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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天眷元年《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考

2016-12-15马垒

文物春秋 2016年2期
关键词:禅寺佛经金代

马垒

金天眷元年《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考

马垒

(门头沟区文物管理所,北京102425)

金代;谷积山院;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经幢

《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出土于京西谷积山灵鹫禅寺,是有关金代谷积山院历史的直接记录,是研究金初燕京经幢建造等级的珍贵史料。因属新发现文物,迄今尚无人对其研究和公布。笔者通过对石幢所刻佛经及题记进行释读和分析,明确该经幢为继昭大师门人长寿为报先师教诲之恩所建,属于密教陀罗尼经幢,所刻文字以佛经为主,用于传播赞颂《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的神奇法力。

京西名山谷积山,地处北京房山区北部与门头沟区东南部交界,以灵鹫禅寺为主的众多佛寺环绕于谷积山之上,包括圆通寺、般若禅寺、谷积庵、高桥寺等,堪称京西佛教圣地。在谷积山诸寺中,尤以灵鹫禅寺规模最大,创建年代最早,文物遗存也最多。近几年当地文物部门已对灵鹫禅寺进行全面修缮,随着抢险修缮工程的推进,在施工现场相继发现了多块辽、金、元、明时期的石刻文物。笔者曾多次对谷积山文物遗存进行详细调查,2014年9月再次对谷积山灵鹫禅寺进行考察时,于寺东僧宝之殿内发现一座金天眷元年(1138)石经幢。经幢名为《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是2014年5月清理灵鹫禅寺的废墟时出土的。此前所见金石论著未见著录,是从未公布的金代石经幢。幢文以《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为主,先经后记,其内容是研究金代谷积山院历史的重要史料,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

该石经幢仅存幢身,高97厘米,出土时纵向裂成两片,后来其中一片又从中间再次断裂(图一)。幢身呈八角直棱形,汉白玉质,为典型的辽金经幢形制[1]46。幢身上下各有一个圆形阳榫,可判定经幢的建造采用了榫接法,用于套接幢座与幢盖,惜座与盖现均无存。幢身8面,上下端线刻蔓草纹。其中大面共4面,宽16厘米,小面共4面,宽9厘米,直径30厘米。幢文为竖刻楷体,旋转施刻,其中面一至面七刻汉字《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字长、宽均2.5厘米,计442个汉字;面八刻题记,共164字,字长、宽均1.5厘米;总计606字,因常年受风侵雨蚀,其中39字漫漶不清(图二)。现将面一至面八所刻经文及题记录文如下,其中,下划线所标示的二字为“二合”连读,经文漫漶不清处参照《辽金经幢研究》一书做了补充,加“□”标示:

图一 《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

夫世法非坚成而可坏,情身实幻生而复死。今自故寺主者讳继昭,俗年七十九,夏腊五十二,俗姓身氏,本」在燕京崇福寺受业,性乐山居,驻锡兹焉。自幼小出家,勤心守志,专以持诵为业。唯念法华,可周满万部,其」余诸经,不可具载。自神迁,已有门人长寿为报师训诲之恩,特建胜幢一座,愿斯功德普洽群生,咸胜缘同登觉岸。」陵谷变迁,及于万劫,此师之幢岌然独存矣。天眷元年岁次戍午十二月癸丑朔八日庚甲坤时建」

一、幢文考释

1《.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的译本及特点

目前学术界仍以研究金代石经幢中的题记为主,而针对佛经研究的文章并不多见,导致大量佛教文化信息缺失。《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面一至面七刻汉译本《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笔者依据该经幢所刻经文,结合相关佛教研究资料,对其进行考释。

图二 《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拓片局部

该经幢所刻佛经为佛陀波利译本。笔者在与《辽金经幢研究》一书中刊发的佛陀波利译《佛顶尊胜陀罗尼经》进行对照后发现,其内容基本相同,仅个别处略有差别,如“蘖帝”“蘖底”“摩野”“么野”属音同形异。“一般不存在内容完全相同、字数一样的咒语,即便是同一个版本,或因为抄录,或因为地方方言读音之间的差别,都会有一些局部的错或误。”[4]148

