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与儿童文学的自觉
2016-12-17杨笑
杨笑
摘 要:梁启超是近代中国较早关注儿童,重视儿童教育的教育家之一。他否定 “父为子纲”的传统教育观,主张尊重儿童的个性和身心发展规律,同时致力于儿童文学理论的建设。他不但自己创作儿童诗歌,还呼吁更多的人从事儿童诗歌的创作。他翻译的外国儿童小说有力地冲击了封建文化对儿童的禁锢。因此,梁启超是中国儿童文学走向自觉过程中的关键性人物。
关键词:梁启超 儿童 自觉 儿童教育观 儿童诗歌
20世纪初,是思想界发生重大变革的年代。其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维新变法运动了。维新变法运动中,改革者们提出“启女智”和“重幼教”的观点。同之后周作人提出的“妇女”和“儿童”问题一样,无形中提高了妇女和儿童的地位。从中可以看出清末民初是“儿童的发现”、“儿童文学的发现”过程中的一个关键性的时期。
梁启超作为清末维新派的代表人物,力图以文学为工具“新一国之民”。于是儿童作为未来之““国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此举客观上推动了中国儿童文学由自发状态向自觉状态的转变。梁启超关于儿童和儿童教育的见解主要体现在《卢梭学案》、《少年中国说》、《论幼学》、《蒙学报演义报合叙》、《教育政策私议》、《中国教育之前途与教育家之自觉》等文章中。本文将主要从他的儿童观、儿童教育观及其理论实践等方面入手分析梁启超在儿童文学走向自觉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一
在维新变法运动中,梁启超等改革者超越了洋务派在器物层面对西方的学习,转而学习和借鉴西方的政治制度。“卢梭的社会政治著作《社会契约论》所提出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主权在民等主张,不仅成为梁启超的政治理想,而且引发了他在儿童观上的觉醒。”[1]《卢梭学案》是梁启超宣传卢梭思想的代表性作品。他直接继承了《社会契约论》中的“人是生而自由的”的观点,认为“彼儿子亦人也,生而有自由权,而此权,当躬自左右之,非为人父者所能夺也。”梁启超一方面批判了“父为子纲”的伦理道德,另一方面更加重视儿童的地位和价值。
在《少年中国说》中认为:“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文中认为儿童精力充沛,代表着国家的未来和希望。对儿童的自由和人格的尊重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传统以来的儿童的地位。 “这种对儿童生命特点和精神个性的认识,为人们谈论儿童的独特的精神需求,为人们谈论和思考儿童文学的种种话题,提供了最直接而现实的文化动力和理论起点。”[2]
据此,梁启超在《论幼学》中,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人生百年,立于幼学”的教育主张。梁启超是从提高国民素质、提高民族文化水平的宏观角度建构自己的儿童教育观。与西方相比,尽管中国很早就产生了文字符号,但是文字教育并没得到普及,多数人没有接触文字的机会,更谈不上阅读了,因此导致了国人创新能力的缺乏。因而儿童没有阅读文字的机会,对整个国家的发展极为不利。儿童期是人一生发展的关键,要改变国民的素质,必须从儿童教育入手。儿童教育与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前途息息相关。这种说法与我国当代儿童文学理论和创作的著名人物曹文轩的观点不谋而合,“孩子是民族的未来,儿童文学作家是民族性格的塑造者,儿童文学作家应当有一种庄严的神圣的使命感。”[3]
长久以来,儿童生活在“父为子纲”封建观念的层层桎梏下。梁启超正是深刻认识到了封建旧教育对儿童天性的摧残,才对旧式教育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旧式教育对儿童的体罚,严重违背了教育规律,如同女子缠足一样,是对儿童身心的巨大伤害。这种教育方式非但不能取得很好的教育效果,反而会导致儿童视学校如牢狱,畏老师如狱吏。体罚是不尊重儿童的表现。这从反面确证了梁启超认为儿童是有情感、有自尊、有主体性的存在这一观点。因此不难发现他的思想中孕育着儿童本体论的雏形。
他进一步指出,封建社会中以记诵为主的儿童教育方法是有问题的。“其课学童也,不因势以导,不引譬以喻,惟苦口呆读,必求背诵而后已。”这种呆板的教学方法很容易打消儿童学习的积极性,使他们失去学习的兴趣。而相比于西方的教育,中国的教育存在着先后顺序严重颠倒的弊端。凡此种种都表明了旧式教育方法违背了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不利于培养儿童的创造力,不能激活儿童心灵中潜在的灵性。这种过分理性化的方式也被许多研究者所批判。如卢梭和别林斯基都承认理性的能力是人的一生中最难发展的一种能力。在儿童期,应该主要致力于儿童感性能力的开发。再如朱自强教授所说“对于幼儿来说,他的理性能力还处于蛰伏的状态,因此,他的感性的能力就能有很好的发展机会。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认为地、超前地发展孩子们的理性能力,这个理性能力当然就和一些知识的能力是有直接的联系的。如果在幼儿阶段,我们过早地发展他的理性、知识这方面的能力的话,教育就不会收到好的效果,就只能起到负面作用。”[4]因此,不得不说,梁启超的观点是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
