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鸟（外二首）

王妃

就是忍不住。当小小的水鸟在水面上游弋

她就驻足，呆立在文峰桥的木栏旁

看河面空阔，轻纱笼罩里，水鸟们尽展自由

有时候，一只会紧紧追随另一只

在河面上扑出一阵激情的浪花；

有时候，一只会在河面上突然消失

（她的心紧了一下下），又迅疾

钻出水面，离另一只更近了一些

这游戏几乎伴随着它们的一生：单一，重复

但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它们乐此不疲。

“原来，消失，是为了靠近”

河面上升腾的雾气越来越重

她兀自在雾气里喃喃自语

当水鸟小小的影子渐渐模糊

当雾带着另一种澎湃，奔涌过来

这里是空的

满塘的清水不见了。随之不见的

是游弋的小鱼、憨头憨脑的鸭群、捣衣声里

此起彼伏的欢笑

是裸身站在塘边的大石块上，往水里扎猛子的小伙伴

是嬉笑、呵斥、呼号、求救

——搅乱一塘好水

而如今，这里空余下了

河蚌张开的两翼。醉后扔掉的酒瓶。

洗衣浆裳的麻条石，早已面目全非

积尘裹着赭色，向前延伸着

像吐出一截黯淡的舌头

散乱的塑料袋兜着空气，兀自翻滚着

塘底干裂。干涸的眼洞，不再有咸涩的泪水

好时光已走远了

这里是空的。冽冽的风声

一阵紧过一阵

檀 香

潮湿总是无处不在

乌云在窗外翻滚

雨水在床前披挂

关进笼子的人

身体遍布幽闭的黑洞

只有檀香。

它擎着微弱的香气前来探看

推开幽闭之门，见“栴檀之林”*

见空旷，见一泓净水

托举起万朵莲花——

你在莲花心外

你在莲花心间

*佛家对佛寺的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