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忘却的海员故事……

不该忘却的海员故事……

【编者按】中国的海员在抗战时期、在解放战争时期，乃至在新中国建立初期，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和解放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有些海员还参与了二战同盟国的反法西斯正义战争。他们的英勇壮举和精彩故事，是中国海运史和中国海员工运史上的光辉篇章。今年正值中国海员工会成立95周年华诞，本刊特撷取海员故事的若干片段，奉献给读者。并通过这种方式，对拥有近百年历史的中国海员工会，表达深深的敬意。

1937：上海码头工人参加上海保卫战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芦沟桥事变，8月13日又大举进攻上海。中国共产党号召全国人民奋起抗日。上海港码头工人也动员起来，组织了抗日救护队、运输队和募捐队，冒着枪林弹雨，勇敢地出入战场。在前方帮助运弹药、筑工事、背军粮、搬被服、送伤员；在敌人占领的地区则拆桥梁、毁铁路，和抗日军民并肩战斗。据当时报刊记载，杨树浦、虹口一带数万工人在敌人后方展开英勇斗争，还曾协助抗日军队一度攻入敌人控制的汇山码头。上海保卫战，前后坚持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中，码头工人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很多人在生活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踊跃捐款，慰劳抗战士兵。他们还多次划着舢板，冒着敌人的炮火，慰问坚守在阵地抗击日寇的中国士兵。上海失陷后，一部分工人离开码头，前往苏北参加了新四军。1937年11月，上海被日本占领后，从此码头工人的抗日活动，由公开转入地下。他们巧妙地利用各种合法和隐蔽的方式进行斗争，给敌人的军事运输以有力的打击。据不完全统计，自1938年至1943年的五年间，上海码头上发生针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罢工、怠工斗争就有100多起。

摘编自 《中国海员工会运动史料全书》

1938：海员护送白求恩医疗队去延安

1938年1月初，美国共产党中国局发电报给香港“中共香港海委”，说加拿大医生白求恩将乘“亚洲皇后”轮到中国进行战地服务，需要保护他的安全。时任“中共香港海委”组织部长的海员禤荣（禤，音xuān）接到电报后，与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负责人廖承志（国民党元老廖仲恺之子，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副委

员长）联系。廖承志要求禤荣负责白求恩在香港期间的安全。禤荣与当时海员工会副主席刘达潮商量研究，决定将白求恩安排在九龙某一酒店住宿和膳食。该酒店较小，不引人注目，且老板有爱国思想，拥护中共抗日救亡方针，经常和中共党员联系，因而较为安全。白求恩大夫和护士尤恩乘“亚洲皇后”号来中国途中，船上的中国海员已经接到了要特别照顾两位“外国旅客”的指示。

到达香港后，禤荣和刘达潮到船上找到白求恩，白求恩紧紧地握着禤荣的手热情而激动地说：“我真正到达了中国目的地了！” 白求恩在香港逗留了4天，都是由禤荣当翻译和向导。第五天，白求恩大夫和护士尤恩在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的帮助下，从九龙旺角出发，乘坐由外国人捐赠的救护车启程前往汉口，再转道延安。在海员工会和海员们的护送下，白求恩医疗队平安离港。

摘编自 《中国海员工会运动史料全书》

广东海员与抗战时期的东江纵队

东江纵队

中国的抗战历史中，有一支特殊的部队立下了辉煌战绩。这支孤悬华南敌后的抗日武装在8年抗战的困难时期，甚至连一部电台都没有，仅靠收音机来收听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的消息。这就是英雄的东江纵队。东江纵队的英雄事迹家喻户晓，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支队伍却也与海员有着深厚的渊源。

1938年10月，日军入侵广东，并由惠阳县登陆直抵广州。当时的海员中，不少是广东沿海惠阳、东莞、宝安县人，他们眼见家乡沦陷，要求行动起来参加抗日战争。1938年10月24日，一支敌后抗日游击队——惠宝人民抗日游击队在坪山建立起来了。这支游击队是由曾生（开国少将，新中国成立后，曾担任国家交通部部长）领导，以从香港回来的海员工人、洋务工人、华侨学生和一部分当地农民组成。游击队成立初期只有70多人、几支枪。因为游击队的骨干力量都是海员，当时名称原准备定为“海员游击队”。但后经研究讨论，为了更好地团结、组织广大阶层共同抗日，并争取合法化，所以改名为“第四战区惠、东、宝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大队”。中共中央和广东省委先后派了几位经过长征锻炼的红军老干部，加强对这支队伍的领导。这支以海员为骨干的部队全部给养均靠自力更生和当时海员工人、当地人民的支持。惠宝人民子弟兵成立后，仅一个多月就旗开得胜，在淡水镇打死敌伪头子，建立了淡水区人民政权。在海内外同胞的支持下，队伍迅速发展，与王作尧（开国少将，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武汉军区空军副司令员）领导的东莞壮丁模范队一起，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并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多次围攻。在严酷的斗争中，这支部队发展成为华南地区抗击日伪的劲旅——东江纵队。

