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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的“趣味主义”

2016-12-08胡龙霞

粤海风 2016年4期
关键词:康有为公车梁启超

胡龙霞

从社会政治文明进程的角度看,废除满清政权无疑是中华文明向人类社会现代政治文明转型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从洋务运动到公车上书,从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从护国战争到北伐战争,从清帝退位到袁世凯倒台再到张勋被黜直到北洋政府终止,中华大地上延续了2000多年的帝王政权才得到废除。在艰难反复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废除帝王政权的过程中,有两个事实我们必须清楚:其一,康有为连番六次上书都没有下文,当梁启超以学生身份为之奔走呼吁,他的第七次上书终于在当时的中国社会产生强烈反响,康有为因此得以主持戊戌变法,不能不说梁启超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其二,袁世凯称帝过程中,梁启超直接策划、组织了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护国战争和南方各省的独立浪潮,袁世凯帝制因此而短命。前者,直接呼吁、引导中国社会出现最为强烈的广泛的反帝制潮流;后者,直接终结袁世凯帝制。因此,梁启超可以说是为中华民族的社会政治文明进程立下了不朽功勋。

从社会文化发展的角度看,大家都非常清楚,今天的北京大学曾经直接宣示、引导着中国现代教育的基本格局和中国社会的文化、学术、思想格局,那是蔡元培改造北京大学的伟大成就,但我们还应该知道,蔡元培改造的北京大学,由京师大学堂传承下来,而京师大学堂的创办,则为梁启超一力促成。当时,戊戌变法过程中,被搁置长达三年时间的创办中国第一所现代学校的议案再次被提上朝廷议程,这个议案的发起者正好是梁启超的堂舅子,刑部侍郎李端棻,当初梁启超会试的主考官。梁启超是个未取举人,才学却被主考官看中,将堂妹许配给他。现在,梁启超在皇帝身边行走,李端棻抓住机会旧案重提,光绪皇帝也非常重视,严旨速拟章程,朝廷一帮大臣依旧认为是可办可不办的小事,竟将皮球踢给梁启超。梁启超也没有创办过现代学校啊,好在他曾经接触过日本的学校资料,依葫芦画瓢,一个晚上就起草出了中国第一所现代学校的办学方案,皇帝一见就批准照办,于是,京师大学堂终于创办了起来。与此同时,梁启超又以当时自己主持译书局的身份,建议创办编译学堂,也得到准许。众所周知,戊戌变法失败,几乎所有变法成果都被废止,两个学堂却被保留了下来,如果说这是中华民族的幸运,显然,是中华民族幸运地拥有梁启超。

梁启超还开创了中国政治学、新闻学、史学、图书馆学等现代学科,在国学、哲学、美学等领域都有显赫建树,特别是作为中国现代社会的政治活动家和启蒙思想家,梁启超不仅作为一代精神领袖引领了一个时代,他留下的丰厚遗产,至今依旧荫庇着中华子孙。

现在,我们来说说梁启超的“趣味主义”。

梁启超在他的许多书信、演说、著述中都反复强调自己信仰趣味主义,说自己是个凭着趣味做事、做学问的人,他的子女、学生、同事和朋友们对他也是这样看,或许正因为如此,就出现了大量的研究梁启超趣味主义的文章,比较有代表性的如《梁启超的趣味主义人生观》(彭树欣《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8月)、《梁启超趣味主义的美学解读》(陈望衡《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2月)、《梁启超的趣味主义教育观》(广西师范大学覃兢业)等等,对于这些文章及其作者,笔者表示由衷的敬意,特别是那种资料详实的学风更是令人感动,不过,把梁启超的趣味主义强行拉扯到人生观、教育观、美学观,笔者感觉很不是滋味。大家都心知肚明,“主义”和“观”,字面上确实可以相提并论,但在事实上,那是全部和局部、整体和个体的区别,甚至可以说存在大小高下之别。我们耳熟能详的许多“主义”,实际上都是靠子虚乌有的抽象概念,回避人类世界的真实面目,恰恰是梁启超的趣味主义,才真实存在于每个人的生命和社会现象中。

