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渔歌

王强华

1.东海

字幕：1967年，东海浪花渔场。

蓝天、碧海、湍息的潮流，起伏的波涛。

海面上，万千渔船乘风破浪，追捕鱼群，蔚为壮观。

一艘艘渔船正在起网，放网……远处传来有浓郁渔乡风格的拉网小调：“哎哟呵，一拉金，二拉银，三拉长上聚宝盆……”

脸黝黑，手臂壮实的渔民们，两眼紧盯着渐渐露出水面的渔网，精力充沛地用力拔网。

金色的大黄鱼、银色的带鱼、尖嘴狼牙的鳗鱼在刚露出水面的网里乱跳，飞蹿，企图死里逃生。

空中，成群的海鸥在咿呀咿呀地叫着，时而震抖着翅膀在渔船四周追逐，啄食。

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

海鸥惊跳，惨叫着飞向四面八方。

一只海鸥在空中中弹，悲叫着落入海中，鲜红的血染红了海洋。

渔船纷纷下帆，收网。

渔民们气愤又无奈的脸。

2.海面上

阴霾浮现，浮云浓重。

标有“浪花县指导船”字样的一艘铁质渔轮正穿行在渔船之间，船上几个戴有“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端着冲锋枪正在对着一艘渔船瞄准，挂在桅顶上的两只高音喇叭发出刺耳的响声：“大家注意啦！明天在东升岛召开现场批判会，赶快归港，赶快归港！”

一侧，标有“东升1号”的机帆船还在起网，渔民们十几双粗壮的手紧拉着网，网里鱼儿跃出水面，渔民们“嗨”一声，奋力将鱼网拉上船。

听到广播声，大家异口同声气鼓鼓地：“难得这么好的网头，开什么批判会！”

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年近30的向自立讥讽地：“革命第一，生产第二嘛！”

刚满20岁的炊事员向小明用剖鱼刀用力把一条小鳗鱼斩成两段说：“再这样下去，叫我们喝海水！”

渔民们在默默地整理渔网，浮子。

一直在沉思、长满络腮胡子、年近50的李老大，掌着舵威严发令：“继续撒网！”

船员们齐声立即响应：“对！好！”随即又开始投入紧张的撒网准备。

东升4号船在撒网。

长长的渔网徐徐撒入大海，渐渐地两艘船形成一个很大的包围圈。

东升1号渔船上，李老大紧锁双眉掌着舵。

渔船机舱间，向自立在巡视观看机械的动作，马达发出“哒哒哒”有节奏的响声。

3.指导船上

40开外的陈琳在驾驶台上用望远镜对准东升1号船。

放大镜内东升1号正在起网的情景。

陈琳边对准焦距边说：“老顽固！”随即发枪。

东升1号船桅杆顶上的三角风向小旗中弹着火，徐徐飘落到海面上。

渔民们正在起网的手忽地松脱，渔网随着波涛飘走，大量鱼儿向海里逃逸。

4.东升岛

这是一片岛屿中的一个小岛，远看像一艘威武的舰艇，屹立在天涯海角。

浪拍沙滩，岩礁。

沙滩上，几只水鸭子随着浪潮冲到一块礁石上，鸭子的羽毛被冲掉，“呱呱”地叫着。

渔船搁在沙滩上，渔网、渔具到处乱撒着。

山坡上，杂草丛生，山地突兀，田鼠在觅食。

5.沙滩上

东升1号船船体弹痕斑斑。

李老大、向小明、刘有富等渔民呆呆地整理着渔网、渔具。从山岙里隐约传来高音喇叭的声音：“会议快开始了，大家快来，大家快来开会……”

沙滩边堆放着十多个铁桶柴油，几个小孩正用刀尖在戳一桶柴油……

柴油从桶里喷出来，孩子们欢叫着用家什盛着。

这时，李老大对着孩子们用力吆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在波涛中回响。

小孩们在沙滩上逃奔。

上了年纪的黑眼爷爷，颤巍巍地来到东升1号船边。

黑眼爷爷“扑通”一声跪倒在沙滩上，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船体的弹孔洞，眼泪纵横，感慨万千……

李老大、向自立、吕冬生等渔民们下得船来，慢慢扶起黑眼爷爷。

渔民们悲愤地面对海洋。

空旷的渔场上，只有几对外国渔船在撒网。

这时，陈琳带着一批手臂上缠着红卫兵、造反派袖章的人来到沙滩上，气势汹汹地扭推黑眼爷爷和李老大等人，渔民们抗议着，反抗着。

6.东升岛渔业大队广场

正中排着白布黑字写着“浪花县头号走资派向忠渔巡回批判大会”的横幅。

四面石砌的墙上有几幅零星的标语“打倒中国赫鲁晓夫在浪花的代理人向忠渔”、“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台前，戴着高帽、胸前挂着“浪花县头号走资派向忠渔”木牌的向忠渔由两个红卫兵揪着头，弓着腰。

陈琳在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向忠渔是中国赫鲁晓夫在浪花的定时炸弹！”

零零乱乱的群众队伍，标有“前进造反派”、“东方红战斗司令部的几面造反派队旗。

黑眼爷爷和李老大面朝一侧，嘴上嘀咕着什么。

又一边，吕冬生和几个渔民正玩着扑克。

一背着旗的渔民对吕东生说：“哎，会议开始了！”

吕冬生气鼓鼓地说：“你听你的，我来我的。”

旁边一位叫桂花的妇女也说：“是呀，我还等着回家烧饭呢。”边说边站起来向场外走去。

台上，陈琳在汗流满面的大声发言：“他的罪状有十条，第一，他是刘少奇的忠实走狗，”接着用手擦擦汗，拿起一张放大的照片说，“你们看！”

一张刘少奇和向忠渔握手的黑白放大照片。

照片渐渐映现：刘少奇同志在向忠渔的陪同下正在视察浪花渔场。

渔场上，正是捕黄花鱼的季节，机帆船像鸡群鹤立，四处穿梭，在大网大网的捕鱼。木帆船上的渔民正在吃力地手握着橹，在围网。

机帆船在起网，网头大，鱼儿多。

刘少奇握着向忠渔的手赞扬说：“渔业机械化的道路走得对！”

随行的摄影记着“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珍贵镜头。

批判会场上，掌管会议的红卫兵厉声责问：“向忠渔！对不对？”

年近50的向忠渔昂然抬起头来，两眼炯炯有神地巡视一遍会场。

乡亲们一个个满怀同情的脸……

黑眼爷爷、李老大、向自立、吕冬生、刘有富愤怒的脸。

向忠渔的妻子李桂兰、李老大的妻子李大嫂、女儿李大梅流泪的脸。

向忠渔稍一定神，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最难忘的时刻！”

几个红卫兵拳打脚踢向忠渔。

黑眼爷爷气愤地走上台去，对着陈琳：“你们在干什么！”

陈琳做贼心虚，答非所问地：“我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他一个中专生算什么。你敢捣乱会场！”

黑眼爷声若洪钟：“这是什么会？”说着去夺陈琳的话筒。

陈琳后退一步，拔出手枪威吓：“你敢动！”

这时台下群众呀呀地惊叫，会场大乱。

李老大、向自立、吕冬生、刘有富等惊呼着：“忠渔！爷爷！”奔上台去。

向忠渔也对着黑眼爷：“爸爸！”

黑眼爷爷毫无畏惧地拿着话筒逼近陈琳，陈琳露出凶狠的双眼，手准备扣动扳机。

向忠渔跨上一大步，掩护黑眼爷爷。

陈琳的手扣了一下。

枪声……

罪恶的子弹从向忠渔的手臂穿过，手臂上鲜血淋淋，向忠渔摇晃着身子摔倒在地。

李桂兰惊叫着：“忠渔！”奔上台。

李大梅惊叫着：“爸爸！”奔上台。

黑眼爷在众人的呼喊下，夺过陈琳手中的抢。

陈琳吓得面如土色，退到批判台一角。

黑眼爷狠狠地扣动扳机。

枪声。

全场大乱，造反派的红旗落地。

妇女们，老人们惊叫着，杂乱地奔跑着，脚踏在造反派的红旗上……

7.近海上

漆黑之夜，远处的航标灯闪闪发光。

李老大、向自立、吕冬生摇着一只小舢板，划破宁静夜空的“吱嘎，吱嘎”的摇橹声。

小舢板上，向忠渔强忍着疼痛，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守在一边的李桂兰含着泪水为向忠渔擦去额头的汗珠。

李老大和向自立在奋力摇橹。

橹浆拨起的层层波光。

海鸟盘旋着在黑暗的夜空低鸣，给人以凄凉、悲怆之感。

小船上，向忠渔痛苦不堪，在辗转反侧。

李桂兰焦急地问李老大：“大哥，浪花市到了没有？”

李老大稍停一下橹，用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说：“快啦，快啦。”

远处，灯火辉煌的浪花市。

船内，李桂兰在低声哭泣：“我……我对不起你……”

向忠渔睁开眼来，看着李桂兰，陷入深深的回忆……

8.浪花岛（回忆）

字幕：1955年。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靠近半山腰的县机关宿舍，有几家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浪花县县长向忠渔房内，一只马蹄形的闹钟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向忠渔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拉亮电灯。

睡在一边的妻子李桂兰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半夜三更做什么？”

向忠渔：“天快亮了，出海！”

李桂兰用手揉一揉眼：“你不是公布啦？”

向忠渔愣一下反问：“谁说就不要下海了！”

李桂兰整一整棉被，转过身：“就你积极，也不管家里的事，自立的学费呢？”

向忠渔一边倒洗脸水，洗脸，一边说：“这个月的工资，不是全给你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位女同志的呼唤声：“向县长，你起来啦？”

向忠渔一听声，即去开门相迎：“哎，小魏同志你早，进来坐。”

年轻的水产技术干部魏平风姿绰约，两眼铮亮地站在门前说：“那我去叫陈琳！”说着把小辫子向后一甩，匆匆地走了。

向忠渔盯着魏平苗条的背影说：“好，码头见。”

李桂兰一听魏平的声音，侧耳静听，待魏平一走，没好气地说：“疯疯癫癫的，像个啥！”

向忠渔瞪一眼李桂兰，拿起挎包就往外走，连门也没关，门板随风摇晃着。

李桂兰起来，“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

9.浪花码头

陈琳与魏平走上一艘标有“浪花县指导船”的船头跳板上。

10.浪花渔场

一座座葱翠碧绿的岛屿上，桃花盛开，绵羊成群，牧童在扬鞭追赶。

岛屿四周的海面上，湛蓝的海浪翻滚，树叶般的风帆片片，轻纱似的晨雾迷迷。

悠扬的“吱嘎，吱嘎”摇橹声和撸浆激起的嗖嗖浪花声。

一艘标有“东升1号”的木帆渔船正在起网。

拔网的号子声起，渔民们“嗨嗬”一声，把网拔上船。

渔网里，鱼儿寥寥。

一只手有断指，掌着舵，抽着烟，满脸络腮胡须，35岁的船老大李阿根焦急的脸。

渔民们在默默地整着网，装木浮子、石硅沉子。

附近有几艘木帆船也在摇着撸，寻找鱼群，一艘艘飘有“蚂蚁号”号的渔民问李老大：“东升人啊，你们捕得怎么样？”

李老大回答：“没有啊？”

这时东升1号船出网手、40岁、瘦长脸的刘有富眨一眨眼说：“奇怪，奇怪哉，春风起攻南头，小妹妹……”

伙夫，16岁的向小明接过话题，对着刘有富：“小妹房中热愁愁啰，怎么会没有鱼呢？”

刘有富瞪一眼向小明：“你年纪轻轻的，晓得个屁！”

船员二十五六岁的吕东生，从裤袋里拿出一瓶酒呷一口说：“你年纪大大的，也没猜到鱼群到底在哪里呀！”

刘有富尴尬地一沉脸。

船老大李阿根掐掉烟头，对大家：“不要说了，小明，快看一看，你向大伯来了没有？”

正在剖鱼的向小明放下刀，两手往裤管里抹一抹，走在船桅处，两手攀住桅杆，用力向上一伸，迅即像猴子似地爬上去。

刘有富又搭腔，冷冰冰地：“哼，人家这会儿当县长了，还会到海上来！”

船员们一听，欣喜地问李老大：“真的，向大伯当县长啦？”

李老大点点头。

海面上，渔民们摇着撸正在寻找鱼群，相互询问着渔情。

东升1号船，由于向小明爬上桅顶，船体失去平衡，左右摇晃。

向小明牢牢地抱住桅杆，手掌遮阳，目视远处海面。

掌着舵的李老大大声说着：“小明，当心，当心！”

向小明向下欢快的报告：“指导船来了，来了……”

11.海面上

“浪花号指导船”正穿梭在渔船之间，县长向忠渔手提土广播，不时立在船头发布鱼情消息：“各位渔民兄弟注意啦！今天鱼发在104海里，大家快去！大家快去！”

渔民们从各个渔船上发出感激声：“谢谢你们啦！”

有的船上渔民说着把一条条肥大的黄鱼、梭子蟹扔向指导船。

县水产科副科长、年轻斯文的大学生陈琳见到梭子蟹，垂涎欲滴地对船员小周说：“去蒸一下，这可是下酒的好菜。”

