝着咖啡,突然发现大家有许多共同的语言。挨到星漫长空时,出门,在古戏台对面的老槐树多面的长凳坐下,要一瓶红酒,听着古槐与清风的呢喃,听着它们说着那嗒嗒的马蹄声,说着那马帮汉子故事,还有那家中妻子为出发的丈夫嘱托的言语。闭上眼,也许你恍惚间能听到戏台上传来阵阵圆润如珠的唱腔……
清晨,自然醒来,偶有小鸟的叫声。小巷沐着阳光,掌柜们都在门口喝茶,看书,晒太阳。腊梅花淡淡的香味飘来,沙溪,依然是安静的。这幅古老、幽静,美得让人心醉的图画,静静地铺展在这片幽远而神奇的土地上,让每一位慕名而来的客人,细细品味那些被久远的阳光轻抚过的痕迹。它,仿佛是茶马古道上的一坛老酒,愈久愈香。
编辑手记:
洱源坐落在大理的北部,因为其为洱海之源而得名,这样的地理位置给予了洱源温润的水乡风景;《画意诗情洱海源》在澄澈的文字中我们感受到洱源有藏不住的底蕴,作者的视野仿佛一个个柔焦镜头,让我们跟随作者在洱源静默的风景中,游走流年。萂村背后几乎都会伴随着“乡土”、“民俗”、“历史”等这些独具特色的标签,《萂村印象》充满着追忆和怀旧的心境;走进萂村的巷道里,人的内心开始趋于宁静和平和;但在作者细腻的文字之下也让我们开始反思,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间因为承载基础不同而不可避免地发生着一些“冲突”,像萂村这样古老的村落所蕴含的文化品质和性格需要在“改造”之中得到很好的保留,因为这些古村拥有着属于历史人物的旧梦,是过往者的留恋之所,是居住者的栖息之地。旅游不再是晦涩抽象的走秀,更不是概念化的架构理念,而是一种融入内心深处的体验,《沙溪的静美时光》浸泡在沙溪静好的时光中,通往马帮历史的入口,临听脚下的溪流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