该经文的另一特点就是“二合音”大量出现,共计37个。在已发现的金代经幢中,其佛经部分有的明确标注“二合”“三合”等形式,有的则没有。该经幢属于后者,虽未明确标注,但两字刊刻紧凑,一看便知属二合连读,如“地野“”娑么”“曰”等。合音连读是梵音汉文佛经的特殊形式,属于只取其声,不取其意,与梵语本音更接近。除此之外经文中冷僻字略多,同属音译。

该经幢刻录内容并非《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的全部,因其全文冗长,金代常用该经中神功法力最大的那段,借助精华,念持福力。

2.石幢题记考

又有人进来,是村里的张奶奶,她说:“你这里面条有吗?拿一包。”母亲给张奶奶拿了两包干面条,说:“买一送一,还有一包是送的。”

该石幢面八刻造幢记,记述造幢缘起:“门人长寿为报师训诲之恩,特建胜幢一座,……”。

“今自故寺主者讳继昭,俗年七十九,夏腊五十二,俗姓身氏,本在燕京崇福寺受业,性乐山居,驻锡兹焉。”谷积山院住持继昭大师,享年79,按该幢立于金天眷元年(1138),可推知其生于辽道宗清宁五年(1059)“。燕京崇福寺”地处房山区长沟镇北正村,始建于隋唐。关于该寺,《房山县志》和《京畿古镇长沟》记载颇详。《房山县志》载“:崇福寺,在北郑村西有唐塔。”[5]2《5京畿古镇长沟》一书载,“北郑村原有一座佛寺崇福寺,大约始建于隋唐时期或者更早,该寺辽金时称为‘北郑院’,辽金以后,寺名几经变更。”“北郑院,俗称‘下寺’,明代以后称‘崇福寺’,位于村南山脚之下,今仅存遗址,据近年考古发现证实,北郑院是辽代早期在隋唐、五代寺庙遗址上重建的,辽金时期一直香火鼎盛。”[6]48-49谷积山院经幢题记中对崇福寺的记载,证明金代已有此寺名。

“自幼小出家,勤心守志,专以持诵为业。唯念法华,可周满万部,其余诸经,不可具载。”另据现存于灵鹫禅寺西配殿的辽大康九年(1083)残碑“:大师所讲法华经四十余席上生行愿梵纲等经……”,可知辽金时期,谷积山院僧人以持诵法华经为主。

幢文落款“天眷元年岁次戍午十二月癸丑朔八日庚甲坤时建”,为石幢所建年代“。天眷”为金熙宗完颜年号,元年为1138年。

3.谷积山院名称流变考

现灵鹫禅寺内存有多通辽至民国不同时代碑刻,记载了该寺在历史上的兴废变迁。其中最早的是两通辽代石碑,可证五代后唐时期已创建谷积山院。其中一通《咸雍六年正月二十日帖》载“:上祖天成年□□不□年代起建到谷积山院。长兴三年,分置到上万村庄子,至天成三年上代先师于山院并上万村庄上建立下幢记。自后去清泰元年,先师思行弟子鉴圆自舍施衣钵,于在京买置到院子创建谷积山下院。”由此可知,谷积山院创建于后唐明宗天成年间(926—930),至清泰元年(934),寺僧思行及弟子鉴圆于京城又创建谷积山下院。另一通立于大康七年(1018)的《大辽析津府良乡县张君于谷积山院读藏经之记》载“:谷积山院,燕地之胜概也,左临桑水,却枕方山。千重之林薄萦纡,四面之峰峦掩映。幅圆数里,俨类仙居。”据此可知辽大康年间(1075—1084)谷积山院已成燕京胜迹。

此经幢面七尾题“: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可知金代该寺延续辽代旧称,仍以谷积山院称之。现存首都博物馆的金代悟玄大师墓志中也有谷积山院之称。悟玄石函出土于北京房山县坨里乡上万村的土寺塔基中,由此函可知,建塔时间为皇统八年(1148)[7]153。石函出土地坨里乡上万村,应与辽碑《咸雍六年正月二十日帖》中所说“上万村庄”属同一地。