向忠渔即忙制止：“去称一称！”

陈琳：“那么订准做啥！”

小周把蟹拿在手里不知所措。

向忠渔严肃地：“这可是我们渔业指挥部的一条纪律！”

陈琳苦笑的脸。

这时，魏平从驾驶室走出来，瞅一眼陈琳，对向忠渔：“气象预报！”

向忠渔：“几级？”

魏平：“五到六级。”

向忠渔：“得通知明天归港！”

指导船劈开层层浪花，向东升1号船方向驶来。

东升1号船桅顶上向小明挥着手，激动地喊：“向——伯——伯——”

向忠渔用土广播应声：“哎——小明。”

指导船激起的波浪使向东升1号船剧烈摆动，桅杆大幅度倾斜，向小明紧紧地抓住桅杆。

大家一齐惊呼：“小明当心！当心！”

李老大站起来，使劲扳舵使船体保持平稳。

指导船上，向忠渔和船员们赶紧抛救生圈。

12.东升1号船

小明不慌不忙从桅杆上滑下来，“咚”的一声向前冲一步，稳稳地站在甲板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13.指导船上

向忠渔关切地：“下次可要小心！”

一边对魏平和陈琳：“你们通知一下，明天有大风，现在赶快到104海区去捕鱼，我上东升船了解一下。”

魏平和陈琳应声，并相视一笑。

14.浪花渔场

东升1号船和一些渔船纷纷向104海区赶去。

指导船上，魏平在做鱼捞图。

陈琳对着话筒在通知：“各位渔民兄弟注意啦！鱼发在104海区，104海区，赶快去捕，赶快去捕！”陈琳对魏平，“哎，密斯魏，你答应不？”

魏平用笔往桌上一敲：“你疯啦！”

15.东升1号船上

渔民们正在紧张地准备渔网，向小明穿着一身红色运动衣，项上挂着一只银项圈，和吕冬生一齐摇着撸。

刘有富看着向忠渔补网，满腹疑惑地：“真的还到海上来？”

向忠渔站起来，扭摆着身躯风趣地：“怎么样，当县长了，就得戴着乌纱帽，住高楼，蹲办公室？”

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这时，前进社的一对机帆船像母鸡带小鸡似地拖着几对木帆船从东升船边驶过，机帆船上的渔民们热情地和向忠渔打招呼：“向县长，你在这里呀！”

向忠渔应声：“哎！王老大，你们捕了多少啦？”

王老大大声回答：“一百多担呢！”

向忠渔：“好呀！”旋又问李老大，“你们呢？”

李老大叹息：“哎！他们的零头。”

面朝疾驶而过的桃花船队，向小明一边摇橹，一边赞叹地：“多好！多惬意！”

刘有富走过去，夺过小明手中的撸说：“捕鱼人哪有不摇橹的，要么坐办公室做相公去，不要下海！”

小明一手扣银项圈嘟着嘴，一手指向前方桃花船队：“你没看见？你没听见？”

向忠渔停住补网的手，默默地沉思……

16.104海区

万千渔船争相下网。

17.东升1号船

船员们下网，向忠渔和船员们在一起操作。

在围网捕鱼间隙，向忠渔和渔民们席船而坐，促膝谈心。

这时，海面上漂起几尾“涨胶黄鱼”。

向小明在船舷边俯身去顺手捞起几尾，然后放进鱼仓里。

刘有富见状也赶紧用小网兜掏捞“涨胶黄鱼”，嘴上不时说：“赶快！赶快！”

向忠渔在船中舱正与渔民们聊得起劲：“那个机帆船啊，不怕风，不怕浪，赶鱼群，产量高……”

渔民们全神贯注地听着。

正在剖“涨胶黄鱼”的刘有富插嘴说：“哎，我说那忠渔啊，如今合作化了，得先改善改善生活，体现体现这个合作社的优越性嘛！”

向小明涨红着脸，指着刘有富说：“你呀，整天只想两亩田地一对船，两个儿子一个囡，连几条‘涨胶黄鱼也要！”

刘有富气得溅着唾沫星子：“算，算你先进！”

向小明也咄咄逼人地：“你就落后！”

刘有富懊恼地剖着鱼，边剖边狠狠地骂：“没爹没娘教训的！”说着，一刀割在自己手指上，血从刘有富手指上流出来。

向忠渔赶忙过去说：“怎么啦！”一边对小明，“有话好好说。快去拿红药水，纱布！”

吕冬生等几个渔民也问：“怎么啦？怎么啦？”

刘有富用嘴吸着出血的手指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向小明把红药水和纱布往船板上一放。

向忠渔拿过纱布一边为刘有富包扎一边耐心地：“有富呀，机帆船比木帆船优越，已经一年多了，你应该看到。至于改善生活，我们发展机帆化，就是为了将来生活得更好。”

刘有富哭笑不得的脸。

掌着舵的李老大插嘴说：“好是好，就差钱哪！”

向忠渔：“听说你们后方社员已经行动起来了。”

18.东升岛

渔业生产合作社广场一角的大樟树下，渔家姑娘们正在搓草绳，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岛上实现渔业机械化的事。

一姑娘手不停地搓草，一边说：“今年我们的副业收入就不要分红了。”

另一个叫彩球的姑娘手拿着榔头，敲着草接过说：“是呀。大梅，你说呢？”

后方妇女队队长，21岁，长着鹅蛋脸型的李大梅，扫视一下大家说：“大家看呢？”

众人齐齐回答：“好，不分红了，就投资买机帆船。”

这时，怀着身孕正在搓绳的中年妇女有富嫂不紧不慢地扫一眼大家：“我说哪，机帆船、机械化，又不是大姑娘找对象，要你们日思夜想。”

彩球瞪一眼有富嫂。

李大梅对有富嫂：“这可是比找对象还重要，你看，要是机械化了，还会……”

19.低矮的小土庙里

几个老人正在点香叩头，嘴里念叨着。

“保佑，保佑我孙子平安无事呀！”

“保佑，保佑我老公平安无事呀！”

香烟缭绕笼罩着的土地庙泥菩萨塑像。

20.大樟树下

有富嫂：“生死可是命里注定！”

彩球姑娘又反问：“那有富大嫂能活到多大岁数呀？”

有富嫂张口结舌：“啊……这……”

姑娘们的嬉笑声：“老迷信！”“唯心论！”

21.104海区

广阔的海面上，一艘艘渔船正在下网，起网。

东升1号船在起网。

向忠渔和渔民们一起在拔网，渔船四周海鸥“咿呀！咿呀！”地欢叫着啄食。

渔网里闪闪发光的小黄鱼在飞蹿。

海面上传来欢笑声。

突然，海面上乌云渐起。

东升1号船上，渔人们正把鱼往船舱里装，向忠渔朝着黑压压的乌云对李老大说：“要起风了。”

李老大叹息：“是呀，真是春天孩儿面，一天，十八变啊！”

这时，远处传来指导船的通知：“木帆船赶快归港！赶快归港！”

渔船纷纷起网，准备归港。

22.指导船上

魏平在通知，陈琳在一边瞅着魏平。

魏平生气地说：“你瞅着我干啥，你死了心吧。”

陈琳“啊”的一声，像死了一样倒在椅子上……

指导船靠近东升1号船，陈琳把一副架梯放到船舷边对向忠鱼：“上船吧。”

向忠渔抓住架梯攀上指导船，对李老大说：“得赶快归港！”

李老大应声：“好！”

指导船远去，船尾漂起一条长长的白水带……

23.104海区

渔船纷纷扬帆归港，只有零星几艘机帆船还在捕鱼。

渔船顺风向前奔驰。

24.东升1号船上

向小明正在用海水淘米，准备烧饭。

吕冬生仰卧在船头喝着酒，一边对刘有富：“有富大叔，这会儿你该老来得子了！”

刘有富一边整理自己捉的几条黄鱼，一边笑嘻嘻的：“算命可是个儿子呀！”

正在淘米的向小明：“老迷信！”

刘有富气呼呼地瞪一眼向小明：“小滑头！你呢！”手指指向小明颈上戴着的银项圈。

向小明含羞地拉一拉银项圈：“那是爷爷叫我戴的。”

25.东升岛

大樟树下，姑娘们、妇女们正在搓草绳。

李大梅对众人：“快，渔船快要归港了！”

彩球对着凸着肚皮搓绳的有富嫂：“快去接有富大叔，看又给你带来了什么。”

有富嫂瞄一眼旁边的一堆草说：“还有这些草呢。”

彩球夺过一把草搓起绳：“我帮你！”

有富嫂：“谢谢……谢谢，那可要记我的工分呀！”

彩球：“那你可也要投资呀！”

有富嫂言语支支吾吾地：“那……到……”

26.海面上

东升船队正向东升岛驶来。

27.东升岛

老人、妇女们、小孩们欢呼着涌向海滩。

突然间，海面上掀起狂风巨浪。

白浪拍打着悬崖峭壁平平而来，又高高而起，响声震天，奇彩异放。

山冈上，风吹盛开的桃树，桃花漫天飞舞……

28.海面上

东升1号船在剧烈地摇晃。

刘有富死死抓住几条黄鱼不放。

吕冬生正在喝酒的酒瓶突然失落，酒瓶在船板上来回滚动，发出咯咯响声。

李老大一声号令：“赶快下帆！”

船员们急忙解绳，下帆。

29.东升岛海滩上

妇女们、老人们惊叫着奔下海滩。

潮水淹没了众人的脚。

风过浪静，东升1号船靠岸了。

黑眼爷爷搂着向小明，颤抖着声音：“总……总算又回来了。”晶莹的泪水从黑眼爷爷饱经风霜的眼眶中流出来，滴到向小明的银项圈上。

李老大和一些妇女们瞧着爷孙俩的情景也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这时，李老大的女儿李大梅和李二梅向海滩奔来，一边叫着：“爸爸，爸爸……”

李大梅和李二梅爬上船。

李大梅对李老大：“县里来电话，问我们机帆船要不要订货？”

准备上岸的刘有富：“又是机……机帆船！”

黑眼爷爷松开向小明对李老大：“哪有这么多钱呀！”

李老大：“是呀，得靠国家贷款呀！”

李大梅：“我们妇女队的收入，准备全投资了！”

刘有富：“眼药瓶子还能做大缸盖！”

向小明：“就你讲落后话！”

刘有富：“你先进，想上城里呢！”

向小明不甘示弱地：“谁说我要上城里啦！”

两人立马吵起来了。

李老大：“好啦！好啦！咱们走吧。”

黑眼爷爷对刘有富：“那可是我讲的。”

渔民们由妇女们陪着，拎着行李袋，鱼干，朝着村子里走去。

刘有富和有富嫂边走边唠叨：“天天机帆化，机帆化，耳朵也听涨了。”

30.东升岛

黄昏，一排排黑白相间的瓦房，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31.李老大家

院子里，李大梅正在剖着鱼。

房间里，桌子上放着一只小铁箱，身材矮小的李大嫂对坐在一边抽着烟的李老大：“聘礼的钱怎么办？”

李老大叹口气。

李大嫂打开小铁箱，边数钱边说：“算我们倒霉，没一个男的。”

李老大：“给二梅的？”

32.黑眼爷爷家

李二梅正在为向小明补破衣服，向小明在屋内打扫卫生。

黑眼爷爷烧着火唠叨：“一听到风声，爷爷的心都碎了，过几天我要上浪花……”

没等黑眼爷爷把话说完，向小明脸唰的通红：“你刚才没听见？”

画外响起刘有富刺耳的声音：“先进，先进，还想上城里工作呢！”

李二梅咬断线，对向小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讲了。

33.李老大家

李大嫂摇摇头。

李老大：“大梅不是……”

李大嫂盖上小铁箱子，气呼呼地说：“你想得倒好，看人家是县长的儿子了，还会娶你这海岙里的大姑娘！”

34.浪花岛机关宿舍向忠渔家

灯光下，儿子向自立在填着一张招工表格。

李桂兰一边缝制着一双布鞋，一边唠叨：“等我有了工作，你就不要穿这种土布鞋了。”

向自立抬起头：“不，那鞋我喜欢。”

李桂兰：“哼！上大学了，还能土巴巴的！”

这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李桂兰：“谁呀？”去开门。

来人是陈琳，他拿了几瓶酒和糖果递给了李桂兰：“上海家里刚带来的。”

李桂兰爽快地接过物品，喜笑颜开地：“嗨，你太客气了。“

陈琳对李桂兰：“哪里。表格填完了吗？”

向自力拿过表格问陈琳：“陈叔叔，这社会关系一栏怎么填？”

李桂兰一惊：“噢，我有个表兄解放时被抓去台湾当兵了。”

陈琳看一眼李桂兰说：“那有什么好填的！”然后故作惊奇地问，“向县长呢？”

李桂兰把东西放到桌上：“不是说晚上开会？”

（闪回）

傍晚，向忠渔刚吃完饭。

魏平在门外呼唤：“向县长，走吧！”

