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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复返的青春激荡的年代

2016-12-16潘洗尘姜红伟

诗歌月刊 2016年10期
关键词:诗坛黑龙江省诗歌

潘洗尘 姜红伟

问:有人说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大学生诗歌的黄金时代,您认同这个观点吗?

答:仅就当代中国大学生诗歌的书写历史而言,上世纪80年代毫无疑问是中国大学生诗歌的黄金时代,而且我相信也会是空前绝后的。

问:请您简要介绍一下您投身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的“革命生涯”。

答:我最初的诗歌写作可以追溯到1970年代末,那时我还在松花江边的一个小县城里读初中。而我第一次尝试用诗歌这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某种情绪是因为无意问读了柳永的《雨霖铃》。在十七岁之前,我几乎自己试填过所有的词牌。而真正接触并试写新诗,则是上高中以后,那时学校里有一个很小的资料室,我就是在那间小小的资料室里,最早从《诗刊》上发现并如饥似渴地阅读北岛、舒婷、顾城、江河、梁小斌的作品。我写过的第一首诗歌是什么早已记不清了,但第一次发表诗歌的时间是1983年,就是《中国青年报》始发的那首《六月,我们看海去》。至于自觉地开始进行诗歌写作并明确意识到自己的诗人身份,那应该说是近一两年的事了。

我是一个非常“低产”的写作者。从1982年秋进入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到1986年夏天毕业,一共写作并发表了也就70首左右的诗歌。1983年初,我开始着手编缉第一部全国性大学生诗选《中国当代大学生诗选》,但该书在编选完成后,当时的系领导找我谈话,表示可以帮助联系出版,但编选工作系里要全面接管,而且出版时不能属我个人的名字。所以当次年这本书由北方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时,已变成了“哈尔滨师范大学北斗文学社编”,编选者中增加了三位老师和一位同学,只是在该书的《后记》中,才提到了一句“潘洗尘同学做了大量实际的工作”云云。就在该书出版的同一年,我的一篇专门研究大学生诗歌的文章也在《当代文艺思潮》上发表了。后来,在黑龙江团省委的支持下,我又组建了有来自全省各高校600多会员加入的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并主编出版了全国第一本公开发行的大学生诗刊《大学生诗坛》,很多当年的诗友都还记得哈尔滨师范大学405信箱,那是我们班的信箱,也是《大学生诗坛》编辑部的信箱,每天都被全国各地的来信来稿塞得满满的;还有哈尔滨师范大学学生二舍218寝室,那是我和七位同学同住的宿舍,也是《大学生诗坛》的编辑部,每天,我在这里处理来信来稿编印刊物,也在这里接待全国各地来访的诗友。

大约从1984年暑期开始,我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停课闹革命”的状态,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全国各高校之间,应邀参加各种诗歌活动。那时的联系方式非常单一,就是靠信件。现在想来非常遗憾的是,1987年我南下深圳时把当年保留的那些信件都一封不留地销毁了,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查海生的信,总是很厚很厚的,但却满篇写不了多少字。记得还有一次去株洲参加刘波组织的一个活动,等我千里迢迢地赶到了株洲,才知道活动已经取消了,原因是我出发前会议取消的通知还没有寄到哈尔滨。我就是在那次活动上,认识了和我一样遭遇的廖亦武、伊甸、柯平等诗友。20年后,当我在北京再次见到已是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刘波时,刘波还深情地回忆起那次“未完成”的活动,并说起当年我和廖亦武等把酒谈诗,而他一个人在一旁帮我们粘贴报销的火车票等细节。现在想来,也许诗歌真的就是友情物,不然为什么单单诗人间可以以诗为友并因此有了“诗友”这个词,而小说家之间却没有“小友”或“说友”、散文家之间没有“散友”这些词呢?

也正因为我的这些经历,直接导致了我的大学后半程的大面积缺课,以至于后来我的好多专业课老师纷纷拒绝在我的单科结业考卷上评分,并要求我去参加自学成才考试,理由很简单,我就从来没在他们授课的课堂出现过。

但我至今仍感到庆幸的是,大学期间的游历生活,一方面避免了使自己做那种填鸭式教育的牺牲品,同时也比同龄人早一些增长了见识,并因此结交了许多可以温暖一生的挚友,如宋琳等。

问:《中国当代大学生诗选》的出版填补了中国当代诗歌史没有大学生诗歌选集的空白。身为这本诗选的实际主编,能否详细介绍一下这本诗选选人了哪些大学生诗人的诗歌作品?

