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古汉语词汇在现代日语中的保留现象

宋玉珠++唐祖云++王康

从秦朝至清朝的2000年间，中国是亚洲历史舞台的主角，中国文明如同水向四处奔流，强烈地影响着亚洲国家。日本、朝鲜以及后来独立的越南，均以中国为文化母国，大规模地接收和容纳中国文化。本文重点从词义保留的角度分析同形词在现代日语和古代汉语中的词义差别与联系，希望能够有效地帮助日语学习者更好的记忆日语词汇，区分词义，学好日语。

一、中国和日本的历史渊源

中国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两国之间的交往由来已久。4世纪中叶，大和政权统一日本。公元600年，日本第一次派出遣隋使，新兴强大的隋帝国给日本使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7世纪初，圣德太子效仿中国制度，以儒家思想为指导，推行了“推古朝改革”。革新初见成效，使日本国统治者更加坚定了移植中国文化的信心和决心。

唐帝国建立后，政治制度的完备、军事实力的强盛，文化的繁荣发展都呈现出罕有的壮观，日本国统治者对中国文化敬慕万分，公元623年，自唐朝回到日本的留学僧惠齐、惠光等人上奏日本国朝廷建议道：“大唐国者，法式备定，珍国也，须常达。”朝廷接受了这一建议。公元630年，日本派出了第一批遣唐使，在此后200多年中，日本共任命遣唐使18次。

在返回日本的留唐学生的策动下，公元645年，日本实行了著名的大化革新。正如明治维新以“西洋化”为最高理想一样，大化革新是以“中华化”即唐化作为最高理想。新政所实行的班田制与租庸调制以及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都是以唐制为蓝本。（中国文化概论，98）

公元718年，元正天皇制订了《养老律令》，律令规定的官员制度、用兵制度、田亩制度、税收制度和学习制度等几乎都是唐制的翻版。日本学者木宫泰彦在《中日交通史》中指出：“日本中古之制度，人皆以为多系日本自制，然一检唐史，则知多模仿唐制也。”

公元701年日本国皇都迁移到奈良，奈良的建造，完全模仿唐长安城样式。在奈良朝大约80年间，遣唐使达到全盛。使团中除了大使、副使外，还包括留学生，留学僧和各种技术人员，他们在中国学习知识和先进技术，以空前的规模将中国文化引入日本国，其中就包括中国的文字。日本的律令大致仿照唐朝，只不过根据自己的国情稍加斟酌损益。日本各级学校以儒家经典作为教科书，祭祀孔子的祭奠礼仪也越来越隆重。中国文化大规模输入日本，有力地推动了日本文明的长足进步，也加快了古汉语融入日本语的进程。

日本在隋唐时期派遣使者（最有名的是阿倍仲麻吕，即晁衡）来唐学习中国的文化，他不仅将中国的建筑风格等带回日本，还将隋唐时期的政治制度、汉字带回日本。随着两国语言与文化的接触不断加深，以及历史上日本对于先进的汉文化、汉字的学习和吸收，逐渐使日语形成了特有的“汉字借形”现象，并在日语中形成了大量的日语汉字借形词。本文重点从词义保留与发展的角度分析研究古代存留型日语汉字借形词对古代汉语词的继承方式，探讨同样传承自古代汉语词的古代存留型日语汉字借形词与汉语中同形词在现代日语和现代汉语两种不同语言环境中的词义联系与区别。

二、日语词汇的来源和汉语的关系

日语词汇从其来源来讲，大致分为三类：

1.日语固有词汇

日本民族有他自己固有的民族语言，汉字输入日本之后，日本人民才开始有文字（日语，天津外国语大学教研室，35）利用汉字记载日本固有的语言时，这种词汇叫做日语固有词汇。即文字是汉字，读法是日本的。汉字的这种读法叫做“训读”（训読み/くんよみ）。