向忠渔匆忙擦一擦脸，对李桂兰：“晚上开会，我要晚点归来。”说着向门外走去。

李桂兰嫉妒地瞧着魏平和向忠渔朝着县委机关办公室走去……（闪回完）

陈琳不怀好意地：“哦，那一定是和魏平……”说了半句转过话题，“表格快填吧，不要错过了机会。”说着从裤带里掏出一叠钱给李桂兰，“拿着用。”

李桂兰感激地接过钱：“总是用你的钱。”

向自立抬起头看一眼。

陈琳：“别客气，那我走啦！”

李桂兰把陈琳送到门口。

向自立对李桂兰：“妈，你怎么总是拿陈叔叔的钱？”

李桂兰：“四张口，你爸一个人工资，有了初一没月末的，实在不够用呀！”说着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惊呼小女儿，“琳琳！”

正在外面玩耍的琳琳气喘吁吁地奔进屋：“妈，什么事？”

李桂兰给琳琳一个手电筒，然后咬琳琳的耳朵，轻轻耳语几句。

小琳琳频频点点头。

35.向忠渔办公室

灯火通明，办公桌上摊着一张浪花岛地图。

向忠渔和魏平正在起草浪花岛发展机帆化规划图。

小琳琳站在向忠渔办公室外，悄悄地向里张望，向忠渔和魏平用手势比划着。

36.向忠渔家

李桂兰和向自力还在填着表格。

小琳琳跑进来：“妈，爸和魏阿姨……”小琳琳学着向忠渔和魏平讨论问题时的姿势。

李桂兰气愤地问：“就他们俩！”

小琳琳点点头。

37.向忠渔家

月光从格子窗户里照进来，李桂兰辗转反侧，睡不着。

远处传来海鸟的阵阵鸣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向忠渔拉亮电灯，这时他咳嗽一声，用手捶一捶腰，然后从桌子上倒开水，一见桌子上放着的酒和糖果，叹一口气说：“哎，你这人呀……”

李桂兰霍地下得床来：“我又怎么啦，就没文化，哪一样比不上她！”

向忠渔莫名其妙的脸。

李桂兰热情地拥抱向忠渔，向忠渔推了她一把。

李桂兰懊恼地：“你……你……”

向忠渔：“我明早还要出海呢！”

李桂兰：“你心中早已没有了我……”

38.浪花岛机关操场

晨，魏平和几个女干部们正在打篮球。

李桂兰路过操场。

魏平热情地打招呼：“大嫂早！”

李桂兰恶狠狠地朝魏平吐一口唾沫，又骂：“不要脸！”

魏平和女干部们大吃一惊，停止打球。

一干部：“哎，大嫂，你怎么啦？”

李桂兰余怒未消地：“你问她去！”说着朝机关宿舍大楼走去。

魏平受委屈地流着眼泪的脸。

女干部们劝慰她：“没什么，再打球。”

魏平推开球，朝宿舍楼跑去。

39.陈琳宿舍

陈琳在用开水冲麦乳精，李桂兰脸带微笑地坐在一边。

陈琳把麦乳精端给李桂兰：“请喝！请喝！”

李桂兰站起来接过麦乳精，连声说：“这事儿就托给你了！”

陈琳话中有音地：“什么话，自家人嘛。你呀，是得有个工作。”

李桂兰听而有味地：“对！没有工作，老向瞧不起我，那个臭婊子刚被我骂了一通！”

40.魏平宿舍

魏平正伏案沉思，眼中有闪亮的泪痕。

41.陈琳宿舍

陈琳假正经地：“那可不对呀！”

李桂兰：“什么不对，就要给她点厉害看看！老向还要叫我回东升呢！”

陈琳惊奇地：“喔？”

李桂兰严肃地：“真的，所以我得赶快找工作。”说着起身告辞。

陈琳：“再坐一会儿嘛！”

李桂兰：“不啦，那事就托你了。”

陈琳殷勤爽快地：“没问题！没问题！”

42.浪花港码头

停泊着标有“东升”、“前进”、“蚂蚁”字样的航船数艘。

码头边街道上，商店林立，摊贩满街，人来车往，很是热闹。

陈琳骑着自行车朝码头而来，行人熙攘。陈琳拼命按着铃，前面一位老人挡住了路。

陈琳边按铃边乍呼：“你，你没长耳朵！”

老人回过头来，陈琳愣一愣，原来是黑眼爷爷。

陈琳下得车来，略显殷勤地笑脸相迎：“哎，向大伯，几时来的？”

黑眼爷爷余气未消地：“上午！”

陈琳：“现在上哪儿？”

黑眼爷爷：“回家！”

陈琳：“怎么不住几天？”

黑眼爷爷：“甭说啦！”

（闪回）

向忠渔一家人正在吃饭。

向忠渔边吃饭边对黑眼爷爷：“爸，小明捕鱼不是蛮好吗，他自己也安心。”

一只小花猫在地上叫着，等着主人抛下残食。

黑眼爷爷放下筷子：“他安心，我可不放心，你不是……”

向忠渔打断了黑眼爷爷的话：“不，我们是人民的干部。目前渔村又正需要小明这样的有志青年，我还准备把家往回搬呢！”

黑眼爷爷不耐烦地：“为人民，为人民，那不都是说说而已，哪个当官的不为自己！”

李桂兰接过话茬，气呼呼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不让小明工作，你的良心呢！”

向忠渔理直气壮地：“我们只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

黑眼爷爷放下碗筷，凄婉地：“看看你死去弟弟的面上，我求你这一回了。”

向忠渔：“爸，你难道忘了弟弟是怎么死的吗！日本人的渔船撞我们的小渔船，明明是在欺负我们。”沉痛地，“正因为我们渔业装备落后，才被人欺负，所以要下决心实现渔业机械化！”

黑眼爷爷：“机械化我不反对，但是小明的工作你得尽快！”

向忠渔：“如果大家都想离开渔村，那还有什么机械化呢！”

黑眼爷爷突然站起来：“那我去找肖书记去！”

李桂兰：“我陪你！”

向忠渔坚决地：“找谁也不行！”

黑眼爷爷气得发抖，扔一把竹椅，竹椅“通”的一声倒在一边，刚好砸在小花猫身上，小花猫嘶叫着奔向门外。

吓得小琳琳直叫：“妈妈！妈妈！”（闪回完）

陈琳：“我帮你再说说看。”

黑眼爷爷疑惑地瞪着双眼。

陈琳蛮有自信地：“您老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43.浪花机关人事局

陈琳正向人事局长李波讲着向小明工作的事。

李波：“这事老向知道吗？”

陈琳：“哎，是他要我讲的啦！”

这时，门外传来向忠渔洪亮的声音：“我几时同你讲的？”说着走了进来。

李波招呼向忠渔坐。

陈琳站起来面红耳赤地支唔着：“我……我……我自个讲的。”

向忠渔严肃地：“李波同志，以后凡是我家里的事，一律不需要别人代劳。请你把桂兰的名额让给别人。”

陈琳显得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

李波：“这是肖书记批准定的，你家里四个人，生活有困难嘛。”

向忠渔：“不，就让给比我更困难的人。”

李波：“集体定的事，不能由我一人推翻。”

向忠渔：“反正这是我的态度。”说着对陈琳说，“我正要找你，讨论一下去渔村搞机帆化试点的事。”

陈琳如释重负地赶紧往外走：“好，好！”

向忠渔和李波道声再见也走了出去。

44.东升岛广场

夜晚，大树上挂着的一盏汽油灯光芒四射。这里正在召开社员大会，向忠渔在讲话。

向忠渔感情激荡地：“乡亲们，毛主席关心着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也关怀着咱们东海边上的渔家呢！提前实现渔业机械化，渔民要做大海的主人，就是毛主席的指示！”

渔民们注意听着，悄声议论着毛主席。

刘有富夫妻俩也交头接耳：“一对机帆船要五万多元呢！”

“是呀，又不是枕头里绣花，想什么就什么！”

坐在后排吕冬生老婆桂花插嘴：“尽放冷气。”

吕冬生在拿着酒瓶喝酒。

这激起了有富嫂的愤怒：“你放热气，你投资多少呀，沙锅歪！”

这话，刺痛了桂花的心，她愣一愣，然后“唔”的一声哭起来。

坐在一边的李大梅劝说有富嫂：“你怎么讲话像把刀。”又对挂花，“不要难过，冬生哥会慢慢改的。”

吕冬生在一边把酒瓶塞进口袋，渐渐低下了头。

人们一齐朝这边看了过来。

主持会场的李老大大声说：“下面不要吵啦，听向县长讲话！”

陈琳在一边也说：“不要讲啦！不要讲啦！”

会场又静了下来。

向忠渔扫视一周会场，然后说：“是的，眼前是有困难，但我们渔家有句老话，众人一条心，龙王喊救命呀！好，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干部们留一下。”

渔民们讨论着朝各个方向走去。

45.东升渔业生产合作社会议室

灯光下，干部们正在讨论，向忠渔，陈琳，魏平也参加了会议。

远处传来狗的狂吠声。

向忠渔在小结：“已很晚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分别听听大家的意见。”问李老大，“管船的人派了没有？”

李老大：“派啦。”

魏平：“我去。”

向忠渔：“不，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

陈琳看一眼魏平：“那……好。”

46.东升岛沙滩上

月光满地，一对对渔船整齐地排列在沙滩边，船尾点着红色信号灯。

向小明和几个船员在来回巡逻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

向小明警惕地问：“谁？”

“我！”向忠渔和李老大同时应答。

向忠渔和李老大走近渔船，向小明和渔民们跳下船来，热情地和向忠渔搭讪。

向忠渔：“我来值班。”

一渔民：“这是哪里话呢。”

李老大：“对，我来值班。老向，你回去休息吧。”

天边有几道闪电。

向忠渔：“好，那我们一起值班。”

皓月当空，向忠渔和李老大带着渔民们在检查渔船的锚索，亲自用手拉一拉是否牢固。

47.黑眼爷爷家

向小明正在狼吞虎咽吃早饭。

黑眼爷爷在一边问道：“昨天晚上，你大伯讲些什么啦？”

向小明：“东升岛提前实现机帆化的事。”

黑眼爷爷：“我是说对你工作的事。”

向小明：“同意啦！”

黑眼爷爷惊奇地：“真的？”

向小明吃完饭把碗往旁边一放，匆匆忙忙往外跑：“可我不同意！”

黑眼爷爷大声叫着：“哎！小明，小明，你停一停呀！”

不远处，向小明回过头来说：“我还得去烤网呢！”说着自顾自朝村中心的合作社广场走去。

黑眼爷爷气急败坏地把水泼向门外，骂道：“小杂种！”

这时，陈琳从另一边走进门来，他猝不及防，溅湿一身。黑眼爷爷一见陈琳忙赔不是，连忙拿毛巾给陈琳擦身

陈琳哭笑不得地边擦身边说：“小明的事，本来我同人事局已经讲好了，就老向不同意！”

黑眼爷爷感到疑惑地：“哎？他不是同意了吗！”

陈琳：“同意个屁，还训了我一顿呢！”

黑眼爷爷拿过一把竹椅让陈琳坐：“真的？”

陈琳用手帕弹一弹竹椅坐下，抽起烟：“还会假的！”

黑眼爷爷气呼呼地：“那我再去找忠渔！”

这时，向忠渔走了进来：“我来啦！”

陈琳尴尬地站起来：“向……向县长……”

向忠渔：“陈琳同志，昨天不是讲好你上船队吗？”

陈琳：“喔，我正去船队，碰到大伯……”说着往外走。

黑眼爷爷：“陈琳同志，你坐呀，别怕他！”

向忠渔：“对，再坐一会儿，咱们一块儿上船队。”

陈琳又往回，尴尬地坐在一边。

黑眼爷爷：“看，别人对我们多关心，就是你！”

向忠渔：“爸，隔天我慢慢同你讲。陈琳同志，我们一起上船队去吧！”说着两个人走出门去。

黑眼爷爷立在门边吐一口唾沫：“我不要你讲！”

48.东升岛广场

树影下，淡红色的夹竹桃盛开。

向忠渔和陈琳帮着渔民在烤渔网。

在高高烟囱的落地灶上，放着一只圆圆的木桶，吕冬生一边烧火，一边不时地喝一口酒。

向忠渔和李老大、刘有富把渔网放进热气腾腾的桶里在染色。

向小明和陈琳抬着一顶渔网往这边走来。

陈琳的肩头垫着一块手帕，一只手托着木棍棒，皱着眉说：“再放一放！”

向小明回头说：“快到了，再坚持下！”

陈琳步履摇摆，说一声：“放下！”就自顾自把木棍卸下肩。

向小明措手不及，跌倒在地，渔网压在他的身上。

李老大一见赶忙奔过去扶起向小明：“小明！小明！压伤没？”一边对陈琳，“你怎么能这样呢！”

渔民们都围了过来，吕冬生拿着酒瓶也走了过来。

向小明脸发白，一手托着腰，轻轻喘着：“呀呦，呀呦。”

李老大：“快去医院！”

一渔民背起向小明送医院。

陈琳还是坐在一边擦着汗，不动声色。

向忠渔又去染网。

向忠渔问李老大：“吕冬生什么时候开始变酒糊涂了！”

李老大：“你忘啦！就在前年大风之后！”