摘编自 《中国海员工会运动史料全书》

1944：沈祖挺荒岛上演“中国版鲁滨逊”

1947年7月5日，上海《申报》、英文《大陆报》、《华北日报》等各大中英文报纸在头版头条位置以《战争中英雄》的标题，刊登一条消息：“英国驻沪总领事奥科登于昨日下午四时，在领事馆代表英皇和英国政府将一枚英帝国官佐勋章O.B.E授予中国籍轮机长沈祖挺，以褒奖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英勇表现。”

大英帝国勋章中的O.B.E官佐勋章，属于大英帝国勋章中的第4级勋章。一般授予有重大贡献的人。

沈祖挺以怎样的传奇经历获得这份殊荣？今天，我们跟大家分享的就是这位传奇轮机长的“鲁滨逊”奇遇。

1944年8月13日晚9时，雷贝利轮为英国作战作补给，从北非运送军用物资到南非航经马达加斯加海峡途中，被德国潜水艇发现击沉，英籍船长及驾驶员等人不幸遇难。轮机长沈祖挺带领幸存的36名海员，乘一艘救生艇，在海上漂流了3天3夜后，登陆欧罗巴岛，一个位于法属马达加斯加南部到莫桑比克南部距离大约三分之一处的低地热带环礁。

沈祖挺

按照国际航海规定，船舶遇难后，逃生者由船员中职务最高者统领负责。雷贝利轮沉没，船长大副等高级船员罹难，轮机长沈祖挺是幸存者中最高职务者，他责无旁贷地担起此大任。沈祖挺面临着怎样统领这一批同事，解决他们在岛上生存下来的问题。

上岛后，沈祖挺即安排三组人员分三路考察岛上生存条件，当天三组回来报告称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岛上食物资源还不错，有鸟蛋、海龟蛋、海龟、鱼类等。坏消息是岛上竟没有淡水！三组找遍了全岛，既不见溪流也无积存的雨水。派人挖过水井，但地下出来的水都是咸水！

淡水的问题是沈祖挺需要首先解决的。沈祖挺与二轨（大管轮）等商量，决定利用船舶造水机从海水中提取淡水的原理，制作简易造水机。即拆解救生艇上的空气箱做个烧海水的锅及一个锅盖，在锅盖边缘向里弯个稍稍倾斜的槽，用以收集导流蒸馏水。其次是食物问题，救生艇上配置的食物只能维持36人不到一周的时间。但海员们发现并带回来不少海龟、龟蛋、鸟蛋及鱼类，荤食有鸟肉、龟肉、鱼肉，素食有煮蛋、煎蛋、炒蛋。有时一天所抓到的鱼、海龟及其他食物吃不完，就用加工出来的盐腌咸鱼、咸鸟蛋、海龟蛋、肉类贮备起来，以备食物不足时所用。

在岛上过了半个多月，失望焦躁的情绪开始在人们中出现。沈祖挺便讲《鲁滨逊漂流记》 故事以稳定海员们的情绪。他说：“鲁滨逊一个人，能单枪匹马在孤岛上生活20多年，我们36个人，难道不能坚持一年半载？人多力量大啊！鲁滨逊生活在近200年前，那时候的科技水平远不如今天，我们的本事应该比鲁滨逊大些才对。我坚信，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得救！”随后，请大家有话尽管说，谈感想，讲故事，互相启发、打气，战胜焦躁与抑郁。

岛上到处是石头荆棘，他们自己找来草，晒干，自行编织草鞋；有些人烟瘾难禁，于是找来有味道的树叶，烤干，切成丝，抽起来；为了将来像样地走出孤岛，有人将衣服洗净晒干收藏起来，只用树叶遮住下体，像野人一样在岛上活动；他们还自制独木舟，第一次失败再来一次，终于成功制成并由水手长带队外出探险……