但是,梁启超虽然理直气壮地宣称“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他却并不曾对趣味主义进行系统、完整的总结,每有提及,都三言两语,点到为止,感性表达多于理性概括,诸如“凡趣味的性质,总要以趣味始,以趣味终”之类,用趣味解释趣味。关于趣味的问题并不能够从他的文字、演说中得到明确、具体的答案。客观地说,从学术的系统性、明确性、完整性角度衡量,梁启超的趣味主义确实构不成一种学说,实际上还不是构不成,他压根就没有建构,连一篇完整的写趣味或者趣味主义的文章都没有,零碎写或者讲到趣味的话题,也并不准确、具体,比如趣味究竟是什么?梁启超就从来没有解释清楚过。

但梁启超确实是一生奉行趣味主义,特别是他对于中国社会的现代文明启蒙、中国社会政治的现代转型、中国现代教育的创建、中国现代学术的开创等做出的贡献,有足够的事实证明是他奉行趣味主义的成果。

梁启超“趣味主义”的生成与他所处的社会人文环境存在直接关系。

欧洲社会将王权至上的时代称作黑暗时代,一方面是王权制度下,民众的生活和生死都由变幻莫测的帝王所决定,帝王突然出来个什么主意,民众就生不如死或者直接丧命,很恐怖;另一方面,为了帝王的政权,今天这个人杀死帝王自己当,明天那个人又杀死这个帝王,而且总是要鼓动大量民众一起送命,搞得所生活的环境很不友好;此外,帝王控制下的领土、财富、人的劳动甚至性命都不为每个人自己掌控,除了帝王之外,谁也感觉不到自由和生命的尊严。在这种黑暗时代里,即使是帝王也提心吊胆生活一辈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很难有机会按照自己的趣味去生活,最大限度也只能晚上躲在自己被窝里享受下自己感到有趣味的事情,在社会生活中,自己的趣味必须严严实实地收敛到自己内心深处,一丝一毫也不敢外露,就别谈自己按照自己的趣味说话行事了。

梁启超虽然也生活在王权至上的时代,但当时的清王朝政权内忧外患,皇室内部也错综复杂,给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曾国潘等一帮热心救国救民的重臣提供了施展机会,他们先是引进西方生产制造技术,继而也不得不被一些科学、民主学说所吸引,要知道,制造枪炮、船舶、汽车的机器可以用钱买,操作机器的人则不得不掌握机器运转所需要的知识,形成操作机器的逻辑思维,这是客观需要,这些知识、逻辑思维能力的培养和学习,一下子颠覆了当时中国社会坚守几千年的最为严谨的生存常识和社会常识。比如,制造枪炮的机器,并非皇帝瞪它一眼或给它个圣旨就能够生产出枪炮,皇帝的话终于被发现不是万能。于是,当22岁的梁启超上京参加会考,竟亲身经历了数千学子抗议朝政的热闹事件,而且,朝廷竟然没有大开杀戒,相反,态度非常平和。

对于梁启超这种文字能力最为强大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报刊自由、出版自由更加珍贵,那是他的生存能力所在,也是个人尊严和活力的所在。实际上,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更是如此,信息的自由公开传播不仅是一个社会得以健康发展的基本力量,也是一个社会拥有智慧和活力的直接体现,否则,只可能懵懂愚蠢,死气沉沉。公车上书之后, 22岁的梁启超参与创办的《万国公报》(即《中外纪闻》)虽然在京师生存短暂,并没有给他和他的同事们带来麻烦,他转任《时务报》主笔,非常得心应手。此后,直到1929年逝世,30多年时间里,梁启超总计发表1000多万字的各类文章,创办、主办的报纸整7份,可见当时的社会政治形势比较开明、理性。正是在这种比较宽松的社会环境下,梁启超这种靠趣味生活的人才如鱼得水。