向忠渔停下手中之活，轻轻感慨：“是呀，这个风暴，可恶的风暴，把渔家的个性也改变啦！”

（闪回）

渔船又要出海了，吕冬生背着一网袋瓶装酒来赶船。

向忠渔问：“冬生，你买这么多酒？”

吕冬生把酒往船上一放，说：“有了今朝没明朝的，不吃点作啥！”

向忠渔轻叹一口气。

刘有富搭话：“东升岛三百多户人家，这两年家家有节余，就他一家年年亏空。”

李老大：“女人可是个勤俭人家，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闪回完）

49.吕冬生家

两间低矮的瓦房内，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睡床，和一只木箱，但干净整洁。

伙房里，桂花手拿着一只淘米锅为中午没有了米而发愁。

这时，魏平走了进来。

一见魏平，桂花“哇”的一声哭出来。

魏平把桂花扶到竹椅上安慰道：“别难过，我已和有富嫂谈过了。”

桂花指一指淘米锅：“小魏同志，我是为这呀！”

魏平恍然大悟：“又没米啦？”

桂花点点头。

魏平：“向社里借一点啰！”

桂花：“已借满啦！”

魏平：“那……”

这时，吕冬生和向忠渔走了进来。

向忠渔一见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二话没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张钞票递给桂花：“快去买！”

桂花感激涕零地：“这……”说着就去买米。

向忠渔对吕冬生：“你是得改一改呀！，

吕冬生叹口气：“难呀，难呢！”

魏平委婉地：“少吃点，你看桂花婶够难的了！”

向忠渔：“十个渔民九个吃酒，可不能没餐没顿的！”

吕冬生的头渐渐地低下去。

50.黑眼爷爷家

夜，一盏火油灯随风摇曳。

黑眼爷爷和向忠渔还在为向小明的工作问题激烈争论，向小明坐在一边。

向忠渔：“作为政府官员，浪花岛千万双眼睛盯着你，无风都起浪，有风更会浪三丈了。”

黑眼爷爷：“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要是小明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撞死给你看！”

向小明：“爷爷，我好多了！”说着慢慢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向忠渔扶一扶向小明说：“爸，不能那么讲，如果我们有点权，就想为自己谋福利，那我们党不就要变色了！”

黑眼爷爷：“党变不变我不管，反正小明的事我托别人了！”

向忠渔说出了黑眼爷爷意想不到的话：“不，我还准备全家往东升岛搬呢！”

黑眼爷爷大为惊愕地：“真的？”

51.浪花岛机关宿舍

向忠渔家，李桂兰严肃认真地问儿子向自力：“真的？”

向自力点点头。

李桂兰：“你疯啦！这么大的事，也不问问大人！”

向自力：“老师动员后，爸爸叫我报的，我也想去。”

李桂兰斩钉截铁地：“你会后悔的，妈在渔村吃了一辈子苦，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去！”

52.东升岛社会议室

工作组和社管会委员们正在继续讨论发动渔民投资的事。

李老大感到为难地：“忠渔呀，东升岛这几户人家谁家有几只钵，几只罐你也清楚。哪有这么多钱呀，是不是给我们一点贷款，我上次也讲了。”

向忠渔：“目前国家开展大规模经济建设，主要还得搞自力更生，要相信群众！”

魏平：“从初步了解的情况来看，大多数群众是拥护的，大家也愿意出点力。”

陈琳：“对！对！”说着含情脉脉地看魏平。

李大梅：“我们后方队讨论了，发动大家移风易俗，开展十不……”

向忠渔有兴趣地：“哦？什么十不？”

李大梅如数家珍地：“不做斋饭，不送礼，不要聘礼，不做寿……”

向忠渔立即说：“好，魏平同志，你把她们的经验总结下，在全社推广！”

一渔民委员：“买机帆船，大多数人拥护，大家说，我们没有金子，可有铜、银家伙。众人拾柴火焰高呀！”

刘有富轻蔑地：“哼！虾还能出血？”

陈琳：“老刘，不能那么说，向县长的话有道理，我们再分头做做工作。”

53.刘有富家

魏平正在做刘有富一家的工作。

魏平：“有富大嫂，你再想一想，解放后党兴办的事，哪一项不对？”

刘有富：“有几件是好，可渔业机帆化我认为还不是时候，得先改善改善生活！”

有富嫂：“小魏同志，我们这几年也没啥钱呀，再说我要生小孩了！”

刘有富：“是呀，我40多岁了，才有一个小孩，还不要谢谢祖宗大人，真得做点斋饭什么的……”

54.吕冬生家

桂花：“否则多让人家笑话！”

吕冬生叹一口气，起身把房间里的几瓶酒和酒瓶用力摔向窗外，传来“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

桂花深情地和吕冬生依偎在一起。

55.黑眼爷爷家

向小明对爷爷：“爷爷，我把今年的工钱全投资了。”

黑眼爷爷：“机帆化我不反对，可你大伯不帮你解决工作问题，我什么也不管！”

向小明：“不，爷爷，大伯讲了，我们更应该注意影响。”

黑眼爷爷：“什么叫影响，我不管。”

56.一个老渔民家

向忠渔和一个老妈妈在谈话。

57.李老大家

残烛微明。

李大嫂的房间内，一张方桌前，李老大在一边抽烟，李大嫂在数钱。

李老大：“有多少啦？”

李大嫂答非所问地：“过门女婿要几百元呢。”

李老大：“我是问你现在钱有多少啦？”

后房，李大梅、李二梅悄悄地趴在门缝边，把一切看在眼里。

李大嫂把小铁箱盖住，锁上。然后放到木箱的底层，关好木箱说：“三百零三元！”

李老大：“噢。”

58.东升岛

朝霞满天，一派生机。

社会计室里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社员们争相前来投资。

依次排着队的有扎着两条小辫儿的渔家姑娘、梳着“爱国头”的小脚婆婆、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队伍一直延伸到大樟树边，人们说说笑笑，情趣横溢。

向忠渔和陈琳在维持秩序。

林会计和魏平在两手不停地数钱。

李大梅和李二梅英姿飒爽地在付钱：“林会计，你点一点。”说着李大梅把一叠钱一放说，“这是我们妇女队的搓草绳钱！”

林会计在手不停地数钱。

李二梅把一只小铁箱往魏平面前一放说：“这是我们家的。”

在一边的李老大一愣。

李大梅背后，一老婆婆拿着几只耳环说：“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魏平问向忠渔：“向县长，这怎么办？”

向忠渔对老婆婆：“大婶，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老婆婆：“我说了，这可是我的一点心意！”

向忠渔想一想后：“好，收下，听你的。”

依次排在后面的渔家妇女齐声说：“这个要呀，我们家也有一点。”说着几个妇女往家跑……

59.刘有富家

刘有富夫妻正在讨论投资的事。

有富嫂：“总得装装样子，不然又要被他们扣帽子了。”

刘有富：“扣惯了，我不怕。”

有富嫂：“这样吧，把搓草绳的钱投了！”

刘有富不吭声。

60.黑眼爷爷家

向小明正大声说着什么。

黑眼爷爷在屋内踱着步，思量着什么……

61.社会计室

一只只铜酒壶、锡瓶、银、金耳环越塞越高。

林会计、魏平在手不停地数钱。

有富嫂和黑眼爷爷由向小明扶着也挤到队伍前面说：

“那是我们的。”

“那是我们的。”

向小明当众摘下颈上的项圈说：“那是我的。”

向忠渔走过去欲和黑眼爷爷握手。

黑眼爷爷手指着向忠渔气呼呼地说：“我可还是老话！”

林会计在手不停地数钱。

吕冬生和桂花来到向忠渔面前，桂花拿着一张钞票：“向县长，冬生戒啦！这是他的酒钱，也投啦！”

向忠渔握着吕冬生的手说：“少吃点是可以的。”

吕冬生憨厚地一笑。

李老大看得直发愣，耳边响起向忠渔响亮的声音：“要相信群众的力量！”

62.东升岛山岙船埠。

“全岛动员，奋战十年，实现渔业机械化”的醒目标语，“十”字渐渐改为“七”字。

从崖石缝里长出来的翠竹、松柏。

广场的粉白墙上，大红喜报暖人心，“本社投资二万一千元，外加公共积累三万元，购买机帆船一对，派向小明去浪花水产干校学开机器。”

社员们看着喜报笑着，人头攒动。

向忠渔和社员们一起在看喜报。

向忠渔和社员们热烈握手。

一渔民大声说：“这下东升岛可撑市面了！”

一渔民补充说：“这不叫撑市面，叫领先了！”

63.浪花县委会议室

向忠渔正在向县委汇报东升岛发动群众投资、提前实现渔业机械化的经历。

县委书记、40开外的肖方：“好！把这个经验在浪花全岛推广！”

向忠渔：“不过里面也有几户有问题，要做好工作！”

64.李老大家

柜镜子上映出李大嫂心急慌忙的脸。

一只盖开着的钱箱，空空如也。

李大嫂又在翻箱倒柜，衣服散乱一地。

这时，李老大、李大梅、李二梅同时进入房门。

李大梅亲昵地叫道：“妈！”

李大嫂回过头怒气冲冲地：“你们要面子，就不要家啦！”

李大梅和李二梅上前一步，拉住李大嫂的手说：“妈，坐下来慢慢讲啰！”

李大嫂气呼呼地用力甩开女儿的手：“日子定了，叫我怎么交账？”

李老大：“不要彩礼啦！忠渔讲，自力这桩婚事不变！”

李大嫂：“变不变一回事，想从前我和你成亲时连拜堂衣也是借的，还能叫他们和我们一样吃苦！”

李老大：“等鱼汛结束了，还会有钱的！”

李大梅一边收拾散乱的衣服，一边说：“妈，谁说我不要家？我爱家，可眼前急需买机帆船的资金，为这个大家，我们小家应该服从大家呀！”

李大嫂用力摔着钱箱：“反正我这个家也当不了啦！”说着，门一关往外走。

李老大和李大梅、李二梅相视一惊。

65.浪花县委会议室

肖方：“对，要做好工作！”

向忠渔把挎包整理整理说：“那我走了！”

肖方一愣：“你还没回过家？”

向忠渔点点头。

肖方关切地：“碰见了桂兰没有？”

向忠渔：“她越来越不像话！

66.浪花岛理发店

李桂兰戴着大圆筒帽正在烫发。

理发师用大镜子让李桂兰前前后后照一照。

李桂兰嘴上说着什么，笑盈盈地出门。

有几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老来爱打扮！”

“人家如今是县长太太嘛！”

67.向忠渔家

桌子上放着丰盛的菜肴。

李桂兰穿着一件印有“百伙公司”标记的工作服，显得特别高兴地为向忠渔敬酒，但向忠渔郁郁不乐。

向自力不时观察父亲的脸色。

小琳琳畅快地吃着佳肴、美食，唧唧喳喳地对向忠渔说：“爸爸，你猜妈妈为什么做那么多好菜？”

李桂兰莞尔一笑，看向忠渔一眼。

向忠渔爱理不理地端着酒杯难以届唇……

向自力瞪小琳琳一眼。

李桂兰瞧向忠渔的脸色，收敛笑容，离开座位去厨房。

这时，魏平叫着：“向县长，向县长。”走了进来。

向忠渔从思考中站起来说：“怎么样？”

魏平：“写好了。”说着，把一份计划书交给向忠渔。

向忠渔接过，热情邀请魏平：“隔壁坐。”

向忠渔和魏平走进隔壁向自力的卧室。

向忠渔戴起眼镜在看计划书。

魏平在一边做着说明。

隔着门李桂兰气呼呼地瞧着向忠渔和魏平。

向忠渔有一段看不清楚挨近魏平的身边问：“这说的什么？”

魏平：“争取七至十年实现机帆化……”

李桂兰瞧着瞧着，脸由红变青，竟然破口大骂：“臭婊子！正正的不来，专干偷偷摸摸的事！”

魏平闻声气得发抖往外奔。

向忠渔把计划书往抽屉一放，走出门来，扬起手朝李桂兰脸“噼里啪啦”地就是几个耳光，接着也气冲冲地出门。

小琳琳，向自力惊呆了。

李桂兰两手捂脸愣了一下，稍后她倒在地上哇哇地又骂又哭起来……

68.向忠渔家

李桂兰伏在桌子上呜咽。

陈琳走了进来，装着十分关心的样子：“大嫂受委屈了。”

李桂兰见有人问候，更伤心了。

陈琳挑唆地：“有工作了，还怕什么！”

李桂兰猛醒过来，抬头抹一抹脸说：“对！”

69.魏平房间

整洁的床铺边放着一只洋娃娃。

魏平伏在桌子上呜咽，传来敲门声。

魏平问：“谁？”

门外陈琳答应：“我，开门。”

魏平：“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陈琳挖苦地：“哦？这么正经？早满城风雨啦！”

魏平愣了愣。

70.向忠渔家

向忠渔、李桂兰各自坐在一边，李老大和黑眼爷爷也坐在那里抽着烟，这显然是激烈争吵后的一时沉默。

听得见马蹄表的滴答声，只有小花猫“喵喵”叫着。

沉默了一会儿，向忠渔对李桂兰：“你变了！那些艰苦的年月里，你怀里抱着自力，送我去大陆投奔解放区，对我说，‘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等着你归来！我不在家时，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上山挖野菜，在海边拾贝壳，小蟹……”

