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与人道,本乎道
2016-12-19本刊编辑部
天道与人道,本乎道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刘勰在《文心雕龙·原道》中指出,“道”是天道与人道的结合、自然之道与伦理之道的统一。中国是一个“道”的国度,“道”又是中华哲学独有的哲学思想,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认识“道”呢?
“中国的根底全在道教”
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对于中国的社会、历史、文化和民族心理都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影响。因此,鲁迅先生曾精辟地指出:“中国的根底全在道教。”所以,不了解道教,就不可能全面了解我国古代的社会政治、文学艺术和科技成就,更不能全面地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
天师道:中国道教的最早形态
中国道教的最早形态就是天师道,它也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天师道作为中国古人为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而寻求出来的解决生命危机的思想与方法,已经具备了宗教的一般特征和基本内容。
首先,宗教神学要求信徒对超越现实世界的神及偶像顶礼膜拜,并进而创造出一个超越世俗生活的理想境界。而这些被膜拜的对象,又是人们为对抗现实世界并以现实为参照物幻想出来的东西,具有超自然、超人间的神圣性。天师道所崇拜的神及偶像包括其最高神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以及诸神信仰,正是当时人们以现实政治生活为参照物幻想于头脑中的产物。在中国两千多年漫长的社会发展历程中,封建制度给人们的生活造成了极为惨重的痛苦。而天师道中的诸神,不仅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世俗人生无法抗拒的生老病死等自然力量,而且也同样地逃脱了专制君主和官僚制度等社会力量的束缚,并进而向信徒们提供了一种无忧无苦、飘逸逍遥、长生不死的神仙生活的虚幻参照。
其次,宗教神学必须有一套包括灵魂观、神灵观、生死命运观等在内的宗教观念与思想,并以此为基础形成统一的系统的教义,进而形成经典。在中国原始宗教神学信仰和传统文化的肥沃土壤里孕育而成的天师道,正是吸收了中国古代的政治、思想、文化和巴蜀地区的原始宗教信仰、巫术方伎、符箓饵食等文化因素,形成了有别于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等世界其他宗教的灵魂观念、神灵观念、生死观念等。
第三,各类宗教都非常注意信徒的宗教情感和体验,形成一整套包括各种法术、禁忌、对神的祭祀和祷告等修习方法,并进而形成系统的宗教礼仪。天师道也同样十分注意培养信徒对诸神的敬畏感、依赖感,对神圣力量的惊异感,接受神仙恩赐的安全感,违犯教义教规和渎亵神灵的罪恶感,人神交合的神秘感。每位信徒都要参加规定的宗教法事活动,通过繁琐的斋醮仪式和宗教礼仪等一系列修持方法,以获得宗教经验。
第四,宗教是一种群体性的社会化活动,因而组织和制度就成了构成宗教必不可少的要素。天师道很早就已有了一整套宗教组织系统和宗教制度,形成了从治所到静室,从君师、治头大祭酒、祭酒到鬼卒的完整系列,制订了较为严格的教规和教诫,并确立了比较固定的修行场所,初步形成了按教阶组织起来的宗教职业者。
综上所述,天师道具备了宗教所必须的基本要素和普遍特征。它不仅信仰人格化的主神,更有等同于自然界本性的“道”的信仰。所以,天师道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道教的正式形成。
老庄哲学:道教产生的文化渊源
天师道的思想根源是道家哲学,这也为道教的产生奠定了哲学思想基础。“道”的观念是先秦道家哲学中的最高范畴,最早将“道”应用于哲学范畴的人是春秋时期的老子。老子在其哲学著作《道德经》中,对“道”进行了神秘莫测的阐释,认为:“道”是宇宙的本原,先于天地之前产生,是宇宙中最早产生的实体;同时,“道”又是世界万物的根源,万事万物都由“道”化生出来,都包含在“道”的范围之内。
那么,“道”是怎样产生万事万物的呢?老子作了以下的描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样,“道”的自我变化就构成了天下万事万物变化的根本原因。由于“道”的这种自我变化,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所以它是世界万物中唯一恒常不绝、独立存在的实体。那么,“道”究竟是什么呢?老子认为“道”是自然界、宇宙和人类社会中的最高法则,是宇宙变化系统的根本,是恍惚不定的东西。它的范围无边无际、至大至远,超越了人的认识范围。它虽然混沌恍惚,但在现实社会中却有许多表现形式,如“象”、“物”、“精”等。
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继承人庄子则对“道”作了进一步高深莫测的描述。庄子认为“道”或“无”是宇宙的本体,本体无差别,它是已之源,天地万物之源,可以超越时空,无处不在、无所不存。同时,庄子试图更进一步说明“始”与“无”之前的宇宙本体状况,认为“始”之前有“无始”、“无无始”,“无”之前有“无无”、“无无无”……这样就把“始”与“无”的起源推向了无限的不可知。在庄子的思想中,“道”具备了比老子更多的主观主义的成份,变成了主体的最高精神境界。在这种境界中,得道之人比如真人、至人、神人、圣人等打破了现实世界的种种限制,与宇宙万物合为一体,小我的生命变成了大我,也就是宇宙的生命,从而也就获得了永恒的整体生命。庄子又进一步发展了老子有关“道”的学说,试图用“气”来说明之,认为“道”依赖“气”而存在,并通过“气”的变化来展示自己生灭万物的巨大威力。于是“气”在庄子那里就成了构成自然界万事万物的基本因子,它精细而流动不居,聚合则万物生,分散则万物灭,就连人的生命也是“气”化的暂时形态。这样,经由庄子的充分发挥,在老子那里还若隐若现的“气”,就变成了道家的基本概念。
道教理念:中国传统文化的砥柱
在中国古代鬼神崇拜观念上,以道家思想为理论根据,承袭战国以来的神仙方术最终衍化形成了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分析认为,中国道教的正式形成期在东汉末期。道教根植在传统文化中,其尊道贵德、清静无为、齐同慈爱、抱朴守真等理念不仅对中国人的文化、思想等有着深远影响,对于解决现实世界里的诸多问题也具有深刻的借鉴意义,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的砥柱在道教。