答:《中国当代大学生诗选》于1985年8月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大32开本,274页,定价1元5角5分,印数12235册。

1983年12月,我以个人名义发起向全国1977年——1983年问的大学生们征求他们已发表过的诗稿。在短短三个月里,收到了全国各地各类型大专院校的500多名作者的几千首诗作,从中选发了74位作者的100余首诗歌作品,编辑成这本诗选。作者有:叶延滨、于坚、高伐林、于跃、于二辉、于耀江、王小妮、宋琳、王自亮、王家新、杨川庆、徐敬亚、徐慧、凌代坤、郭良原、曹长青、曹永正、曹剑、李光武、徐晓鹤、钱叶用、唐元峰、薛卫民、赵丽宏、赵健雄、菲可、程宝林、傅亮、韩云、韩东、韩霞、熊光炯、翟永明、刘犁、刘扬、徐芳、徐鲁、刘国尧、刘立云、孙玉洁、吕贵品、许德民、吉狄马加、孙武军、张建华、王剑冰、王慧琪、邓万鹏、黄云鹤、黄神彪、尚方、张德强、吴尚华、吴晓东、吴晓、辛磊、李磊、张黎明、陈敏、林雪、周同馨、易殿选、沈奇、沈天鸿、邵璞、杨榴红、骆一禾、姜诗元、姜维平、姚永标、关劲潮、庄伟杰、汪寒冰、马合省、何香久、李永庚、李约拿、李晓峰、王爱中、罗星、张讴、王玮、王晓廉、张建红(力虹)、施肃中、田齐、徐琏、唐宋元、莫俊荣、曹增书、廖群、潘大华、穆倍贤、魏宇光、潘洗尘。

问:1984年,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成立。据我所知,这是全国第一家高校诗歌爱好者的联合组织。作为第一任理事长,能否谈谈组织创办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的过程?

答:1984年夏天,面对全国各地风起云涌的大学生诗歌创作潮流,为了推动黑龙江大学生诗歌创作,繁荣和发展大学生校园诗歌,黑龙江团省委学校部和省学联决定由我牵头组织成立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经过我联合其他院校大学生诗人的紧张组织筹备,中国第一家高等院校大学生诗歌爱好者组织——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于1984年8月正式宣告成立。

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是由黑龙江省学生联合会领导的学生业余文学团体,旨在团结和组织全省大学生诗歌爱好者对诗歌创作和诗歌欣赏进行学习和交流。倡导北方特色和校园诗风并对新诗的历史和发展进行探讨以促进专业知识的学习,活跃业余文化生活,陶冶道德情操。

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共有会员620人,来自全省高等院校。理事长由我担任;常务理事有黑龙江大学学生许宝健、哈尔滨师范专科学校学生苏显钟、省中医学院学生张可夫、黑龙江大学学生陆少平等。理事由各校分会负责人组成。

问: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成立后,创办了全国第一家专门发表大学生诗歌的刊物——《大学生诗坛》。作为这本诗刊的主编,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大学生诗坛》的创办历程和社会影响?

答:为了全面展示本省大学生和外省大学生诗歌创作成果,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决定创办16开本,48页,铅印的学会会刊《大学生诗坛》,创刊号于1984年8月出版,印数10000册,面向全国各地高等院校公开发行。《大学生诗坛》由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主办,我担任主编。副主编是于晓锋、王立伟;责任编辑是我和苏显钟。《大学生诗坛》创刊号共计开设了十二个栏目。共发表了潘洗尘、杨川庆、程宝林、彭国梁、钱叶用、张小波、菲可、傅亮、苏历鸣、杨绍武、殷红、曹增书、陆少平、王雪莹、沙碧红、李光武等几十位大学生诗人的作品。由于各种原因,《大学生诗坛》仅仅出版了一期,创刊号即是终刊号。

问:当年,您创作的《六月,我们看海去》和《饮九月九的酒》曾经很受读者喜欢,能否谈谈这两首诗的创作、发表过程?