李桂兰委屈地诉说：“总算熬到了解放，你做了官，但一年到头和从前一样没，有几天在家不算，也不准我工作，不让儿子、侄子工作，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说着低呜起来……

李老大对李桂兰：“照刚才说的，是你的不对！”

黑眼爷爷：“什么不对，为什么不让她赚钱！”

李桂兰擦一擦眼泪，没好声地：“是呀，因为你变了，已经三个月没和我亲热了，一定是有外遇了！”

向忠渔一时怒从心头起，把桌子的杯子“嘭”地一放：“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呀！因为我们共产党人，就讲自律！”

李桂兰惊呆的脸。

这时，向自力慌慌张张跑来报告：“魏……魏阿姨吊死了！……”

71.魏平宿舍

门框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绸带在随风飘荡。

医生正在为魏平进行人工呼吸。

肖方、陈琳、向忠渔同时赶到。

医生又用听诊器检查魏平的心脏。

床上一只洋娃娃被撕得粉碎。

桌子上放着几张零零乱乱的撕碎的纸片。

人们焦急地注视着医生在检查。

医生放下听筒惋惜地对大家：“晚了一步！”

魏平死不瞑目的脸……

72.陈琳宿舍。

陈琳心神不定地在吸烟，他打开门，东张西望一阵，又关上门，拉上窗帘，又打开抽屉，这时，一只老鼠从地上窜出来，吓了他一跳……

陈琳坐下来，点燃一根火柴，把一张纸烧掉。

火光中，陈琳幻觉，魏平披头散发的向陈琳扑过来，陈琳一声“啊”惊叫，向门外大海边奔去……

73.东升岛

天高云清，雄鹰展翅。

大樟树上，喜鹊在“喳喳”地叫着，姑娘们正织着渔网。

李大梅边织网边哼着织网小调：“梭儿飞，线儿转，手巧心红织渔网，愿郎朝朝捕满舵。”

姑娘：“开心里格来！”

吕冬生：“她不开心谁开心！”

李二梅和向小明对视一眼装了个鬼脸。

李大梅两颊绯红。

吕冬生：“有什么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该嫁啰！”

姑娘们齐声“咦”抿嘴笑个不停……

李大梅似理非理地飞快结网。

高大的大樟树上，一对对喜鹊，几只花蝴蝶和小鸟在欢叫，嘻耍……

天边残阳如血，海鸟飞翔着在最后觅食。

一艘木帆船张着紫褐色的风帆向东升岛驶来。

船埠，李老大、李大嫂和吕冬生在航船码头等着向忠渔一家的到来，旁边放着几辆手推车。

74.李大梅房内

李大梅在对着镜子扎小辫子红绸蝴蝶结。

展翅欲飞的蝴蝶结，但李大梅感到不称心，解了又结，结了又解……

右上方的板凳上挂着一张李大梅和表兄向自力的合影照片的镜框。

此刻李大梅一边哼着渔家小调扎蝴蝶结，一边不时瞅镜框。

镜框上的照片渐渐地舞动起来，映现李大梅和向自力少年时代在东升岛沙滩采黄蛤、在山冈上捉黄鹂、在课堂上读书的画面……

“大梅，大梅，船到了！”窗外李二梅的呼唤声，打断了李大梅甜蜜的回忆。

李大梅的脸一下子红了：“哎！来啦！来啦！”一阵风似地冲出门来，姐妹俩撞个满怀……

李大梅和李二梅搂着嬉笑一阵，然后勾肩搭背，连蹦带跳地沿着防浪堤奔向船埠。

75.东升岛船埠

航船已经靠岸，船上，向忠渔把长长的跳板伸向岸边，一边和岸上的人们亲切招呼。

岸上，李老大问：“都来啦？”

船上，向忠渔含糊不清地：“嗯……”

通向码头的路上，李大梅和李二梅在急匆匆地赶路。

码头上，向忠渔扶着小琳琳步下跳板。

李老大、李大嫂等一齐迎上去和向忠渔热情招呼。

小琳琳热情地呼喊着：“舅舅，舅妈。”

李大梅和李二梅同时赶到，喘着气和向忠渔招呼。

李老大和李大嫂同时问：“哎？桂兰和自力呢？”

李大梅也同时左顾右盼。

小琳琳急呼呼地：“妈呀……”

没等小琳琳把话讲完，向忠渔脸上顿时罩上阴云插嘴说：“回到家，慢慢讲吧。现在先把东西搬上去。”

人们把一件件家具，床、竹椅、板凳、棉被搬上岸，装上手推车。

李大梅从船上拿一只煤球炉步下跳板，在跳板中间，耳际忽然响起父母问向忠渔的话：“哎？桂兰和自力呢？”

李大梅的一只脚踏空跳板，身子晃了晃……

众人一齐惊呼：“大梅！大梅！”

李大梅手拿煤球铲掉下海，身子倒挂在跳板上，两手抱住跳板，身子悬挂惊叫：“呀呀……”

这时，吕冬生和向小明赶过去，奋力扶起李大梅上岸。

李大嫂和李二梅皱了皱眉头。

76.黑眼爷爷家

夜，淡淡的灯光摇曳。

小琳琳已经进入梦乡，说着梦话，叫着：“妈妈！妈妈！”

向忠渔心情沉重地在述说李桂兰的事：“国家是号召干部下放，我报了名，动员全家到东升来，可是……”

（闪回）

浪花岛机关宿舍向忠渔家，李桂兰坐在那里织毛衣。

向忠渔刚关上门兴冲冲地对李桂兰：“批准啦！”

李桂兰早有准备地把毛衣往桌上一放：“我可没有那么傻！”

这时在一边做功课的向自力和小琳琳也同时说：“妈，支农光荣嘛！”

李桂兰直视向忠渔：“我跟你离啦！”说着走出门去。

向忠渔一惊。

向自力急忙奔出去叫着：“妈！回来呀！”

小琳琳不理解地问向忠渔：“爸，妈妈说什么呀？”（闪回完）

黑眼爷爷只是抽着旱烟。

李老大：“她确实是变啦！”

77.浪花岛机关宿舍向忠渔家

屋墚上一条大毒蛇在张口结舌。

陈琳和李桂兰正在举杯对饮。

陈琳喝一口酒：“对，你做得对。”

李桂兰满面春风地：“以后请陈科长多多关照啦！”

陈琳扒着鸡腿：“那还用讲。”稍停一停，“最近我有点小困难，能否给我……”说着作出数钱的样子。

李桂兰：“多少？”

陈琳伸出两个手指。

李桂兰：“20元！”

陈琳摇摇头，突然屋梁上的毒蛇掉下地来，李桂兰和陈琳吓了一大跳……

78.李老大家

夜，雷声隆隆，雨点阵阵。

李大嫂正在用脸盆，小勺接漏水，嘴里咕哝着：“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老大湿漉漉地走了进来：“这么晚还不睡？”

李大嫂一听火冒三丈：“你没长眼！”说着把一只白痰盂猛地向李老大摔去。

痰盂正好落在李老大的脚趾上，李老大一边抚摸受伤的脚趾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大嫂。

李大嫂把水往外一倒，以胜利者的口吻说：“哼！我说呢，高中毕业生啦，还会到海岙里来？”

李老大裸着上身擦背说：“你怎么知道的？”

李大嫂：“不是明摆着的！”

李老大：“大梅呢？”

79.李大梅房内

李二梅已经熟睡，李大梅蒙着头在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桌子上，一张和自立合影的照片揉得褶皱，玻璃镜框碎成两半。

听到李老大的声音，李大梅侧耳细听……

80.李老大家

李老大：“自力会来的……”

李大嫂：“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李老大：“有事呢！”

李大嫂：“我才不信呢！”

这时李大梅走出门来，拉住李老大的手连连问：“真的，真的？”

李老大呵呵地笑着……

81.浪花港水产干校

明亮的教室内，一位教员正在上机械操作课，黑板上挂着轮机图。

向自力在认真记着笔记。

向小明在仔细听着。

82.东升岛上

阳光灿烂，万物争辉。

港湾里，彩旗飘，大红标语横挂：“立下愚公移山志，加快实现渔船机帆化！”原来是欢庆机帆船的到来。

山岙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偶有几声爆竹响声……

83.李大梅房内

李大梅正对着镜子穿崭新的彩色上衣，左瞧右拉，感到匀称以后，又在辫子上精心扎蝴蝶结，再抬头看挂在上方墙上拼起来的那只和向自力合影的镜框。凝视片刻，脸上红晕顿时四溢……

84.海面上

汽笛长鸣，港外两艘机帆船像出水的蛟龙，劈波斩浪，朝东升岛驶来。

东升岛上，瞬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倾巢而出，一起涌向海滩。

吕冬生和十几个青年渔民舞着龙舞涌向海滩，长长的布龙昂首摆尾，矫健彪悍。

有两个后生跳着马舞来到海滩，小小的纸马，昂首挺胸，勇猛出奇，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85.刘有富家门前

刘有富夫妻俩正在编织渔网。

李大梅和李大嫂等路过叫：“有富大叔，快去看呀！”

刘有富不屑一顾地：“稀罕什么，以后还有好戏看呢！”

李大嫂：“看你说的！”说着自顾自向海滩走去。

有富嫂用手拍拍头，对刘有富：“小心点，当心戴帽子！”

刘有富：“管他的。”说着又补起网。

86.海滩上

人们跳起了龙舞和马灯舞。

吕冬生掌着龙头，动作粗犷利索，步伐整齐自如，正和套着大面孔的姑娘们争个分晓。

几个身材已经佝偻的小脚婆婆也情不自禁地参与进来，扭扭捏捏，引得李大嫂和李大梅笑得前仰后合，捧腹撑腰……

乐队奏起激昂高亢的“浪花锣鼓”，人们跳呀，唱呀，一片狂欢。

海上，披红挂绿，飘着万国旗的机帆船徐徐进港。

船上，岸上，爆竹一个接一个，飞上云天，炸开来，又坠入陆地、海面……

一队小朋友唱节奏欢快的“马灯调”，李小梅在领唱。

红太阳，发号召

渔业实现机械化

东升儿女志气刚

坚决响应逞英豪

哎呀论登哟

坚决响应逞英豪

人在欢，海在笑

渔业实现机械化

从此不怕风和浪

降龙伏王献宝藏

哎呀论登哟

降龙伏王献宝藏

展宏图，绘新貌

渔业实现机械化

幸福生活搭金桥

渔家从此乐逍遥

哎呀论登哟

渔家从此乐逍遥

海上，向忠渔和李老大等船员们在朝海滩合着拍子，应和着，全岛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岸边，人们吆喝着，似决堤的洪水，迎着浪潮，争先恐后，欢天喜地朝机帆船奔去，有几个小孩，老婆婆跌倒在浅水里。男人们把他们扶起来，又向前奔去……

几百双踩着海水的脚印……

李大梅的手已经摸到了机帆船的船体。

船上，向自力、向小明一把拉住李大梅的手。

几十个人同时上船。

灿烂的阳光下，成群的海鸥在欢舞。

两艘机帆船和木帆船结排，即时举行了简短的庆祝会。

在热烈的掌声中和欢乐的锣鼓声中，向忠渔步上甲板在讲话：“社员们、乡亲们，我们渔家世世代代人盼望的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们有机帆船了，这是我们渔家的又一次解放啊！”

掌声如雷，欢声如潮。

李老大等渔民在鼓掌，欢笑……

87.海岛

月光如银，树影婆娑，潮水有节奏地冲击着机帆船，

海滩边一块礁石上，李大梅和向自力正在窃窃私语。

李大梅嗔怪地：“也不来封信！”

向自力：“爸没讲？”

李大梅静默，不时揉着小辫子。

海上，几只海鸭在嬉游。

向自力：“我想多学点。”

远处传来狗的狂吠声，船上，向小明在打手电筒。

礁石上，向自力问：“哎！小明，什么事？”

向小明：“没有什么！”

李大梅：“咱们一起去值班吧！”

向自力和李大梅从礁石边走向船边、

几只海鸥突然飞了起来。

吓得李大梅突然向后一退，和向自力撞个满怀，两人嬉笑一阵。

88.东升岛

黎明，太阳出来了，山冈上一片葱翠碧绿，一头老黄牛在悠然吃草。

89.刘有富家

有福嫂把几根雪白的年糕放进布袋说：“给你补补的。”

刘有富含情脉脉一笑。

90.黑眼爷爷家

李二梅在帮向小明整理衣衫。

黑眼爷爷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蹬脚吐着烟：“我拼了老骨头也不让你去！”

向小明严声厉气地：“我就是要去！”

向忠渔在耐心解释：“爸！他可是撑机帆船了！”

黑眼爷爷怒气冲冲地：“机帆船就保险啦？”用手推向忠渔，“好，我管不了你啦！可小明……”豆大的泪珠从老气横秋的眼睛里涌出来……

屋门外站着围观的人也悄悄议论：“难怪呀，一家15口人，只剩两根苗了。”

“要是再有三长两短，黑眼爷爷怎么承受得了！”