道教最高信仰:尊道贵德,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思想概念最早是由庄子阐述,后被汉代思想家、阴阳家董仲舒发展为“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体系,并由此构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在中国思想史上,“天人合一”是一个基本的信念。季羡林先生对其解释为: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人类;合,就是互相理解,结成友谊。
道教善恶报应:天人感应,天道承负。道教的“承负”之说,源自《太平经》,意思是祖先积德行善,则可荫及子孙;若先人屡屡犯过作恶,后人将无辜蒙受灾祸。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道教为人品质:上善若水,柔弱不争。“上善若水”出自于老子《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上善若水”是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
道教处世方式:清静寡欲,自然无为。道教的清静教义,与浊动相互化和对应。道以其清静的本性来化生和养护万物,从无想过自己应该得到什么回报或想得到什么,无欲以待万物。而人类社会,若亦以“清静”的思想来治世修身,世界将会和谐而太平,人们则会得到更好的休养和生息,生命也将得到升华。所以,学道信道之人,首先要学知清静,以常清静为行为标准,才能实现修行而得道的追求。
道教伦理道德:忠孝节义,仁爱诚信。忠、孝是中国社会基础性的道德价值观。仁是中华文明的内核、主旨,仁爱、诚信是优秀传统文化中之最重要的核心的道德价值,是我国的传统美德,而且至今仍是有生命力的价值理念。
“中和”之美:太极拳与太极图
任何一种文化,如果要广泛地影响现实社会,不断传承,都不能仅仅依靠抽象的义理,而是要固化为一种“现实形态”。中国传统的太极拳和太极图,就是道教文化的一种“现实形态”,也是道教文化的符号。它们用特殊的形式完美地阐释着醇厚的道教文化,体现出中华文化的“中和”之美。
太极拳:终极目的是“以拳合道”
《道德经》里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按照道教的理解,其中的“道”就是无极,而“一”是太极,“二”即是阴阳。“太极”出现于阴阳未分的混沌时期(无极)之后,而后才形成万物的本源。“太极”是道教宇宙论、修行理论的基本概念。可是,这种抽象的理论对于修道者来说是深邃奥妙、不易理解的,于是古代先贤创立了各种形式,让大家能够借此途径逐步体会“太极”的奥秘。太极拳就是其中的一种形式,它通过拳术的形式阐释“道”的内涵。
太极拳是结合阴阳五行变化、中医经络学,以及中国古代道教的导引术和吐纳术,综合而成的内外兼修的“内家”拳术。其创立源自于道教的“丹道”。元末明初,道士张三丰在武当山隐形潜修,其间创立了一套完整的“太极丹道体系”,太极拳是其中的“动功”,也就是将意念、呼吸、肢体运动结合起来,以调身导引为主,外动内静、动中求静。所以,太极拳最初就是道教修行者的修道方式。
据张三丰《学太极拳须敛神聚气论》记载:“学太极拳,为入道之基,入道以养心定性、聚气敛神为主。”通过练习太极拳,可以体悟道教所说的天地万物之间一以贯之的“道”。要“入道”,主要就是“养心定性、聚气敛神”,练习太极拳,正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从源头上来说,“明道”是练习太极拳的根本目的。通过练习太极拳,人们可以切身体会、感受到“道”的内涵,太极拳为习练者提供了体悟“道”的现实途径,最终目的就是“以拳合道”。
太极拳是道教文化形象化的表现。无论从形式还是内容,太极拳始终贯穿着道教的思想。太极拳的姿势,源自道教科仪中的“禹步”。禹步又称“步罡踏斗”,是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因为相传为夏禹所创而得名。禹步不仅是道教科仪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道教古老的养生术。
太极拳的拳式设计,是根据道教哲学的理念而来。比如,太极拳的行拳,最大特点是“柔”、“绵”,以腰为轴,带动四肢处处划圆运动,含蓄而柔韧,这是根据道教所说的万物循环往复的运行方式而创立;太极拳的拳法中有大量的“仿生”动作,是依据“道法自然”的道理而来。
而太极拳练习的方法更是与道教思想一脉相承。比如,练习太极拳要求抱元守一,强调意念功夫和内炼养生,就源自于道教修炼的“存想术”。这是从东晋时期就开始流传的一种道教修炼方法,道教的高功在作法时就需要这种方式。所谓“存想”,通俗地说就是集中精神、消除心中杂念。太极拳对于习练者意念的要求和“存想”是完全一致的。此外,练习太极拳时,要“自然而然”,“松”而“静”,反对“后天人为”,这也是道教一贯主张的行为原则。
养生,是太极拳的现实作用,这与道教思想也完全一致。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重生贵生”、“尊道贵德”、“生道合一”是道教文化的传统。在这种宗旨的指导下,道教有一系列的修身炼己以求“长生久视”的方法。太极拳就是其中之一。
张三丰曾说,自己创立太极拳的直接目的,是“欲令天下豪杰延年益寿,不图技击之末学”。这在孙禄堂的《太极拳学自序》中有详细的记载:“元顺帝时,张三丰修道于武当,见修丹士兼练拳术者,后天动用之过当,不能得其中和元气……作太极拳术,阐明养身之妙。此拳在假后天之形,确后天动,一动一静,纯任自然,不尚而气,意在练气化神耳。”意思是说,张三丰创立太极拳,是为了在修道过程中避免清修出现的弊端,达到“养身”的目的。具体的方法就是用拳术动作,动静自然,“练气化神”。
太极拳的技击方法主要是“引化合发”,也就是通过“牵引”来力而“化解”来力,然后在合住来力(借力),最后“发力”攻击。这种“以四两拨千斤”、“借力打人”的使力方式,其实就是道教所说的以柔克刚、以静待动。
从使用原则上来说,太极拳强调“后发制人”,这也是道教哲学“不争”、“处弱”思想的具体体现。所以《太极拳论》上说:“太极拳不自作主张,处处从人,彼之动作,必有一方向,则吾随其方向而去,不稍抵抗,故彼落空,可跌出,皆彼用力太过也。”
