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踟蹰
2016-12-06王闷闷
文/王闷闷
世间的踟蹰
文/王闷闷
王闷闷真名王震,1993年出生于陕西子洲县,陕西省作协会员,中短篇小说散见于《延河》《 延安文学》《 伊犁河》《 作品》等刊物,出版长篇小说《咸的人》《 米粒》,即将有新长篇出版,现居西安。
1
刚刚一阵能扯断肠胃的呕吐,眼泪溢满眼窝,眼睛一阵酸涩,脑海中不知如何却想到了踟蹰二字。看到二字,大家会想到恋人间的那般不舍与动情,汉乐府《陌上桑》里有“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诗·邶风·静女》里有“搔首踟蹰”。等坐回到椅子上时,整个世界都静寂下来了,我不过也是其中一个分子而已。如梦醒之后,细致地想那会所做的思索,只剩下了踟蹰两个字,为何会蹦出这两个字,且这么不合时宜。
外面是夜,深浓到了看不到对面楼的模样,一盏亮灯都没有,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们的想象,很清晰。看眼手机,三点过五分,也是,这么晚了,学校宿舍十一点半就断电,这会的深黑是合情合理的。我现在的呕吐及其它反应,估计是九点多那会我在操场上不要命地奔跑造成的, 在细雨中呼喊是我欢喜的,我一直认为阴雨天就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恩赐及让我不断活下来且没有死去的一剂续命药,当然我也不会像阴雨天存在那样天长地久,我也不愿意,生命的时间长度太长,会显得臃肿累赘。所想的这一切总是和踟蹰没什么关系,此刻我头痛欲裂,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像一条被人踩到的垂死挣扎的虫子,想在紧缩加之极力挤压身体的过程中,得到一种力量,与其说是力量倒不如说是一种可以扼杀正无比头痛里的疼痛,可惜失败了,仿佛若是就这样得到疼痛太容易了,还让另一种疼痛消停,身体得到短暂的舒适。晚睡是我的习惯,对于现在二十三岁的我来说,这确实还不会产生什么明显的影响。第二天照样很有精神,去做每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又突然想到了为何会在呕吐时想到那格格不入的踟蹰二字,踟蹰像是家乡的黄土高原,身体上有无数宽窄深浅不一的道道,这都是已经无法数得清多少次的痛楚造成的,也有我欢喜的雨,且是主谋。宿舍外面的雨越来越欢,母亲在临睡时打来电话,我问家里那边下雨着不,母亲说白日一天天瞪得簇蓝,夜里的星宿稠的睁不开眼睛。我身体里的一个东西飞了出去,站在秦岭的上空,看着一股暖湿强劲的气流从南方不断涌上来,可到了秦岭往北没多久,速度就缓慢下来,直至成了八九十岁的小脚老太太,半天走不出一步,像一马勺荡漾着的水,洒出去的几点在家乡连个地皮皮都湿不了。那一部分又欣喜地回到我的身体,这里摇摆不定的暖湿气流何尝不可用踟蹰一词,倒也贴切。我的疼痛成了那股暖湿气流,成了变幻闪烁的霓虹灯,我看到一个落寞的实为狼狈的年轻人,他的行动在不断地诠释着踟蹰二字。
我把他引到宿舍,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我说,热热的,喝一杯吧。他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接过水杯,在那无数的本不该就有的纹路里,我看到了泥土、沙子、脏水、铁锈等。看他喝下一口,我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他抿了几下嘴,干裂的嘴唇被浇灌的湿润起来,他开始说起了话。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我插了一两句话,被他骂得狗血喷头,我就纳闷,我把你引到宿舍,你才不至于流浪街头,而且还给了你热滚滚的水,不感恩就罢了还骂我?这是何道理?我也不愿与他争吵,因为在他的言语中,我听得出,他是家乡人,所以一切我都容忍了。
2
家乡人,我在包容他的同时,也是一种自我怜悯。因为我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糟糕,属于我们的那个故乡在不断丧失,城镇化的进程固然重要,步伐也快,但就我切身的体会,城市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四年的大学生活,说是在大城市,实则窝在秦岭山下的一个小山村里,但我也看到了这里也难逃城镇化的濡染,速度很快。总而言之,城镇化给我的感觉,是身体与精神上的不断退化,记忆在不住气地被同一化,哪哪都应该是宽阔的柏油马路、叠加几十层的楼房,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挨人,如蚂蚁混颗油腻的饭粒一样挤黏在一起,难道所有地方都成为了一种虚空的繁荣就是真的好?乡村是得变化,但不是这个节奏,就像家乡红白事上的吹手,白事上吹的曲子就是哀婉悼念的,绝不能出现红事上的喜庆欢闹,因为这样一混淆就乱套了。