91.船埠

海螺声声，东升1号机帆船上，李老大问道：“哎？小明呢？”

向忠渔：“他……”

92.黑眼爷爷家

向小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腋下夹条棉被去拉门，门总是拉不开。

黑眼爷爷倒锁着门，看着。

向小明伏在后窗口看一看，涨潮时分，船外峭壁下海水哗哗……

远处传来“小明，小明”的叫声。

向小明应声望去，李二梅摇着一只舢板来到窗下海里，向小明机灵地把棉被往海上扔去。

小舢板上，李二梅接住棉被。

向小明又从房间里找出一条粗绳缚在窗口横木挡上，越窗迅速往下滑。

李二梅在舢板上仰首嘱咐：“小心！小心！”

93.船埠

站着一排欢送的人群。

李老大焦急地看看闹钟问向忠渔：“怎么办？”

向忠渔：“开船！”

另一边，刘有富对怀孕的有富嫂大声嘱咐：“给我小心点！”

有富嫂微笑着点点头。

海上，机帆船的机器发动了，船后螺旋桨激起白色的旋涡……

赞美“机帆船好”的歌声又响起。

这时，李二梅用尽力气摇着小船，向小明站在小船船头上，高呼：“等一等！”

李二梅在用力摇橹。

94.海面上

东升船队由机帆船拖着驶向渔场。

迎风飘扬的鲜艳的各色彩旗，渔民们在悠然自得地吸烟聊天。

东升1号木帆船上，刘有富和渔民们在抓紧整理渔网，他在喝五吆六：“这里再扎紧点，那边再加点线！”

机帆船上李老大在掌舵，不时摆正圆圆的小指南针。

一边在协助李老大航行的向忠渔说：“放网时要特别注意，这是兄弟船队的经验，教训。”

李老大点点头。

95.浪花渔场

碧蓝的海面上，映衬着无数白帆，海鸥在四处飞舞，传来激昂亢奋的拔网号子声，渔船正在起网，放网。

东升1号机帆船，旗开得胜，向小明、吕东升喜笑颜开地把鱼一小网兜一小网兜地倒入鱼仓。

向忠渔和渔民们在一起理网。

一渔民把向忠渔整渔的竹靶夺过：“我们来，我们来，你休息下。”

向忠渔严肃认真地：“我现在也是社员了，以后还要评记工分呢！”说着从渔民手中拿过竹耙，又去整鱼。

一渔民敬仰地：“你呀……”

这时，东升1号木帆船摇着橹驶过，向小明边掏鱼边大声说：“喂！有富大叔，比一比，赛一赛啰？”

刘有富掌着舵提高嗓门：“甭闹热，鱼帆结束见高低！”说着就在附近放网。

东升1号木帆船在起网，刘有富在发号指挥，八双手拉着网，拔网号子由弱到强，带鱼在渔网里乱飞乱窜……

96.渔场

东升1号机帆船在海上迂回搜寻，不远处，一座小山旁边有几对渔船在作业。

李老大征求向忠渔的意见：“前面怎么样？”

向忠渔思量下点点头。

突然，海面上漩涡剧起，李老大紧握的舵柄手不由自主，渔船像旋转的风向旗帜，四面乱转，向小山撞去，站着的渔民一个个倒在甲板上。

远看东升1号机帆船像搁礁，尾随的二号船老大紧呼：“喂！李老大！怎么啦！怎么啦！”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向忠渔飞步夺过李老大握着的舵，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舵柄。

东升1号机帆船慢慢驶离小山，避免了危险，李老大受惊后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船员们一起涌向后舵向忠渔身边，表示感谢：“亏大伯呀！”

向小明敬慕地：“大伯，你力气真大呀！”

李老大一边用铅丝紧固舵柄一边说：“你大伯可是中专毕业，又到大学进修过的呱呱叫革命知识分子！不光是力气大，还有识水性呢！”

向忠渔用毛巾擦擦汗对渔民们：“这……这个像渔民了吧？”

众人连连笑着说：“真真的比我们强！”

向忠渔又对大家：“准备下网！”

渔民们迅速各就各位。向忠渔挥动小红旗。

东升2号机帆船迎面朝1号驶来。

1号船上，船员们各自拿着活计等着。

东升2号船驶近1号船，吕冬生把网绳放一团高高的弧形给2号船。2号船一船员接过渔绳，固定在木挡板上。

1号船上的渔网迅速地撒入大海。

两只船离开一定距离再齐头围网、包抄大海。在这间隙，向忠渔回头指着渐渐平息的海潮说：“这是咸淡水交接处，下面又有暗礁，所以常常出现激流旋涡，那里周围也是鱼群密集的地方。”

吕冬生实实在在地：“大伯熟悉渔场呀，就像自个的手掌心！”

李老大拿着一瓶酒让向忠渔喝：“是呀，你大伯真是又文又武多心眼的人！”

向忠渔喝一口酒，然后把酒瓶递给吕冬生，吕冬生摆摆手。

李老大：“他和桂花订了君子协定，这几年不吃酒了，等实现了机帆化再说。”

向忠渔：“少喝一点是可以的。”

吕冬生憨厚地一笑。

谈论之间，忽地从海底传来一阵阵“咕咕，咕咕”的声音，向忠渔一手掌舵，一面侧身俯下身贴着甲板静听……

“咕咕！咕咕！”像夏天芒种前后在农村田野里蛙鸣似的黄鱼叫声。

向忠渔一声声欢叫：“你们听！你们听！”

船员们一个个俯下身去静听，瞬间每个人双目齐放光彩，欢叫着。

“咕咕！咕咕！”这声音由轻到重，由稀而密，传给人们以胜利的喜悦，丰收的佳音……

向忠渔挥动红旗：“起网！”

船员们立即做好起网准备。

船员们在起网，拔网号子响亮。船员们奋力拉网，但网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起不上来。顷刻，但见渔网围处，大海沸腾了，无数大小黄鱼跃出水面，往四下里逃窜。

吕冬生和向小明忙不迭连用网兜在掏鱼。

船员们几十双手拉着渔网。

四面八方的渔民欢呼声：“向县长，你们的运气真好呀！”“这就要发啦！”

船舱里放满了活蹦乱跳的鲜亮大黄鱼。

浪花岛指导船驶近前来询问鱼情，陈琳隔着船问向忠渔：“老向，你旗开得胜呀！”

向忠渔谦虚地：“全靠了你们的预报呀！”

陈琳：“哪里，哪里！”

附近，东升1号木帆船也在起网，刘有富在指挥。

闪闪发光的大黄鱼在网里飞舞。

刘有富和船员们喜笑颜开的脸。

浪花岛指导船上，陈琳对驾驶员：“到前面再去看一看！”

指导船驶离东升1号机帆船，船尾激起的浪花使东升1号船剧烈摆动。

东升1号机帆船上，向忠渔皱了皱眉，大声提醒船员们：“当心！当心！”

说时间，船体又晃动一阵，突然十几个渔民拉着网的手感到沉甸甸的，每个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时，机舱里的向自力慌忙报告：“螺……螺旋桨被渔网缠住了！”

李老大叹一口气：“糟啦！”

渔民们手拉着网面面相觑。

向忠渔定神思量下：“得有人下去！”

说话间，向小明脱掉外套“噗通！”一声跃入大海，吕冬生也尾随跳下海去。

向忠渔、李老大到船舷边齐声嘱咐：“当心！当心！”

海上，向小明和吕冬生逆水用力游向船尾，游到船尾，两手挡住舵，吸一口气，钻入水下。

船上，渔民们还是牢牢地抓住渔网。

附近有几艘渔船驶近关切地询问，东升1号木帆船也驶近。

刘有富问船老大：“出了什么事？！”

李老大：“网打叶子呢！”

刘有富自鸣得意地：“我说的呢，机帆船是败家精！”

机帆船上，向忠渔说：“初吃馒头三口生嘛！”

一船员也接过话：“是呀，你说什么风凉话！”

刘有富把船驶开说：“骑着毛驴走着瞧！”

海面上，小明和吕冬生从水下钻出头来，用手抹抹脸，换口气。

船上的向忠渔问：“怎么样？”

向小明：“不好弄呢，得斩啦！”

向忠渔对李老大：“斩啦，这鱼网……”

李老大也急到棘手地：“那……那……”

向忠渔：“尽量不斩，我下去看看！”说着脱掉外衣跳下海去，游到船尾部，钻下海去。

李老大紧张地注视着。

水下：向忠渔细心地把缠着的渔网理清，色彩斑斓的鱼儿在四处游弋。

海上，向忠渔等三人同时跃出海面欢叫着：“好啦！好啦！”

船员们愣了愣，随即又拼命拉网，网渐渐地露出水面。鱼儿乱跳乱窜。

海上，正游向船边的向小明突然一声惊叫：“呀啊！”

李老大和船员们一惊。

还在海上的向忠渔和吕冬生也回过头去惊叫：“小明！”

海面上浮起鲜红的水团……

向忠渔：“小明是被大鲨鱼咬了……”

97.浪花港医院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黑眼爷爷的双眼已经干枯，声音嘶哑、悲痛地低叫着：“小明呀，小明，你命好苦呀！”

李大梅、向自力、向忠渔坐在一边劝慰。

一位外科医生走出手术室。

向忠渔走上前去急问：“林医师……”

医师急急忙忙走向药房：“海水浸泡时间太长，伤口发炎了，很难说。”

98.东升岛船埠

机帆船搁在沙滩上，船首贴着一张小方白纸，黑字写着三个字：“倒霉船”。

李老大在船后舱吸着闷烟。

有几个渔民夹着铺盖、行李从船舱下走上船。

正准备出海的刘有富夫妻路过沙滩。

刘有富：“我说的呢，还是木帆船好，偏偏买机帆船，如今闹出人命来啦！”

机帆船上，两位渔民从船上跳下沙滩。

船上，李老大大声说：“你们得等忠渔回来！”

两个渔民回过头来愣着。

有富嫂对刘有富：“别管他，我们走！”

刘有富边走边说：“那么医生说了是儿子！”

凸着大肚皮的有富嫂点点头。

刘有富停下来叮嘱：“你可要为我多保重！”

99.李老大家中堂

有富嫂和李大嫂站在那里低语。

李大梅房内，李大梅寻声从门缝向外张望：

李大嫂在频频点头。

李大梅整一整床铺、被单，走出房来，叫声：“妈！”但不见人影，只见厨房灶头上放着一盘米饭，锅盖开着，锅里的水冒着热气。一只小花猫在灶头“喵喵”地叫着。李大梅想了想，把竹篮上的饭往锅里放。然后盖上盖，走出门去。

100.社会计室

乱哄哄的，以有富嫂为首的妇女们围着出纳员小林在吵闹。

“为什么不让取？”

“为什么不让取？”

“存的时候讲明嘛！存取自由呀！”

有富嫂拉住小林的胳膊：“对！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嘛！”

小林甩掉有富嫂说：“都要取，我得请示请示！”欲走出门去。

有富嫂紧追不放，有几个社员也堵住门说：“给我们取呀！”

小林急得要哭：“也没那么多现金呀！”

这时，向忠渔进来，问小林：“什么事？”

有的社员见向忠渔来了，不吱声了，只是站在一边。

小林：“他们要取投资的钱！”

有富嫂：“向县长，眼眉前生活有困难呢！”

向忠渔：“困难？”

有富嫂：“嗯，买口粮呀！”

这时，李大梅走进门来，问向忠渔：“姑丈，见到我妈没有？”

向忠渔摇摇头。

有富嫂又催：“快给，我得赶这班航船呢！”

一妇女接过话：“是呀，人家社长的老婆怎么取的？”

李大梅怔了怔，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忙退出会计室。

向忠渔略一思索对众人：“社员们存款自愿，取款自由这是对的，但我们不要轻信谣言，社员投资，永远属于个人所有的。”

有几个社员悄悄地离开会计室。

有富嫂继续叫着要取款：“对啦，自愿，自由！”

出纳小林期待着向县长的决定。

向忠渔果断地：“让他们拿！”

小林随即取出钥匙，打开保险箱。

一妇女拍手跺脚：“我上当了！上当了！”说着走出会计室。

又有几个社员说着“上当”，“上当”，跟随出去。

小林在点付钱，向忠渔在一旁皱眉沉思……

101.东升岛船埠

一艘航船已扬帆远离。

李大梅跺着脚望洋兴叹：“我妈这人是……”

大海，沸腾的大海，海面上海鸥在“咿呀”“咿呀”鸣叫……

102.李老大家中堂

屋里堆放着几根又粗又大的木头，李大嫂在擦脸。

向忠渔和李老大一同走进门，李大梅、李二梅跟入。

李大嫂先招呼：“哎，他姑丈，坐！坐！”

向忠渔定睛看木头。

李大嫂挂好毛巾，早有预料地解释：“哎，今天才买的，你看这房子。”李大嫂朝屋顶指指，“再说，你侄女也20出头啦，还能像我们这一辈……”

向忠渔坐下来：“像我们这一辈？”

李老大只是抽着闷烟。

李大嫂：“对呀！世道变啦！共产党领导得好，也得改善改善生活，还能像我们这一辈结婚时，连拜堂衣也是借的！”

