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保姆和共和国元勋家庭的别样亲情

松竹+阿友

粟裕与其夫人楚青和小外孙陈正国

方忠义和儿时的陈正国

陈小鲁、栗慧宁与他们的儿子陈正国合影

村姑融入将门一家亲

1956年的一个春天，42岁的桐城村妇方忠义经人介绍又经层层政审后，被送到北京雨儿胡同的一座大院内。开始上班的第一天，工作人员就告诉她：“你的工作就是为首长及其家人烧饭、洗衣、打扫卫生等，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方忠义很快就知道了她是在为鼎鼎大名的“常胜将军”粟裕大将服务。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所以，方忠义刚到粟裕家时，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有一点做不好。可是，慢慢地，方忠义发现首长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官架子，特别是第一次见面时，首长就张罗着让人给还没吃饭的方忠义下牛肉面，当得知方忠义不吃牛羊肉，就让人下了一碗肉丝阳春面，这个细节令方忠义很感动，那么大的首长，居然还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关心着自己。

刚来北京给首长带孩子，一到夜晚，方忠义非常思念自己的孩子，常独自躲在被窝里抽泣。可是一进入工作状态，她又忘记了思念，全身心地做好每件家务。将军早上喜欢喝豆浆吃馒头，因此方忠义早上5点就要起来磨点豆浆。中午和晚上也没什么要求，方忠义做什么将军就吃什么。只是首长喜欢吃辣，方忠义一般在每道菜里都放点辣椒。在方忠义的眼里，首长生活节俭，有时候让人觉得根本不像是首长。有时一个馒头吃剩了，将军还要留到下顿烤烤再吃。将军吃鱼时一般先吃中段，如果鱼头和鱼尾没吃完，将军就让方忠义再加点水，放到冰箱里做成鱼冻再吃。有时做菜锅里还剩丁点油，将军也叮嘱大伙放点主食抹干净油星再吃掉。

在将军家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方忠义渐渐放开手脚自由发挥了，慢慢的，方忠义对首长也不那么拘谨害怕了。晚上首长爱看电视，她就躲进自己房间听家乡的黄梅戏，而首长艰苦朴素的作风，勤俭节约的品质，让方忠义越发敬重。就这样，方忠义为粟裕大将的服务，经历了从敬畏到尊重再到像家人般相处的转变。

方忠义在粟裕大将家工作近30年，陪伴将军的时间很多，她住的房间和将军的房间有电铃相通，首长需要什么就摁电铃喊她。在将军外出的列车上，在唐山大地震的防震棚里，方忠义都跟随服务。因此，将军不把方忠义当外人看。在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喊上方忠义一同吃。他经常问方忠义家庭有什么困难，但方忠义没提出过什么要求。只是有一次将军再次问到时，方忠义提到女儿在家中不放心。在将军帮助下，方忠义的女儿很快在北京找了份工作。上世纪70年代后，粟裕大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住院，但他一直喜欢方忠义做的饭菜。即使是在1984年去世前的弥留之际，他还想尝一尝方忠义做的汤，但当方忠义将做好的汤匆匆送到医院时，粟裕大将已永远闭上了眼睛。端着热腾腾的汤，方忠义不禁潸然泪下……

“祖孙”重聚

陈小鲁、栗慧宁和陈正国看望方忠义老人

一顿家宴将帅结亲

方忠义被选派到粟裕大将家，除了为将军的饮食起居服务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是带粟裕将军之女粟惠宁。方忠义来到将军家时，惠宁才5岁。从小就相依在一起，惠宁和方忠义特别亲。她甚至常常对别人说：“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我亲妈妈，一个就是方阿姨。”

其实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正是方忠义阿姨陪伴她走过天真的童年、欢乐的少年、有些波折的青年时代，与她一起分享成长、成人、成家、成为人母过程中的悲欢喜乐。惠宁人生中的两件大事，年迈的方忠义依然记得很清楚，一是惠宁“订婚”;一是惠宁恋爱。

