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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贤小小说五则

2016-12-06杨永贤

唐山文学 2016年5期
关键词:山河祖父孙子

杨永贤

范懿

杨永贤小小说五则

杨永贤

谁是葛朗台

赵山河家境很殷实,主要是娶了个好老婆,又勤又俭,还精于女红。家务事本来很多,还要抽时间给别人家做鞋帽衣裤,以赚些钱添补家用。赵山河更不馋不懒,过日子精细得不像个男人。老婆晚上给别人家做手工,他怕费电,便把八瓦的灯泡,偷偷换成了三瓦的。老婆说:“灯怎么这么暗了,我做活看不清针脚了。”他回答说:“是电压不够了。”老婆不懂电压是啥,便在昏暗中继续穿针引线。老婆做饭时,他经常趁她不备,偷偷从舀好米的瓢里抓回一把放回缸里。吃饭时还要责怪说:“这米粥太稠了,下次少放些米。”

赵山河光是过日子节俭并不为过,问题是他总爱责备别人吝啬,以衬托自己的大方。一天傍晚,在街上与人闲谈时,说起持家之道。他拍着胸脯说:“我赵山河最讨厌那些抠门的人,听说有个叫葛朗台的人,特抠门,晚饭吃了咸菜熬豆芽,第二天早上拉完屎,便要仔细观察那些黄豆芽消化了没有,若还有个豆粒豆瓣的,便要捡回来,用水冲冲吃了。‘拉屎捡豆吃’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有人笑他无知,有人笑那姓葛的太抠门。

笑后,大家散了。赵山河故意磨蹭着不走,待别人走远,他迅速猫下腰,去捡一个五分面值的硬币。两个手指一捏,觉得黏乎乎的,原来是有人笑后吐的一口痰。

母 爱

张先生原籍广州,不满周岁丧父,母子两人失去了生活来源。父亲在时是个小职员,薪水勉强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所以没有积蓄。为了把儿子养大,年轻的母亲找了一份挣钱的差事——给有钱人家做女佣。儿子还太小,又没有亲朋可以寄托,她得带着儿子去做事,雇主一听她要带孩子来佣工,便连连摇头说不行。母亲哭着央求说:“老爷太太修修好吧,我虽带着孩子,但绝不会耽误干活的。不信,可以让我试几天,这几天我不要钱”。

在约定试用的一周里,母亲把儿子背在背上,把他喜欢的一个小玩具也放在背上,他可以在她的背上玩耍。到儿子该睡觉的时候她就轻轻摇着上身,儿子很快歪着头熟睡。所以儿子从来不会哭闹。

她干活认真细致,每天早来晚走,没等试用期满,雇主就要她留下来了,但工资得比别人少两成。她说:“行行,再少给些也行。”

就这样,她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这时她才只有四十七八岁,可腰已经弯了。

儿子被分配到北方一个城市工作,娶妻生子,母亲每月寄钱贴补他的家用。

母亲九十岁了,十年前才结束了女佣生活。腰已弯成九十度,行动很困难。儿子便把母亲接到了他家。儿媳见了这弯腰老太婆,非常不高兴,没几天便下了逐客令。母亲知趣,立马收拾行装,不用儿子送站,自己乘火车回了广州。儿媳病了,治病需要很多钱,母亲听说,便起早贪晚捡废品,卖的钱够百元了,便寄往北方。

父 与 子

张家祖孙三代,全是光棍儿。祖父八十多岁了,老伴早已去世,是他又当爹又当娘的把独子拉扯大,后来娶妻生子。一家四口虽不富庶,靠着手脚勤快,却也不算太穷困。孙子五岁时,他的母亲也撒手人寰,老祖父又像当年拉扯儿子一样,精心养育孙子。孙子慢慢长大了,还读了初中,很懂事。特别是对老祖父,极尽孝道。而他的父亲,却是个不肖子孙,对父不敬,对子不慈。特别是对年迈父亲,不只不尽孝道,还处处嫌弃。一次,老祖父拉肚子,总往厕所里跑。儿子一旁看着,窃窃自喜,心想:“我得给他制造点难堪,让他难难受。”想罢,便也装成要大便的样子,去蹲茅坑。他这一蹲便不起来了,还叨咕说:“今天大便干燥,一时半会儿拉不完。”老祖父憋得团团转,几次用微弱的声音说:“你快点啊,我等不及了。”儿子听后乐了,回答说:“你再憋会儿吧,别拉裤子里啊,弄一裤子屎没人给你洗。”