李大梅：“妈，清早有富嫂给你讲什么啦？”

李大嫂坐在木头上不吱声。

李老大敲敲烟筒说：“闯祸啦！”

李大嫂惊愕地抬起头：“闯什么祸啦？”

李大梅：“是呀，你这一拿，就刮起一股风，说社员投资要充公啦！”

李大嫂不解地：“这……”

向忠渔：“大嫂，生活是得改善，但眼前购买机帆船，就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想从前，我们一年到头，鱼三郎捕了多少鱼，连一条大鱼也没得吃呢！”指着李老大的断指，“眼眉前的事，我们怎能忘啦！”

（闪回）

浪花渔场，阴云低低，破帆片片。

东升岛船埠沙滩，李老大和一渔民把一筐筐鲜鱼抬上沙滩。

写着“里潭洋株式会社”的渔行里，渔行主“鱼三郎”在过称。

李老大顺手捡一尾勒鱼，这时“渔三郎”停止过称，拿起“文明棍”狠狠地打在李老大的手上……

李老大理直气壮地：“没过称呢！”

鱼三郎称王称霸地：“没过称也不准拿！

李老大血淋淋的手……（闪回完）

李老大断指的手在抽搐。

向忠渔沉重地：“我们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李大梅激昂地站起来：“对！不管风吹雨打，毛主席指引的路，我们走定了！”

向忠渔诚恳实在地：“正因为我们不希望下一代再受父辈们的苦，今天才勒紧裤带，苦战几年，实现渔业机械化呀！”

“咯！咯！”传来母鸡的叫声，李小梅赶着三只母鸡进来：“又下蛋了，三个，三个！”拿鸡蛋给众人看。

向忠渔拿过三个鸡蛋：“就像这蛋，积蛋孵鸡，鸡、蛋就愈多呀！”

众人连连称是。

这时，出纳员小林跑来说：“明天发预支的钱不够怎么办？”

向忠渔：“晚上讨论一下！”

103.东升岛合作社会议室

灯光下，向忠渔和社管委正在讨论发预支的问题，会上争论激烈。

刘有富；“把机帆船卖给人家算啦！”

李老大叹息一声，急得一筹莫展。

一委员：“卖了我不同意，再买不容易，钱不够大家想办法。”

大家眼光都朝着向忠渔。

向忠渔只是抽着烟，在静静地思考。

窗外电光闪闪，闷雷阵阵，浪涛呼啸。

向忠渔站起来对大家：“明天跟群众商量下，预支迟几天发怎么样？”

刘有富猛地站起来说：“不发预支，怎么开船？”说着走出会场。

向忠渔叫着：“有富，有富！”

104.浪花县委书记办公室

向忠渔在等待肖方指示。

肖方翻一翻笔记说：“这不是个别现象，在浪花各地都有。这说明新生的事物总是同旧的、落后的势力斗争中前进的。我已向省委汇报了，省委明确指示，实现机械化捕鱼是我们党既定的方针，决不动摇！已决定发放临时贷款支持出海，在贷款没有到以前，我们是否动员迟发几天？”

向忠渔停止记笔记，抬起头诚恳地：“回去做好工作！”

肖方想一想，又从写字台公文夹上抽出几份电报说：“这几天从全国各地都向我们要鱼，有北京、天津、东北的，但现在拿不出。我们县委讨论了，准备开发外海渔场，你看呢？”

向忠渔喝一口茶说：“是呀，上午我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也看到我们浪花镇的居民在排长队买鱼。看了这情景，我也难受呀！为什么我们不能多捕点鱼，满足城乡人日益增长的生活需要呢！”

肖方深有感触地：“对，这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

向忠渔忙站起来：“不，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肖方握着向忠渔的手：“不，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像你，我们渔业就有希望啦！”

二人的手握得紧紧的……

105.东升岛沙滩

机帆船“倒霉船”的大字旁边又贴了条标语，“不发预支不出海！”旁边围了一些人在议论。

一渔民：“不出海总不是办法。”

另一渔民：“捕鱼总得吃饭，不发预支伙食费你怎么办？”

一边吕冬生在默默思考。

又一渔民：“冬生，你在想什么？”

吕冬生微微一笑：“我有办法了！”

众人一齐围拢问吕冬生：“什么办法？”

吕冬生只是笑。

106.会计室

向忠渔，李老大、林会计正商量着。

李老大坐在一边挠着头皮：“老向，你向县里讲了没有？给我们一点贷款。”

向忠渔：“老李，我们眼睛要向下，不能总是向上伸手。”

李老大：“向下，这次还有什么办法？”

这时，吕冬生等人拥了进来说：“有办法啦！”

向忠渔惊喜地：“什么办法？”

吕冬生凑近向忠渔的耳朵，低语。

向忠渔睁大着的两眼颤动发光，频频点头。

107.东升岛海滩边

渔民们肩上挑着、背着一包包东西陆续来到船上。

东升1号机帆船上，向忠渔拍拍吕冬生的肩，赞许地：“冬生，这次你带了个好头！”

又有一部分社员陆续背一袋，拎一包来到船上。

向忠渔热情招呼，问：“你带来什么呀！”

渔民们把菜干、大米给向忠渔看。

向忠渔来到东升1号木帆船上，船上有三个渔民在整网。

一社员说：“老大不来怎么办？”

108.刘有富家

李老大正在做刘有富的工作，有富嫂在一边织渔网。

李老大：“渔帆一刻值千金呀！”

有富嫂一听“千金”停下织网思量下，扭过脸来刚要说什么。

刘有富态度强硬地抢先说：“我捕鱼30年，哪有自个带粮食下海捕鱼的！”

有富嫂看一眼丈夫，委婉地：“李老大说得也有道理呀，不去捕鱼就要少分红。”

李老大也乘势说：“是呀，一风少则几十元，多则几百元呢！如今克服点困难，一出海不就有钱啦！”

刘有富似乎有点动心，收敛了傲慢的气焰，只是不吭声。

李老大站起来拉一把刘有富：“走，快走！”

这时，有富嫂“啊呦”一声，李老大和刘有富同时却步。

109.浪花渔场

渔船正在挑灯夜战，无数盏红的、绿的信号灯像流星似的穿梭往来，和天上的繁星交替辉映，构成一幅壮丽的图画。

东升1号机帆船正在出网捕鱼，向忠渔紧握着舵在指挥，李老大在帮助出网。

一船员问李老大：“真的是有富的女人要做产了！”

李老大“嗯”一声。

110.李老大家

李大嫂一家在吃晚饭。

刘有富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大嫂……”

李大嫂和李大梅同时站起来：“什么事？”

刘有富用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我家……”

111.刘有富家

有富嫂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接生婆在忙着找寻什么。

李大嫂、李大梅和刘有富进来。

接生婆无可奈何地对李大嫂：“脚先来，我也没办法！”

刘有富急得直跺脚。

李大嫂对刘有富；“得赶快送浪花医院。”

112.海上

暮色茫茫，刘有富和一渔民摇着一只小船往浪花岛方向行驶，船上传来有富嫂“啊哟！啊哟！”的呐喊声。

李大梅安慰着：“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潮急，水逆，任凭刘有富用尽吃奶的力气摇橹，小船还是进进退退，缓慢前进。

李大梅走出船舱，显出焦急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时，港心有一艘机帆船顶水破浪朝浪花岛驶去。

李大梅眉头一皱，心上计来：脱下外衣，拼命的呼叫。但因潮声、暮色，机帆船上的人没有发现。

李大梅把衣服向下一抖，长叹一声。

刘有富和一渔民在用力摇橹。

船舱内有富嫂痛得喊爹呼妈。

李大梅想一想对刘有富说：“快靠岸！”

113.山冈上

一大堆干松树枝，刘有富在擦火柴，火柴怎么也擦不着。李大梅夺过火柴“嚓”的一声点燃了。

熊熊火焰映红了李大梅的脸，刘有富感激地瞪着大梅。

港心，机帆船调转船头朝东升岛驶来。

114.东升岛生产合作社广场

粉白墙边，李大梅、李二梅、彩球等几个姑娘正在贴一张大红喜报，四面围了一大群男女老少。

喜报写着：前方来电，机帆船三天捕鱼5000斤，创县里记录。木帆船也捕鱼500斤！

一老太婆问大梅：“姑娘，渔讯怎么说呀！”

李大梅兴高采烈地拖长声音回答：“机帆船三天捕鱼5000斤呢！”

人们哗然：“这可是优越性呀！”“十比一嘛！”“一下子好几百元呢！”

人群后面有几个渔民红着脸在叹息：“哎呀！我倒霉啦！我们倒霉！”

115.东升岛船埠

锣鼓喧天，歌声嘹亮，渔家妇女们正在欢迎渔船的到来。

渔船队伍由机帆船拖着徐徐进港。

有几声零星的爆竹声。

116.会计室

几个妇女拉着林会计不放。

林会计：“先去船埠再说，慢慢来嘛！”

一妇女：“不，就让我们再投一投吧！”

林会计假装认真地：“你们想通啦？”

妇女们豪爽地齐声说：“想通啦！”

林会计在数钱，妇女们依次排着队。

这时，有富嫂怀抱着婴儿跨进门来：“林会计，我来认错来啦！”把一沓钞票往桌子上一放。

妇女们惊异的眼光瞅着有富嫂，然后同声问：“你出院啦！？”“生男生女的？”“老来得子福气好呀！”

这时，向忠渔和李老大、李大梅进来。

有富嫂一见向忠渔、李老大，忙走上前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向忠渔：“好！大梅已经跟我说啦！回家去吧，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有富嫂：“多亏机帆船救了我们娘儿俩的命呀！”说着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李大梅：“大嫂这回思想可通啦！”

几个妇女也同时应声：“我们也想通啦！”

向忠渔：“有富呢？”

有富嫂：“这个老顽固，你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向忠渔：“不能这么说，允许每个人对一种新事物有个认知过程嘛！”

117.刘有富家

向忠渔、李老大正在和刘有富谈话，刘有富只是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

传来小孩的啼哭声和有富嫂的哄逗声。

向忠渔：“好！允许你再看一看，不过这次上级要我们打到外海渔场去，最好你也去。”

刘有富抬起头来：“外海那没问题，我是熟悉。”

向忠渔：“好！那就这样！”

118.东升社会议室

这里正在召开委员扩大会议。

向忠渔：“人民要吃鱼，渔民要吃饭，这是我们渔业的一大实际。现在我们有机帆船了，就应该打出去，扩大渔场，多捕鱼！”

李老大：“船得先修，木材也不够，资金也不够。”

李大梅：“爸，你总是这困难，那困难的。”

刘有富：“那钱呢？”

李老大：“是呀，你们说说容易，我这个社长可得样样管啊，要出远门，不修船行吗？”

向忠渔：“要多少木材、资金？”

李老大：“至少一万元钱。”

李大梅：“大家想办法嘛！”

李老大：“海岛里海水有的是，你要木头、钞票，哪有呀？”

这时，李大嫂和李二梅、彩球拉了一车木头，在几个渔民的帮助下，嬉笑着来到办公室门外。

李大嫂进来对会计说：“林会计，这给社里修船。”

林会计诧异地：“真的？”

李大嫂点点头。

这时向忠渔和委员们都从会议室走出来，李大梅跑到李大嫂的身边热烈的拥抱李大嫂。

向忠渔对李大嫂：“社里的修船木头可以买，你放着修房子吧。”

李大嫂诚挚地：“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对李老大，“你说呢，她爸！”

李老大急忙随声附和道：“好！好！”

这时，向小明和黑眼爷爷来到了人群中间。

众人喜出望外，围着向小明七嘴八舌。

“小明全好啦！”

“怎么也不来个电报？”

向小明：“爷爷说正忙季，我们自个回家。”

黑眼爷爷笑眯眯的随声附和道：“是的，是的。”

向忠渔亲热地叫了声黑眼爷爷：“爸！”

黑眼爷爷对着众人：“乡亲们，这回小明的病好了。”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的这个也好了。”

（闪回）

医院会议室，医生们在会诊向小明的病，肖方、向忠渔、黑眼爷爷也参加了。

病房，医生们正在为向小明治疗、换药，肖方坐在一边。

医院大院内的林荫道，向小明和黑眼爷爷在散步。一辆小吉普“嘎吱”一声停在他们身边，肖方走出来，拉住他们俩进汽车。

肖方家，肖方正热情招待黑眼爷爷和向小明，桌子上放着丰盛的饭菜。（闪回完）

黑眼爷爷激动地说：“旧社会我们渔民是路边一根草，现在政府当我们作宝中宝，这回我可相信共产党的话了！”

向小明紧紧依偎在黑眼爷爷的身边。

众人齐声连唤“大伯”、“大伯”，刘有富悄悄地离开人群往外走。

119.东升岛沙滩

一条条渔船在修理。

渔民们有的在锯木头，有的在用锤子、凿子修理渔船，用桐油石灰填船缝。向自力和向小明在拆洗机器，向小明干得满脸乌黑，李大梅和李二梅帮着他们擦小零件。

120.黑眼爷爷家

向忠渔正在缝纽扣。

黑眼爷爷心情沉重地：“桂兰确实变了。”

