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2）

于沛

尺度不一，成就不一。我总认为一个人内心的尺度能决定人的一生。

小时候，我家楼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总有一些开了十几年的“街坊店”。冯叔叔便是其中的一个店主，他是开裁缝店的。脖子上天天都挂着软尺，上衣口袋里装着一只铅笔和一只圆珠笔，手上还拿着一米的硬尺。他对人十分和善、老实，还经常给我带点糖吃，我也很喜欢去冯叔叔那儿玩。以前城里的这种老店很多，也很有人情味，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很难找到了，让我甚为怀念。

新年快要到了，父母领着我去冯叔叔的店里做几件新衣服，顺便将以前穿的有点小了的衣服改一改。度量是我最喜欢的过程。要把手像稻草人一样水平放好，然后量肩宽，量臂长，量裤头……而我最喜欢的就是量腰围，实际上小朋友做衣服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由于我小时候长得胖嘟嘟的，量完腰围后，冯叔叔和我父母都会笑道，“又多了一个‘圈！”

家中在为新年“洗邋遢”（粤语，意思是在家里打扫卫生，通常在腊月廿八），我帮不上什么忙，也闲得无聊，就去冯叔叔的店铺玩。冯叔叔一到新年就接到好多订单，都忙得没时间喝口水。我也很乖地不说话，趴在桌子上看冯叔叔踩着缝纫机的踏板。“咔嗒咔哒”，一阵阵踏板声过后，冯叔叔又去裁剪布料。只见冯叔叔打开小册子，对应每一个顾客的度量数据，将布料裁出相应长短，分毫不差，每一个尺寸都做过记号，刻在硬尺上，刻在冯叔叔的心上。冯叔叔带着眼镜，一厘米间的间隔看起来有点吃力，我便问：“为什么要那么仔细呢，差一点点也不会影响很多吧。”这时，冯叔叔放下了手中的物品，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做裁缝的，就是要心细，分毫不差。你想，如果一个顾客穿的衣服比他预期的要小或者大，不是顾客心中的尺度，那就穿得不舒服，不合身也不合心，别人也就不乐意来当回头客了。”说着，冯叔叔又给我两颗糖对我说：“尺度可是很重要的，每一个尺度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你一样胖胖的肚子，如果衣服再小那么点，你胖嘟嘟的肚子就会把衣服撑爆了。”

我从未见过冯叔叔的表情如此严肃，但是冯叔叔却又在后面用幽默的话语告诉我尺度的重要。直到如今，话犹在耳。

冯叔叔说的话让我认为做衣服就像做人一样，不因省时省方便而减小尺度，不因一己私情而增大尺度。每一个尺度都要分毫不差，连细微的一丝都要反复斟酌。这些尺度如果一点一点地刻在人们的心上，那么我们就有了行事的标准、准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道德规范。如果也可以，我也想如冯叔叔一样，能够坚守自己认为正确的尺度，直到尽头。

学校：广东广州五中；导师：郭文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