“趣味主义”也源于梁启超的个人天赋。

由于梁启超并没有明确限定趣味的含义,事实上,他关于趣味的说法都散见于他的各种演说、文稿,只有《学问之趣味》《趣味教育和教育趣味》两篇文章专谈趣味,而且,也并非严谨的学术研究,主要只是个人感受的表达。不过,从他众多关于趣味的一些说法中我们不难发现, 趣味,个人面对外界事物发生的兴奋和意愿之和。外界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它是否让人产生兴奋和意愿,取决于个人特有的情感与认识,同一个事物,有的人感觉有趣味,有的人兴趣索然,同一个人对同一个事物,这个时候感觉有趣味,那个时候兴趣索然,这并非事物发生了变化,而是个人情感、认识发生了变化,所以,趣味具有非常明显的个性特征,同时,趣味属于个人本性、本能、情感和意识的范畴,既有喜欢、兴奋的情感,也有价值方面的认识、判断,缺一不成趣味。

梁启超的个人趣味同时表现在社会活动、学术研究、文学创作、学校教育、媒体报道五个大的方面,至于细分到具体事件、事务、事情,那就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个趣味方面极多的人,生活内容异常丰富,大到国家政事,创立学说,小到打麻将,谈鬼神,教育子女,梁启超无不做起来趣味盎然。

我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一生对某一方面的事情感到具有趣味就已经很了不得,梁启超却同时对五大方面的事情感到趣味,而且还不包括日常生活中必须面对的事情,这已经足以说明梁启超的个人天赋非比寻常。

说起来,梁启超4岁开始认字、5岁读《诗经》、7岁写文章、8岁参加童子试并不能证明他天赋异常,对于孩子来说,只要家长用心,两三岁的孩子也可以认字,写出几句话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梁启超12岁考中秀才、17岁考中举人,这个成绩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就不是能够做到的了,那个时代,多数秀才都在20多岁年纪才能够考中,因为秀才的考取标准可以说就是按照20岁左右的认识、理解能力设置的,举人也是这样,往往要30左右才能考取,梁启超12岁的认识、阅读、写作能力就能够达到一般人20多岁的水平,17岁就能够达到一般人30左右的水平,可见他的个人天赋状态。

一个人的大脑反应必须足够敏捷,记忆功能足够强大,分析认识足够迅速,才能够对外界事物感到有趣味。比如,同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天赋聪颖的人听了老师上半句,大脑内就能够同时反应出下半句的意思,他(她)在听课的同时自己也等同游戏呢,自己反应错了马上纠正,反应对了感到得意,于是老师的话越听越有趣味,若听了老师整句话还不明所以,就越听越没有趣味了。

梁启超一生中有过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趣味表现,如杨鸿烈的《回忆梁启超先生》里就讲到这样的事情:梁启超在主编《大中华杂志》的时候,一天,他正和几个朋友一起打麻将,杂志社来人催要稿件,梁启超也不着急,让来人在旁边等着,自己照旧兴致勃勃地玩儿,一圈下来,来人见梁启超每盘都输,以为梁启超会不高兴,没心思搭理他,正要知趣地悄悄离开,梁启超却发话说,你准备一下,我刚才已经打好腹稿,我说你写,也不耽搁我玩儿,也不耽搁你的稿子。一篇洋洋几千言的文章,梁启超居然边玩麻将边口述,完全按照笔录人的写字速度,不一会就完成了。

还有一个惊心动魄的趣味表现值得作为本文结尾。说的是护国运动中,广州都督龙济光原本效忠袁世凯,让龙济光参与到反袁阵营是梁启超反袁行动的一个大胆计划,他派自己的学生汤觉顿去劝说龙济光,龙济光却毫无商量地杀害了汤觉顿,这种情况,放在谁身上也会就此打住,另作考虑,但梁启超不以为然,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龙济光会按照他的思路去做,即使已经杀害了汤觉顿,他依旧决定自己亲自上门一趟。他还真去了广州,只身一人,到了都督府,直闯龙济光的军事会议。当时,会场内外,荷枪实弹的卫士密布,与会军官也全都佩戴手枪,杀气腾腾。梁启超见了这个阵势,也才明白自己没有了退路。他先是狂吼一声“咹,这是要动我啊!”也不等人有所反应,就高声数落帝制的祸害,讲述广州应当站出来反袁的道理,半小时过去,军官们听得神色缓和,再半小时过去,军官们听得点头称是,再半小时过去,包括龙济光在内,在场所有军官都鼓掌欢呼,纷纷跑到梁启超身前握手表示敬意,然后,当场答应梁启超,参与到反袁行动中来。