太极拳不仅是一套拳术、道教的一种功法,更是对道教文化形象化的体现,它阐释了道教对于世界的认识。因此,通过太极拳可以引导练习者建立一种以道教思想为基础的行为模式,进而树立道教“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的人性品格,这对现实社会具有积极的意义。
太极图:“中华和谐美第一图”
太极图也是道教文化的一种“现实形态”,它被称为“中华第一图”,也被誉为“中华和谐美第一图”。从孔庙大成殿梁柱,到老子楼观台、三茅宫、白云观的标记物;从道士的道袍,到算命先生的卦摊;从中医、气功、武术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书刊封面、会徽会标,到南韩国旗图案、新加坡空军机徽、玻尔勋章族徽……等等,太极图无不跃居其上。
太极图的名称和图形有两种情况,一是同一名称,却指不同图形,被称作“太极图”的除了阴阳鱼图形外,还有五层图形(即习惯上所称的“周敦颐太极图”)、空心圆图形、黑白半圆图形等;一是同一图形,却有不同的名称,如阴阳鱼太极图,早期称作先天图、河图、先天自然河图、先天自然之图、古太极图等;五层太极图又称无极图、太极顺逆图、太极顺生图、丹道逆生图等。一般常见的就是阴阳鱼太极图。
但无论什么形式的阴阳太极图,它们的基本形状和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对《周易·系辞》“易有太极”的解释。“易有太极”,以圆象征太极,代表天地未分时的浑沌状态。之后,宇宙间各类物质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天地开始分明,“是生两仪”,有阴有阳,故用两个黑白鱼形表示。
远在新石器时代中期河姆渡出土的一个纺硾上,就已出现了太极的图形,大概明以后逐渐形成为现在流行的标准的太极图。太极图的美有五大特点:一、它是圆形的美,曲线的美,与西方以十字架和黄金律为代表的直线的美、长方形的美不同。二、它是均衡的美、对称的美,黑白两鱼,均衡对称的构成一个“和谐”的大圆。三、它是阴阳中和的美,白色代表着阳刚方面,黑色隐喻着阴柔的方面,阳刚与阴柔相交相融,共同构成互生互动的“中和”之美。四、它是一种范本式的美,美得不能再美的美,太极图中间的反“S”线,是一条“恰到好处”的完美曲线。任何的一点移动,都会破坏它均衡对称的“中和”美。五、它是动中有静的美,阴阳二鱼似在一个大圆中永恒地旋转,但旋转中又保持着一种宁静,总之这是一种典型的“中和”之美,和谐之美。
太极图的“中和”之美,不是偶然的,而是深深植根于中华文化之中,与中华先人美的观念是一致的,是中华先人艺术和美的理想的体现。这种“中和”之美或古典谐美的本质内涵主要有四点:首先,它是一个关系范畴,是构成一个事物美的多种元素的关系状态,特别是其结构关系的形态。其二,这种关系的主要特征是均衡对称、协调融通、次第有序、多样统一的一种和谐状态。第三,在这一和谐体多种元素中,人的主体性始终居主导地位。以人为本,是中华文化和谐传统的根本精神,是和谐美的主导因素。中华文化倡导“天人合一”,在天人关系中,“人”是主要的。《礼记·中庸》讲由人及天,董仲舒也一方面讲“人之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春秋繁露·为人者天》),另一方面又讲“人之超然万物之上,而最为天下贵也。人,下长万物,上参天地。”(《春秋繁露·人副天数》)。人可以“参天地”,甚至主宰着天意,天意必须符合民意,代表民意。天与人的关系,蕴含着主体与客体、感性与理性、自然与人文、合目的与合规律的关系,以人为本,也就是在和谐美中,以主体、理性、人文、合目的为主导。第四,以人为本所达到的多样元素的融合,是一种物我两忘,物我合一的境界,庄子讲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庄周梦蝶”表现的“不知何者为蝶,何者为庄周”,朱熹讲的“自中节”,都是讲的这种和谐美的境界。
这种以和谐美作为人生最高理想的境界,充分展现了中华美学的根本精神和独特风采,这与西方以真为美的最高理想,形成了巨大的差异。西方自古希腊美学开始,就把美与真结合在一起,柏拉图认为达到最高真理的“理式”就达到了最高的美。黑格尔是近代西方美学的高峰和集中代表者,他把美归于“理念的感性显现”,使其处于绝对精神的最低阶段,他认为只有经过宗教,到哲学以“无限”的“理性”形式,把握无限的理性内容时,才达到最高真理,真是远远地高于美的。
可以说西方的美学,以真为美,追求最高的真理,是美的最高理想,这与中华文化和中华美学是大异其趣的。以“中和”之美或古典和谐美为主导理想的中华美学,可以称之为是“中和”美学或和谐美学,太极图的美作为“中和”之美或和谐之美的典型体现,自然可以成为中华美学、中华文化最鲜明的表征,因而,中华美学也可以称之为“太极美学”,中华文化亦可以称之为“太极文化”。
中华文化的“阳刚”与“阴柔”
不管是太极拳还是太极图,都体现了道教哲学中所说的“阴阳合一”、“刚柔相济”的理念。而这种阴阳“中和”的哲学美,在我们考察中华文化特有的神韵,即它的总体风格、人文气质或民族性格时会经常涉及到。
“阳刚文化”:维系中华民族生存的根基
阴阳,原本是指自然界的现象,即日照的向背。但在善于“天人合一”的古代哲人那里,它也有了哲学与社会人伦的意义。《易经·系辞上》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认为阴和阳的交互作用是宇宙间的根本规律,将其上升到世界观的高度。还说:“阳刚而阴柔”,指出阳的特征是“刚”,阴的特征则是“柔”,“刚柔相推而生变化”。
先秦时期,“阴阳”概念被用来称谓世界上两种最基本的矛盾现象或属性:凡动的、热的、强壮的、明亮的、公开的、充实的、亢进的、有力的、外向的为“阳”;凡静的、冷的、柔弱的、晦暗的、隐蔽的、退让的、无力的、内向的为“阴”。总之是将天地万物的“正面”和“背面”加以比较,归纳成为两种普遍的姿态和倾向。当这种理解用于社会人生时,其中“阳”主要是指光明、正大、公开、运动、生长、向上,其中也包含了“刚”的含义,即刚健、正直、坚强、进取和有为;“阴”则主要是指晦暗、内隐、静止,同时还包含有“柔”的含义,即委婉、隐忍、曲折、退守和虚无等。
《周易·篆传》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古人主张将天地之正气定位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气质,追求一种以阳刚为主、刚柔相济、阴阳和谐的价值取向。“阳刚文化”一度成为中华民族值得骄傲的精神境界。孟子主张“养吾浩然之气”的大丈夫气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墨家“尚力”(崇尚人自己的力量)、“非命”(否认外在命运),主张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艰苦奋斗的精神等等,都构成了早期“阳刚文化”的特色。