父亲做盐滩营生,这个营生自然在我的生命里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从记事起,我就整天和盐滩、盐窑、烟锅这些做盐的场所及工具打上了难以割舍的交道,在小学毕业时,我其实已经懂得了做盐的所有工序,可以熟练地像拴狗链子的环扣一样,一个一个井然有序地连接在一起。那几年也是家里最艰难的时间,处处不顺,父母硬是咬着牙,忍着巨大的苦楚,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记得小时,父亲做盐滩,从锅里捞出熬得白花花的盐,倒在寒窑自家的盐场子上,由于具有卤碱性,地上的土就是潮湿黝黑的,与一堆堆雪白的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的更白。夏上热得紧,到了西菜瓜上架的时节,滚烫到沸腾不止的晌午,卖瓜人推拉着车子站在离盐窑不远的公路畔的树荫地歇息,不时就拿搭在脖子上的手巾揩擦脸上的汉道道,使劲吆喝,卖瓜啦卖瓜啦。那会家里贫困,听到这样的叫卖声,我自然想到了西瓜绿皮里的红瓤,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西瓜子,一切两半,挖上一勺,可是香甜,到不能自抑。父亲为满足我的胃口,和卖瓜人商量好,用最原始的办法,进行物物交换,西瓜一斤两毛钱,盐一斤两毛钱,正好,一斤盐换一斤西瓜。父亲一气换了十几颗,看着地上圆乎乎的西瓜,我恨不得把它们全吃进肚子里,开心到了极致,按着想象的吃法大口地吃,西瓜的汁液顺着嘴角哒啦啦流下来,不好,我赶快站起来,已经迟了,流到了衣裳上。因为这可口的西瓜汁一落到衣裳上就很难洗掉,但已然迟了。
盐在我祖辈的生命中都是不可或缺的,那时的村子的模样很简单,是花眉大眼就是花眉大眼,是眉清目秀就是眉清目秀,可对于一个陕北的村庄来说,这些词语文字都稍显的绵软。川地少,山地多,沟壑爬满浑身,我所在的村子,川地上一部分是庄稼地,一部分是盐滩,本就是靠天吃饭,今天想来,村里人和睦相处的真是到了一种境界。种地需雨水多,做盐滩需大太阳猛劲的晒,不过这个也没办法争夺,天么,谁能主宰?这也大概是没有闹矛盾的主要原因吧。直到小学毕业,我常去给父亲送饭,母亲等拾掇完碗筷也来了,帮父亲往灶火里加碳添盐水等。那会家里没有电视,我就到附带卖货的小卖部里看,要不就听熬盐人在夜幕降临的盐窑外拉话,有趣到现在不能再听到。父母靠在盐滩上拼命地劳作,砌起了我家现在住了三孔石窑,修建在农村来说是人一辈子的大事情,更莫说是平地起窑。供我读完了初中,高中就不一样了,社会发展的速度真是难以跟随。
前天还和楼管阿姨闲聊,因为大学,我见识到了本该早已见到的和体验过的很多东西。我常说我是小地方来的人,不谦虚,是实实在在的真。要去省城的大学,我第一次坐火车、坐投币公交车。原先从没出过远门,最远都没有看到过县城的边边。县城的公交车是仅有一趟的二路车,七八个车倒着跑,从农村到县城。没有站牌,招手停,卖票当然得人来灵活地收纳。到了大学,第一次吃汉堡包,面对着被别人不以为然的门店,我止步不前,在做着勇气的积聚。当进到店里的那一刻,我感到我的心在跌宕,慌张地来到点餐处,装作很是随意,手指任意一按,等拿到后难吃到自己想哭,看着别人吃的正是自己想吃的套餐,唉。太多的初次尝试,但我依然怀念我那可怜巴巴现在说来甚至已经是面目全非的家乡。
3
世间的一切是变化着的,高二那年,一直以来的传言就在大家都不以为然时却变成了事实。几年前就听说村里的川地上要修建火车站,村人都呆愣了,尽是新奇。火车啊,偶尔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不久的将来,不仅可以看到而且就在跟前,这样的惊喜是百年不遇的。紧接着就涉及到了占地的问题。当时只顾学习被美丽的大学的幻想占据着的我,哪里有心思想这个。和村人一样,觉得修建火车站是好事,以后我上大学也不用到邻县去坐火车,就在自家门口,去西安就相当于坐一趟长途公交而已,满心的欢喜。
村里人出现了分歧,两种声音,地不能被征,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吃饭钵子,若是被征走,以后靠什么生活,就算能得几个征地的赔偿金,可毕竟不是地,没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命力,可以一茬一茬地养育庄稼,钱花一个就少一个,迟早会完。另一种声音是要征就征走,反正现在地里也没多大收成,就是做盐也没多少利润,煤炭的价格飞涨,熬盐又离不开煤炭并且需求还不小,现在征走也好,能得几个现钱,凑过夏天,今年太旱,地里的庄稼都半死不活,就不要指望有收成,更否说好收成,把肥料与种子钱挣回来就不错了。做盐的虽说有利,能做起不少盐土,可人家说了,一切盐土都按价给赔钱,多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是后一种声音强盛,把前面的声音碾压得稀碎。我高中毕业,假期呆在家里,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村庄,我突然开始怀念起村庄原先的模样。人们也逐渐地失去了刚得到钱那会的喜悦与兴奋,没有怎么出过门的他们低着头,在村里闲逛,唉声叹气,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夜间就被抽空了,活着的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老辈们留下的话,土地是不会亏人的,可村里人亏了土地,自断了后路。
