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立场
2016-12-20刘丽
[摘要]女性主义电影是21世纪最重要的类型电影,随着女性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女性主义电影也在随之发生着演变和发展。女性主义电影和女权运动有着协调一致的发展轨迹,从女性自我意识和独立意识的觉醒,到突破男权主义的沉重精神和道德枷锁,再到女性的独立,这不仅是女性主义发展的轨迹,更是女性主义电影的内容和主题。本文以女性主义叙事立场为视角,审查和梳理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内容和主题共同特征。
[关键词]女性主义;电影;女性成长;叙事立场
女性主义最早在文学艺术中发声,在文学艺术的发展历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推动了文学艺术的发展,而且丰富了文学艺术的多样性,也利用文学艺术替女性发声,激发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由于文学艺术与电影艺术的关联,几乎在同一时期,电影艺术也逐渐出现了对于女性主义的表达和探索。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心灵成长与独立性的实现是女性电影惯常探索的命题,女性在爱情中与男性的博弈以及与男性在婚姻中的相处是承载这种命题的主要形式和载体。女性电影对于女性主义的表达,因侧重点不同而体现出不同的主题倾向,并且在不同的时代对于女性主义的表达也略有不同。
好莱坞电影作为女性主义的主阵地,不断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探讨女性主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女性如何在男性主义面前坚定地保持人格的独立性并始终坚定不移地追求两性的平等也是好莱坞女性电影所一直探讨的问题。随着女权运动的进一步发展,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在叙事和主题上也越发成熟,从更加多元化的角度探索女性在社会中的位置以及两性关系。在女权运动的推动下,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立场也在发生着明显的变化,从表现女性对男性的依附性的存在,到表现女性可以完全脱离男性而独立生活,越来越彻底的女性主义成为众多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核心创作思想。下面,从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和主题共性上着手,进一步探索这种叙事立场的变化。
一、女性主义电影叙事立场的确立过程
19世纪是女性主义重要的发展时期,很多好莱坞电影为了迎合女权运动的发展路径,在一种历史的宏大背景下展现女权主义发生发展的内部动因和外部影响力,因而将影片故事的时代背景与女权主义发展背景相重合。如影片《钢琴别恋》的故事背景正是发生在19世纪中叶,恰好对应了女性主义发展的这一时期。影片中,哑女艾达带着九岁的女儿弗洛拉嫁给了远在新西兰的美国殖民者斯图尔特,在艾达来到新西兰之前,二人从未见过面,仅仅依靠父亲与斯图尔特的通信往来而得知彼此的相关信息。而等待她的只有波涛汹涌的空旷的海滩和一个不折不扣的视钱财如命的美国殖民者斯图尔特——她的丈夫。斯图尔特终日想的就是如何赚钱,对面这样一个远渡重洋来嫁给他的女人,他所拥有的只是对于艾达身形和外貌的些许失落情绪。
影片通过哑女艾达和殖民者斯图尔特确立了明确的女性主义立场,艾达与斯图尔特分别代表了两个对立面,艾达的女性主体意识在来到这片蛮荒大陆后逐渐被激发出来,她排斥斯图尔特的野蛮,拒绝成为俯首帖耳的女性,从而确定了并不完整的女性主义立场;而斯图尔特正是代表了传统的男性群体,具有深入骨髓的彻底的男性主义立场,将女性看作自己的附属品,并没有将女性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存在。女性主义的发展为艾达的女性主义赋予了时代的色彩,近乎否定女性人格和自主性的“书信婚姻”更是让女性主义具备了发生的条件。而斯图尔特野蛮、市侩的个人形象与艾达的理想相距甚远,最终使女性主义发生成为必然,这同样也是影片叙事立场的确立过程。
但是,片中艾达在来到新西兰之前,自身的女性主体意识并未萌芽,对于父亲将她嫁给素未谋面的斯图尔特也只是逆来顺受,从未提出任何质疑。影片开场的简单交代就将艾达的命运被父亲左右一事轻轻带过。然而到了影片结尾,艾达勇于反抗斯图尔特并表达自己对于贝因的爱意,哪怕失去自己一根手指也绝不服从斯图尔特的命令。可以说,艾达在影片当中的女性意识觉醒过程正对应了19世纪女性主义发展的过程,即从意识的萌芽到觉醒再到最终的心灵成长。