答:《六月,我们看海去》的写作时间是1983年初,那时我虽然还从未真正地见过大海,但内心深处却早已被海水和波涛填得满满的了;这首诗写完后不久就首发在《中国青年报》上,后来经《绿风》《诗潮》《读者文摘》等数十种刊物的迅速转载,本来现在看来一首乏善可陈的东西,当时还得了《绿风》的“首届奔马奖”,再后来,又陆续被选人了中学和大学的教材。而《饮九月九的酒》写于1992我的三十虚岁生日,当时因为生意的关系我正疲惫地游走于深圳和哈尔滨之间,这也是我整个九十年代写的唯一的一首诗。

问:当年各大高校经常举办诗歌朗诵会,给您留下最深印象的诗会是哪几次?

答:大学期间参加的朗诵会无数,印象深刻的是我1985年第一次去复旦大学,当时我乘坐的火车晚点了,该校复旦诗社的一场朗诵会一直等着我,等我赶到会场时,发现偌大的阶梯教室被挤得水泄不通,我和复旦诗社的诗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挤进会场。

问: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人们最热衷的一件事是诗歌大串联,您去过哪些高校?和哪些高校的大学生诗人来往比较密切?

答:截止到1986年大学毕业我停笔退出诗歌圈,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我去过有五六十所兄弟院校,近的有黑龙江大学、吉林大学等,远的有华东师大、复旦大学、杭州大学、武汉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等、等等。当年活跃在大学校园里的诗友不计其数,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成了我三十年不离不弃的朋友,这个名单太长了,比如现在仍与我比邻而居的宋琳等等、等等。

问:当年的大学生诗人们最喜欢书信往来,形成一种很深的“信关系”,您和哪些诗人书信比较频繁?

答:说道书信往来,那时几乎每天都是收信和写信,可能是由于办《大学生诗坛》和编《中国当代大学生诗选》的关系吧,当时几乎和所有已毕业或仍在校的大学生诗人保持着书信联系,比较多的如程宝林、伊甸、于坚、宋琳、张小波、傅亮、陈鸣华、钱叶用、王家新、程光炜、查海生、苏历铭、朱凌波、徐敬亚、吕贵品、杨川庆、杨榴红、张锐峰、沈国青、袁超、彭国梁、马竹、盘妙彬等等、等等。

问:当年,大学生诗人们喜欢交换各种学生诗歌刊物、诗歌报纸、油印诗集,对此,您还有印象吗?

答: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张张、一本本或油印或铅印的民间诗歌报刊,那是我们发表诗歌的媒体,也是我们交流并吸取养分的载体。标志性的如复旦大学的《诗耕地》、华东师大的《夏雨岛》、北京大学的《未名湖》、辽宁师院的《新叶》、安徽师大的《江南》、山西大学的《北国》、吉林大学的《北极星》以及黑龙江省大学生诗歌学会的《大学生诗坛》、重庆大学生联合诗社的《大学生诗报》和福建省大学生诗歌协会的《南十字星》等。遗憾的是,随着我后来天南地北地辗转谋生,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包括当年的所有书信都散失殆尽了。

问:您如何看待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的意义和价值?

答:从诗歌史的意义上讲,至少我们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认识和评价1980年代的大学生诗潮:

一、完成了“朦胧诗”的落地、传承与发展;二、开辟了中国新诗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多元写作时代;三、产生了一批优秀的诗人和经典的诗篇;四、奠定了“第三代”诗歌运动的理论基础和组织基础。

问:投身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您的得失是什么?

答:应该说只有得,没有失。正是那场伟大的诗歌运动,让自己与诗一生结缘,从而使内心永久地获得了抵御一切黑暗的力量。也正是那场伟大的诗歌运动,让自己结识并确认了一批终生的挚友。

问:能否谈谈你的近况?

答: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商海浮沉后,我已于几年前退休并定居于云南大理。退休后基本谢绝了一切商务或诗歌活动的邀请,每天侍弄自己花园里的几百种花草,以修身养性。除此之外,还兢兢业业地干着一份职业诗歌编辑的活儿——每年要编辑并出版《读诗》《译诗》《评诗》及《诗歌EMS》周刊等四种诗歌刊物和《读诗书系》等诗歌书籍。每年春天,还会亲力亲为地操办一场诗歌活动——天问诗歌艺术节(这个活动前七届到过哈尔滨、杭州、台湾,从第八届开始已永久落户在大理)。同时还创办了一所“天问读诗书院”,每天与同样闲居大理的诗人、作家、画家、音乐家等各类朋友喝茶聊天,偶尔也教教小区里的孩子们读诗、主要是读《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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