几千年来,这种“阳刚文化”渗透于中华大地的深处,在各种艰难的环境下维系了民族生存的根基,使中华民族得以自强不息,生长壮大。同时,它也造就了无数优秀的民族儿女,其中不乏顶天立地、惊天动地的英雄豪杰。他们刚毅果决、不屈不挠、胸怀宽广、敢作敢为,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和骄傲。他们以博大的胸怀、深邃的目光、崇高的精神、豪迈的气概,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成就了中华民族的伟业,为人类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这是中华文化中主要的、也是最光明的一面。
“阴柔文化”:给民族文化带来负面影响
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与“阳刚文化”相对的“阴柔文化”在汉以后历代王朝的扶持下也逐渐滋生起来,给中华文化的发展带来了相反的影响。
“阴柔文化”最初以老子的道家学说为代表。老子认为“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主张无为,“致虚极,守静笃”,“无欲以静,天下将自定”。他有一个著名的比喻:牙齿掉光了,舌头还在(证明柔胜于刚)。庄子及以后的道家代表人物更主张要以“心斋”、“坐忘”(忘记人己、物我的一切区别,停止身心的一切活动),达到“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为能事,相信可以凭借“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至”。
老庄的阴柔思想虽然遭到荀子等人的批判,但在儒家思想中也有“尚柔”的因素。例如,孔子曾主张“无欲”,与道家“尚柔”的规则一致。正如鲁迅指出的,儒道两家都“尚柔”,所不同的是,“道以柔退守”,道家的特点是阴柔;“儒以柔进取”,儒家的特点是阳柔;法家的“法、术、势”主张则有点“阴刚”的味道。总之,先秦时期中华文化所显现的至少还是一种有刚有柔、阴阳刚柔杂处交错的面貌。
但是,从汉代“独尊儒术”开始,“阴柔文化”逐渐走上了实际的主导地位。董仲舒将阴阳刚柔加以人格化的阐释和推行,是这一转折的标志。他提出“贵阳而贱阴”原则,并将其与“王道之三纲”联系在一起,认为君臣、父子、夫妻之间的关系,就是阳与阴的关系:“丈夫虽贱皆为阳,妇人虽贵皆为阴”,“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诸在下者皆为其上阴。”这种比附和分割,显然是为推行其纲常政治服务的。
董仲舒将阴阳刚柔加以人格化的比附和分割,固然是为推行其政治主张服务。但这样一来,中国社会以阳刚为主导的传统文化,这在这种比附和分割中被消解了。因为,将阳归“在上者”,将阴归于“在下者”,同时又主张“贵阳而贱阴”,这无疑意味着:一方面,人人都有阴阳两面性,对下对上要采取不同的方式,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容易造成人格分裂;另一方面,“在下者”必然是绝大多数,社会上绝大多数人处“阴”境而尚“柔”术,就成为普遍的社会风气。从这方面讲,中国传统文化在实际上就可能成为一种以阴柔为主导型的文化。
例如,董仲舒以男人为阳,以女人为阴,已然意味着对妇女的歧视和压迫;而以“在上者为阳,在下者为阴”,则使绝大多数男人也被划入阴柔的行列,男人在社会政治生活中处于妇女在家庭中同样的境地。多年来,统治阶级以这样的方式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以各种强制和教化,压制了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阳刚之气,从而造成了“阴柔文化”得以泛滥的结果。
这种情况,可以拿人们深有痛感的“阴盛阳衰”现象作为例证。自“五四”新文化运动、特别是解放以来,在“男女平等”的旗帜下,蛰伏已久的妇女们砸碎套在身上几千年的精神枷锁,纷纷从厨房、深闺中走出来,空前积极地参与到各种社会活动中。她们热情洋溢的激情、坚忍不拔的意志、不畏艰难的投入、超凡惊世的忍耐精神,使她们很快在生活的各个领域崛起,甚至在世界舞台上取得成功。她们迅速取得的成功让人们惊叹,让男人们汗颜。
与之相比较,人们感到我国的男人在需要显示其阳刚之气的很多领域,表现却不如人意。特别是在竞技体育运动领域。自妇女解放、走出家庭参与世界竞争以来,我国不少竞技体育运动领域中都存在所谓的“凤先飞”现象。
尽管机械、简单地对比并不一定合理、公平,但“阴盛阳衰”一词却早已不胫而走,广为人知。
“阴柔化”背后的文化心理积淀问题
中国传统社会中是否存在“阴盛阳衰”的问题,并无定论,也不必细究。但不少人指出,旧文化传统束缚下的中国男人往往缺乏“阳刚之气”的现象是比较普遍的。当然,这绝不是否认中国历史上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存在,诸如苏武、文天祥、谭嗣同、彭德怀……他们刚毅果决,不屈不挠,胸怀宽广,敢做敢为,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和骄傲。但就文化特质而言,中国男人确实普遍地有些缺乏那种襟怀宽广、光明磊落、敢做敢当的“男子气概”和阳刚之美。
客观地说,中国男人们“阳气过衰”、“阳刚不足”,并不是男人们存心所为,或者心甘情愿这样。甚至也不是后来的男人们突然变得这样。这里有一个长期文化心理的积淀问题。也就是说,这里的根源在于,传统文化中含有某种很强的“阴柔文化”成分,表现为以下几方面:
其一,“重齐一,轻个性”。这种文化不注重提倡和保护个性鲜明的气质,实际上是看不起每个普通的个体。这在一定程度上使迷信权势、向上攀附或从众随俗的心理十分普遍。说话做事随大流儿,害怕与众不同,即使做坏事,因为“法不责众”,也可能逃脱惩罚。久而久之,社会中就少有了个性鲜明、言行一贯、充满阳刚之气的“硬汉”。
其二,“重和气,怕竞争”。凡事强调中庸,唯恐“过犹不及”,虽然知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但实际上并不区分“和”与“同”;况且,做君子风险大,做小人风险小,就宁肯做小人。生活中遇到矛盾时,只需将其压抑、掩盖起来,有意见也不直接说出,只要保持一团和气,无需追根究底,明理遵法。久而久之,陷入了害怕矛盾,逃避竞争,以“同”求“和”的消极状态,养成了安分守己,逆来顺受,不思进取,但求无祸的“犬儒”心理。