但是,相较于20世纪中后期女性主义电影的探索着确立的叙事立场,新世纪的女性主义电影对叙事立场的确立显得更加直接和明确。这一时期的女性深受女权运动的影响,对于自身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已经有所觉醒,她们对于爱情和婚姻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不依附于男性而生活。新世纪的女性主义电影并不需要太多的戏剧冲突去凸显女性主义存在的必要性,女性主义已经存在于当代女性的思想中。
电影《美食、祈祷和恋爱》就显示出新世纪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立场特征。这部由布拉德·皮特监制、茱莉亚·罗伯茨主演的小说改编电影,深刻地透视了所谓的“被幸福包围”在婚姻中的女性心理。虽然伊丽莎白·吉尔伯特有着人人羡慕的婚姻生活:工作自由,衣食无忧,且有一个英俊帅气的疼爱她的丈夫。但是,伊丽莎白的女性主义思想并没有戏剧性的生活变故的激发,面对安逸的生活,伊丽莎白进行了深刻的自省,开始了颠覆式的自我追寻。在展现新世纪女性主义的电影当中,叙事立场已经不再需要复杂的时代背景和生活裂隙来辅助确立,已具备一种不必言说的先在性,尚未铺展,女性主义的叙事立场已经存在。
二、女性主义叙事立场下的女性成长
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一方面关注女性在社会中的生存状态,另一方面也在关注女性的自我成长过程。女性在社会中的生存状态,是女权运动的推进程度和社会影响力的直接反映;而女性的自我成长过程,则是从个人化的角度对于女性主义发展的间接反映。个人的成长也是女性主义自身发展过程的映射,女性如何获得自我意识的觉醒,如何告别男性主义的牵制力,如何挣脱男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道德枷锁,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新女性,这同样也是女性主义从无到有逐渐完善自身理论体系的过程。
(一)从被动到主动的觉醒
早期的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中,对于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往往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同女性主义的产生过程一样,是一个多方面环境条件刺激的产物。妇女解放运动的主要目的是激发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唯有女性有自我意识的萌芽直到觉醒,才能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依附于男性的存在,才能形成自我独立意识,从而实现个人的成长。在影片《钢琴别恋》当中,艾达仅凭借几封书信和父亲的命令就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新西兰,嫁给美国殖民者斯图尔特,投身于新的婚姻生活。艾达从一个听从男权社会主流思想的女性,在生活的巨变和理想的落空双重作用下,逐渐实现了自我主体意识的觉醒,其内心对于改变和独立的呼声愈加强烈,最终在失去了一根手指和陪伴自己多年的钢琴后,实现了心灵和精神的蜕变和成长。在电影《时时刻刻》中,小说《戴罗薇夫人》串联起了三个时空中的三个女性的生活,她们受到庸俗生活和世俗目光的逼迫和压制,她们在小说中勾勒的意识流般的虚幻世界中寻得了一丝平静。这三个女性在小说《戴罗薇夫人》的启迪下,开始了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她们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有着各自的家庭和生活,但是自我意识和独立意识的觉醒之声振聋发聩,而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让她们无处可躲,小说中描绘的“自杀”成为她们女性意识觉醒的极端意识。