让我感触最深的是父母,他们可以说是幸运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最起码还有营生可做,自然,受苦人就是再转变受苦方式到头来还是受苦,他们给做盐滩时生意上的伙伴干活,一年说定了工钱,还是凭着死苦挣钱。所以家乡的人们都会特别严格地要求自家的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逃离这片艰难荒凉的土地,考上大学,去偌大的城市,看尽高楼大厦车流不息灯红酒绿的繁华,做城市人。于是乎就不顾一切地供书,我那会,父母不管是花钱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微弱及遥远的关系,只要能让孩子到县城的中学上学,一切都是值得的。更甚的是好多人陪读,撂下村里的那个家,家里的房子、土地、男人。和孩子来到县城,租赁一个逼仄却昂贵的房子给孩子做饭,为孩子解决学习以外的一切事情,避免干扰,余下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我没有让他们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如果母亲来到县城陪我读书,家里的父亲就没人给做饭,每天苦那么重,再吃不应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倒下,父亲倒下的话这个家也就坍塌了。几年来,我一直都努力学习,无奈自己似乎已经命中注定吃不动这碗饭,任凭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愚笨,到头来只能认命。高考自然不如人意,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中考的失败虽说失落但不至于说绝望,可当失败在不停地重复时,那就是对伤口无数次的戳弄。绝望又能如何?接受命运安排是伤心后最好的选择,接续起满是荆棘的绳子,牢牢地挽在腿上继续前行。
村庄在换了模样后,一切的一切都陌生起来,人们之间不再像原先那样的亲热,见面打招呼起初还敷衍了事地做,后来连敷衍了事都懒得做了,直接沉默下来。总以为,火车站修建起来会给村庄带来一系列的经济效益,但事实上,受益的只不过是那么七八个人。就是一个小站,好多列车都是经过,不停留,再就是好多货车,也根本不屑在这里停留。即使有客车停站,也是短暂的几分钟罢了,所以人流量不仅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且相差甚远。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受苦人,失去土地就是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成为了浮萍,没有了归宿与寄托。
大学的每次的寒暑假,回到家乡,期间的变化倒是没多少,但我总觉得其中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假期里,我基本上都是呆在家里,看书写东西,要是出去走走,也是一个人到村里及邻村走走转转。没有哪里可去,小时候去的地方不是消失了就是改了头换了面或残缺不堪。突然想起了张爱玲说过的一句话,在这里尽管有些不对题,但我还是低语出来,再也回不去了。通常的傍晚是热闹的,做盐那会,路上见了人就是很熟络的打招呼,亲切喜人,要不就是好些人在小卖部的门前拉话,拉到十一点多还不尽兴,恋恋不舍地约定明晚继续。那天在我散步的路上,遇到了村里不少人,我给打招呼,有的很是清淡地嗯一声,有的连嗯一声都没有,径直地走过,顿时我找到了前面迷惑的原因,哪里不对,症结在这里。村庄的模样环境变化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人们的心变了,变得没有了波澜,也没有静如芷水,而是死水一潭。
我经常坐在家里大门外的石床上对着对面的铁路发呆,不时会有一辆飞驰而过的火车经过,载着一车远方的人去向另一个远方,路过太多的地方,难以数计,也根本不会在乎路过的这些地方,仅是一种过往,即使重复一百次一千次也不会有任何的印象。终有一天,它也会带上这个村子里的人去向另一个远方,丢掉所拥有的远方。
4
毕业在即的我,一直不敢回家,觉得难以面对那个人生里不能忘却可现在已然在开始脱落的斑斑驳驳的村庄,它不知自己要成为什么样子,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更是艰难。这也是我回不去的缘由所在,虽是家乡,但父母不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与失落。你也许会说,那就去父母所在的地方啊,尴尬的是,那里我也融入不进去,陌生的地方对于很是念旧及留恋故土的我更是难以接近。没去过我就能想到,去了之后的情状。