其三,“喜含蓄,尚谦逊”。含蓄和谦逊原本是一种高雅的文化修养和境界。但在以“礼”为纲的传统文化中,却成为一套形式主义的规范,导致分不清谦虚与虚伪的界限,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某种模棱两可、是非含混、阳奉阴违,“只重成事,不重规则”的待人方式。在某些交往中,不鼓励心口如一、开诚布公的批评和反批评,以分清是非,有些时候是表面上没事一般,却在暗地里较劲,斤斤计较,缺少大丈夫的担当勇气。
其四,“少担当,多矫情”。“阴柔化”的心态,是有所追求却不耐磨难,企求成功却难舍付出;羡人成功而不知其劳苦,叹己困顿却无心发愤,拥才情而顾影自怜,处逆境则怨天尤人;追逐时尚而无所持守,关心热闹却只限围观……诸如此类的心态,常有所见。它所消磨掉的,正是那种雷霆万钧的雄伟气概。
从若干文化成就来看,这种阴柔文化的特征,还从许多具体文化领域表现出来:比如中国历法为阴阳合历,但以阴历为基础。有些古代文化艺术创作中,阴柔之美远甚于阳刚之美。或许是由于古代艺术家大都是科举路上的“宠儿”,他们不敢过于放纵自己,不敢成“一家之言”,因而艺术品中多了许多依赖、服从、婉转、叹息……而少了许多刚强、放达、豪气、抗争……
检视历史,当然应该承认“阴柔”亦有其功绩和价值。但在竞争、发展成为时代主旋律的今天,“阳刚”却是一种必要的品质,一种必要的社会文化气质。唯有与国民的“阳刚”气质相结合,我们的科学、民主、法治才能充分发展,中国在世界发展竞争的环境中,才能顶天立地,长治久安。
天干地支:中国人的序列符号
“道”文化中的阴阳还体现在古人的纪年历法中,即天干地支。远古时代古人以天干地支来作为载体。天干承载的是天之道,地支承载的是地之道。天干地支是一套完善的特定汉字符号系统,富有极为深刻的人文内涵,也成为中国人特有的序列符号,一直沿用至今。
经天纬地
天干的符号有十个,即“十天干”。依次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的符号有十二个,即“十二地支”。依次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它们通常也被简称为“干支”。
根据《辞源》里的解释,“干支”取义于树木的“干枝”。传说它们是黄帝的大臣大挠氏创制的。隋朝萧吉撰的《五行大义》一书中说大挠“采五行之情,占斗机所建,始作甲乙以名日,谓之干,作子丑以名月,谓之枝。有事于天则用日,有事于地则用月。阴阳之别,故有枝干名也。”还有,相传为战国时赵国史官所著的《世本》里也说:“容成作历,大桡作甲子”,“二人皆黄帝之臣,盖自黄帝以来,始用甲子纪日,每六十日而甲子一周”。这种说法是真是假我们姑且不论,反正干支很早就在中国大地上出现了。据《史记·殷本纪》记载,殷商自商王上甲微之后,每一位商王均用天干为谥号,比如说一代圣主商太祖商汤就谥“天乙”,最后一位暴君商纣王就谥为“帝辛”。另外,在实证方面,我们殷墟出土了甲骨卜辞数万片,几乎每片上都刻有干支。这些都说明起码早在商代,干支就已经被祖先们广泛使用了。
文以载道。文字是用来承载道体的,天干与地支同样也具有承载作用。天干承载的是天之道,地支承载的是地之道;故知天干是入天之通道,地支是法地之通道。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天道和地道决定着人道,故设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天地定位,干支以定时空,时空以定世界。干象天而支象地,万物虽然都长在地上,但是万物的生长却离不开天。
人们研究易,大都从卦开始。其实从历史上看,干支出现的时间更早。干支是经纬之学。经,贯穿南北,连接上下;纬,贯穿东西,连接左右。干支,干象天而支象地。道法自然,法天象地,顶天立地,经天纬地。经天纬地,必作于细。生命的质量取决于对细节的尊重。十天干,十二地支,字字都具有无量义,妙不可言!通过干支就可以推演事物变化发展的规律。
天上人间
天干有十个,是五行的两极之道,亦即是五行的阴阳变化;而地支是阴阳之道产生变化而成十二位。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就形成了六十甲子。六十甲子用以阐述天人之学。
相传,六十甲子与二十八宿均由斗姆娘娘掌管,六十甲子太岁是姜子牙封神而定。但其原始出处无法考证清楚。
《世本》曰:“容成造历,大桡作甲子。”从文献记载来看,黄帝时代就有十二地支,都代表着每年十二个不同的月令、节令。十二是个特殊的数字,太阳系九大行星,木星对应东方,木星十二年又循环流转回到原位,对应着一个周天。
十二地支就是十二生肖,十二生肖最早见于世界上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诗经·小雅·车攻》曰:“吉日庚午,既差我马。”上世纪70年代中期,在湖北出土的上千枝竹简,证明了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开始使用十二生肖;通过文献追溯,从战国秦汉时期的《日书》(放马滩秦简)就有文字内容。
据说,以十二种动物取代十二地支,来代表十二个月令,是汉朝东方朔的想法。有明确记载的是东汉王充的《论衡·言毒篇》,提到了十二种动物的名称。用十二生肖来计年,也起于东汉。至于为什么要选定十二种动物作标志,最早可能与图腾有关。
另据北大教授李零考证:干支做盗名,这与金口诀的记载完全相同。在干支排序中,天干中甲为第一,地支中子为第一。因为苍天有好生之德,五行中有生发之义的只有木,自此而下,万物生生不息,故天干甲木为首。“水润万物而不争”(《道德经》),因此,在地支中水为第一(详见专述《五行次第》)。故而六十甲子中,甲子排在首位。
六十甲子,也称为六十花甲子。天地杂物撰之而成的东西,称为花甲;花甲就是不纯的东西。不纯是因为有了干和支的结合。花甲也是“玄黄”的进一步阐述,《易·坤·文言》曰:“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很多事物的发展规律都是通过干支来认知的。现代社会讲求人性化,以人为本,强调人本位。对待干支也一定要赋予人性化。古人早已如此对待了。北京白云观是中国道教协会所在地,在它的元辰殿中,供有六十甲子太岁名字和肖像。六十甲子,不管是文官或是武将,统称大将军。太岁,为每年行年干支的称谓。例如,今年是2016年,太岁为丙申。
甲子太岁称金辩大将军,甲申(2004年)太岁是高赓,乙酉(2005年)太岁是蒋耑,丙申(2016年)太岁是管仲……每年都有太岁具名可拜。因此拜太岁时,要知道拜的是谁。
六十甲子各自有其名,并对应不同的人物典故。有了名字后,就有了人本位,具备了人性。
开天辟地
干支是气化而来的,是阴阳变化的体现。
从表面上看,每个天干和地支的组合是阳配阳,阴配阴,符合“孤阳不生,孤阴不长”的原则,不符合“一阴一阳之谓道”。但实际上,《易》中以天(乾卦)为阳,以地(坤卦)为阴,而在干支中则以干为阳、以支为阴,干支本身就是阴阳结合,完全符合易道。干象天而支象地,天地只有一个;而只有开天辟地,继承和创新,往深远处延伸,才符合大道。当今各国在太空领域和地下领域的开发中所取得的巨大进展,也颇能说明问题。