121.浪花港机关宿舍向忠渔家（回忆）

烫着卷发的李桂兰正对着镜子擦粉。

镜子里映出陈琳的面庞，李桂兰停一下手，脸上顿时浮起一阵红晕。

李桂兰回头，笑脸看着进来的陈琳，忙招呼：“坐！坐！”又是拿凳，又是倒茶。

陈琳喝一口茶说：“是不是再给我搞点钱？”

李桂兰一惊，马上又平静地问：“多少？”

陈琳又伸出两个手指：“老样子！”

李桂兰感到为难地：“这……”

陈琳：“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122.浪花岛百货公司

货柜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渔民、妇女们在挑选时令服装，百货、棉布，营业员应接不暇。

在手表区，李桂兰正在做营业。

一位渔民在选购手表，他指着一块表问：“多少钱？”

李桂兰：“150元。”

渔民把钱交给李桂兰。

李桂兰一边数钱，一边环顾四周：“对的。”而后把钱迅速往裤袋里放。

不远处一角，县百货钱经理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李桂兰的行动，随即朝李桂兰走了过来。

李桂兰两眼与钱经理相遇，她惊慌失措，把一块手表交给渔民，将柜台上的算盘碰落到地上，她“啊呀”一声，在俯身拾算盘时又敏捷地把钱扔到一边……（回忆完）

123.黑眼爷爷家

向忠渔咬断线：“听人说了，我准备去一趟。”

黑眼爷爷：“好！”

124.浪花县机关向忠渔宿舍

向忠渔耐心地教育李桂兰。

向忠渔：“我希望你回东升岛从劳动中改正自己的缺点。”

李桂兰：“回东升？”

向忠渔点点头。

李桂兰还是态度傲慢地：“我不去那个鬼地方！”说着径直往门外走去。

向忠渔严肃地：“你会后悔的！”

李桂兰头也不回：“去你的！”

125.东升岛沙滩

向忠渔、李老大正逐艘检查修船质量，他们检查到刘有富的船。

刘有富：“放心，那个地方我以前跟上海渔业公司的渔轮去过。”

向忠渔：“哎，老刘，那可麻痹不得，谨防万一嘛！”转又问李老大，“上级拨给我们的木头到了没有？”

李老大指一指沙滩上叠着的一堆木头说：“到了，到了，钱都是贷款解决的。”

向忠渔：“是的，县委对这次捕鱼很重视，肖书记也要去！”

向忠渔在检查机器，问向自力和向小明：“还缺什么？”

向自力：“齐了！”

向忠渔叮嘱：“可要仔细！”

向自力、向小明同时回答：“你放心！”

向忠渔：“抓紧点，过几天就要出海了！”

126.大海上

浩瀚无边，水天一色，浪花县的船队正在向外海渔场行进。千舟竞发，远看，黑压压的一片，像移动的一座座小山，近看，白帆片片。各色信号旗迎风招展。

东升船队，由机帆船拖着正行驶在最前面，海军的几艘快艇在护航。

机帆船上，向忠渔掌着舵不时地校正指南针，李老大在一边抽着烟，注视着前方。

船舱里，渔民们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下象棋，收音机播放着《梁山伯与祝英台》……

海面上，浪花县指导船驶近东升船队，肖方和陈琳站在船头上。

肖方问：“都来了？”

向忠渔：“来了！来了！”

肖方：“听说这几天渔发很好，有许多外国渔船在生产！”

向忠渔：“那好呀！”

一望无垠的外海渔场，几艘外籍渔轮正在拖网作业，浪花县指导船和两艘海军舰赶上去。

肖方向他们提出抗议：“这是我国的渔场，不准你们侵犯！”

外籍渔船的27船长表示接受，乖乖地离开。

传来一片欢呼声，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我国渔船正在四下里下网、起网。东升1号木帆船上，刘有富指挥船员们装浮子、沉子。

东升1号机帆船正在起网，网里鱼儿不多，向忠渔和李老大悄声说几句，就寻找鱼群。

东升1号木帆船上，鱼舱里已经装满了鲜活的小黄鱼，刘有福沾沾自喜对一船员：“怎么样？放24拖，三个柱正好！”

船员们夸赞道：“刘老大是有两下子！”

刘有富：“就照这么捕，这一汛结束，我们船奖金就有三四百元！”

这时，向忠渔的船驶近刘有富的船，向忠渔大声问：“刘老大，你们放的几个柱，几托！”

刘有富：“哦……几个柱，几托不一定呢！”

一船员：“哎！刘老大，不是三个柱，24托吗！”

刘有福瞪一眼说：“机帆船嘛，让它优越去！”

127.外海渔场

夜晚，指导船正代替收购船在收鱼，两只明亮的汽油灯悬挂在木桅中间，肖方在一边指挥，陈琳在帮助过称。

东升船正在卖鱼，肖方一见向忠渔亲热地拉他到船舱休息室。

肖方：“老向，我是想找你谈一谈！”

向忠渔：“什么事？”

肖方停一停深情地：“县委讨论了，准备把你调回县里工作。”

向忠渔：“不，我说了，没有实现全县渔业机械化，我决不回机关！”

肖方：“另外，桂兰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向忠渔：“听说了，百货公司已经开了她的批判大会，罪有应得呀！”

这时，报务员急匆匆过来说：“肖书记，电报机坏了！”

肖方：“抓紧修理！”

128.外海渔场

东升1号机帆船正在兜网，在这间隙，渔民们围着向忠渔聊天：

吕冬生：“大伯，你真的不回浪花机关了？”

一船员：“天下少有，不当县长当阿毛！”

向小明：“新社会渔民也是主人，不能说阿毛！”

这时，向忠渔突然皱了皱眉，握着舵的手松脱，“啊！”一声，用手托托腰，众人感到吃惊。

李老大连忙替向忠渔掌舵，一边关切地问：“什么事，什么事？”

向忠渔用手捶一锤腰，一边说：“可能有大风！”

这时，浪花指导船驶近东升1号船，肖方大声对向忠渔：“老向，你过来一下！”

向忠渔跨过指导船。

129.指导船会议室

肖方：“电报机昨天坏了，由专船送来气象报告，今晚有7到8级大风。”

向忠渔：“那……”

肖方：“回港来不及了，将采取措施！”

向忠渔想了想：“可由机帆船带一部分木帆船，一边要求上级派机动船拖带！”

肖方：“对！能回多少港，就回多少！”

陈琳只是抽着烟不吭声。

向忠渔：“要不要广播，告诉大家？”

肖方：“这……”

向忠渔：“我看还是讲明好！”

肖方思考一下：“对！”又恳切地，“你得帮助我抗风！”

130.外海渔场

指导船行驶在渔船中间，向忠渔在广播：“各位渔民兄弟注意，今晚有7到8级大风，有机帆船的单位赶快拖木帆船归港，拖木帆船归港！”

131.东升1号机帆船上

李老大叫大家做好拖船回港的准备。

吕冬生：“大伯真像活气象台！”

李老大：“他的腰不好，遇着风暴就有反应。”

东升1号机帆船靠近1号木帆船，李老大喊道：“有富老大，我们帮你你们拖回港吧！”

正在起网的刘有富不以为然地：“好好的天，大惊小怪的，哪里来的风呀！”

一船员：“指导船在广播呢！”

刘有富：“我吃过的鱼，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呢！”一边对李老大，“知道了，我们再捕几网！”

李老大：“不，那是上级的通知！”

刘有富：“跟你说了，我有数呀！”一边又自顾自发令，“继续下网！”

附近的渔船纷纷扬帆归港，有机帆船拖着木帆船归港。

132.东升岛合作社办公室

人们紧张地围坐在收音机旁听气象消息。

男播音员清晰的声音：“今晚外海渔场有历史上少有的8至9级大风……”

李大梅、李桂兰焦急的脸。

133.土地庙

黑眼爷爷和一些老人心如刀绞，把一件件外衣撕破……在拜求阿弥陀佛保佑……

134.外海渔场

天暗下来，海面上风高浪急。

东升1号木帆船上，渔民们用力把网拉上船，这时刘有富慌了手脚，在埋怨：“机帆船跑到哪里去了？”

一船员：“刚才不是你讲的，不要他们拖吗？”

刘有富尴尬地一声不响……

指导船在渔船中间继续广播：“来不及归港的渔船赶快斩桅，赶快斩桅！结排！”

附近，有一排渔船的桅一根根倒在海面上，结起了排。

风在吼，浪在啸。

指导船上，船体剧烈颠簸，苹果、脸盆在甲板上翻滚……

向忠渔在广播，肖方帮向忠渔拿着话筒。

这时，一直在一边吸烟的陈琳掐掉烟头说：“让渔船结排，我们回港吧！”

向忠渔、肖方同时惊了惊：“你说什么？”

陈琳心怀鬼胎地：“我们可以返港了！”

向忠渔严肃地：“你这是犯罪！”

肖方：“对！上级一定会派船来救护我们的！”

陈琳气恼地走出船舱，一阵海浪向他迎面扑来，他趔趄一阵，摔倒在甲板上。

135.东升岛合作社会议室

围着收音机听消息的有富嫂抱着的小孩“噗通”一声落地，小孩“哇哇”的啼叫着，妇女们、老人们地啼哭声……

136.外海渔场

狂风、乌云、白浪，波涛一会儿把渔船抬上峰顶，一会儿陷入深谷，又有几艘渔船倾翻了，渔民落海。

刘有富这时才失魂落魄地苦叫：“这……这怎么办？”船也翻了。

刘有富和渔民们在海上挣扎，大声地哭叫：“指导船同志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指导船赶到出事海域，船员们把救生圈抛给落水渔民。

向忠渔和肖方轮番广播：“落水的渔民赶快上指导船！赶快上指导船！”

指导船上，陈琳蜷缩在一角，吓得不知所措。

肖方用力拉落水的刘有富，但力不从心被刘有富也拉下了大海，渐渐被海浪卷走。

向忠渔声嘶力竭地呼喊：“肖方同志呀！要坚持呀！”

突然，又一座小石礁发出天崩地裂的海啸和熊熊火焰。

到处是“救命呀！”“救命呀！”的呼喊声。

137.外海渔场

夜，一艘艘海军的舰艇、直升机、机帆船在冒风顶浪救护，探照灯把大海照得如同白昼，一个个落水的渔民得了救……

138.外海渔场

风停了，海面上一片惨烈的景象，到处是破船板、风帆和一具具尸体……

139.公海渔场上

风和日丽，标有“前进”、“蚂蚁”、“东升”字样的机帆船、渔轮，正在和日本、南朝鲜渔船比高低。

已经焕然一新的东升1号机帆船驾驶台上，李老大朝着对讲机在指挥起网，向小明把网绳的一端扣在起网机上。

渔网渐渐露出水面，渔人们的欢呼声。

一艘日本渔轮驶过，船长跷起大拇指夸奖：“中国渔民大大地好！”

面对这气象万千的景象，浪花县指导船上，向忠渔感慨地和陈琳说：“看来，渔业机械化的路子走对了。”

“机帆船好”的歌声渐起。

陈琳讥笑一声：“难说！”

随着歌声，东升岛上一排排渔民新楼平地而起，机械厂、船舶修造厂、水产品加工厂在热火朝天地生产。（回忆完）

140.浪花市

街上拥挤着乱哄哄的游行队伍，一辆救护车按着急促铃声停在马路的转弯处。

车上向忠渔在呻吟，李老大，刘有富，吕冬生在一边，向自力把头伸向窗外吆喝着。

一医生叹息：“这像什么话，连救护车也通不过！”

141.浪花市医院急诊室

医生正在抢救向忠渔。

李老大焦急地守候在门外，不时踱着脚步向里张望。

一护士车推着向忠渔出来，李老大上前一步急问：“同志，怎么……”

一护士：“手术顺利，但伤势严重。”

向忠渔由李老大、向自力推着车进入病房。

142.医院造反总部

陈琳和造反派队长在嘀咕。

143.病房里

向忠渔发着高烧，说着梦话：“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李老大对医生说：“他还在高烧，你们抓紧给治一治。”

医生：“他得转院！”

李老大：“病情这么重，怎么个转法！”

医生感到为难地：“这……你找我们的何司令！”

向自力气愤地：“这是阴谋！”

在一边似笑非笑的陈琳：“害人的不是医生！”

李老大愤恨地：“对，是你！”

陈琳旁若无人地：“嗯，是我又怎么样？”

向忠渔痛苦的呻吟声。

李老大：“你有良心没有？”

陈琳：“什么良心！这是阶级斗争！”

向忠渔痛得辗转反侧。

144.病房

医生拿着药、针来为向忠渔注射。

陈琳前去阻拦：“你这是立场问题！”

立在背后的李老大抡起结实的拳头狠命地朝陈琳打去。

陈琳晃一晃身，正好撞在医生身上，医生拿着的药失手摔在地上，一阵玻璃破碎声。

这时，陈琳呆了呆，就在这一刹那，李桂兰搬起一条小方凳朝陈琳的后脑勺狠命地砸去。

陈琳的头部血肉模糊，踉跄一下慢慢倒地。

145.尾声

公海上，威武的我国机帆船船队，渔轮破浪、列队胜利返航，“机帆船好”的歌声在四下里回响……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