老祖父实在控制不住了,“呼”地一下,一泡稀屎灌满了裤裆。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稀屎顺着裤腿儿流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儿子见状,才慢慢站起来。恰在这时,孙子来了,问明了情况,为祖父洗净了身子和衣裤。买来了治肠炎的药,祖父痊愈了。

过了几天,儿子也患了肠炎,不停地跑厕所,孙子也想如法炮制,难为难为他。祖父劝阻说:“孩子,别那么做,他不孝敬我,是我的过错,‘子不孝,父之过’嘛。你若不孝就是爷爷的过错了,因为你是爷爷带大的。”

遗 产

沈老头从军从政几十年,职位也从低到高,离休时已是厅级干部。但他一生清廉,子女又多,一直没有积蓄。后来儿女都长大婚嫁,分门立户了,他与老伴每月的工资早就超过了万元,近几年已接近两万了。但他们依然很“穷”,穿的是布衣布裙,吃的是白菜豆腐,每月省下很多钱,还觉得很紧吧。因为他们的开销太多了:一是孙辈们上学,他逐人补贴,二是捐献慈善机构,月月不差。老两口成了名副其实的“月光族”。

近几年沈老头身体日渐衰弱,腰弯了,耳聋了,心脑血管都有病。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更不轻易谈论自己的生老病死,一直保持着革命军人的刚毅。

终于他的生命临近了尽头。饭量小了,睡觉差了,说话声音嘶哑,听力几乎为零。这些变化,老伴和儿女都不为奇,人老了,就是得这样。但另一种变化,却令大家惊异:他爱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真诚和自然,特别是见了儿孙们,不说话,满眼含笑地注视着。

老头儿学会笑没多久,便一病不起,悄然走了。从简办完丧事,老太太对儿女们说:“你们的父亲在世时,党和人民给他的待遇不薄,他非常知足。经常说,我对革命的贡献哪值这么多钱。可他没有留下遗产,只有这套房子,我还得住下去。所以你们几个什么也分不到,别怪你们的爸爸啊。”

儿女们听了齐声说:“妈妈您不要说爸没留下遗产,他留给我们的是笑。他把一生的笑都留给了我们,这是比什么都珍贵的遗产”。

偏 爱 是 祸

肖家夫妇生有一双儿女。女儿居长,取名树文。儿子晚出生两年,取名树武。女儿先天残疾,左脚瘸,右眼斜。而弟弟虎头虎脑,健壮英俊。父母本来就重男轻女,眼见两个孩子的长相有如此差别,自然更加喜欢和宠爱儿子了。

树文身体有残,可智力不差,而且意识敏感脆弱。她很早熟,四五岁时就观察出爸爸妈妈偏爱弟弟。为了讨父母欢心,便事事让着弟弟。

树文七岁的一天,刚刚下过雨,弟弟闹着要到街上去玩,她领着去了。街上有一汪水,弟弟不小心跌进水里。水并不深,只是把衣服弄湿了。弟弟哇哇大哭,父母听见急急跑出来。只见树文正吃力地把弟弟扶了起来,哄她别哭。妈妈急走两步,到了两个孩子跟前,不由分说“啪啪”两巴掌,把女儿的小脸蛋儿打得通红。嘴里还骂着说:“死丫头,为啥把树武弄到水坑里去。”说着,又扬起手,树文害怕极了,一边往后躲,一边央求说:“妈妈别打了,不是我把弟弟……”没等她把话说完,父亲已经到了她身边,一句话没说,卯足了劲儿,一脚把树文踢倒在水里,随后吼着:“我让水呛死你。”

四人回到家以后,父母都为儿子洗澡换衣,然后哄着吃东西。对于一身污泥满脸泪水的树文,却不理不睬。树文伤心极了,心想:“爸爸妈妈都希望我死,活着还有啥意思,干脆死了吧。”她悄悄走出了家门。

一直到天黑,都不见树文,妈妈才对爸爸说:“你去找找死丫头吧。”爸爸在街上喊了几声,没人应,便回来了,赌气说:“这死丫头真野,黑灯瞎火的还不回家,等她回来我打断她的腿。”

第二天一早,有人急喘喘告诉树文爸爸说:“你快去村外井口看看吧,你家树文掉进去了。”

范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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