除了干支本身有阴阳之分之外,在干支内部又有阴阳之分。这就形成了阴中含阳、阳中含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混状态。在太极图的阴阳鱼中,也明确体现出阴阳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现象。
对于这种阴阳交融现象的理解,文献的记载也相当有趣。清人赵翼《除余丛考》之《十二属相》记载:“地支在下,故取动物足爪,从阴阳上加以区分。子寅辰午申戌,为阳,足爪是奇数,子寅辰申戌,都有五指,午(马)是单蹄;丑卯未酉亥,都是四爪,蛇无足,但舌头分两岔。另外,子鼠,前足四爪,后足五爪,阴阳相配,天地相交之时。”
阴阳五行以及干支的思想,和天文、地理有绝对的关系。干支的规律与天象完全相符,天文学的一些研究成果,就是干支规律的佐证。在宇宙中,暗物质的能量至少是人类已知物质能量的五倍以上。这表明了一种情况:在宇宙中,阴大于阳!这与干支的表现情形完全一致。
天干十个,地支十二个,地支的数量多于天干。而天干为阳,地支为阴,阴多阳少。这完全符合天地人三才的规律。从天象来看,天以见日为阳,不见为阴。除了黑夜外,阴天、下雨、下雾、落雪等不见太阳的时间,都以阴论。可见,日隐较日显之时长,相去甚远;前者远大于后者,即阴大于阳,阴阳不平衡。这是天象上的阴阳反映。那在地成什么形呢?地球上,以凸出之山或陆地为阳,以水、凹陷之盆地为阴。海洋及湖泊等水域的覆盖面积约为70%左右,而陆地高山等仅约为30%左右,结果同样也是阴大于阳。区分人的阴阳,则更为容易,地效法天,人效法地;放眼人间,女性的数量远多于男性(据联合国统计)。再从自性(心理学术语,也即心、性、或本性,人心灵的中心)上看,仍是阴大阳小——烦恼痛苦为阴,幸福快乐为阳。人们的痛苦远远多于幸福,所谓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天尚不全,何况人间?可见,人们追求阴阳平衡的和谐,只是精神始终如一的向往。
纳音
十个天干和十二个地支之间的组合是一种动态组合,在遇到五行外力的时候,它可以逐渐改变其自性特征,这直接导致出现了“纳音”和“干支合化”的情形。
天干地支之间在组合时,阴阳间相互摩擦以及气化了的五行相互摩荡而成纳音。纳音所产生的五行之音的作用,与干支合化而产生的五行的作用有异曲同工之效。它们只不过是五行之间相交相和而产生的两种不同形式而已。纳是一种音波,因其音极其微弱,故人耳不闻。
关于纳的注释,颜师古注《汉书·枚乘传》曰:“纳,犹藏也。”正是具有极强的藏纳之性,所以人耳才不能闻其真音。纳音在海中也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深海中的海豚发给几千海里之外的同伴的声音,就接近于纳音的音波波频。纳音是干支在组合时所产生的自性之音。一如生活中的男女所奏出的不同的爱情乐章一样,有的和谐,有的冷淡等等,不一而足。
人们常说“某某人是什么命”,这个“命”的五行,就是来自于该人所出生之年的干支纳音得出的五行。但是必须注意:这个“命”的五行,很多时候都不是真正的“命”的本性五行。在这里揭示一个秘密:真正的“命”的五行,可以直接从人的形相上判断出来。因为人的长相是真实不虚的。
风水:中国人的心灵图谱
对于传统文化中的阴阳思维还不得不提及到中国特有的风水文化。风水学是中国古典哲学的阴阳思想的根本,通过人与自然的融合,实践生活中的利用的体现,蕴蓄丰富的变化哲理。风水不仅是一个知识体系,更是一个信仰体系,透过贯穿于其间的普同结构和普遍法则,可以窥探中国人究竟具有怎样的心智特征,所以,风水也成了中国人的心灵图谱。
日常生活中的“风水术”
风水定名应该始于东晋郭璞,他在《葬经》中写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还有一个别名——“堪舆”,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堪是天道、舆是地道,所以它是上观天文、下知地理的学问。为什么叫风水呢?《地理新书》一卷解释:“出处为水,入处为风”,观察阴阳宅地,就得看水脉、风路,要使这个房子或墓地能藏风、能得水,得水就能够有活路,藏风就有生气。所以叫做“风水”。
风水本质上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中国历史从古代沿袭至今的一种文化现象,一种择吉避凶的术数,一种广泛流传的民俗,一种有关环境与人文的学问。
从实用层面来看,风水又是一门实用性学科,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环境的主观评价体系和建筑(阴阳宅)选址依据,即所谓堪舆理论,确切地说,应该叫做“风水术”。
比如,人们一般常讲的就是家居风水。尤其是门窗讲究。从风水学上说,窗代表人的眼睛,眼代表火,代表南方,南方窗见山,或从对面屋有尖角射向南方窗,此屋的人会瞎眼,生眼疮,或眼睛出毛病。还有一种说法,由于窗代表眼,窗要经常抹,经常保持干净,代表肝和心脏健康。因此抹窗原来是助心脏及肝功能的改运运动。
此外,门窗对于“家旺”也有很大的影响。一宅之大门,称为气口,是全家人每日必催旺的家宅唯一的位置,影响极大。根据易卦九宫,大门位于九宫中那一方位,该方位所代表之家族成员,性格特别“向外”,指一家人喜欢出街,俗称“不粘家”,手指拗出不拗入。最大特征,此人会帮街外人骂自己人,有赠券的话,将赠券送给朋友,甚至楼下的邻居,也不留一张给家里人。
而门窗对于“财位”的影响也颇深。客厅中有一个特殊的方位,关系着全家的财运、事业、名望等兴衰,此方位俗称财位。财位的风水,关系着整个家运。如果我们对于阳宅风水有些许概念,就能加以弥补或改变,达到兴旺的家道的目的。财不能动,因此财位在不动方,通常是在进门对角线的方位。
再如建筑风水,最常见的就是盖房子时的择日禁忌:1.忌冲犯太岁。民间建舍盖屋的第一大禁忌,就是不敢冲犯太岁。太岁是中国民间一种颇为特殊的信仰。它与天体崇拜有关,但又不代表任何星体,也不象征某种天象。从汉朝起,民间就认为太岁每年所经的方位,与动土兴造、迁徙、嫁娶的禁忌有关。因而民间建房子是不敢冲犯太岁的,是谓“不得在太岁头上动土”。
2.忌正月动土建房。此外,六月初六、七月初七等日期也忌动土建房。
3.忌与主人相冲的日子、时辰动土建房。
总之,风水可以说渗透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个领域,但它是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同时也是精神方面的内涵。它的背后更深藏着中国人代代传承的宇宙观和价值观,它关乎我们的祖先如何看待自身、看待自然以及如何在天地中自处的基本理念,承载着包括天文、地理、历法、气象、建筑、民间信仰等在内的诸多古老学问和民俗,可以说是汉民族传统文化的一块“活化石”。
