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学着长大

肖杰

成长就是坚信自己还会长高

我是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人。那个夏天，我顶着一个平庸的分数毕了业。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我去看望老师，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将我塞进了记忆的最底层，除了只记得我曾写过厚厚的一摞检讨书之外，别无印象。

那时，和我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蚊子”。其实，小学时的我只不过是墙壁上的脚印，不仅一无是处而且还有损班级形象。但“蚊子”不是，从一年级开始，他的看图写话就被全年级传阅，升入高年级后，更是一发不可收。他写唯美的诗，不知道让多少女生视他为心中的白马王子，不过“王子”的成绩低得像死海，以至于他唯一的优点都被活生生地埋葬了。

与平庸的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我们两届的学妹，她成绩优异，拍过电视剧，闻名校内外。一次联欢会上，在她表演节目时，我被老师叫到前面罚站，这才有了一睹芳容的机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对她的表演产生多么深刻的印象，反而因为她骄傲的神情而产生了心理阴影，抹之不去。

初中时很多人忙得不亦乐乎，但对于我来说，只要成绩过得去就知足了。由于这样的咸鱼思想，光荣榜上找不到我，而处分榜上却总是赫赫有名。于是，我的脚印就这样继续涂鸦在校园的每一处墙壁上。

“蚊子”却和过去不一样了。他是诗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浪漫气质，韭菜似的头发被一天天地留长，而且还常常闹“分裂”，要是下巴有那么几缕胡须，活脱脱的就是李白吗。日记本上更是冒出无数的情诗，等待着某位佳人来细细品读。我是不反对学生谈恋爱的，可是“蚊子”居然重色轻友，为了给那女孩买生日礼物，竟骗了我半个月的饭钱，害我吃了整月的泡面，以至于我现在看到泡面啥的胃里就会稀里哗啦地翻腾。

开学时，校长做了一次重要的讲话，而我在校长讲话时睡觉被请了家长。回到家后，父亲与我促膝长谈，我不为所动。可是第二天早上，看到母亲一边做饭一边落泪，我不禁一阵心酸，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然而誓言在我吃早饭时进行了充分的消化，出了门便立刻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在我与自己的未来隔海相望时，“蚊子”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走向了注定的结局。那女孩很正经地对“蚊子”说：“让我们为了自己的明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合格的接班人，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献出一切。”然后扔掉了那个等同于我半月饭钱的礼物以示坚决，随后与班上成绩第一名的男生重新坠入爱河。

“蚊子”颇受打击，一把火烧掉了诗集，痛苦万分。痛定思痛后，他开始发奋学习，并在教科书封面写下了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的名字作为动力。其实他完全可以画个汉堡，因为在我看来，高中的诱惑远不及一个汉堡，毕竟汉堡可以吃进肚子里，而进了高中后却只有在学海中继续扑腾，一旦体力不支或遭遇不测，便尸沉大海了。然而，中考时他真的考入了那所高中，成为我们初中历史上的四大悬案之一。我中考落榜，但在人民币的大力支持下，得以与“蚊子”再续前缘。

故事至此本该结束了，可是那个早已被我遗忘的小学妹，再度做出了惊人之举，从十二层楼上做了一次自由落体运动，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后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朋友告诉我，她是因为成绩不理想，早恋被老师批评之后，才轻生的。我不信，反问他有何证据。他一时沉默，良久，迸出一句话：“那个和她早恋的男生就是我！”

学校期中考试后，我的成绩排在九百多名，暗自后悔以前的玩世不恭。“蚊子”考了学校前十名，我打电话过去祝贺他，他劝我：“你也应该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了，难道你愿意自己一生都平庸，一辈子都只做那墙壁上的脚印吗？”

我心里服输嘴上却依旧顽抗：“像你那样失恋用功读书的活法叫什么？又为什么开始好好学习了？”“因为，我长大了。”“蚊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们都要学着长大！”

他挂断了电话，留我一个人在电话旁发愣。我长大了吗？

大礼堂里，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小女孩；眼睛里闪动着迷惘，心却浪漫唯美只属于自然的小男孩；在观众席前东张西望遭到训斥的另一个男孩。空中美丽的翻转，失去了骄傲神采的黯然的眼睛，一摊血迹；两耳不闻窗外事，用心血换来每一个蝇头小分，然后笑傲江湖；墙上人人鄙弃的脚印，没有远大理想目光短浅，却真实自在地生活着。

是的，一天又一天，我们都在长大。

指导教师 罗立锋

（编辑/张金余）