1963年6月的一天，粟裕家中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这就是粟裕大将非常尊敬的陈毅元帅。这次家宴就是方忠义做的。陈毅吃得很香，连连点头夸赞，当听说方忠义是安徽人时，还笑着说那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席间陈毅对粟裕说，你的女儿不错，以后到我们家来吧。粟裕笑了，粟裕夫人楚青说：“那好，把你们小鲁给我们吧，给我做女婿好了。”大家都笑了。其实那次家宴小鲁不在场，惠宁也是在正餐快结束时赶回来的。后来，惠宁和小鲁的婚姻真成了，这次方忠义做的家宴成了实际上的“订婚宴”。

等到惠宁和小鲁正式谈恋爱时，惠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方忠义，但同时也给了方忠义一个“任务”：“方阿姨，是您一手带大了我，以后我的孩子也要您带哦。”方忠义当场就愉快地答应了。1975年，惠宁和小鲁结婚，很快他们的儿子陈正国（小名“小果子”）就出生了，方忠义践行承诺，又来到陈小鲁家，照料起了陈毅之孙“小果子”，当起了方奶奶。一说起小果子，方忠义老人兴奋异常，一口一个“我的小果子”，可见小果子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在方忠义的记忆里，小果子和她很亲，开口说话后就一直喊她方奶奶。小时候每天晚上都是方忠义带着他睡，别人带着都哭闹睡不着。

年幼的小果子很听话也会疼人。方奶奶和他一起外出时，小家伙总让奶奶走在马路牙里面，他走外面。奶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小果子说：“方奶奶走里面，就不会被车轧到呀”。一个不经意间的细节，瞬间感动得方忠义喉堵鼻酸，“小果子呀真懂事，奶奶没白疼你！”

别样亲情浓烈延续

让方忠义老人欣慰的是，她对小果子的疼爱没有白费。不管他是在国内念书，还是留学日本，直至现在自己开公司，有了自己的儿女，小果子都没有忘记方奶奶。小果子每年都要打几通电话来问候方奶奶，还要给方奶奶汇款，有时五千，有时六千。小果子有了自己的儿子小麒麒后，孩子大一点，他就将孩子照片寄来，让方奶奶一起分享“曾孙”成长的快乐。前些年，小果子还专门来桐城看望了老人，陪老人散步，聊天。

2014年9月19日10时，桐城市白马乡张村迎来一拨特殊的客人，他们是陈毅之子陈小鲁和粟裕之女粟惠宁携小果子专程从北京来给方奶奶百岁寿辰拜寿！得知尊贵的北京客人要来，多年未见的方奶奶激动得失眠了。一见面，小果子捧起奶奶的手摩挲自己的脸，重复着每次见到方奶奶那句话：“您永远是我的方奶奶！”陈正国轻车熟路，径直走进方奶奶的卧室，放好带来的大包小包的茶叶及保健品，并为老人披上条纱巾，“奶奶，这是我出差时捎的，您披上果然年轻20岁！”方奶奶显得很激动，连声地说：“千里迢迢能来看奶奶就知足了，下回小果子绝不可再糟蹋钱了！”随后进屋的粟惠宁与陈小鲁，也关怀备至地问起了老人的起居健康状况，嘱咐老人切记保重身体，争取活到200岁。看到奶奶精神气色俱佳，生活得也很安康幸福，惠宁一家彻底放心了。方奶奶在欢声笑语中，总不忘询问小果子的儿子小麒麒的成长状况，还吩咐家人取来小麒麒的照片仔细端详。

实际上，方忠义老人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已退休，并享受部队退休人员待遇，当时惠宁一家坚持让已经72岁的她在北京家中养老，但老人故土难离，依依离别北京回到桐城老家安度晚年，但她的情感寄托仍然停留在北京那个雨儿胡同。在她还能方便走动时，她每年都要去北京惠宁家住上一段时间，像走亲戚一样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30年过去了，惠宁、小果子也依然没有忘了带大他们的方妈妈、方奶奶，像对待至亲长辈一样敬奉关怀。

而今，方忠义老人的孙子在北京得到小果子等人的支持，事业已经小有成就。岁月悄悄流逝，这份超越血缘跨越半个多世纪的醇厚亲情依旧在浓烈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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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