风水的精髓“:防守”和“藏匿”
古代中国有所谓“三才说”,三才就是天、地、人,这三者有着很微妙的呼应关系。天上有风,地下有水,人也有经络气脉血流。据说,地和人一样,也有“生气流注”的脉络,这就是龙脉。古人认为,从昆仑山延伸出五条龙脉,中国就有三条大龙脉源自昆仑,分为北条、中条、南条,向东延伸。
这个具体的龙脉怎样寻找和确定呢?按照一般说法,风水分为四大要素,叫做“龙”、“穴”“砂”、“水”。具体说来,“龙”:背后的山是龙,要有起伏绵延,脉络清晰,有如人的血脉一样运行无碍,背后遮罩的那座主山,就叫“镇山”,又叫“来龙”。“砂”:周边环抱的山水形势、星辰缠度,和主山要相配。风水学关于砂有种种象征性的说法,比如,锦屏、三台、宝顶、华盖、笔架等等。“水”:选择阴宅与阳宅,周边环抱都要注意水势,水是一地的生气血脉,除了要注意水脉的来去方向、弯曲环绕之外,还要注意水和山的相配。“穴”:所谓“穴”,是从人体出发的比喻,就像中医里面讲人的“穴位”,是生气血脉凝聚的那一点,风水理论里面讲,这是“山水相交,阴阳融凝”的地方,就是龙、砂、水的聚合点,好像画龙点睛一样,风水也要有“眼睛”才能灵动有生气。
以上所说,只是简化了的理论和方法,真正看风水的方法极为复杂,不光看形势、配五行、观察龙脉水口,而且还要下合九宫、上配星辰,这里无法一一细说。
其实,好风水也有简洁模式,可概括为: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四种神话中的神物其实就是对山的指代。理想的风水宝地是这样的:背依绵延的群山,这山是靠山、主山、祖山,是龙脉,也就是所谓的“玄武”;面临开阔的平原,称“明堂”,明堂也不是一览无余,前面还有像屏风一样的山,叫“案山”“朝山”,案山如在案前,朝山拱揖相迎,这就是风水中的“朱雀”;河水蜿蜒曲折在前面环绕流过,两侧有重重山脉遮掩拱卫,这两侧的山就是“青龙”“白虎”。
风水宝地就是这样一幅意象: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按照这种风水理论选址建成的村落、城市,背山面水,山环水抱;山顾盼有情,水曲折有致。这里面的对称构成均衡,开敞亦有遮蔽,直露和含蓄相得益彰。
要掌握风水的精髓,“防守”和“藏匿”是两个关键词。中国人的理想风水模式中具有强化的捍域结构,体现出其内心深处对庇护的强烈偏执。比如,风水中对水口及捍门星(护卫水口的景观结构)和罗星(罗列在穴场周围的景观结构)的强调,以及中国人对门的重视,一个本来作为与外界联系、用以探索和开拓未来的通道,在中国人心中却有浓厚的“关”的色彩,并守以骇人的龙虎、狮象之类。
而理解风水的另一个关键词“藏匿”,则表现出中国文化的一个总的特征:对自然的眷恋和依赖。在5000年的建筑文化中,从半坡先民的草棚到紫禁城的太和殿,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几乎一成不变的、简洁而朴素的模式。建筑物本身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所在的自然景观。人的活动只是在自然龙、砂、水环护下的一点“穴”。
通过普遍法则窥探心灵结构
其实,对于风水学这种古老复杂的学问,我们应该追问的不是各种“判读细节”,而是贯穿于其间的普同结构和普遍法则,因为它们可以告诉我们中国人究竟具有怎样的心智特征或者心灵结构,对于认识中国人及中国文化之自我,都有重要意义。
从一些中国最早的文字中可以看出,灾害是非常频繁的。基于以无数生命为代价的灾难经验,对大地山川进行吉凶占断,进行趋吉避凶的操作,成为中国五千年来人地关系悲壮之歌的主旋律。因此,遍中国大地,无处不为神灵所栖居。无论大小乡村还是城镇,其设计无不以山水为本,依山龙水神,求安宁和谐。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形成的风水学,其最核心的哲学思想就是“天人合一”。
宋代蔡元定在《发微论》中曾这样表达人与自然之间最为理想和谐的关系:山川的形成在于天,对于山水的改造在于人。如果山川有多余之处,则可以消除它;如果景色有不足之处,可以通过人工建筑弥补它。无论是对山川自然改造中的清除还是增补,都有一定的原则。风水发展的初级阶段,无非是寻找到理想的环境,营造出精美的建筑,其终极目的,还是要寻求到天命,让人与天地自然无隙无间。因此,善于建设的人懂得充分利用自然环境,而不破坏自然;不善于建设的人拘泥于自然,而无法充分发挥自身的才能。因此天道如何能实行,全仰赖于人的作为。
这就是古代人说的“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中参人和”,用英国传教士伊特尔所持的西方近代观念解释:“中国的风水要追求的最终目的,正是人与自然的平衡。”
台湾著名学者王溢嘉说:“古典命定论的各种方法,背后的理论基础充满了想象力,能给人们提供一种迷人的宇宙观和生命观。有不少人即使知道它们在‘科学’的烛照下几近于神话,但还是喜欢将天上的星辰视为自己心灵的图腾,在大而化之的层面上,对自己的生命做象征性、神话般的解释。”
这样的观点,显然比将生命视为一个“科学事件”来处理,要有趣也有意义得多。
风水不仅是一个知识体系,更是一个信仰体系。民间百姓有时需要的并非客观的真实,而是心灵的真实,在他们心中执拗地保有某些非常古老的思维模式和观念原型。所有的历史与人物,甚至如风水一般的古典命定论的所有方法,都只是这些思维模式和观念原型的替身。
在中山大学教授王建新看来,风水是一种文化现象,与中国传统文化及民众日常生活密切相连,是一种认识和解释自然、环境、人类之相互关系的方式。普通民众信风水,是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人的行为伦理和审美意识,能够帮助人们处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信风水及风水师的奇特能力本身没有错,那是传统的思想观念及生活方式的一种延续,属于民间惯性。
巫术文化:文艺起源的母体
中国道教文化早期带有一定的巫术色彩。巫术文化中关于天道和人道的承载意涵也体现出道与巫之间的细微联系。虽然巫术文化曾带给中华文化一些负面的影响,但它对文学艺术的起源和发展却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宗教祭祀和巫术活动以艺术为手段达到神人沟通的目的,而艺术形式和内涵又在巫术文化的发展中走向深化和成熟。文艺的起源与发展,与巫术、神话、图腾等多种文化观念的交织融合密不可分。
巫术文化源远流长
巫术文化产生于人类童年时期,是远古初民在生产力低下的社会环境下认识世界、控制自然的一种手段。学术界普遍认为,巫产生于原始狩猎时代,当时的人类思维能力还很低下,对众多自然现象无法解释,比如电闪雷鸣、日升月落、四季变更等,他们认为冥冥之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操控一切,这是万物有灵观念的来源。而正因为万物有灵,所以需要沟通神灵与人类的中介来表达人类的愿望并传达神灵的意图,这个中介就是“巫”。