因了趣味而生死置之度外,就有如此奇效。

附:“公车上书”的真实版本

公车上书现有两类版本,一类是中国大陆当前的历史教科书和正史所采用的版本,与康有为的《公车上书记》、梁启超的《戊戌政变记》内容基本一致,为众所周知,不用赘述。另一类则是一些历史学者根据当时的历史档案进行整理、推测,得出了与第一类版本不太一致的内容,刊登在《近代史研究》2005年第3、第4期的茅海建的《公车上书考证》一文进行了非常详细的介绍,其提要如下:

“公车上书”一直被认为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其主要史料是康有为的《我史》。自上世纪70年代起,黄彰健、孔祥吉、汪叔子、王凡、姜鸣、欧阳跃峰诸位研究先进即对此提出责难,先后发表了一系列的论著,但并没有完全改变学术界的基本看法。本文作者依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档案及其已公开发表的档案文献,从政治决策高层的角度,重新审视公车上书的背景、运作过程及其影响力。本文旨在说明,有两个不同概念的“公车上书”:一是由政治高层发动、京官组织的上书,其数量多达31件,签名的举人多达1555人次,且上书已达御前;一是由康有为组织的18行省举人联名上书,那是一次流产的政治事件。本文亦说明,《我史》中的记载多处有误,是一不可靠的史料;但通过这类并不可靠的历史记录,康有为、梁启超已经成功地书写了自己的历史,并被许多历史学家所接受。

《公车上书考证》收集了几乎全部的与事件有关的档案史料,包括军机处《随手档》《早事档》《上谕档》《电报档》《洋务档》《收电》《交发档》《宫中电报电旨》,同时期与议和、条约相关的上奏、代奏、电奏及旨批,又参照《翁同龢日记》《李鸿章全集》《闻尘偶记》等相关记录,特别是,对每一条史料的时间具体到小时进行前后比照,在历史考证角度几乎做到了无懈可击,非常难得。

《公车上书考证》主要是查阅朝廷和官员记录。当时的康有为、梁启超只是进京赴考的举人,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一万多参加会试的举人中间,而且,会考已经结束,举人们都或三五结伴,或独自租住,等待发榜,康有为只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他们的活动显然不在朝廷和官员们的视线以内,除非他们聚集起来闹出大事。所以,朝廷和官员记录里面没有举人们的行踪,在情理之中。

康有为的《公车上书记》讲述的举人们的行为主要有三类,一是个别举人对当朝行为感到悲愤,这一点,别说朝廷当时有大事发生,就是平时,中国文人对国家大事忧心忡忡,司空见惯,因此,不容置疑;二是举人签名上书,这一行为多有证明,也不存在异议;存在异议的主要是第三类现象,也就是举人们聚集起来,到都察院上书递交签名的“万言书”,康有为记叙为举人们聚集了,去了都察院,但都察院没有接收。《公车上书考证》认为举人们没有聚集,没有去都察院,也就无所谓阻止。

实际上,康有为早前的《公车上书记》对举人们聚集上都察院事件有过解释,大意是,由于合约已经签署,大家觉得多此一举,当时就散了,也就没有上书都察院。

尽管举人们实际上没有聚集起来递交上书,但确实联名签署了上书,也确实计划聚众前往都察院,这些事实,很多举人参与了,但朝廷和官员们并不知情,很常见的事。

显然,康有为的《公车上书记》有所夸张,借题发挥,过于煽情,甚至有玩文字技巧,但并无编造“公车上书”的基本事实,即使他所言得到阻止、恐吓,也同样可信。要知道,几百上千人聚集在一起商谈抗议朝廷,基层的警察、官员谁都有可能出面进行制止、恐吓,而这并非需要皇帝下令,更不会有任何文件记录。

至于《公车上书考证》所说的签名具体人数、人名与康有为所说数字不相符合,则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要知道,一次签名活动,聚集的举人哪怕几十人,围观的人达到一千多,在中国社会几乎必然。设若康有为只召集了几个铁杆举人去往都察院递交上书,一路上定然会有许多人跟随看热闹,若在都察院门前停留一会,要不了多少时间,一定几十几百号人围观。康有为完全可以将围观人数计算在内。从康有为最多只计1200人数来看,他已经非常保守了。而对此,都察院几句话打发了事,大家也就散了,谁会去当什么事情记载?