例如：

寒い（さむい） 北風（きたかぜ） 好き（すき）

2.汉语词汇

这一类词汇是直接从汉语中采用的。即字是汉字，读法模仿汉语的读音。汉字的这种读法叫做“音读”（音読み/おんよみ）。“音读”模仿汉字的读音，按照这个汉字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时候的读音来发音。根据汉字传入的时代和来源地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唐音”、“宋音”和“吴音”等几种。（湖南大学外语教研室日语组，P11）但是，这些汉字的发音和现代汉语中同一汉字的发音已经有所不同了。

例如：

紡績（ぼうせき） 元気（げんき） 製紙（せいし）

此外，日本人民还利用汉字创造了许多汉语里没有的词汇。这类词汇在科技书刊中大量存在。例如：

部屋（房间） 自転車（自行车） 飛行機（飞机）

3.外来语

从不包括汉语在内的外国语输入到日语中的词汇叫做外来语。外来语用片假名书写，也在科技书刊中大量使用。不过，这部分词汇和古汉语没有多大关系，不在我们的讨论之列。

三、日本人利用汉字的方法

日本语中利用汉字的历史源远流长，利用的方式大致有三种：

1.用汉字作为表音的符号，即直接把汉字作为字母使用，这种汉字演变成立现在的平假名，如：“安”记做元音a，这个汉字演变成现在的假名あ。

2.用汉字作为表意的符号，即把汉字的意义表示日语的词汇，不管汉字原有的音，而是按照日语的音来读。例如：

読む（よむ）、人（ひと）、幸せ（しあわせ）

3.直接利用汉语的词汇，即直接全部借用汉字的音、形、意。

古代日语汉字中大量使用，随着中国的衰落和西方的崛起，日本开始转向学习西方，汉字的使用后来逐渐减少。1946年10月日本政府公布了1850个“当用汉字”（“当用”是“当前使用”的意思），作为汉字使用的范围，并建议代词、副词、接续词、感叹词、助词、助动词等尽量用假名写。

四、现代日语中保留的汉语词汇

（一）同形同义词

同形同义词，顾名思义就是在古汉语和现代日语中字形一样而且意义也一致的词汇。在日语中称做“同形同義語”。这样的词汇在日语中有不少，其产生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日语直接用古汉语的词汇来表示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品、基本的动作行为等，这类多为训读词汇；二是日语在学习中国的历史经验、律法、政治制度的时候直接套用了古汉语词汇，这类多为音读词汇；三是日本明治维新后翻译西方科学技术作品时，直接用日本本土词汇不能完全满足准确表述专业术语的要求，日本的翻译家、科学家和政治家们就借用了被赋予新的词义的古汉语词汇。

1.名词

1.1明日（あした）：明天

汉：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明天又一个明天，明天何等的多。如果我们一生做事都要等待明天，一切事情都会错过机会。明·钱鹤滩《明日歌》）。

日：明日お伺いしてもよろしいございますか。（明天去拜望您可以吗？）

1.2妻子：妻子和儿女

汉：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回头看看妻子儿女，忧愁不知去向？胡乱收卷诗书，我高光得快要发狂！唐·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日：妻子に去られる。（妻离子散）

1.3書

1.3.1 书籍

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书只有读透书，博览群书，这样落实到笔下，运用起来才能得心应手，有如神助一般。唐·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日：書を読む。（读书。）

1.3.2 书法

汉：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羲之曾经仰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的精神。北宋·曾巩《墨池记》）

日：これは王羲之の書だそうです。（据说这是王羲之的书法真迹。）

1.3.3书信

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立春以来战火频连，已经蔓延三月，

家在蓟北音讯难得，一封书信价值抵上万金。唐·杜甫《春望》）

日：一書を呈する。（寄上一封信。）

1.3.4文书，公文

汉：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昨夜我看见征兵文书，知道君王在大量征募兵士，那么多卷征兵文书，每一卷上都有父亲的名字。汉乐府《木兰辞》）