简言之,“巫”就是沟通天道与人道的中介,它一方面要符合天道之“固然”,另一方面又要引导人道之“当然”。天道之“固然”是无形之理,人道之“当然”则是以神道显现天道的根本目的。将天文与人文对举,是天道与人道有所显现的表象。通过这种表象,不但可以对幽微的天道和人道有所体认,而且可以将无形之道化为有形之“文”,从而达到教化成俗的目的。
中国古代的巫术文化源远流长,早在先秦以前就十分普及,从各方面都深刻地影响着先民们的精神文化和日常生活。
早在商代,我国就有以巫为姓氏的,如商王的三个近臣:巫咸、巫贤、巫彭。巫,在《说文》中解释为“象人两袖舞形,与工同意”,可见,巫字的最初解释是指一个人舞动着袖子跳舞,这也可以看出巫的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通过跳舞来礼神、娱神。巫的功能就是会通人神,是人与神沟通的中介。巫分男女,女称为巫,男称为觋,他们向主宰世间万事万物的神灵献上祭品并传达部族成员的愿望,祈求神灵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又向民众传达神灵对自然现象和人间的事变灾异的解释和意旨,并指明自然和社会的发展趋势,指引人们未来的行为方向。
远古时代的部族首领同时肩负着巫的使命,或者说,巫就是部族首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巫逐渐与部族首领脱离,成为专门的行当,担负起首领的顾问与助手,在国家大事的决策中充当重要角色。如历史上商王伐纣、盘庚迁都等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都要经过巫的占卜来决定。这时的巫实际上充当着史官的角色,不仅掌管宫廷祭祀,祈求雨水丰年,更要预测国家命运,占卜战事吉凶,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歌舞祭神创造了艺术
“以舞降神”是古代巫的主要特征之一,巫舞是原始祭祀仪式中必不可少的一种宗教仪式。无论是中国古代北方的“萨满”,还是南方的“觋公”,他们的主要职能就是跳神。
“跳神”是原始祭祀仪式的一种,目的就是向神灵献祭,驱除恶鬼,迎来好运。这种最初的舞蹈基本是以祭坛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将祭坛隔绝成独立的舞台,创造出一种神圣的气氛。巫师一般戴着特制面具,穿着祭服,手执法器,口诵咒语,载歌载舞,有时仿佛发狂一般,到了高潮时候,群众也会跟着起舞。在强烈的舞蹈动作下,跳舞的人可能会进入一种迷狂的状态,他们认为将这种运动产生的活力是巫职人员与神灵交流的结果。在舞蹈的过程中,还必须有歌唱相配,并朗诵咒语,因此在古代,诗、乐、舞都是一体的。
随着原始人对巫术的系统化发展,祭祀活动逐渐成为不可缺少的重要宗教仪式,在这些神秘的原始巫术活动中,最初的艺术意识萌发了。舞蹈、唱歌、戏剧、绘画、装饰等等艺术形式最初都是萌发于此,是在人类对自然神灵的崇拜和图腾祭祀中产生的。在很多部落的祭祀仪式中,不但有各种植物的装饰,还会模仿很多动物的形态和动作,并把他们刻画在山洞的岩壁上,由此拉开了艺术的序幕。
在人类社会巫术发展的鼎盛时期,产生了大量象征意味浓厚的原始艺术。几千年前的彩陶纹样多见鱼纹和含鱼的人面,其巫术含义就是对氏族子孙绵绵不绝、不断繁衍的祝福。巫术仪式中的道具,比如巫师面具、用来作法的雕像、木偶和绘画等,都是现代装饰艺术的起源和萌芽。在原始社会里,艺术最初的形态是产生于审美而不是为了实用目的而创造的。巫师借助艺术进行巫术仪式,提高巫术的力量,而艺术又在巫术的盛行中萌芽和发展。艺术与巫术仪式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又共同发展和衍生。艺术最初的产生是源于生存的需要,而孕育它的正是巫术活动,可以说艺术起源于巫术文化。
巫术也是文学的创造者
巫术祭祀仪式上的咒语和诗歌是人类自我意识发展的表现,是文学观念萌发的开端和文学创作的滥觞。最早的诗歌就源于巫术咒语。《礼记·郊特牲》记载了古人在祭祀时的咒语:“土,反(返)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这是典型的巫术咒语,是原始人在巫术神秘观念支配下,试图通过吟唱巫术咒语来控制自然和自身的表现。
诗歌采用重章叠唱形式的最初源头应该就是这些早期的原始巫术咒语的反复吟唱,人类历史上最早的诗歌也就由此产生。诗经中的《雅》大部分是西周时期的贵族祭祀诗歌,《颂》基本全部是宗庙祭祀的诗歌,用来祭祀先人,歌颂祖德,祈祷丰年。远古的巫诗大多保存在《诗经·国风》中,《诗经·国风》中一部分民间歌谣是原始巫歌的遗存。
《楚辞》也带有浓厚的巫文化色彩,东汉王逸《楚辞章句》云:“《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怫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辞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以见己之冤结,托之以讽谏。故其文意不同,章句杂错而广异义焉”。
《楚辞》中很多地方描写了楚地信巫的情况,并对巫人的形象进行了活灵活现的描述,《东皇太一》写巫饰太一神,“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云中君》描写巫人穿彩衣、缀杜若,扮演云神,“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等等,不一而足。《离骚》里也有大量巫术活动的描写,如主人公在向重华陈述忠情后,便开始飞腾天同,在飞离的过程中借助巫风,先是占卜和求灵,再请巫咸降神,然后“驾飞龙”,“指西海”,浩浩荡荡之际,“忽临睨夫旧乡”,这里就描写了一系列完整的巫术活动。楚人的祭祀带有浓厚的艺术气息,艺术是巫术祭祀仪式的重要手段。
综上所述,巫术文化在人类文明发展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起着传承文化、连接历史、发源艺术等多种作用。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艺术功能已经独立出来,但无法否认的是,巫术文化是文艺发源的母体,文艺创造及其观念起源于巫术文化。
(《文史哲》1996年05期、人民网2016.04.16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