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离岸难民中心丑闻曝光

李忠东

虐童、性侵司空见惯

在2012年和2013年年初，乘船前往澳大利亚寻求庇护的难民人数急剧上升，沿途不少人死亡。为防止难民涌入，澳大利亚政府采取严厉措施来对他们形成威慑。所有抵达澳大利亚的难民都被扣留在设在南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和瑙鲁间的圣诞岛和马努斯岛的离岸难民拘留中心。另外，还采取调转船头的措施来驱逐难民离岸。所有的难民在这两处等待澳大利亚政府审理他们的避难申请，但即使申请被通过，也只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或者瑙鲁定居，不会被送往澳大利亚。

这两所难民拘留中心都外包给了澳大利亚威尔森安保（Wilson Security）公司进行管理。据这家私人安保公司此前泄密的文件显示，自2013年以来获取的安保合同金额超过3.6亿美元。然而威尔森安保公司一直声名狼藉，长期以来受到澳大利亚人权机构的批评和指责。

澳大利亚参议院委员会去年在对瑙鲁离岸难民拘留中心召开听证会期间，就曾经曝出这家公司对当时视察拘留中心的参议员进行秘密监控。在威尔森安保公司工作过的看守此前也向澳大利亚媒体透露，瑙鲁拘留中心存在虐待难民的问题，公司管理层还要求看守销毁会带来负面影响的事故报告。

在马努斯岛难民拘留中心，共收留850人。巴布亚新几内亚日前宣布将其关闭，该国最高法院之前判决该难民中心违法。澳大利亚移民和边境保护部部长彼得·达顿表示，马努斯岛上的850名难民中的一部分将被转移至瑙鲁，他们将不被允许去澳大利亚。

瑙鲁离岸难民拘留中心2001年正式投入使用，曾在陆克文政府时期关闭，之后于2012年重新投入使用。截至今年6月底，该中心一共收纳了442名难民和移民，其中包括49名儿童。由于中心条件简陋，居留者痛苦不堪，该中心曾被舆论斥为“集中营”。

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曾描述说，瑙鲁拘留中心的条件对于老弱妇孺，尤其是对儿童来说既不安全也不合适。《卫报》刊登的“瑙鲁文件”里，涉及性侵儿童事件、儿童遭殴打、儿童自虐事件和儿童出现自虐倾向的情况分别有7份、59份、30份和159份。例如，一名看守掐住小男孩的脖子，把男孩的头往地上摔。

《卫报》的文章称，在瑙鲁拘留中心，针对女童和年轻女性的性骚扰、威胁和侵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一名单身女性居留者曾受到当地瑙鲁籍看守人员的骚扰，她要求把2分钟的洗澡时间延长到4分钟，结果对方的回复却是“用性服务来交换”。威尔逊保安公司一名“文化顾问”向一名曾被强奸的难民说：“性侵在澳大利亚司空见惯，施暴者不会遭到惩罚。”

随着长时间的拘留，心理问题和绝望情绪在难民中间日趋严重。“在被拘留了6个月之后，难民会产生无力和无望感。”一名曾在瑙鲁拘留中心工作过的医护人员指出，“被拘留者的自残和自杀情况会随之出现，而且持续增多”。难民行动联盟发言人伊恩·兰图尔在接受《悉尼先驱晨报》采访时表示，“瑙鲁难民中心自残事件在蔓延”。不少儿童和难民选择自残，甚至打算轻生。

有的孩子讨厌难民营，感到很疲倦，写下“我想死”。一名小女孩把自己的嘴巴缝在一起，却招来了看守的嘲笑。还有一名女性难民把铅笔削尖，用来割腕。一个少女在母亲流产之后出现幻觉，说有小孩要杀她。

4月27日，一名23岁的伊朗籍难民或因无法进入澳大利亚，在瑙鲁的一个难民安置点引火自焚，现在状况仍然危险。瑙鲁政府称该事件是一起“政治抗议”。在难民中心其他自残事件被曝出后，澳大利亚和瑙鲁政府已经开始对尝试自杀的难民进行定罪。

5月2日，一名向澳大利亚寻求庇护的索马里女子将全身浇上汽油后，在瑙鲁的难民中心自焚抗议，伤势严重。这名女子请求前往澳大利亚接受烧伤治疗，达顿表示可以前往澳大利亚，但治疗结束后会被送回瑙鲁。