日：報告書（报告书）

2.动词

2.1归省：回家探亲

汉：且说贾政自元妃归省之后，居官更加勤慎。（自从元春回家探亲之后，贾政做官更加谨慎了。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三七回）

日：休暇を利用して帰省する。（利用假期回家乡探亲。）

2.2会：见面

汉：相如闻，不肯与会。（蔺相如听到这话后，不愿意和廉颇见面。西汉·司马迁《史记》卷八十一《廉颇蔺相如列传》）

日：いとこ同士ではあるが，初めて会うので互いに親しみが感じられない。（虽说是表兄弟，因为是初次见面，彼此都感到生疏。）

2.3走；走る（はしる）

2.3.1跑

汉：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雄雌两兔一起并排着跑，怎能辨别哪个是雄的哪个是雌的呢？汉乐府《木兰辞》）

日：家からここまでずっと走ってきた。（我从家里一直跑到了这儿。）

2.3.2逃跑

汉：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兵器刀锋相交撞击，有的士兵扔掉盔甲拖著兵器逃跑。孟子《孟子·梁惠王上》）

日：いっさいを投げすてて女に走る。（丢弃一切，跟女人逃走。）

3.形容词

3.1寡（か）：少

汉；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我听说，对于诸侯和大夫，不担心贫穷，而担心财富不均；不担心人口少，而担心不安定。孔子《论语·季氏》第十六篇）

日：ふだん彼は無口だが，たまに口を開くとなかなか重みのあることを言う。（他平时话很少，偶尔说一句，总是很有分量。）

3.2寒（寒い）：冷。

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到了每年天气最冷的时候，就知道其他植物多都凋零，只有松柏挺拔、不落。孔子《论语·子罕》二十八）

日：きょうはばかに寒いね。（今天冷得真厉害。）

3.3浅（浅い）：不深

汉：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放上一只杯子就不能动了，是因为水不深而船太大了。庄子《庄子·逍遥逰》）

五、同形异义词

虽然现代日语中保留了大量的古汉语词汇，但并不是所有的词汇的意义都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有的对词语的意义进行了删减或增补，有的则干脆整个意思都改变了。所以，无论是中国人学习日语还是日本人学习汉语，都不能望文生义。下面我们就重点讨论词形被保留但是词义发生了较大改变的词汇。

1. 名词

1.1娘（むすめ）

汉：母亲。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木兰诗》）

日：女儿，女孩子。上の3人が娘で、いちばん下が息子です（三个大孩子都是女孩儿，最小的是个男孩子）

1.2大丈夫（だいじょうぶ）

汉：有志气、有作为的男子。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有志气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操心的是成就事业，而不是娶妻成家。吴承恩《三国演义》第五十二回）

日：（副词）没关系。大丈夫、いまから行けばまにあう（没关系，现在去准赶得上。）

1.3汤（ゆ）

汉：热水。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回到旅舍，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女仆拿着热水为我浇洗，用被子裹着我，很久才暖和起来。宋濂《送东阳马生序》）

日：温泉。湯の町。（温泉胜地。）

2. 动词

2.1行

汉：行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孔子《论语·述而》）

日：2，3日たってまた行く。（隔两天再去。）

2.2尽【ずく】

汉：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菜肴和果品吃完了，杯盘等放得乱七八糟。苏轼《赤壁赋》）

日：专凭，单靠。力尽で勝つ。（单靠力气取胜。）

2.3要【かなめ】

汉：相约。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孙雀东南飞》

日：要点，要害。肝心要のところでしくじる。（正当重要关头失败了。）

3. 形容词

3.1正【ただしい】

汉：不偏，不斜。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谏太宗十思疏》）

日：正确的。正しい答え。（正确的回答）

3.2好【いい】

汉：善、佳，与“坏”、“恶”相对。（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杜甫《春夜喜雨》）

日：过于。酒はもう好い。（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