明至民国称灵鹫禅寺,且沿用至今。现存于灵鹫禅寺的明正统五年(1440)《敕赐灵鹫禅寺记》碑载“:兹京都之西,山名谷积,寺曰灵鹫,诚古迹道场也。……以今粗完事实上闻,特赐额曰‘灵鹫禅寺’,盖表佛之降灵示迹也。”民国仍以灵鹫禅寺称之,现嵌于灵鹫禅寺普光明殿西墙的民国十二(1923)年《谷积山灵鹫寺碑》载“:顺天房山北旧有谷积山灵鹫寺。”又据《房山县志》载“:灵鹫寺,在谷积山下圆通寺南。”[5]26值得一提的是,辽、金、元、明及民国,均发现记载灵鹫禅寺的碑刻,独不见清代碑刻,且清代文献也未记载清代灵鹫禅寺的情况,令人费解。

二、金代石经幢迅速推广的原因

以《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出土地北京房山区为例,现存金代石经幢及相关文献资料十分丰富,笔者通过多年实地调查并查阅历史文献,发现金代刊刻佛经常见的三种形式,即梵文佛经、汉文佛经和梵汉双语互译佛经在这一地区均有发现,且大部分以前经后记形式出现,少数只有记事文,集中分布在云居寺和上方山及周边村落,刊刻年代集中在金代初期的熙宗、海陵以及中期的世宗、章宗朝。这些宝贵的石刻文物对研究金代佛经的流行与变化具有重要意义,遗憾的是因各种原因,很多已不在原址,这对判定石经幢的用途增加了难度。

石经幢在金代如此盛行,与密宗修持异常复杂及当时上到皇室贵族下到普通民众对佛教的崇信关系密切。一般来说,密宗设坛极其复杂,可以说普通人几乎很难做到。而建造陀罗尼石经幢则简化了密教的修行程序和难度,只需把陀罗尼经刻在高幢之上,以“尘沾影覆”的方式,按照仪轨诵满规定数目即可灭殃增福,因而在辽金时期迅速普及,得到上层及普通民众的推崇[1]4。

三、《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的重要价值

该石幢的出土为研究金代谷积山院佛教发展史增添了一份珍贵的实物资料,需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其意义有以下几点:

1.该石幢以刻佛经为主,对复原《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的历史信息有重要价值。其版本为佛陀波利译本,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有助于解决该译本在金初流变的诸多疑问。

2.对金代燕京佛教发展历史的重要补充。一是为研究金代燕京地区的著名佛寺崇福寺寺名演变提供了依据;二是以往关于谷积山院的金代史料极为匮乏,该经幢是继金代悟玄大师石函后在谷积山院发现的又一重要金代石刻,可补充现存史料记载之缺。

3.为深入研究“度亡幢”提供了实物资料。该经幢以撰写陀罗尼经为主,仅一面刊刻题记,因发现于金代谷积山院故址,可知该经幢原是树立在寺庙中的度亡幢,属于寺庙建筑布局的一部分。“度亡幢,此类幢经常被人误认为墓幢,因为题记中和墓幢一样提到为某亡者所建……区分一个幢究竟是不是墓幢,不能简单看其题记。还要看其所立的位置,因为很多为亡人所建的幢并非立在坟旁,这就不是墓幢了。”[1]54笔者曾对北京门头沟区龙泉镇龙泉雾村洪智寺内出土的金代武德将军尊胜经幢进行考证,认为该幢应是其后人为亡父所立[8],与本文所论《谷积山院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一样,同样为“度亡幢”。

[1]张明悟.辽金经幢研究[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46.

[2]上海佛学书局.实用佛学词典[M].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1.

[3]刘淑芬.灭罪与度亡: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幢之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4]王振国.龙门石窟与洛阳佛教文化[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

[5]马庆澜,高书官.房山县志:卷3:古迹[M].1928(民国十七年).

[6]王占勇.京畿古镇长沟[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7]丁利娜.北京考古史:金代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8]马垒.龙泉雾金代武德将军尊胜经幢考[J].东北史地,2013(1).

〔责任编辑:谷丽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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