澳政府视若无睹

《卫报》关于瑙鲁离岸难民拘留中心发生大量性虐待、强奸及自残等案件的报道，引起了国际媒体的关注。联合国难民署在10日的声明中表示“严重关切”。自2012年起，该国际组织对瑙鲁进行的定期访问，发现并报告在瑙鲁的难民和避难者处在一个“不断恶化”的环境中。难民署呼吁当局迅速制定应对方案，尽管不能查证报告中提及的每一个案例，但是披露的文件与难民署长期以来的持续担忧是一致的。

“不断增加的证据暗示，难民儿童在瑙鲁难民中心的环境中并不安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澳大利亚的政策和倡议主管尼克尔·布里兹指出：“澳政府必须立即对儿童和他们的家庭采取行动，防止他们再次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特赦国际组织研究部负责人安娜·内斯塔特7月份对这所拘留中心进行了卧底调查，调查报告指出，该中心存在暴力问题，被拘留者有自杀倾向，儿童缺乏医疗服务。“澳大利亚政府对相关情况进行了大规模掩盖，其掩盖规模是我在职业生涯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批评道，“他们一直重复说这些中心不存在虐待的情况，他们一直在撒谎。”

澳大利亚医学协会呼吁立即设立一个独立于政府的调查结构，对离岸拘留中心难民的生存情况展开独立调查，以弄清真相。一些人权组织、法律机构和此前在瑙鲁难民拘留中心工作的部分社会服务者和儿童保护专家等还呼吁，关闭负责将难民转移至拘留中心的机构，并将这些难民和避难者从瑙鲁转移到澳大利亚。

国际上有关澳大利亚冷漠对待瑙鲁及马努斯岛拘留中心难民的愤怒日渐增长，包括英国及新西兰等国在内的高层政客都在质疑澳大利亚政府的应对举措。新西兰工党外交事务发言人大卫·希勒指责澳大利亚已经丧失了海外拘留中心的“道义指南”，他认为，新西兰应介入并重新安置这些被拘留的难民。希勒指出，澳大利亚的海外难民拘留项目糟糕透顶，且无法维持。与此同时，英国自由民主党成员蒂姆·法伦也呼吁外交大臣鲍里斯·约翰逊就澳移民政策一事与澳驻英国高级专员进行会谈。

但是这份报告在澳大利亚国内却遭遇漠视。《澳大利亚人报》是澳大利亚全国发行的大报，最近两天关于瑙鲁文件的报道只有2条，显得出乎意外的低调。而关于同时发生在8月9日的澳大利亚统计局官网被“黑”事件的报道则有10条左右，上网搜索的人很多。针对这种现象，墨尔本《时代报》11日发表了《比起难民遭到虐待，这个国家更关心电脑故障》的评论文章。

据《卫报》报道，澳大利亚的离岸难民中心早就零星地曝出过丑闻，但是许多重大事故被相关责任方“压”了下去。英国媒体称，“瑙鲁文件”的意义在于首次批量地披露出离岸难民中心的黑幕，粉碎了通往事实真相的屏障。

在对相关报告进行回应时，澳大利亚政府也是持否定态度。澳大利亚移民和边境保护部向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络（CNN）发送的声明表示，英国《卫报》披露的很多事件是未经证实的指控。达顿在8月11日接受电台采访时，指责避难者故意进行自残，并为了来到澳大利亚而做出“遭性侵的错误指控”。“我不会容忍任何的性侵事件发生，但是我意识到一些事件之前已经报告过。”他还说道，“一些人是自己走到自残的地步，他们为来到澳大利亚做出自我牺牲。”

达顿强调道，如果人道主义接收每年都不断增长的话，“没文化没素质的”难民们就会挤满领救济的队伍，抢走本地就业机会。这番表态令工党、绿党及其支持者们愤怒不已。工党领袖肖顿指责达顿的说法侮辱了澳洲悠久的移民历史，指出难民也为社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比如心脏手术专家维克多·张、企业家弗兰克·罗伊和理查德·普拉特等。他要求将每年的人道主义难民接收数量提高近一倍，达到2.7万人，绿党则希望将其提得更高，达到5万人。

数以千计的澳大利亚民众在悉尼、墨尔本及其他城市示威，反复高喊“释放，将难民释放”的口号。一些示威者还挥动着叙利亚和库尔德国旗，要求政府关闭瑙鲁离岸难民拘留中心，并允许这些人在澳本土定居。参与示威的医疗专业人士对澳政府的一项新法律表示担忧，它规定离岸难民拘留中心的工作人员若泄露“应受保护的资讯”将被判刑两年。该法律实施后，拘留中心若发生寻求庇护者遭到虐待的事件，在那里工作的医护人员将不敢举报。

编辑：郑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