10月25日，对于在孤岛生活的落难海员来说毕生难忘。中午时分，瞭望人员突然发现北方天空有一个黑点向岛的方向移动。沈祖挺忙命令值班人员发射烟火信号弹，点燃橡胶。果然是一架英国空军的飞机。飞机在小岛上空盘旋了几圈，在一个相对空旷的沙滩上丢下来一个铁罐。有人飞快地冲到铁罐跌落的地方，兴奋地捡拾起来，打开铁罐，只见里面装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用英文写着：“How are you？（你们是什么人？）”沈祖挺立刻要求大家按照过去操练的排列，每三人一组躺在空旷的沙滩上，简练地排出“RADBURY（雷贝利）”这几个英文字母。飞机应是看到了他们由人组成的字母，再次丢下一个铁罐，内附的纸条上写着：“你们的情况已了解，请等候！我们将报告英军司令部来营救你们。”第二天下午，果然飞过来一架运输机。飞机在天空抛下2只大木箱。大家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全是食品和衣服，有巧克力、饼干、香烟、淡水、啤酒和糖果。

大英帝国勋章中的第4级官佐勋章O.B.E

10月28日。这是一个大家终身难忘的日子。一艘英国皇家海军护航舰“Linaria（K282）”由远而近来到小岛不远处，放下了铁

锚，军舰上迅速放下小艇驶至小岛，将遇险的36名海员分批接上了军舰。大家受到官兵们的热烈欢迎和舰长的热情款待。

经过76天艰难的努力，36名遇险海员在沈祖挺的带领下终于走出孤岛。

作者：卓东明 潘健生 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有限公司工会

解放战争时期，福州至闽北有条“地下航线”

解放战争时期，在福州与闽北革命游击区之间有一条“地下航线”，一群普通的船员利用闽江航道，留下了自己不平凡的印记。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共闽浙赣省委决定加强闽江沿岸工作，以闽江轮船公司为依托，先后在闽轮公司修造厂和公司所属客、货轮上发展了一批党员，“青岛”、“福州”、“吴江”、“贵州”、“绥远”等轮船上的一批工人加入共产党。他们在福州到南平之间的闽江航线上，建立了秘密的、可靠的“地下航线”。中共闽轮支部的多数党员是行驶于福州至南平的客轮和货轮上的船员，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先后通过闽江上的水上交通工具为游击区护送来往干部、传递情报和文件、运送武器和药品，出色地完成党组织交给的光荣任务。

1949年5月，闽江轮船公司内的国民党特务秘密将该公司30多艘船集中于恒昌埕一带江面上，准备于福州临解放时予以凿沉或烧毁。中共闽轮支部得知此事后，充分发动船员，开展护船、护厂工作，挫败敌人的伎俩，然后将船舶迅速开往南平，迎接解放军南下。同时，中共福州平水轮船公司 （福建海运集团前身） 党小组团结全体职工，就水手郑星官被国民党军队枪杀的事件举行罢航，使国民党军运一度瘫痪。该公司“平翼”、“平辽”号两艘轮船被强征到白沙运粮，返航时，国民党军队曾强迫改变路线，向闽江口遁逃。在船员们巧妙应付下，这两艘轮船终于安全返航。轮船公司职工还联合福州电力公司、马尾造船厂、福州码头工人做好护船、护厂和护桥 (福州万寿桥)工作，保证了福州解放后交通运输畅通和生产进行，以及国民党党部等机关单位的器材、仪器、财产、档案资料不被运走，安全地转到人民手中。

福建省海运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工会提供

五分钱纸币上的“海辽”轮

在1953年版的第二套人民币5分纸币上，印着一艘巨轮，它叫“海辽”号，一艘普通的商船为什么能够被印在纸币上？这艘船承载着什么意义重大的历史故事？这艘船上的海员究竟经历了哪些惊心“动魄的航行？请跟我们一起回到1949年9月黎明前的黑暗中，回溯这段历史——

海辽”号船长方枕流

1949年9月18日，“海辽”号轮船在香港接到台北招商局电令，令其于20日晨启航，去汕头运送国民党兵，驰援舟山。但令台北招商局万万想不到的是，“海辽”号早已酝酿起义，投入到人民的阵营中去。