所以,《公车上书考证》所言,并不能够令人信服地否认公车上书事件。

康有为1888年写了《上清帝第一书》,此后,他连番上书6次,全都石沉大海,了无音信。1895年,康有为带着学生梁启超一起进京会试,考试才结束,京城就开始流传签订《马关条约》的消息,从茅海建先生的《公车上书考证》里的史料来看,这消息的传出,很可能就是出自朝廷部分反对议和的上层官员,否则,这种国家大事(机密),在那个主要靠口头和书信传播信息的年代,不可能从朝廷传播到民间。

其实,签订《马关条约》的消息如何传遍大街小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康有为正在京城,他和一万多外地进京的考生一起得知了这个消息。更重要的是,他也许是唯一一个比谁都更加惦记国家大事的人,唯一一个整天希望皇帝听到自己的主张的人,证据就是他六次上清帝书,当时的全国上下没有第二个(朝廷命官的职责上书除外),对于一个没什么事就整天希望通过上书引起皇帝重视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不利用这个机会再上一书,毫无道理。

当康有为立意借机上书,他自然想到梁启超,也许,他同梁启超一起商谈稿子如何写,也许,他自己写好后给梁启超看,总之,梁启超显然参与了康有为的上书起草过程,不仅如此,作为学生,作为弟子,作为年轻人,即使康有为不说,梁启超也一定会为老师的这次上书活动出力相助。

康有为也自然会联想到自己此前上书的失败经验,加上,整个京城,上书已经是公开的话题,那么,利用梁启超年青的条件,在一万多举子中间游说,得到签名支持,显然比过去悄悄上书更加有效,最有可能到达皇帝手中。

梁启超也确实活动了,而且效果不错:四月初六日都察院代奏了梁启超领衔的上书 ,共有广东举人 80 人签名 ,其中麦孟华的签名是第 5 位 ,康有为没有签名。而第二天 ,即四月初七日 ,都察院又代奏了陈景华领衔的上书 ,签名的广东举人多达 289 人 ,在签字的名单中 ,麦孟华列名第 63 位 ,梁启超列名第 284 位 ,康有为仍未签名。(引自茅海建《公车上书考证》)

由康有为出主意,也由康有为指挥,但由梁启超实施,也就是鼓动、游说在京举子们为康有为的《万言书》联名,至于实际上有多少人签名,上书究竟是否成功,这并不能否认有过公车上书的事实,即使并未到都察院投递,即使梁启超并未拿着《万言书》征集签名,而只是游说举人们,把名字写在随便一张纸上,也同样不能否定公车上书确有其事。这也许就是公车上书的真实版本。

需要说明的是,公车上书,是指在京举子们的联名上书,而且,是为康有为的《万言书》联名,至于究竟多少人签名,即使只有一个两个,并不能由此否定“公车上书”的事实。此外,公车上书的同时,比公车上书更加多的上书是朝廷命官,但并不能因此否定公车上书,何况,公车上书说的是上康有为的《万言书》,朝廷命官的所有上书都是直接针对议和与《马关条约》,两者并不等同,只是在时间上正好碰在一起,更准确地说,康有为利用了满朝上下上书的机会,将自己的主张通过上书,让自己引起朝廷的重视,显然,这个目的,康有为虽未直接达成,但从几年后的戊戌变法来看,康有为是达成了目的,也许,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此外,康有为6次上书都渺无音信,只有公车上书使得他一夜成名,而公车上书的内容与前6次并无大区别,区别就在于有梁启超的游说,有举子联名。因此,公车上书之名,梁启超的作用其实最为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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