而到了新世纪的女性主义电影中,女性的自我意识和独立意识的觉醒已经不再需要环境的强烈挤压,无须引导和启迪,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呈现出自主性和必然性。如电影《美食、祈祷和恋爱》中伊丽莎白·吉尔伯特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一样,面对符合社会大众审美取向和价值取向的完美生活,面对人人艳羡的完美、体贴、英俊的丈夫,她却开始在午夜梦回时思忖生活的意义和自我的价值。伊丽莎白·吉尔伯特的女性主义觉醒是时代和女性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传统的男权主义社会逐渐被女权运动瓦解的当代,男性和女性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平等,现代女性相较于旧时代的女性对生活有了更大的选择权利,符合大众审美和价值观的生活,并非女性主义倡导的生活状态,追求自我和本真才是新时代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真正目的。
当代社会中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早已经不必像艾达那样需要经历生活的巨大变故才能够实现,也不需要像艾达那样被剥夺了自己精神和肉体上获得快乐的权利,才想要与传统势力或恶势力进行誓死的抗争。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的新的认识,或者是对于生活的更高的要求所致,抑或是想通过自身思想的转变来同化周围的人。
(二)从依附于男性到自主独立的成长
20世纪中后期的好莱坞电影中,关于女性主义的表述仍然在反复试验的过程中,对于女性的心灵成长的描绘,依然无法彻底脱离男性的影响。换言之,女性从觉醒到成长都是在男性的辅助下完成的。“一次碰触换取一枚琴键”,电影《钢琴别恋》中的艾达从自我意识的觉醒到独立意志的成熟和心灵的成长,都在她与贝因的“交易”过程中完成。从身体的若即若离的碰触,到艾达和贝因灵与肉的彻底结合,弹钢琴让艾达找回了自己作为一名文明世界的人的感觉,而与贝因的性爱则让她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压抑许久的欲望,也笃定了自己要选择一个能够给予自己快乐的男性的信念,更确定了自己作为一名女性需要男性给予她没有歧视的爱情。艾达的心灵成长是被动的,贝因作为一名男性,对艾达的精神谄媚和欲望撩拨,都是促使艾达逃离传统道德制约,全身心地进行自由选择的动力。贝因是一名离经叛道的男性,他对艾达放肆的引诱,同时也是对斯图尔特作为一名传统的殖民者的挑衅。
最终,斯图尔特面对心如死灰的艾达选择了放手,条件之一就是贝因带着艾达远离这里,在别处开始新的生活。贝因带着艾达母女和她心爱的钢琴划船离岸,途中艾达突然要求将钢琴推向大海。在这里,钢琴不仅带给她与贝因肉欲的快感,也带给她与曾经的自己割裂的痛苦。艾达抛弃钢琴是想与过去的生活告别,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因此,艾达与贝因最后生活在尼尔森后,她装上了金属手指,重新开始了弹钢琴的生活,并且她重新开始说话了,无疑,至此她完成了这次蜕变和成长。因此,艾达的成长是一次依附于男性的成长。
然而,在代表新世纪女性的电影《美食、祈祷和恋爱》当中,伊丽莎白的成长是一次自我主动选择的过程。她放弃了别人眼中的完美生活,离开了深爱自己的完美丈夫,轻装行囊,放下过去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伊丽莎白的成长是在主动探索“我是谁”“我应当去哪儿”的哲学命题过程中实现的。在伊丽莎白游历各国,经过精神灵修和禁欲之旅以后,不同的城市给予伊丽莎白不同的人与人之间的感动,她逐渐接近了自己希望成为的那个真实的自己。在《生活残骸》中,对性和爱情持开放和随意态度的艾米,不断寻求生活中的刺激,在反复寻找和确认后,最终选择了回归自己潜意识里向往的婚姻和家庭生活,这也是新世纪女性主义电影对女性主义做出的全新的注脚——女性的独立或是与男性的平等,并非是与男性完全脱离的。
从依附到脱离,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的叙事立场经历了一个跟随时代转变和女性主义发展的变化过程,从女性依附于男性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与精神世界的不彻底成长,到新时代女性对于自我认识的不断提高,可以完全脱离男性的阴影和社会道德规则的制约,勇敢地执行自我的人生信条,勇敢地追求个人理想,最终成就了女性主义的自我能动。虽然新世纪的好莱坞女性主义电影仍然具有一定的叙事局限性,但是其叙事立场的嬗变已经宣告了女权运动在新世纪发展的成功,并展示了女权运动在新世纪的成果,呈现出女性主义电影特有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2] 王珍,康军辉.西方女性电影及其文化内涵[J].电影文学,2007(15).
[3] 李东晓.女性主义电影文本解读的抗拒性立场[J].新闻知识,2013(04).
[作者简介] 刘丽(1986—),女,湖北公安人,硕士,汉口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