9月19日下午6时，香港招商局下班后，“海辽”号未拉汽笛就悄悄启航了。晚9时整，方枕流船长将全体船员集中在餐厅，宣布：“海辽”号正式举行起义，开赴解放区！由于事先做了周密部署，控制了少数反动分子，局面很快稳定下来。

“海辽”号按照事先选定的航线，加速驶向菲律宾北面的巴林塘海峡。为防止

国民党军派飞机轰炸，方枕流船长指挥船员用油漆将船体颜色改变，涂掉船上的“海辽”字样，改装了船面构架。为了争取时间，船长又发报谎称：“主机滑动汽门调节阀故障，抛锚修理”，“我轮正自制零件，争取尽快续航”。后来，当国民党发现问题时，“海辽”号马上切断与所有电台的联系，实行灯火管制。

国民党派来一架战斗机实施阻截，船长方枕流指挥轮船一会儿转向左舵，一会儿转向右舵，“海辽”号走出了一个S形航线。战斗机的驾驶员难以适应，只能对着轮船连续投下几枚炸弹，但都没有伤到船体。当战斗机再次俯冲投弹时，船员们冲到了主甲板，20多支枪对准俯冲下来的飞机一起开火。这时飞机驾驶员才发现了自身的危险，紧拉操纵杆机身一转，慌忙之中左翼扫到了“海辽”号的桅杆上，失控的飞机拖着一股浓烟，坠入大海……

经过7天的紧张航行，“海辽”号穿过琉球群岛和朝鲜半岛，驶向渤海。9月28日凌晨，这艘漆有“安东尼”号标志的海轮胜利地驶入大连港，拉响了破晓的汽笛。10月24日，人民领袖毛泽东主席发来嘉勉电报，祝贺“海辽”号起义成功。毛泽东在嘉勉电报中说：“你们为着人民国家的利益，团结一致，战胜困难，脱离反动派而站在人民方面，这种举动，是全国人民所欢迎的。是还在国民党反动派和官僚资本控制下的一切船长、船员们所应当效法的。”这就是为什么“海辽”号轮船被印在人民币上的原因。

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有限公司工会提供

上海解放后，上海海员参加反轰炸、反封锁斗争

【编者按】1949年5月27日，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上海解放后，国民党军队飞机多次轰炸上海。上海海员积极参加了人民政权组织的反轰炸、反封锁的斗争。通过上海广大海员的努力，保证了上海煤粮运输和军运任务的完成。

上海在解放前，一半以上的粮食要靠美国自缅甸、暹逻装来，煤要靠秦皇岛、台湾甚至印度运来，尤其煤的需要量较大，每月消耗达15万吨。上海解放初期，由于遭受到经济封锁，上海煤粮供应在一个时期内受到严重威胁，1949年7月初上海煤、粮油存量熬不过半月之需，城市面临饥饿和停电的危险。

当时长江沿线灯标被敌人破坏不少，加以上游洪水水位甚高，航道变化大，给夜航增加了很多困难，但许多船员仍然排除了这些障碍。有的船为了做到安全生产，预先在上海计算好潮水，利用夜航到江阴隐蔽，就这样白昼隐蔽，夜间航行，坚持着煤粮的运输。一直到1950年“二．六”轰炸后，我方加强了空防力量，依靠人民空军的英勇保卫，阻止了敌人对上海的轰炸，白昼航行才得以恢复。

在反轰炸时期，海员英勇斗争的事迹数不胜数，很多海员受到军管会和第三野战军的表扬。在反轰炸中牺牲和受伤的海员则受到了抚恤。自1949年6月至1950年5月的一年中，海员们胜利地完成了200万吨物资的运输任务。当时，船员在军运任务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1949年6月22日，“中114”号艇运送解放军赴崇明堡镇，5时半船在东沟码头上完部队，开船不久，突然遭到国民党飞机的扫射和轰炸。船长机智果断，顺水靠上虬江码头，使数千名战士顺利疏散，船员们也投入了救护受伤战士的工作。第二天，“中114”艇把数千指战员安全送达崇明，当天又把换防部队安全运回上海。在长江口被封锁期间，运输的重点主要放在长江线。自1949年5月至年底的7个月间，上海航运业共完成了87万吨物资运输任务，这其中还组织了4100余艘、累计吨位86000吨的木帆船投入运输。在抢运煤粮中，几乎动员组织了所有的船只，从而保证了上海的煤粮和工业原料的需要。

摘编自 《中国海员工会运动史料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