二
“近代儿童文学理论的建设,自梁启超始。”[5]毋庸置疑,梁启超为儿童文学的建设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他不但是一个儿童教育理论的倡导者,还是一个身体力行的实干家。他的理论是深深根植于实践中的。他在《蒙学报演义报合叙》中表达了对“俚歌”的重视。1902年,他在《新小说》上开创“杂歌谣”栏目。
他率先以“少年中国之少年”的笔名发表了儿童诗《爱国歌》四章,受到了日本留学生们的喜爱。此后,他又创作了《皇帝歌》四章。“不久,他又创作了《终业式》四章,这组诗的儿童性稍为明显,比前两首容易理解。虽然有着宣传改良思想的目的,但其表现形式大致可以为少年人理解和接受。正如梁启超所说:“今欲为新歌,适教科用,大非易易。盖文太雅则不适,太俗则无味。斟酌两者之间,使合儿童讽诵之程度,而又不失祖国文学之精髓,真非易也。”[6]梁启超已经看到了在儿童诗歌中处理雅俗关系的重要性。从中不难发现梁启超儿童文学前意识之端倪。
同时,梁启超还在自己创办的刊物上呼吁更多的人从事儿童诗歌的创作。例如,他在新小说上曾经发表过张敬夫的《警醒歌》四章、剑公的《新少年歌》、自由斋主人的《爱祖国歌》、珠海梦余生的《劝学》、黄遵宪以笔名“岭东故将军”发表的《出军歌》四章和黄遵宪以笔名“人境庐主人”发表的《幼稚园上学歌》四章等。
其中黄遵宪的《幼稚园上学歌》语言生动活泼,自然流畅,易于上口,适合儿童吟唱,不失为一首优秀的儿童诗歌。全诗一共十节,诗人对幼童渴望知识的急切心情和幼童初上学校时欢呼雀跃的形象做了形象的描绘。这首诗在当时的儿童中传唱甚广,后来又被辑入《最新妇孺唱歌集》和《改良唱歌教科书》。“在晚清为儿童创作的诗歌中,如此具有儿童特点的诗作还属凤毛麟角。”[7]梁启超对这种朗朗上口,具有音乐美,同时寓教于乐,又不失艺术性的儿童诗歌是极为赞赏的。
除了倡导儿童诗歌的创作之外,梁启超还进行关于儿童诗歌的文学批评工作。他在《饮冰室诗话》的第78则中全文引录了黄遵宪《小学生相和歌十九章》,称其为“一代妙文也。”同时,他高度评价了杨皙子(杨度)所创作的《扬子江》、《黄河》等儿童诗歌,认为它们是斟酌雅俗之间、适合儿童吟唱的诗歌。他十分欣赏《江苏》(清国江苏籍留学生1903年在东京创办的反满革命刊物)上刊载的儿童诗歌,如《游春》、《秋虫》等,认为其是中国文学复兴的先河。“将儿童诗歌的地位提高到如此的程度,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5]
三
此外,梁启超对于儿童文学的重要贡献还在于他的翻译工作上。他用章回体的形式重新翻译了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科学小说”《十五小豪杰》,连载于自己主编的《新民丛报》。考虑到少年读者的理解水平,译文采用的是白话文,他还以“饮冰”的笔名译述了“科学哲理小说”《世界末日记》。陆续在《新小说》上发表了南海卢籍东与东越红溪生合译的“科学小说”《海底旅行》、周桂笙译述的《水底渡节》和《神女在世奇缘》、南野浣白子的“冒险小说”《二勇少年》等。他称赞儒勒·凡尔纳的“科学小说”“寄思深微,结构宏伟。”由于梁启超的翻译工作是为了实行“小说界革命”,所以包括儿童文学作品在内的翻译工作不过是他“新一国之民”的手段。虽然他并没有儿童文学的文体意识,也没有以儿童为读者的意识,但是这些从异域引进的文学作品,在青少年中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有利于儿童冲破封建文化的屏障,已经开始为儿童文学的自觉松动着久久压在其上的板结的土块。
四、结语
总之,梁启超的儿童教育观中固然存在着资产阶级改良的思想和工具论的倾向,但他主张尊重儿童的尊严和个性,尊重儿童身心发展规律,无疑在儿童文学前意识的萌生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已经显现出现代儿童观的些微征兆。梁启超还是中国儿童诗歌和翻译小说的倡导者和力行者,为了儿童文学的诞生做了准备,有利于儿童文学的本体自觉。
参考文献
[1] 朱自强.中国儿童文学与现代化进程[M].杭州: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116.
[2] 方卫平.中国儿童文学理论批评史[M].南京: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1993:77.
[3] 曹文轩.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309.
[4] 朱自强.朱自强小学语文教育与儿童教育讲演录[M] .长春:长春出版社,2009:129.
[5] 胡从经.晚清儿童文学钩沉[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2.
[6] 梁启超.饮冰室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97.
[7] 朱自强.中国儿童文学与现代化进程[M].杭州: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