父母到那里不是去享受生活的,而是去寻找营生,在村庄里闲着的他们,不知对我说过多少次,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得出去找个生活做。说实在的,他们闲下来其实没有多久的,满打满算最多两年,主要还是因为父亲害了病,做了大手术需要修养恢复才闲暇下来的。否则,我想这会他们早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熟悉起来了。父亲在恢复期间患过抑郁症,我们爷俩坐下来有过多次的长谈,我说,爸,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开心过每一天,有什么事情,现在我也可以做。母亲在边上给鼓劲,说,就是,娃娃们现在都大了,家里挺好的,就欠下的那几个钱,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了两三年就还完了。父亲沉思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但我能看得出他很痛苦,说的每个字都是从心窝里生硬地掏出来的,唉,你们说的我也都晓得了,但是我不由得就胡思乱想,我一直想不通,我使劲甚至拼命地想,我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以前多刚强的一个人,一百斤的蛇皮袋子一下就扛起来了,现在呢?连一塑料袋东西都不敢提,力气都去哪里了?我想得晚上睡不着,想找到一个说法,可你们谁都不帮我。还有,就是我,头上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到底能不能好起来,若是好不了,死我不怕,就是苦了娃娃们和你了。说着说着,我看到他的眼里滚下了热泪,一颗一颗地掉在了干巴巴的地面上,渗透开来。原来父亲蕴藏着这么多的柔弱,整整藏了几十年,此刻的他难以再用坚强的外表做掩护了,在虚弱的控制力下泄漏出来,掉在坚硬如铁的水泥地上,竟然也能渗透蔓延开。我沉默了。
在父亲休养的第三年头上,他们做了一个决定,去外面找生活。我几次劝说,不用出去,我马上就毕业了,也开始挣钱了。并承诺,我绝对可以养活自己,不用他们管。听我这么说后,我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劝说留下的作用,反而坚定了他们必须要出去的信念,说,你将来还要面临着许多事情呢,比如成家结婚,都需要钱?我们现在还能动弹,给你能挣多少是挣多少,能给你减轻一分压力就减轻一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这样整天闲着,你爸呆不住,村里现在也没什么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呆着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去了,还能走走转转,生活做了,也看了世界。我说不下他们,只能任他们决定。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接起母亲每天必须要打来的电话,首先肯定是问吃过饭了没。我简单的回答,吃过了。只要我再回问一句,这个通话就能说得很是顺畅与自然,但我偏偏就没有说,故意让话语中断,每次通话结束后我都后悔不已,但又有什么用处。已经把她伤害了。她停顿了会,看我没有话说,就自己强忍着难受开了话头,我今天端着盘子去卖面条,那里有一个婆姨也在卖,前面就吵嚷过几次,让我离开,说这里是她的地盘。我没有离开,今天去了,她没有来,就派了她的儿子来,说要是我再不离开就要动手。她说,我说,你要是胆大就打,我就不离开。听到这里我的心颤动不止的,紧张激愤到了极点,我打断了她的话语,说,不行就不卖了,咱不和她计较,若是他真的敢把你动一动,我弄死他。我也不知怎么会说出这样激烈愤慨的话语,都是没有过脑子脱口而出的。她说,没事,他不敢,你放心,你念你的书就行了,有什么需要给家里说。挂断电话后,我思索了很久,认真地分辨了自己当下的处境,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吗?我开始摇晃起来,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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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得哗啦啦响,稍比前面大了点,踟蹰还在,只不过是开始了剧烈的晃动。我回哪里去?坐着的老乡说,回那个现在已经很是繁华的村庄。我说,回不去了,那里没有我至亲至爱的人,我回去有什么意思,你先回去吧。我最后决定回父母在的那个陌生的地方,但我不会久呆,顶多两天,主要是看看许久没见的他们。
我想我们所有人的以后,在这个踟蹰的世间,都会失去故乡。要是重新有故乡的概念存在,估计得在很遥远的时光后面,最有可能的是,每个人都是世间踟蹰的浮萍。
踟蹰的不仅是我,还有那些个古老的村庄、天上的云彩、地上的人们。
是整个世间的踟蹰。
(责编:郑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